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今時往日 文 / 沈大俠
一夜無眠，少爺閉著眼睛是轉輾反側，仍然陷在沈如雨「情動」疑團中不可自拔，越想越覺得鳳滿樓這個老男人最可疑。
沈如雨基本上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看著」長大的，接觸過什麼人，讀過什麼樣的書，那就跟明鏡似的透透徹徹，怎麼就忽然「情動」了呢？而且聽著似乎這男的對她還有意……
再那麼一過濾，當年鳳滿樓抱著沈如雨含笑的表情就如根刺一樣直扎他的心窩，他別的不行，記憶力卻自信非常好，不說過目不忘，但也差不到哪兒去。尤記得當時自己搶過如雨時，姓鳳的那老男人表情分明是很不捨。
如今想起來，卻是別有一番意思，再一結合沈如雨剛剛又言欲止的神情，少爺拳頭握緊，實在想不到她除了對自己和幾個兄弟外，對別的誰有過這麼「特殊」的親暱。一想到當年她才丁點兒大，就全無防備的在那老男人懷裡熟睡，少爺這心肝跟被一千隻手在撓一樣，不行！這老男人留不得，留不得……
「沈少爺？」
正感混混沌沌，床頭似乎隱隱有人在叫他，少爺迷迷糊糊睜開眼睛，魂還沒回全，驀然觸及到「一朵張開嘴的菊花」正衝自己微笑，險些沒給嚇尿！直接抄起旁邊枕墊，想也沒想就猛地砸了過去，彼時又一骨碌坐起身子，成防衛狀，厲聲喝道，「大膽，是何妖孽？」
「唔……」
「妖孽」一身灰色襦裙，猝不及防被少爺撂倒在地，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少爺……」
夏涼一個箭步從門外衝了進來，見此情景不由驚呼失聲，一下擋在「妖孽」身前，急急說道，「這是王府新派過來伺候的王嫗！」
少爺一顆心被嚇得噗通噗通直跳，拽著被頭，緊緊盯著那朵「菊花」，赫然發現這竟然是張臉……
一張褶皺叢生的老臉，彼時上面還嵌有兩隻渾濁的小眼，一隻塌陷的陰溝鼻和一嘴無牙的乾澀雙唇，表面皮膚跟被風乾的橘子皮一樣，緊密的糾在一起，非常駭人……
「怎麼回事？」
少爺強行穩住心神，長長深吸了一口氣，仍然心有餘悸。
夏涼連忙扶起倒在地上的「菊花」王嫗，偷偷瞄了一眼少爺，不知道怎麼回答。
「前兩天伺候的晴兒呢？為什麼換了？」
少爺立刻反應迅速的接連問道，但目光卻有意識的又避開「菊花」王嫗，直盯著夏涼閃躲的眼睛，語氣不善。
「咳……」
夏涼乾咳了聲，有些頂不住少爺迫人的氣勢，可他該怎麼說呢？
「所有在王爺院內伺候的婢女，王爺都已經下令換去，從今天起，這院子內就是奴婢等伺候了。」
只見那滿臉風霜的王嫗站定後，波瀾不驚的笑著綻開一臉菊花，沖少爺啞聲解釋道。接而又對著外面拍了拍手，緊接著「嘩啦啦」從門外進來一排與其年齡相仿的老嫗，或端茶的，或送水的，亦或負責上菜的……
「都給沈少爺見禮。」
只聽那王嫗提著嗓子，滄桑的一吩咐，少爺心肝俱顫的忽然看到了「菊花齊放」的奇景。
「奴婢等見過沈少爺。」
……
少爺瞪大眼，傻傻坐在床上不知道要如何反應了，「你剛剛說，是誰叫你們來伺候的？」
菊花王嫗微微一笑，毫不吝嗇它的再次綻放，一彎腰，恭敬的答道，「回沈少爺，是我們王爺吩咐的。奴婢等都是府裡的老人了，王爺怕是擔心那些年紀輕的，手腳沒個輕重怠慢了沈少爺您，所以都給換了。」
手腳沒個輕重？
少爺忽然「啊」的一聲，感覺後腦勺疼的厲害，忙不迭伸手摀住，緊緊咬住牙關，好你個卑鄙小人，輕你老舅啊輕！
「從今天起，任何女人，你都不許碰！你最好給本王記著！」
「若再叫本王聽到一次，你有任何不檢點，沈如塵，此碗就是你的下場！」
喬楚涵冷厲的神情忽然一下放大在腦海，少爺狠狠拽著被頭，盯著這滿屋子「菊花」老嫗，眼皮直晃，顫顫巍巍的終於忍不住罵出了口，「你大爺的，卑鄙小人……」
這他媽是擔心沒個輕重嗎？這分明是唯恐缺個輕重啊！果然，果然這廝是沒打算讓自己好過啊……
「來人，伺候沈少爺洗漱。這都日上三竿了，想必沈少爺也餓了，叫人將熱好的粥端進來。」
菊花王嫗四平八穩的端著個姿態，頤指氣使的對著一屋子老嫗吩咐道，那架勢明眼人一下便可瞧出來是個宮廷出身。
「是。」
立刻有兩個老嫗上前，一個擰毛巾，一個端漱口茶，滿面微笑的站在少爺面前，溫溫柔柔道，「少爺……張嘴……」
只是這嗓子再怎麼溫柔，也掩蓋不住那歲月風霜賦予它們的淒厲。
少爺嘴角一抖，盯著杵在自己唇邊的茶几，雲裡霧裡的張了口，也不敢亂瞄，深怕自己一個沒忍住，將漱口水給當茶吃了……
「哦，對了。」菊花王嫗忽然笑著走到少爺面前，像是想起了什麼事兒，緩緩說道，「奴婢差點忘了。今日早晨沈小姐與王爺一道用完早膳走的，臨了還讓奴婢給您帶句話，她說她已經跟我們王爺說好了，王爺的常服您可以隨便穿，她就不差人將您衣服送過來了……」
「噗……」
然後，漱口水吃倒沒吃下去，全給王嫗洗臉了。
夏涼抖抖索索的退到門框邊，就覺屋內氣氛忽然凝滯，尤其是少爺那張五彩斑斕的臉，隱隱約約還透著股死氣，夏涼正在猶豫要不要先撤退時，僵住笑臉的王嫗有了動靜。
輕輕的，慢慢的，一抹水漬，從腰間抽出一塊方帕，風韻猶存優雅十足的擦了擦菊花似的臉，抬起渾濁的老眼看向少爺，咧開一嘴空洞的牙齦，口齒很清晰，「少爺漱好了嗎？奴婢伺候您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