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十章最長的一天 文 / 斑馬
更新時間：2013-01-09
……看來柳健剛組織得很不錯，短短時間，整個村子已經動起來了，人聲鼎沸，很是嘈雜。
當然這個時候被人由溫暖的被窩裡面叫起來，還要去『疏散』，大部分人都不樂意，所以還是吵嚷的居多。
「柳健剛，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大冷天的，你折騰個啥？」
楊學斌正低著頭頂著風向前走著，耳邊響起一個炸雷般的響聲，真的都要把天邊的雷鳴聲給壓住。
轉頭一看，原來是一位六七十歲的老人家，正拉著柳健剛質問。
看他個子矮小身形枯瘦的模樣，還真難讓人相信剛才如洪鐘般的聲音就是由他發出來的。
看到這老人家發威，楊學斌也只能苦笑。
這位名字叫柳老根，年紀大輩分高，論起來還是柳健剛的叔叔，脾氣耿直有些暴躁，上次楊學斌到柳前村來就已經領教過他的脾氣了。
「健剛，柳平他媳婦剛有了身子，如果出了事兒，我可和你沒完！」
老頭子氣得直跳腳，指著柳健剛不停地吼叫。
原來那個年輕人柳平就是他的孫子，現在孫媳婦又有了身孕，柳老根當然不想大冷天的瞎折騰。
「老叔，我這也是為了大家安全考慮，您老人家還是配合一下吧，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柳健剛低聲下氣地向柳老根解釋。
楊學斌四下裡看了看，現在村民們都有些牴觸，對於疏散的事情也不配合，慢慢騰騰的效率很低。
這些村民除去拖家帶口的之外，還有不少趕著家裡的牲口，甚至還有抗著家裡的被子等傢伙事兒的，這樣一來疏散的效果就更低了。
現在暴雨傾盆，雨量越來越大，萬一這個時候大壩決堤，就是一場無比慘痛的災難！
「鄉親們，我是楊學斌鄉長！」楊學斌跳到一個磨盤上面，大聲說道：「疏散的決定是我做出來的，現在天氣不正常，這是為了大家安全的考慮，希望大家能理解！」
村民們逐漸安靜下來，楊學斌說得也對，柳前村以前經常遭受洪澇災害，幾乎每家每戶都損失不小，對此也是深惡痛絕。
另外楊學斌鄉長的身份，對於他的話也有一定的作用，老實巴交的村民們，對於當官的天生就有著幾分敬畏和信服。
「鄉親們，我們並不是就經放棄了。你們看，我會帶著咱們村裡的人去保護大壩，疏散是為了預防萬一。所以大家還是盡快行動起來吧，只要大家共同努力，一定會保住我們的家園的！」
不得不說，楊學斌的話頗有扇動性，而且也情真意切，村民們都比較的信服，再加上也看到他真的會帶人去保護大壩，對於疏散的牴觸也就更低了。
於是大家就都嚷嚷著散去，只有柳老根嘟嘟噥噥地：「不是剛修好的大壩嗎？還能出事兒？這幫當官的，沒一個好東西。」
楊學斌和柳健剛也只能相對苦笑，好在經過楊學斌這一番動員，疏散的效率又提高不少，而且這個時候柳健剛召集的人手也到位，還帶著大量的抗洪物資，楊學斌急忙帶著他們去大壩。
能夠能有機會把大壩搶下來，那就一定要盡全力，鄉親們本身就窮困，如果再經洪水的衝擊，恐怕家裡僅有的那點財產也保不住了，這對於他們來說損失可就太大了。
只是楊學斌的這個想法，等他真正來到大壩上面之後，立馬就開始有些動搖。
這好像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眼前的青龍河，完全變了一副模樣，剛才的暴雨已經積攢出一道洪峰，就如同一隻遠古的惡龍，顯露出無比猙獰的面目。
洪峰裡面那滔天的水花翻滾著，正在轟隆隆地衝擊大壩，甚至在有的地方，洪水的浪濤都已經要撲到堤壩上面。
楊學斌都覺得站立著的大壩，正在一下一下地顫抖，隨時都有可能被這洶湧的洪水沖垮。
沒有時間再浪費，楊學斌立馬指揮著大家開始搶救大壩。
