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兩百零四章 矛盾的等待 文 / 小七七爺
黎明前的天際，總是特別的黑暗啊……
雲霧繚繞的崑崙主峰之上，柳明媛獨自一人坐在窗前。
身著素裙，一隻潔白如玉的纖纖酥手撐住香腮，秀髮如雲般散落肩頭，另一隻手抱在自己傲人的雙峰上，一對日月玄瞳之中射出迷茫的目光毫無焦距地落在那漆黑的天幕上，但眼神輕柔，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白衣若雪，夜色似墨，但依舊有點點的清輝如霜，映著她美麗的容顏熠熠生輝。
黑暗更濃了，彷彿從天空中潑灑下來，落在坐在窗前的她的身上，彷彿如水波一般。
說不清自己到底怎樣了，又為什麼這些日子的夜晚，她都這樣靜靜地坐到窗口，凝望著夜空中的繁星明月。
今天更是呆呆地坐了一夜，直到現在完全被黑影籠罩。
清輝照孤影，應憐月光寒。夜色失闌珊，又見心夢斷。
遠方，依稀傳來了聲浪陣陣，那是山風吹過了崑崙主峰上遍佈山巔的奇花異草。
一片漆黑之下，細細的風兒也吹過了這兒，悄悄吹進了窗口，帶著清淡養人的藥香，將她的衣裳掠起了小小一角。
日月經輪，靜靜地懸浮在窗子一邊，相互旋轉如天體運轉一般自然合理，完全不用神念引導，像一對要好的寵物，和它美麗的主人一樣，沐浴著清冷卻寧靜的黑暗，凝視著天際即將到來的曙光。
太陽，很快就會慢慢移上地平線。
柳明媛默默地遙望著，秀眉之間，輕輕鎖著淡淡的哀愁和深深的遺憾，或者，還有一點點解脫。
「你……真的不來了嗎？」幾乎無法耳聞的低語，在她口中輕輕念著。
這一刻，連漆黑的夜色也變得溫柔起來了，沒有起哪怕絲毫的漣漪，仍是靜靜地揮灑著。
她美麗容顏上的複雜情緒，彷彿又更加微妙了一分。
忽地，就在此刻，像是突然感覺到了什麼，柳明媛眉頭一皺，原本依靠著的身子，慢慢坐直了起來，雙眸中亮光閃爍，從漆黑天際上收了回來，向著屋外望去。
小屋之外，不遠處便是一小片清源山瀾果樹林。但在一片漆黑之中，彷彿有一對光彩奪目的夜明珠在精光閃耀，讓修長的果樹於光芒閃爍間在地上投射出淡淡的影子，只是此刻那些影子的中心，卻是一個隱約的人影。
這只是一種錯覺，對方的目光猶如實質造成的錯覺，而現在在人丁單薄的崑崙，只有一個人有此能耐，並且會來到這裡。
柳明媛臉色微變，站了起來，吸了口氣，淡淡地道：「公主殿下，您來了！」
樹影婆娑，那黑暗中的身影，似乎像是沒有重量一般，站在細細的樹枝末梢，半晌之後，忽然傳出了一聲輕歎，隨即有人幽幽地道：「還真是我見猶憐，再要多見你幾次，我怕是真要狠不下心來了。」
柳明媛目光轉黯，看向那樹林黑影處，在她的意識裡，這深夜來訪的人的聲音柔美悅耳，但是，她並不歡迎這個聲音在這屬於她的一刻響起。
一陣山風吹來，樹影猛然搖動，攪亂了地上影子，一個與柳明媛一樣美麗的紫色身影，飄然而出，正是法心月。
漆黑之下，依舊可以感到，此刻的她眉目如畫，肌膚晶瑩，淡淡一股神威只是眉宇間若隱若現，為她平添了無限光彩。
但是，憑著敏銳的精神感應，柳明媛發現她的呼吸微微有些浮動。
柳明媛怔了一下，完全沒想到法心月居然會在受了內傷的情況下深夜到來，愕然道：「出什麼事了？」
法心月淡淡笑了一下，道：「自然是受了點傷，怎麼，不行麼？」
柳明媛默然片刻，道：「公主殿下，我明天就要跟您走了，你這個時候來找我，有什麼事？」
法心月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如此夜深時候，你不去睡覺，倚窗望月一整夜，卻不知心中在想誰呢？」
柳明媛如玉一般的臉頰忽地微微紅了一下，隨後哼了一聲，冷然道：「這不用你管，你到底來此何事？如果又是為那邊的一大堆事情就不必了，你自行安排就好。」
法心月好不氣惱地淡然一笑，悠然道：「不，這次我是有別的事情要告訴你。那我說好了，其實你心中想的是誰，我就是為了誰來的。」
柳明媛身子微微一震，抬眼向法心月看去，只見她臉上雖然有盈盈笑意，但卻並無戲譫之容，遲疑了一下，柳明媛緩緩道：「他……他怎麼了？」
法心月道：「簡單來說是這樣……」
說著，法心月將自己的離開峨眉時埋下的暗棋道了出來。
