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悲劇 文 / 安染染

    他什麼也沒做啊！

    他無辜地想要解釋，可是她不給他解釋的機會，因為鵬鵬已經哭得滿臉是淚。

    「鵬鵬，你怎麼了？哭什麼呢？」她摟住小男孩，關心地詢問。

    「米蘭姐姐！」鵬鵬得到安慰後不但沒有停止哭泣，反而還哭得更傷心了。

    「鵬鵬，快告訴米蘭姐姐，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啊？」

    「沒、沒有。」鵬鵬搖著頭，可是眼淚卻越流越多。

    「那你為什麼哭呢？發生什麼事了？」

    「……」

    「鵬鵬，告訴米蘭姐姐，不要怕，米蘭姐姐會保護你的。」

    鵬鵬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小嘴扁扁，豆大的眼淚又滾落下來。

    薄安睿倒抽一口冷氣，他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是壞人嗎？壞到這麼大一個人了去欺負一個小孩子？

    「鵬鵬！說謊話的孩子不是好孩子！」他嚴厲地警告。

    「嗚哇……米蘭姐姐，我不喜歡他，你叫他走……」鵬鵬的反應更激烈了。

    「好好好，鵬鵬不哭啊，乖！」她柔聲哄著鵬鵬，把所有的溫柔都給了小男孩，可是轉頭面對他的時候，就一臉嚴肅，看向他的眼神裡充滿了失望和後悔，後悔帶他來這裡。

    「請你出去。」她不問青紅皂白，就直接對他下了逐客令。

    他當然不服，他做錯什麼了？

    他沒有動。

    「嗚嗚……米蘭姐姐，我不要見到他……嗚嗚……」小男孩再度發動眼淚攻勢，哭得米蘭心慌意亂。

    「薄安睿，請你出去！快點好嗎？」

    他還是不動，不光是為了洗脫自己的嫌疑，也因為他不認同她一味遷就孩子的溺愛方式。

    「鵬鵬！告訴你的米蘭姐姐，剛剛發生什麼事了？你好端端地為什麼哭？我真的欺負你了嗎？說清楚！」

    「嗚嗚……」小男孩不願意面對他，一個勁兒地往米蘭的懷抱裡鑽。

    他不許小傢伙這樣逃避，於是雙臂一伸，將鵬鵬強抱到自己的懷裡。

    「米蘭姐姐，救命啊……」小男孩尖叫道。

    「薄安睿！你幹什麼？快放下鵬鵬！」

    她也被他嚇到了似的，臉色一白，眼睛裡充滿了緊張與擔憂。

    他卻將懷裡的小男孩抱得更緊。

    她在緊張什麼？擔心什麼？難道她以為他會傷害到鵬鵬嗎？

    他在她心目中，形象就那麼差？

    她真的以為他是冷血動物，真的那麼不喜歡孩子嗎？

    她以為他們當年失去了那個孩子，他不難過、不痛心嗎？

    「米蘭姐姐……我怕……你快救我……嗚嗚……」

    「不許哭！」他大聲呵斥著任性的小男孩。

    「薄安睿，不許你凶鵬鵬……」

    「我凶他是為他好！」他打斷她的話，「不是我沒有愛心，可是小孩子是不能嬌慣的！你覺得你對他千依百順，慣著他就是對他好嗎？寵愛小孩子可以，但是不能溺愛！你看看他，一點都不誠實，你還護著他？你覺得這是對他好嗎？萬一他以後學會了這一招，撒謊成性怎麼辦？孩子要從小教育，不然長大後會變成什麼樣？」

    「薄安睿，別再說了！」

    「不，我還沒說完！」他言之鑿鑿，在看到她的臉色微變後，他本該停止，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還是控制不住情緒，繼續說。

    「或許你覺得我不講人情，對一個孩子也這麼嚴格，但是我想告訴你，就算你覺得鵬鵬可憐，需要大家多給他一些關愛，可是愛心是愛心，管教是管教，你不能因為他小，因為他可憐，就縱容他！否則這樣不是愛他，而是害他！」

    「米蘭，我知道你善良，但是請你清醒一點，鵬鵬現在雖然還是個孩子，但是如果一直這麼驕縱下去的話，他長大以後怎麼辦？你現在可以寵著他，以後別人未必會！以後……」

    「夠了！薄安睿，沒有那麼多以後！」她揚起了音調，臉氣紅了，眼睛也氣紅了，「你以為每個人都像是你一樣嗎？總是以後、以後、以後！」

    他猛地愣住，惶惶收聲。

    自從重逢以後，她在他面前一直保持著冷靜的態度，這是第一次失態，生氣，憤怒，甚至是失控！

    她將鵬鵬抱回懷中，幫他擦擦那止不住的眼淚，然後把小男孩交給其他的義工。

    她走向走廊，他也連忙跟了出去。

    走廊的窗戶開著，她面朝窗外，眺望著樓下鬱鬱蔥蔥的草坪，他看不見她的表情，可是他聽到了她話裡的悲傷。

    「鵬鵬沒有以後的……」

    什麼？他不解地皺眉。

    「你知道他為什麼沒有頭髮嗎？因為他有白血病，化療後頭髮都掉光了。」

    「你知道我和那些義工為什麼那麼寵他嗎？因為他最多還能活兩年。」

    「你知道我為什麼願意穿婚紗嗎？因為那可能是一個孩子最後的生日願望，明年的這個時候他不知道還在不在了。」

    她一字一句，字字珠璣，砸得他的心千瘡百孔。

    他懊悔不已，懊悔得說不出話來。

    「還有，你知道鵬鵬為什麼會從一出生就被送到兒童福利院來嗎？因為他的爸爸是個探險家，在鵬鵬的媽媽懷孕後仍然不願意放棄自己的事業，執意跟夥伴一起去火山探險，結果遇到了危險，再也沒能回來。而鵬鵬的媽媽千辛萬苦地獨自生下他，可是在生產的時候大出血，直接死在了產房裡。」

    「你知道鵬鵬的媽媽是誰嗎？就是當年我進手術室前，一直用手機幫我給你打電話的護士。」

    他的心忽地一慌，感覺整個心臟都停止了跳動。

    他對那個護士有印象，很善良的一個人，後來就是那個護士告訴他米蘭的事的。

    若說米蘭和那個護士的淵源也未必很深，可是她們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都愛上了一個為了自己的事業「拋棄妻子」的男人。

    鵬鵬一家的悲劇已經發生，沒有辦法挽回，而他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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