好在柳前村歷經多次洪澇災害，搶險救險的物資並不缺乏，大家用麻袋裝填著沙石，用來加固和堵住大壩上有些鬆動的地方。
時間一分一秒的地過去，眼看著這一波的洪峰呼嘯著掠過柳前村這一段大壩，浩浩蕩蕩的奔下游而去，大家才全都鬆了口氣。
看起來危險的時刻已經過去。
而暴雨也在不知不覺之中停下，只有一道一道的閃電還遊走在天際，伴隨著陣陣轟隆隆的悶雷聲，似乎還有些留戀不肯離去。
就在大家的歡呼聲中，只有楊學斌還保持著冷靜，吩咐大家手下不要停，必須快點加裝麻袋，同時還大聲喊叫著：「柳平，你過來。」
等到柳平來到身邊，楊學斌嚴肅地看著，說道：「柳平，我交給你一個任務，一定要完成！去山那邊的部隊……」
柳前村的山另一側，駐紮著一支部隊，現在正是需要部隊幫助的時候，楊學斌叫柳平去求援。
吩咐完柳平，楊學斌又轉頭對薛梅說道：「你去村子裡看看疏散的情況，叫柳健剛他們一定要盡快完成，不能猶豫。」
「楊鄉長，洪峰已經過去了呀，怎麼還……」薛梅聽到後有些不解地問。
剛才雨太大，穿著雨衣幹活不方便，也基本上沒用，所以薛梅也和大家一樣，早就脫下了雨衣。結果被雨水一打，衣服就貼到她的身子上，顯現出玲瓏曼妙的身體曲線。
現在陣陣閃電的光亮之中，她內裡的衣服也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不過楊學斌只是看了一眼，就轉過頭繼續瞅著青龍河上遊方向。
剛才她一直都堅持在楊學斌的身邊，也和大家一樣努力裝運著沙袋，沒有半點叫苦叫累，這也讓楊學斌對她頗為的欣賞。
「暴雨已經轉移到了上游，待會兒更大的洪峰就要來了，必須要繼續增加人手才行。」楊學斌解釋了一句，接著就開始讓大傢伙繼續裝運沙袋，等待新的洪峰到來。
薛梅聽到楊學斌的解釋，小臉一陣泛白，剛才的情形她知道得很清楚，大家也算是拼了命，才把一些洩露的地方堵住。
如果還有更大的洪峰……能不能再堵得住，沒有任何的把握。
大家也聽到楊學斌的解釋，看看青龍河上游的天空，那些正在閃爍著的閃電和隱隱傳來的雷鳴，明白他所說的是都是真的，於是又都急忙開始裝運沙袋鞏固堤防。
「洪水過來啦……」
隨著一聲叫喊，又是一波洪峰來到柳前村大壩，就如同剛才的翻版，大家拼了命地用沙袋等防洪物資加固著大壩，堵住那些開始洩露的地方。
整整兩個小時過去了，楊學斌帶領著大家擋住了整整三波的洪峰，總算是讓柳前村的大壩還在。
只是大家也都累了，包括楊學斌在內都癱坐在大壩上面，覺得全身的筋骨就如同折斷了似的，疼得徹骨，甚至手臂也都因為用力過度而顫抖。
這個時候，暴雨已經停止，只有寒風在呼嘯，遠處的天邊還在閃爍著電光，天空之上是一片黃茫茫的色彩，看得令人心悸。
不過好就好在，在這種天氣下，能見度卻不低，甚至不用燈光也能看清周圍的景象。
「楊鄉長，你辛苦了，情況怎麼樣？」
楊學斌轉頭一看，原本是柳健剛過來了，有些疲倦地點了點頭，他也直接問道：「村民們都疏散了？記住，一定不能有任何的遺漏。」
柳健剛看著楊學斌，眼神很是複雜，聽到他的話，也只是重重地點頭沒有說話。
現在的楊學斌簡直就是一個泥猴子，除了臉上那黑得發亮的眼睛外，就是說話間那一閃一閃的細白牙齒，才能夠讓人認出他是誰。
雖然外形是如此的狼狽，可是他的笑容卻溫暖人心，更能讓人心裡安穩下來。
就好像有他在，大家就有了主心骨似的。
事實也是如此，就是他在不停地呼喊指揮，柳前村的大壩才能夠撐到現在，不然大壩早就被沖毀了，就算是疏散村民也來不及。
「老柳，你們來得正好，洪峰還沒有完全過去，還得繼續加固大壩。」楊學斌半倚坐在沙袋上面，似乎就連抬頭的勁都沒有了。
柳健剛一愣，問道：「還會有洪峰？不都已經過去了嗎？」
楊學斌搖著頭，剛要開口說話，就聽到這邊傳過來一聲驚呼：「洪水過來了，我的天，這麼大……」
柳健剛和楊學斌一起轉頭看過來，眼前的景象也是看得他們目瞪口呆。
