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自得其樂 文 / 安染染
好，她的問題很好，好到他回答不出來。
他當然不會承認自己是跟蹤她來的。
可是，他也編不出什麼像樣的謊言。不，或許仔細想一想，還是能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再完美的借口，也騙不過她，一對上她那雙清透明亮的水眸，他就不自覺地心虛。
「你要到哪一站？」
「……」他的眼睛下意識地瞄了瞄車廂上頭的站牌。
可惡！怎麼那麼亂？雙排方向的，他不知道現在車是往哪邊駛的。
未免說錯，他乾脆不回答了。
「你這些年不常在溪海，交通不熟了吧？你想去哪裡，我幫你指下路。」
「我去……中鼎百貨。」他絞盡腦汁，終於想出了一個地方。雖然不知道有沒有那一站，不過大體方向應該是對的。
她深看了他一眼，「我也在那裡下車，你可以跟我一起。」
真的嗎？他今天的運氣這麼好？
突如其來的好運讓他覺得驚喜，甚至有點不敢置信。
他只是隨便說說，竟然這麼巧？
這說明什麼？他們之間仍然很有緣分？
內心不自覺地湧出一股強烈的欣喜。
「咳……謝謝。」他不敢表現得太明顯，可心情指數直線上揚。
「你要去買東西嗎？中鼎百貨和世紀百貨最近都在做活動，我這裡有幾張剩餘的優惠券，給你好了。」她很大方地從包包的側面口袋裡掏出幾張花花綠綠的紙張。
他怔了怔，他根本沒打算去買東西啊！
「不用客氣，過年之前我該買的東西都買了，這些優惠券用不完也是浪費，你拿著吧。」她把優惠券直接塞進他的手中。
他的心情複雜，這些優惠券，該怎麼說呢？她以前買東西，再貴的都不眨一下眼睛，可現在卻把折扣券隨身攜帶？
但話說回來，用這些優惠券是可以打折沒錯，但中鼎百貨和世紀百貨的消費水平也不低，她好像對那裡挺熟的樣子。
所以他搞不清楚了，她過得到底是什麼樣的日子啊？要說窮吧，好像不至於，但要說有錢吧，似乎也不是。
他徹底糊塗了！
「女人應該對自己好一點。」她看穿了他的疑惑。
他不懂。
她輕輕笑了一下，不奇怪，像是他那麼不懂生活情趣的人，肯定是不能理解的。
「我在醫院工作，雖然賺的沒有那些主治醫生多，但護士的收入也很穩定，我不用買別墅、開豪車，工資就足夠用了，我每個月定存一小筆錢，雖然不多，但幾十年後也應該可以養老了，而且我還年輕，還能再賺，再說一個人也花不了多少錢，平日裡只要不是特別奢侈的東西，我基本都能滿足自己，每年我還可以進行一次旅行。」
她侃侃而談，他卻無言以對。
她的日子看起來過得真的是挺滋潤的，一個人很自得其樂。
可問題也在這裡，她打算一直一個人過下去嗎？
她沒有結婚，也沒有男朋友，這當然讓他心存一絲竊喜，可是她這麼安然恬靜，卻也讓他心神不安。
他聽出來了，她一個人工作，一個人旅行，還打算一個人養老，她真的打算一輩子一個人嗎？
她們醫院的護士長不是三天兩頭地給她介紹對象嗎？她一個人都沒看上？還是根本就不想看？
他當年傷她太深了，所以她對所有的男人都失去信心了嗎？
「米蘭，你昨天對我說，希望我以後過得開心一點，可是你呢？你開心嗎？」
她秀眉微蹙，「你的意思是我在騙你？其實我過得一點都不好，但卻在你面前強裝不在乎，甚至是強顏歡笑嗎？」
對，他是這個意思，但是……他沒有辦法承認他這是在關心她。
因為他早已經失去了那個資格，但他真的很擔心她。
可是，他看不透她，她現在所做的一切，所想的一切，他全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是自己迷失了，還是她變了，總而言之，他對現在的情況很困惑，甚至很茫然。
「你覺得對不起我，覺得我到現在還不交男朋友是因為你的關係？」她直言不諱，戳中他的內心。
他抿唇不語，默認。
她淡淡地搖頭，淡淡地微笑，「薄安睿，你知道你這個人最大的毛病是什麼嗎？是想太多了。還有你很固執，你總是認為自己的想法是對的。
「沒錯，你很聰明，很有才華，很有能力，可是有很多事情不是靠智商和邏輯就可以的。我們是人，不是計算機，就算是機器好了，但還有中毒或是壞掉的時候吧，所以你不要總是那麼精益求精的好嗎？這樣你會很累。」
「而我，真的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脆弱。是，我曾經難受過、傷心過、哭過……可是都過去了。我也沒有對生活失去信心，尤其我每天在醫院工作，面對那麼多生老病死，我覺得人的一生很不容易，真的要好好珍惜才對。我每天對面那些孩子，看到他們的一張張笑臉，我覺得生活是充滿了希望的。」
「至於我為什麼還單身，我只能說，不是我想這樣，只是緣分未到。我沒有看破紅塵，只是還沒遇到那個足以讓我願意改變現狀的人罷了。」
「或許在你眼裡，在很多人眼裡，我已經是剩女了，很可憐，甚至很可悲，但我究竟過得好不好，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覺得好就好了，我是為別人的目光而活的嗎？」
「我的生活很簡單，但並不枯燥，我想，至少應該比你的豐富多彩。如果你不相信的話，等下可以跟我一起走，我會證明給你看，我是真的過得很好。」
她邀請他同行，他自然是願意，只是他原本猜想她或者是去逛街，或者是去書店，或者是去看電影，或者是什麼也不做，就只是出門轉轉……可到最後，她卻帶他來到一間兒童福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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