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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小寶的真名 文 / 張廉

    小寶跑到孩子們中間,眨巴著大眼睛問著:「強牛強牛,你們在玩什麼?」

    「是小寶啊!」強牛是這群小屁孩裡最大的,九歲,梳了一個沖天辮,其餘幾個叫喊起來:「我們在玩打瘋子,小寶,你也來玩。、、」說著,還塞給小寶一個爛海蜇。這東西沙灘上隨處都是,軟綿綿的,打人也不痛。

    小寶自然比這些孩子高地多,他低頭看看孩子們手裡的海蜇,然後看著那傻樂的瘋子,他走到那瘋子面前,孩子們立刻叫了起來:「小寶小寶,小心跳蚤!那瘋子身上跳蚤可多了!」

    我也急了,走到小寶的身後就去拉小寶,可是沒想到,小寶將手裡的棒棒糖遞到了瘋子的面前,瘋子的臉被頭髮和鬍子遮住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見他「呵呵呵呵」的笑聲。

    「吃的。」小寶還特地補充了一句,「是好吃的!」他很認真地說著,「給你。」小寶咧開了嘴,真誠地笑著。

    我有點吃驚。因為那是糖葫蘆,是小寶的最愛,整個天堂除了我,他向來不會讓給別人吃,但如今,他卻對一個瘋子……或許是因為小寶那單純的善心吧。

    瘋子「呵呵呵呵」地從小寶手裡拿過糖葫蘆,然後吃了起來,笑得更加開心,雙眼閃閃發亮。

    小寶也很開心,他站起來對著孩子們:「大家以後別欺負他了,他很可憐的。」

    孩子們看向強牛,強牛盯著小寶手裡的風車,我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這是小寶第一次想保護一個人。我不會干涉。

    小寶的眼中滑過不捨,然後閉著眼睛將手裡的風車伸到強牛地面前,強牛一下子樂了。拿過風車就說:「看在小寶的面子上,大家以後都別再欺負瘋子了。」

    「好——」小屁孩們一哄而散。

    小寶垂著臉看著空空如也的雙手。哀傷地快哭了。我笑了,握住他地雙手:「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價,只要覺得自己做的對就不會有遺憾。」

    小寶似懂非懂地看著我,眼睛裡開始出現了淚光,我暈死。立刻說道:「沒了可以再買嘛,樂哥哥馬上給你買去。」

    小寶樂了,然後去拉瘋子,我趕緊拉住他:「小寶!你做什麼!」

    「接他回家啊,他這麼可憐,孤零零地一個人,小寶還有樂歌和娘親,但他什麼都沒有,呆在外面是會被欺負的。」小寶拉起了瘋子髒地烏黑的手。瘋子咧著嘴傻樂著。

    一絲罪惡感從心底而起,小寶莫不是上天派來救贖我的吧。為何在他的面前,我覺得自己是如此自私自利?

    正沉浸在懺悔中。就看見小寶給那個瘋子擦口水,然後還用那只擦過口水地手照舊來拉我的衣角。立刻。我選擇墮落。我還是做回我的惡人,自私就自私吧。閃過小寶的爪子,走人。

    小寶一路上用大人的語氣不斷地跟瘋子說著:「回去要洗乾淨,知道什麼是洗乾淨嗎?你這樣邋裡邋遢是沒人喜歡的,洗乾淨了就不會有人欺負你了,還有白米飯吃,不會再餓一頓飽一頓了……」