就在遠處天際線下，一道洪峰正在洶湧而來，高高的浪花似乎都能夠連接到天上，距離這麼遠，也都能聽到洪水發出來的轟鳴巨響。
柳健剛的臉色慘白，全身都在顫抖，這麼大的洪峰衝擊過來，已經是搖搖欲墜的大壩根本承受不住，潰壩就在眼前。
「楊鄉長，你快走，不能再留在這裡了。」柳健剛轉身一把拉住楊學斌，急促地說道。
楊學斌心裡無比的慘淡，難道堅持到現在，還是不能搶回大壩嗎？難道一切努力也只能回到原點，接受這個命運？
「我不走，現在還能走去那裡？你放開我！」楊學斌擋開柳健剛的手，大聲說道。
是啊，能去那裡？這一波洪峰如果擋不住，大壩崩潰之後，洪水轉眼就會把柳前村淹沒，就算是想走，也無路可去。
正在說話間，『轟』地一聲巨響，洪峰快如奔馬般衝了過來，狠狠衝撞到大壩上面。
那怕楊學斌和柳健剛站在大壩靠後的位置，也是被這一下撞得站立不住，而隨後撲過來的波濤巨浪，更是狠狠地把他們衝倒在地上。
都還沒來得由地上爬起來，楊學斌就聽到一聲撕心裂肺般的叫喊：「決口啦，大壩完了……」
楊學斌當時就是一個激靈，也不知道由那裡生出來的力氣，三把兩把地就爬起來，快步衝過去一看。
大壩就在剛才洪峰的衝擊當中，出現了一道大約一米多長的口子，暗黃洶湧的洪水正由這裡噴湧而出，而且決口還在不斷的擴大，眨眼間就又大了許多。
「媽的，都愣著幹嗎，趕緊堵上啊！」楊學斌衝著旁邊那幾個發愣的人怒吼著。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決口又大了不少，再不堵上，一切就都不來及了。
「堵不住啊，丟沙袋下去就沖走了，根本堵不住。」
旁邊有人在哭喊，眼看洪水就要決堤而出，他們的家園不保，於是忍不住痛哭出聲。
「媽的，人死鳥朝上，不死萬萬年，老子拼了！」
來不及細想，楊學斌彎腰抱起一個沙袋，噗通一聲已經跳進口子裡面。
「都他媽愣著幹嗎，傻了嗎？趕緊堵啊！」
有可能是被水裡的石頭碰到了腿，楊學斌疼得是呲牙咧嘴，可是看到那些人還在發愣，直接痛罵起來。
水流這麼急，楊學斌已經覺得站不住，再不抓緊時間，他自己都要被洪水沖走。
這些人聽到楊學斌的罵聲，這才如夢方醒，急忙搬起沙袋就往口子裡面丟，有好幾袋都差點丟到楊學斌身上，不過好在決口終於是堵上了。
不過楊學斌也是連站著的力氣都沒有，如果不是有人拉他上來，估計就能直接滑落到大壩下去。
不過即便是這樣，現在的楊學斌也是全身的泥水，臉上更是沒有半絲的血色，就和一個死人差不多了。
「楊鄉長，你沒事兒吧？真是嚇死我了。」身邊傳來薛梅的哭喊聲。
楊學斌也真沒力氣再理她，只是擺了擺了手示意沒事。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薛梅卻驚叫一聲，她所站立的大壩塌方了一塊，連帶著她整個人也往水裡滑落過去。
現在洪水的水流如此的湍急，如果她掉落下去，就算是會游泳也沒辦法，只能被洪水沖走。
「拉住了，別鬆手！」楊學斌的手伸過去，正好抓住了薛梅的手腕。
不過他的心裡也是痛叫一聲，這力道之大，簡直就要把他的手臂扯斷，可是他還是沒有鬆手，咬著牙死撐著。
薛梅被洪水沖激得來回翻滾，幾次都要被洪水沖走，可是在楊學斌緊如磐石般的手上，她還是被其他人幫忙拉了上來。
天氣有些寒冷，她全身又都已經濕透，再加上生死間的恐怖，讓她的臉色煞白，嘴唇哆哆嗦嗦地說不出話。
「楊鄉長，部隊上來人啦，我們村得救了！」
一陣陣喜悅至極的歡呼聲傳了過來，這個聲音越來越響，甚至都要壓過隆隆的洪水。
楊學斌也努力抬頭，看到一個個身穿草綠色軍裝的矯健身影，已經來到大壩上面，隨之就撲向各個危險地點……
大壩終於保住了！
「今天真他媽是最長的一天！」楊學斌喃喃說道，頭一歪昏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