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一十七章 浮屠塔關(五) 文 / 易能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很多普通人所敬畏的人和物,在那些很多人和物中,有很多都會臣服於一人,那人便是皇帝。
皇為尊,帝為強。
夏言沉默的時間很長,內心掙扎了很久,他此刻前世全身修為的巔峰狀態很恐怖,恐怖的從進入皇宮之內,便沒有人能夠阻擋他,甚至是沒有讓他的腳步停滯半分。
他理所當然是嘉靖年間武道第一人,可在他面前同樣是真正掌握大權,能夠決定他身死的第一人。就算他武道巔峰,也無法再千萬箭簇,千萬軍隊不死不休的追殺下逃脫,他沒有破碎虛空,所以他仍舊是人。
銀針終究刺入了嘉靖皇帝的額頭,額頭沒有任何紅潤的色彩,只剩下蒼白到了極致的病態模樣,銀針刺入其額頭,彷如扎進豆腐一般,沒有任何驚天動地的聲響傳出,更沒有任何奇怪的預兆出現。
至高無上的皇帝嘉靖,額頭處出現了一個不起眼的小紅點,然後頹廢的倒在了黃簾床榻上,斷絕了生息。
「原來皇帝死時,也就這樣普通!」
看著床榻上已經斷絕了生息,身體逐漸呈現冰冷的模樣,夏言刀削般的滄桑臉龐上,漸漸添上了幾分自嘲的冷笑,隨即轉變為苦笑。
然後他上前,從嘉靖的腦袋上取下了珍珠皇冠,擦拭了一下上面的灰塵,凝視了許久,方才緩緩的戴在了自己的頭頂。
……
……
浮屠塔關道徑上的迷霧消失,熹微晨光之下的山頂,一名白衫少年吃力的抬起腳朝上走去,少年每走一步都略顯吃力,有時每走一步便會停滯許久,一直沒有在動過,直至此時,少年跨出最後一步走出了迷霧。
少年衣衫雖然髒污了些,卻依舊能夠看出乾淨的素白,或許就算不白,恐怕他也不會在意,因為此刻他已經沒有心情來顧忌自己的風姿是否完美,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週遭的景物所吸引。
他沉醉,然後陶醉其中。
山頂的風很冷,從道徑之上的通道外,東有些樹,西有些樹,都是耐寒的沙葉樹,並不是夏言所喜歡的紅楠木,紅楠木在他眼中很結實,很耐用,更重要的是很貴很值錢。
值錢的東西,他自然很喜歡。
夏言抬起頭看著山巔旁的那座木塔,塔很舊同樣很爛,從外面看上去就像一個被鏤空的樹幹,外皮已經脫落了。塔成倒金字形狀,塔尖與地面的一塊巨石相嵌,直入山巔之內,巨石上有無數繁雜的紋理,這些紋理組合在一起,倒像是一種奇怪的符號。
「浮屠塔,塔有七層!」
夏言的目光隨著塔尖而上,只見面前的物體愈加龐大,到最後朝上方望去時,卻是發現整座浮屠山脈的巔峰都被塔壁所遮掩,就連朦朧無處不在的晨光光線都無法透進塔底,只能察覺到一股暗沉的光線。
這光線似乎乃浮屠塔本身所發!
在塔底的山峰上,夏言就像一個螻蟻,目光驚羨卻不乏自嘲的審視著這座被修行者無比尊稱的修行之塔,胸肋處傳來一股鑽心的疼痛,少年的身子抽了抽,然後啟開胸前的衣物,只見一片於黑,鐵鉤穿過肋骨的重傷總是時不時的復發。
「恭喜你,第一人走過浮屠塔關!」
一道蒼老的聲音自塔內傳來,似乎與浮屠塔融為了一體,聲音蒼老蔓延伴隨著淡淡無言的威壓感,很牛的樣子。
「這聲音……好熟悉!」
聽著這蒼老充滿若即若無威壓的聲音,夏言眉頭下意識的皺了皺,總覺得在哪裡聽見過這聲音,但想到這是浮屠山顛的浮屠塔,頓時將腦海中的那絲疑惑拋去,恭敬的站直身體朝塔體長偮半響,方才緩緩起身。
「浮屠塔關內,還有十三人,現在離開塔還有三個時辰,你一旁等候!」
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
夏言苦澀的笑了笑,然後點了點頭,走到一旁緩緩坐下,閉目養神起來。浮屠塔關只是考驗一個人心性堅毅的程度罷了,真正的考驗和浮屠塔關,從這裡才算真正的開始。
夏言這般認為,其實本身也就如此,可他並不知道他自己確實引發了浮屠塔關的第三重幻鏡,其中的凶險程度,或許連他自己都未曾意料到。
過了片刻,破爛僧袍隨緩步行走而飄搖的異國僧人,從迷霧中出來走到山巔,看著那龐大的浮屠塔,異國僧人淡黃色的粗糲眼眸中充斥著無比的狂熱。
這裡有最直接,最快捷的修煉之法,能夠讓他最快捷的大道高等境界。
異國僧人沒有聽到塔內傳出的蒼老聲,卻見到了塔邊的那名白衫少年,在晨光中沐浴安靜,異國僧人臉上逐漸變得沒有一絲表情,腳步沒有一絲加快,走到了少年的另一邊坐下,他沒有想到會有人會在他之前闖過浮屠塔關,因為他已經闖過了多次,他坐在少年旁邊,等若承認了他有自己並肩的資格。
他是幾轉輪迴的人獸,或許實力不在他所遇到的莊園牡丹魁之下。
「我很高興碰到你。」
異國僧人坐了半響,然後看著夏言髒污的側臉,突然聳肩開口說道:「我闖過浮屠塔關很多次,一直認為我是最快有能力到達山巔的那個人。」
異國僧人的聲音很滄桑,年輕的外表下,所經歷的或許比不上前世今身的夏言,後者閉著雙眸,只感覺僧人渾身上下傳達著平和的信息,但夏言相信,若是在於其對立的剎那,前者這種氣息怕是會瞬間變為懾人的威壓。
夏言不願,同樣不敢與此等人為伍,所以他裝成入睡,保持著戒備的沉默。
異國僧人摸了摸頭頂的淡黃茸毛,看著少年那雖盡力保持均勻入睡,卻時不時露出某種破綻的呼吸,頓時搖頭大咧咧一笑,轉過頭去看著那遮掩的天空的浮屠塔,淡黃色的眸子逐漸變得深沉,深邃。
在這時,又一個人走上了山巔,此人面容清瘦,頭頂始終戴著一個破爛的頭盔,此人的面目有些淒苦蒼老,似乎受到了全世界最不公平的待遇那般苦楚。
當淒苦老者踏上山巔之後,那異國僧人的面容突然扭曲起來,看上去怎麼都算不上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