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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五章招魂返形 文 / 判語

    >午後兩點。

    被心中一團團疑雲弄得有些心力交瘁的我,回到了辦公室。

    剛進門,電腦後面的夏芊芊便站了起來,一邊和我打著招呼,一邊打算沏壺熱茶,解解我臉上明顯的疲憊。

    不過,我說這丫頭迷糊絕對不是空穴來風。她一站起身便不小心碰倒了手邊的水杯,為了搶救文件,連忙伸手抄起文件夾的時候又不小心撞翻了筆筒,彎腰頂動了椅子。然後,一系列的連鎖反應便出現了,在一陣猶若交響曲一般的響聲之後,這丫頭只好傻愣愣的僵在了那裡,不敢再動了。

    我哭笑不得的看著站在一片狼藉之中的夏芊芊,心中凝重的冰冷彷彿瞬間便被這些「叮鐺」聲消解了不少。

    「小叮鐺!你這迷迷糊糊的性格什麼時候能改啊?照這情況發展下去,你怎麼能嫁的出去?」我無奈的走到她身邊,一點點的幫她收拾殘局。

    夏芊芊皺了皺鼻子,嘴裡不服氣的念叨著:「哼!這是意外好不?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呢!你老咒我嫁不出去,要是真嫁不出去了我就賴著你,你養我!」

    「嘿嘿!小丫頭,話別亂說啊!你要真賴著我,那可是我賺了,能白撿個小美女的事情,打著燈籠也找不到幾回……」我放下整理好的文件,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就在這個檔口,一把極為戲謔的聲音從門口飄了過來:「呦呵~牧七爺!您這兒又調戲小蜜哪?我每回回來,都少不了這一出,敢情你倆是成心給我這光棍上眼藥呢?」

    「嘿嘿~燕三爺,少見哪!我以為您老不到發工資那天,是絕不會出現呢!今兒怎麼有空啦?」我回過身,衝著走來的魁梧身影笑罵道。

    「嘿!說什麼吶?我這兒見天兒牲口似的跑事兒,合著不是為你啊?那~這是那工程師丟的包,弄回來了,收錢結案!」來人說著便遞過了一個袋子,抓著衣領扇了扇風,接著說道:「這天兒忒悶,燥得慌!弟妹啊,給三哥弄口水喝,冒煙了都!」

    「討厭!瞎說什麼吶!」夏芊芊的臉微微紅了紅,瞪了他一眼,起身沏茶去了。

    這個一進門就嘴裡不停的傢伙姓燕,名道傑,街面上有個諢號——燕三爺。也就是我這小公司裡那「兩個半」人中的「半個」。

    說他只算我「半個」員工,是因為這小子在我這掛職的調查員職位屬於兼職,他的本職工作是個體出租車司機,也就是北京話裡所謂的「的哥」。不過他自己並不承認,按他的話說,他的本職工作是「術士」,別的都是兼職。

    這位燕三爺今年34歲,祖籍天津。幼年時期,父母便離了婚。母親嫁給了一個美國人之後出了國,父親也另娶了一房媳婦,還給他生了個弟弟。燕道傑小時候便被繼母和生母的娘家人推來推去,日子過的頗有些心酸。後來他爺爺一氣之下便把他的戶口落在了自己名下,帶著他就回了北京的家。從此,燕道傑就和爺爺奶奶生活在了一起。

    由於從小受家庭情況的影響,燕道傑的性子便有些孤僻,對陌生人寡言少語,不願與人交流,所以朋友自然也就不多。這樣孤獨的生活環境也就加重了他性格中的激烈成分,一旦遇到那些背後說他的人,便是二話不說上去便打,著實給家裡惹了不少事非。直到燕老爺子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便托了一些關係把高中還沒畢業的他扔到了部隊,打算讓他多學些規矩。

    沒成想當了幾年兵回來的燕道傑,規矩倒是規矩了不少,但是孤僻的性格裡加進了軍人的耿直,反而更不會與人打交道了。在多次因工作不順而離職之後,燕道傑便瞞著家裡用祖傳的道術混跡街頭,玩起了行騙的把戲。也許是命運使然,本身有些寡言的他裝起『高人』來倒是十分的到位,再加上手底下確實也有些真本事,幾年下來『燕三爺』這名號在江湖上倒是弄出了不少聲勢。

    俗語說:沒有不透風的牆。

    燕道傑用祖傳道術混跡街面的事情,最終還是被已是年過古稀的燕老爺子知道了。老人家身體本就有些不好,年歲也確實不小了,這一氣之下就病倒在了床上,纏綿病榻月餘,終究還是扔下老伴撒手人寰了。

    這件事情對於燕道傑的打擊是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從此之後,他便收了自己江湖招牌,辦了一張個體出租車執照當上了『的哥』,守著奶奶老老實實的過起了日子。

    四年前我初來京城,在乾爹的幫助下落戶在一位孤寡老太太的名下,拿到了一張寫著『牧七生』這個名字的真實身份證。看著這位孤寡老人孤苦無依的生活著實讓人心酸,於是我便假戲真做的當起了她的『外孫』,擔上了照顧老人的責任,直至兩年前老人含笑嚥氣。

    這位老人與燕道傑的奶奶是幾十年的鄰居加好友,我與他便是通過這種淵源相識的。後來更是藉著他的『道上』關係以及出租車辦了不少委託,而他對我這個行業也是十分感興趣,於是他便成了我的『半個』員工兼至交好友。

