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一章 老天你長點眼吧 文 / 秋一秋
東北的秋天的夜晚，寒風吹拂，顯得異常的寒冷，尤其是這個時候，一個男人的象徵，一個英雄的軀體，一面抵抗外族侵略的旗幟，突然的倒下，似乎這干冷的秋風，故意要增添所有人內心深處的寒意。
跪在地上的東北軍警衛連的官兵們，他們也都是鐵血男兒，在從北平出發的時候，他們都憧憬著能和這位他們心目中的英雄，並肩戰鬥。
可是此時，面對突來的打擊，他們同樣也難以接受。
石曼由於受傷，此時昏迷還沒有醒來，幾個戰士正在一邊護理著她。
倪天和柳俊才跪在李衛東的身體旁邊，不停的捶胸頓足，那種撕人心肺的哭喊聲，響徹在這個秋季的夜空中。
汪雨涵猶如失了魂魄一般，邁著沉重的腳步，在一點一點的向李衛東的身體那邊移動。
腦袋裡一幕一幕的閃現著，她們那些朝夕相處的日日夜夜。
「給你手帕擦擦汗。」
「我是奉天城防軍副總指揮李衛東，你做我的副官吧。」
「她是我的媳婦！」
「你也是老子的女人。」
是啊，我是你媳婦，我是你的女人，可你還沒有親過我呢，李衛東，你不能死，你不能死，想到此處，汪雨涵立即覺得心如刀絞一般疼痛。
「啊！」汪雨涵終於忍受不了心中那種痛楚，她攥緊了雙拳，仰天大聲的呼喊，那淚水，如同雨點一般，灑落在黑土地上。
汪雨涵那種憋著心中的痛楚從她的喉嚨中發洩出來之後，立即飛奔到了李衛東的身前。
只見，李衛東趴在地上，他的後背上，插著三把，血淋淋的刺刀。
汪雨涵跪在李衛東的頭前，用雙手輕輕的捧起他的腦袋，把李衛東的頭抱在了懷中，用自己美麗的臉龐，緊緊的貼在了李衛東的臉上。
淚水一點一滴的滴落，順著李衛東的臉，流到李衛東的脖子，順著李衛東的脖子，流到李衛東的胸膛。
「我是你的女人，我要你娶我，我要你娶我回家，李衛東，我要你娶我回家！求求你了，別睡了，起來吧，起來吧！」汪雨涵抱著李衛東，大聲的哭喊著。
那種淒慘悲烈的哭喊聲，直襲所有人的心肺，如同小刀兒一般，一點一點的，扎進了所有人的心裡。
這是什麼樣的愛情啊，怎麼可以用鮮血來證明？
天才絕望的望著星空，他的內心痛苦到了極點，他也是一位熱血的愛國青年，作為東北軍少帥的首席幕僚，他是多麼渴望，能和這位打響抗日第一槍的英雄，並肩作戰，和他一起收復此時被鬼子蹂躪的大好河山，可是，老天爺啊，你怎麼就不張開你的眼睛，這麼一個二十剛剛出頭的熱血青年，把自己的青春都獻給了這個國家，為什麼，你這麼狠心，就要了他的性命？
「衛東，團長，我求求你，睜開你的眼睛，看看我，親親我好嗎？衛東，你還沒有親過我呢，我讓你親我，我讓你親我好不好！」汪雨涵抱著李衛東的腦袋，不停的搖晃著，那情景，如同失去孩子的母親一般。
戰火中燃燒起來的愛情，怎麼會如此這般呢？
李衛東真的死了嗎？
血液還在李衛東的身上流淌著，一條血流，似乎被什麼引力所牽引，順著李衛東的後背，饒到李衛東的胸口，與汪雨涵的眼淚匯合之後，又改變了方向，衝出李衛東的上衣領口，在李衛東的肩膀上，畫了一個圓圓的圈兒。
那條血流，沿著李衛東的胳膊，就衝了下去，順著他的手指，衝進了他那枚骷髏頭戒指的骷髏眼睛之中。
血液一點一點的被這骷髏戒子蠶食著，透著那微弱的星光的照耀，那戒指上的骷髏如同復活了一般，血色的眼睛似乎在注視著汪雨涵的臉龐。
這一切，悲憤之中的汪雨涵並沒有看到，他此時還在哪兒不停的呼喊著。
「馬德旺，時候不早了，在不走，鬼子的大部隊就來了，去把李團長身上的刺刀拔出，抬上李團長的屍體，我們立即轉移。」天才對馬德旺命令道。
馬德旺站了起來，用袖口擦了擦面頰上的淚水，一步一步的向李衛東的身體走去，當他的手剛剛握住那紮在李衛東後背上的刺刀的槍把的時候，汪雨涵瞪著怒視的眼睛，對他發出了淒慘的怒吼：「不！不要碰我的男人，不突然，天空之中，悶響出一聲巨雷，一道閃電，劃破這夜空，瞬間照亮了大地。
李衛東那只帶著戒指的手指，隨著這道閃電，輕微的彎曲了一下。
馬德旺此時站在李衛東的身邊，他清楚的看到了這細微的變化，驚訝的他張大了嘴巴，愣在了那裡。
稍許，他幾乎用盡身體裡全部的力量，興奮的喊道：「李團長沒死，李團長沒死，他的手指頭還在動，我看到了，他的手指還在動。」