柳明媛身子一顫，面上神情掠過一絲激動，就連抓著窗台的玉手，也握得緊緊的，只是片刻後，面上忽然蒙上一層淡淡的笑意，輕聲道：「看來他沒事，對嗎？」
法心月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她，道：「關於他的事，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你想先聽哪一個？」
柳明媛怔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慢慢低下了頭，道：「好消息是，你的陰謀失敗了，他沒事……而壞消息是，這一刻起，你會真正地將他當做宿敵，用盡一切辦法，不擇手段地打壓他……對嗎？」
說到這裡，她似乎心情有些激盪，貝齒輕輕咬了下唇，深深吸了口氣，像是要穩定一下自己的情緒。
誰知在沉默了片刻之後，深心中卻猛然是一般激情沖盪開來，直充滿了整個身體，心頭轟地一熱，卻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脫口向法心月請求道：「不，不要這樣，好麼？」
法心月沒有說話，只是默默注視著她。
柳明媛心頭猛地掠過了一陣不安，一種像是戰慄一般的感覺，從她的身上閃過。她深深瞭解這個公主的可怕，所以盯著法心月，屏住了呼吸，祈求似的等待她的回答。
法心月沉默了許久，然後，靜靜地道：「你只說對了一半……。第一，好消息是我的陰謀的確失敗了，他不只是沒事，而且因禍得福，修為大進，已經有殺我的能力了。」
柳明媛眼前一亮，隨即又聽到法心月道：「第二，我從這一刻起，不只會真正地將他當做宿敵，還會將你當做情敵！」
柳明媛像是被雷擊了一般，瞬間呆立在原地，半張了嘴，卻說不出一個字來，腦海中嗡嗡作響，一片空白。
法心月淡淡地道：「你和他的關係，雖然還一點不明確，但已經讓我感到威脅了，所以，我不會讓他來見你這一面的……」
「你做了什麼，你到底做了什麼？」柳明媛像是突然驚醒一般，面色蒼白，一疊聲地問著，像是再也站不穩了。
法心月默然片刻，道：「我不但主動撤退，並且自己主動用那些意念強行推動他的修行。所以他的修為現在還在增長，但是相對的，他必須花上時間修煉鞏固，解除隱患。再加上他視廚如命，因此就算他快速完成了修行，第一時間也是就地研究仙廚留下的菜譜，所以時間上是無論如何也趕不及的。」
柳明媛秀眉緊鎖，深深憂愁黯然和猶豫矛盾都寫在面上，從來冷靜如冰的她，此刻卻已是方寸大亂。
她輕輕喘息著，像是沉沉重擔都突然壓在了她的心口。
忽然，她猛然抬起頭來，盯著法心月。
那眼神中迷茫盡去，像是做出了斬釘截鐵地決定，顯示出一種異常的平靜，那不是普通心平氣和，而是情緒在大起大落，大悲大喜之後顯示出的一種覺悟式的平靜與漠然。
法心月沒有再說什麼，只輕輕點了點頭。
淡淡的月光下，法心月悄悄站了起來，她抬頭凝望著天邊微微顯現的一絲曙光，像是思索著什麼。
許久之後，她回頭看了看那個一動不動，卻不再融入到黑暗中，而是被那一絲撕裂黑夜的光線照亮的美麗身影。她輕輕歎息了一聲，邁步向著另一邊的黑暗走去。
夜風習習吹來，她紫色的衣裳隨風飄舞，黑夜獨行，那莊嚴美麗的身姿，猶如亙古的美麗身影，飄然而去。
黎明，曙光總是特別的明亮啊……
同一片夜空下，萬靈盟萬靈谷。
萬靈雙山是蜀山仙境裡唯一在風水上是阻隔靈脈的山脈，但並不是截斷了靈脈，而是兩條東西走向的黑色山脈阻隔南北，將地脈靈氣繞道流下，聚集在兩條山體之間的谷底。
黑色的山體，便是兩條把關的黑龍，山體間的谷底佔盡形勢，就像一張氣吞萬象的大嘴。
而且由於靈脈碰撞交纏，導致這裡的靈氣濃郁中又帶著完全不同的極端性質，極為適合單屬性的妖仙修煉。
同樣，由於靈脈碰撞交纏而造成的涇渭分明的景色，只要一過萬靈雙山，那麼就是另一個世界。在北山以北，那就是皚皚北國，終年不化，而南山之南，則是綠意處處，彷彿如春天一般，百花不謝。
北山南邊谷底，除了一座座的峰頂上有些積雪，山下，氣候溫暖如春，微有寒氣，幾不可聞，甚至有各種奇珍異草，歷冬不謝，偶爾一兩朵素花，堪比北國的鵝毛大雪。南山北邊谷底，則是非常溫暖，降雨量極大，而變得非常潮濕。谷內簡直就是幾個世界。