    慚愧,很慚愧,面對小寶,我一直很慚愧。

    小寶真的長大了,在回去之後,他就押著瘋子去洗澡,若不是惑姐和我的強烈反對,小寶絕對有可能將瘋子拉進我們平日洗的那個大澡堂裡。

    僅僅如此,小寶還將我和惑姐狠狠鄙視了一頓。小寶很生氣,後果很嚴重。最後,惑姐有所妥協,但我堅決反對。

    最後,龜公張叫人搬來一個大水缸,才把小寶給哄住了,可那瘋子卻跑了,他似乎見水很害怕。

    於是,小寶就開始追,小寶地忠心夥伴阿黃緊跟在其後,結果,那瘋子看見狗更怕地哇哇亂叫,總之這個下午,天堂就是雞飛狗跳。

    惑姐急了,求我幫忙,因為她怕瘋子身上的跳蚤傳遍天堂,於是我就在荷花池邊伏擊瘋子,一個飛踢就將他踹進了荷花池,瘋子冒了個頭,就沉了下去,這下連洗澡都省了。

    大家七手八腳地將瘋子撈了上來,清洗乾淨,換上乾淨衣服,原本對瘋子的長相還有所期待,結果看見他滿臉地刀疤,立時失去了興趣,小寶倒是喜愛地不得了,寵著瘋子就跟惑姐寵他一樣。

    姐妹們再次紮成堆討論,莫不是小寶有母性?但很快有人說小寶對街上的流浪狗都這樣,所以最後,我們總結出來,那瘋子不過是小寶眾多寵物裡地一隻。

    果然,第二天小寶就給那瘋子起了個名字,叫阿七。初次聽見這個名字讓我無端端地想起了黑漆漆。很奇怪地感覺,就這麼聯想到了黑漆漆,而如今,這個曾經與我房梁夜話的男子已是水雲地國君,真是物似人非

    小寶因為我將阿七踹進荷花池而給我看了三天臉色,但很快,他又恢復原樣,整日拉著我的衣角到處逛,而阿七似乎很喜歡後院的那些小動物,呆在那裡和動物們玩得不亦樂呼。

    呵,傻子救瘋子,千年一遇吶。

    「姑娘們今兒個可要打起精神來!」惑姐站在廳堂中央,唾沫飛濺,但姑娘們自顧自地開著小差,聊著一二三四,因為姑娘們都不怕她。

    「好!今天我們一定要用我們最大的熱情迎接我們開春以來第一批客人!」惑姐今兒個不知為何顯得特別的激動,或許是祭海的日子越來越近,這人也越來越多,此時不撈更待何時?祭海三年一次,日子是二月初八,整個水雲國的船商這兩日都到了瀾都,就是為了趕上祭海,保佑這三年的平平安安,六六大順。

    我將玉笛放在唇邊,立刻,詭異而歡快的前奏從我的唇下躍出,姑娘們紛紛拿起各自的樂器歡快地彈奏起來,一下子,那妖異的音樂化作一雙雙纖細的手將外面的客人勾引入我們這個妖精的天堂。

    人越來越多,就像以往所有的日子,天堂總是客似雲來,即使是在淡季。

    帶起音樂,我便下台,休息。從這裡望下去,整個天堂的一樓一覽無餘。

    這兩年來,我過著幾乎是從前從未想過的與世無爭的生活,終日與姑娘們吹拉彈唱,逍遙人間。

    由我傳授並且帶隊的這支樂隊共有十三人,兩名古箏手,兩名長簫,磬手,鼓手,琵琶手,塤手,笙手,二胡手,豎琴手,鑼手,鼓手各一名,她們都是由我精選並且調教出來的樂女,而我,就是她們的隊長:樂歌。

    我越來越喜歡這些姑娘,她們都是那麼可愛迷人。

    姑娘們怎麼個可愛?她們硬不讓我換女裝,因為我是天堂裡最養眼的正常「男人」。

    為何要加上正常二字?因為樓裡還有一個非常養眼的非正常男人,就是小寶,大名寒宇樓,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多好的名字,可惜了。有時我也懷疑宇樓不是惑姐生的,因為像惑姐那文化不像是能取出這麼有深意的名字的人。

    如果說我是妖精們流口水的對象,那宇樓就是她們寵愛的對象,幾乎每個姑娘都將他當寶貝一樣捧著,在他身上施加著自己的母愛。

    奏樂的舞台設在二樓,樓下是水上舞台,是美人們舞蹈的地方。水上舞台前面便是大堂,由大堂兩邊有兩條樓道,樓道直通三樓,三樓便都是包廂,所以這奏樂的舞台是在三樓與一樓之間另外修建出來的懸層。

    身穿錦衣的客人們,各個臉上都帶著喜悅的神情。

    熱鬧的大堂,來來往往的客人,姐妹們迎來送往,只有這裡的妖精最妖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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