倪天和柳俊才聽馬德旺這麼一喊，迅速爬到了李衛東的手跟前。
天才也快速的移動了過來。
汪雨涵停止了哭聲，輕輕的捧起了李衛東帶著骷髏戒指的手。
一陣秋風吹過，李衛東的手指又輕輕的動了一下。
看清楚後的汪雨涵，由悲轉喜，興奮的暈倒在了一旁。
「別拔出他後背上的刺刀，把那三八步槍從刺刀上卸下來，快找人把李團長抬起來，迅速趕回奉天城。」馬德旺對著正要把出李衛東後背上刺刀的柳俊才大聲喊道。
「老天爺啊，您終於睜眼了啊」天才仰天大笑。
所有的士兵都忙碌了起來，他們簡單的做了一副擔架，把李衛東放在了上邊，此時不但石曼昏迷，汪雨涵也暈倒在地，來不及做那麼多擔架，兩個體格強壯的士兵將她們二人背起。
戰場上鬼子的屍體，沒有人去打理，甚至那些鬼子的武器，也被丟在了一邊。
所有的官兵都在和時間賽跑，他們必須趕在李衛東身體裡的血液流盡之前，把他送到奉天城裡的戰地醫院。
倪天和柳俊才在前邊瘋狂的跑著，他們一邊跑一邊回頭望著此時趴在擔架上的李衛東，並不時的責怪抬著李衛東的士兵的腳步太慢。
天才和馬德旺也加入了抬運擔架的隊伍，他們生怕毛手毛腳的士兵，有什麼散失，把李衛東摔在地上。
五六個壯漢輪流的背著石曼和汪雨涵，由於顛簸，此時石曼和汪雨涵已經清醒了過來。
聽著汪雨涵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石曼知道了李衛東的情況，她腦子裡閃現出李衛東為了救她，挨了鬼子軍官一刀的場景，兩行熱淚，湧出了眼眶。
「放我下來，我要去看看李衛東，求你了。」石曼哭著對背著他的士兵說道。
「女長官，我也求你了，我背著您，我們還能快點，您要是下來，時間就被耽誤了，李長官的身體可還流著血呢。」士兵一邊奔跑，一邊說道。
聽士兵這麼一說，石曼努力平穩自己的情緒，可是那顆心，卻越跳越厲害。
「我自己能走，你去幫著抬擔架好嗎？只要李長官進城就行，別管我。」汪雨涵對背著她的士兵求道。
「女長官，那擔架就那麼大，現在已經十幾個人抬著了，我們連長給我們下的死命令，必須把您背到奉天城，您就別為難我了。」背著汪雨涵的士兵說道。
一百多人的隊伍，排成了一字長蛇，拼勁全力，跟隨在倪天和柳俊才的身後，向那條密道的入口，急速前進著。
奉天城，大和旅館，李衛東的寢室，這已經是春妮第三次去廚房把飯菜熱好，拿回來了，這些原本都是汪雨涵干的活，可是今晚，汪雨涵不知道跑去哪兒裡了。
窗戶前，周瑾拿起桌子上放著的李衛東那盒香煙，點燃，一邊望著窗外的星空，一邊吐出著煙圈，這已經是深夜了，李衛東和石曼已經出去四個多鐘頭了，此時還沒有回來，周瑾內心深處不知為何，總感覺有一口悶氣呼不出來，一種是恐慌，一種是擔憂，一種是莫名的胡思亂想。這也許就是女人的第六感覺吧，周瑾此時總覺得今天的夜晚，是這樣的不安分。
海倫望著窗邊的周瑾，那股刺鼻的煙味，嗆的她有些頭昏腦脹，望著已經是第三次熱飯菜回來的春妮，海倫伸出了大拇指。
「春妮，你是中國女性繼承傳統美德的表率。」海倫說道。
「哎呀，他們還不回來，這都出去半天了，連一口熱飯菜都吃不上。」春妮坐在床邊，說道。
「我說周小姐，你這是第幾支了，這個屋子都讓你熏成煙囪了。」海倫又對周瑾說道。
「海倫，我的心有點不安，我總覺得今晚會出事兒。」周瑾抽了一口煙說道。
「會出什麼事兒呢，日本人不是還沒打進來嗎？」海倫說道。
「日本人沒打進來，不代表李衛東不殺出去，別忘記，他和石曼是全副武裝出去的。」周瑾說道。
「我的天，你這麼一說我也擔心起來了。」海倫站起來說道。
「海倫，春妮，你們快看，那個馬槽裡出來好多人。」周瑾透著窗戶，看到馬廄裡的馬槽子鑽出了一個又一個的腦袋。
春妮當初是從那個密道進的奉天城，她聽周瑾這麼一說，立即慌張了起來：「不會是鬼子發現了吧。」
「天啊，穿的是中國老百姓的衣服。」海倫說道。
「啊，倪天和柳俊才也在裡面。」春妮發現了站在馬槽子旁邊伸著手的馬俊才和倪天。
「啊，春妮，他們抬得人是不是李衛東？。」周瑾大聲的喊了出來。
「媽呀，是當家的！」春妮喊道。
「天啊，快，快下去。」海倫急忙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