但是，也這因為如此特殊的環境，才生長了無比豐富的那些生長環境極為苛刻的珍貴的天材地寶。
這是妖怪的聚寶盆。
所以，無數種天材地寶在此生根，千萬生靈精怪在此落戶，所以人們便懷著讚美，嫉妒與貪婪的情懷將這裡稱之為萬靈谷！
萬靈谷南山的一座山峰上，一位少女遠遠眺望。
纖細的腰肢猶如柳葉般，堪堪盈盈一握，三千青絲隨意用一截淡紫緞帶束著，輕風吹來，青絲飄飄，令得少女有種脫俗的清雅氣質。
少女眼眸微閉，片刻後，終於是緩緩睜開，而隨著其眼眸的睜開，週遭霧氣頓時自動迅速散去，旋即這片山頂，便是變得清澈可見了起來。
「石老，回來了麼……」少女並未回頭，紅潤小嘴輕吐，一道空靈的銀鈴般清脆聲誇，便是在山頂之上迴盪而起。
而隨著她聲音的落下，一處山石之下的陰影，頓時詭異的蠕動了起來，旋即化為一道蒼老的身影，赫然便是一個滿身石頭質感皮膚的老者現身出來。
被稱為石老的老者衝著少女恭敬彎身。
「怎麼樣？他能在那個時候趕來嗎？」少女從石台上坐起，轉過身來，露出那張透著一股夢幻空靈氣質的微笑臉頰。
此刻，那平日不使用花靈時始終難以有多少波動的聲音中，居然是多了一分迫不及待。
而這張臉頰，正是夢幻精靈，花顏。
距花顏離開方子星，不過是有幾天的時間，而在這幾天之中，花顏卻是一夜之間長大了許多，明顯也是變得成熟了不少。
如今的她，比起當時的她，少了一分虛妄，多了一分源自靈魂深處的淡然如水，剔透如晶。
不過，在聽見與那個名字有關的事情時，夢幻空靈，古井無波的心境，卻是變得越來越會蕩漾出一道道漣漪。
花顏知道自己的內心深處，已經注定將會永久的有著一道影子的存在，這道影子，即便是父親的威壓，盟內長老的打擊，自己的花靈轉換，也是難以將之抹除。
所以，她索性就不抹除了，反正……這一切很自然地波動於自己的靈魂深處，自己也覺得有那麼一點點舒服。
清楚的聽出了花顏語氣中的那分急切，石老心中也是一歎，他是知道花顏的身份的，注定了她不會平凡，而能夠待在她身邊的男子，不一定有經世之才，但必須有堅忍不拔，百折不撓之志。
方子星，能否達到這一步呢？
心中閃過這些念頭，石老面上卻是滿是溺愛之色，微笑著點了點頭，道：「應該沒問題……」
隨即，將他這段時間費盡心機才讓在峨眉周圍的斥候和在道門的內應打聽到的一些的消息說了出來。
靜靜的聽著那從石老口中傳出的消息，花顏微微抿著小嘀，那時夢幻般的清澈眸子，輕輕閃動著。
「沒想到法元帝國的人竟然與子星接觸了，而且還是皇室成員的直接會見，真是令人家意外。就是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
「廚師聯盟的人來了？那敢情好，子星一定能大放異彩。」
在石老的話語逐漸完畢時，花顏那精緻的臉頰上，露出一抹清雅微笑，可是，笑道最後卻是有些苦澀。
玉指撥開額頭前的飄落的青絲，淡淡的道：「看來子星的確可以在那個緊張的時刻感到。唉……我是又希望他能來，又希望他不能來啊。結果，沒想到我第一次真心邀請一個男人，就不得不轉為利用了。這……也是命運的故意捉弄……」
「沒關係的，小姐。這事畢竟關小姐的生死存亡，方公子一定會諒解的。」石老沉吟道。
「石老，盡量派人搜尋一下法元帝國那邊的情況，我總感覺他們最近太安靜了……，這次與子星的接觸，恐怕也不是巧合。」花顏偏過頭，聲音略顯清冷地說道。
石老略微遲疑了一下，道：「好，此事我會暗中進行，盡量搜尋，不過那法元帝國雖然近年來國勢衰微，但實力依然強橫得很，不可強來。」
花顏微微點頭，眼瞼微垂，那清澈眼眸中陡然掠過一抹冷意，心中緩緩的道：「子星，雖然知道你一定會願意幫助我，但我決不能直接接受你的幫助，請原諒花顏的傷害。但花顏一定會盡量減少你的損傷，否則的話不論如何，我也過不了自己那一關了!」
話到最後，花顏眼眸猛然湧出雪白花瓣，而隨著花瓣湧現，其身旁的一塊巨大岩石，頓時在一道詭異的波動中，悄無聲息的化為一片虛無。
見到花顏眼中湧現的雪白花瓣，石老心中也是一凜，花顏的修為何止一日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