    「我去!這麼燙!弟妹,你要謀殺大伯哥啊?」燕道傑的嘴,在熟人面前是永遠關不上閘門的,與面對陌生人的他絕對是判若兩人。

    「別鬧了,小姑娘臉皮兒薄,一會弄急了還得我哄,你嫌我事兒少是?小芊,別理他!忙你的去,這傢伙就這德行!」我拽了拽他,轉身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燕道傑端著茶杯跟了進來,一屁股坐在了我對面的椅子上,剛要開口卻收了回去,神情有些凝重的打量了我半天,說道:「老七,你的氣色不對!出什麼事了?跟哥哥說說!」

    「沒事,有個尋人的案子不太好辦,扯上刑事邊了,有點煩!」

    「不對!你身上陰氣很重,好像是撞到『東西』了!」

    「停!別給我扯你那一套,下一句是不是得說『我瞧你身帶黑氣,必有外邪相擾,不如讓貧道我給你卜個凶吉,化了災禍可好』?」我開著玩笑說道。

    「別打岔!我跟你說正經的呢!身帶黑氣到還不至於,我說過你的體質很怪,可以破邪的!再說我也不是道士。說真的,你身上絕對沾了陰氣,趕緊想想遇過什麼事,什麼人?別吊兒郎當的不當回事!」

    我看他的神情著實不似作偽,心中不由得沉了沉。站起身來示意他跟我上樓去說,我實在害怕有些東西會嚇到夏芊芊。

    上樓進屋,我關上了房門。確認樓下的夏芊芊聽不到我們的對話內容之後,這才將上午的詭異經歷詳細的講給了燕道傑。

    他的眉頭始終緊皺著,喝了口水,思考了一下之後,問道:「老七,你確定你沒看錯?那女人穿的是上棕下紅的裙裾?」

    「你說呢?雖然我想不起我的大學是哪兒上的,但是我還不至於無知到把漢服當和服!」

    「沒看錯?那可就麻煩了……」燕道傑放下了茶杯,極為認真的看著我說:「老七,這委託推了!再跟下去容易出事!」

    「怎麼說?」我挑了挑眉。

    「你這是撞鬼了!而且還是有人故意養出來的厲鬼!」他聲音低沉的說道。

    「轟隆隆!」

    一道閃電伴著巨大雷聲劃過了天空,窗外剎然間就暗了下來,燕道傑那張很是剛毅的臉,被這閃爍的電光映的帶上了幾分詭異……

    撞鬼?!

    這個詞語猶如窗外明亮的閃電一般,瞬間便照亮了我心中塵封的角落——那個詭異而恐怖的夢!

    沒錯!胡同裡的一幕幕,猶如放電影般瞬間劃過了我的腦海。那種冰冷感,那種無法解釋的速和動作,與我在那夢中經歷的感覺何其相似!

    由於近年來那夢境幾乎不再出現了,漸漸淡忘的我在現場才沒反應過來!

    可是,這世上真的有鬼麼??

    在我的詢問之下,燕道傑便講起了一些我從未聽過的秘聞……

    鬼,就是離開身體的靈魂。這個概念在世界各地均是由來已久,大家對於鬼的描述也神奇的如出一轍。這種現象絕對不是所謂的「信息交流」可以解釋的。

    我國古人認為,靈魂是由『魂』和『魄』組成的,這兩種東西在本質上是一致的。『魂』承載著善念,屬陽氣。而『魄』承載著惡念,屬陰氣。靈魂無**也可單獨存在,但是如果**沒了靈魂就會死去,或是變成沒有思想只有行為的軀殼,也就是我們常說的「丟魂兒」。

    「三魂七魄」是我們耳熟能詳的一種民間說法。這種說法裡的「三」和「七」原本並不是指魂魄的個數,而是比例。意思就是人類天生就帶著「七成的惡,三成的善」。巧合的是,這種概念和世界各種教派所說的「人生而有罪」的概念極其相似,彷彿所有這類理論都是來自同一個地方。

    既然出現了魂魄這個概念,那麼自然就有可以和魂魄交流或是控制魂魄的人,這類人在我國的上古時代被稱之為「巫」。我國有記載的最早巫師,大致出現於距今六千年左右的新石器時代後期。西周春秋等時期廣泛流傳的顓頊氏「絕地天通」的故事就反映了專職巫師的形成過程。

    根據《周禮》記載,專職巫師因為司職的不同,可以分為「占夢」、「男巫」以及「方相士」三種。

    「占夢」主要從事占卜、星象和自然的研究。「男巫」的職責主在醫術、毒術等方面,也就是所謂的「蠱術師」。「方相士」則側重於體術以及「魂術」,即武藝和驅鬼。東漢時期,古巫術由於結合了五行學說而產生演變,所謂的「術士」其實就是由「方相士」這一派轉化而來,而燕道傑祖傳的技藝便是屬於這個派系,這也是他常常強調自己是「術士」而不是「道士」的原因,嚴格來說,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職業。

    「招魂術」是巫術中比較有名的一種,它的存在由來已久,根據《儀禮·士喪禮》等文獻記載,早在周代時期,就有一種被稱之為「復」的招魂儀式。這種儀式由身穿「朝服」的巫師,手執死者生前的「爵弁服」站於屋頂揮舞喊魂。由於「爵弁服」是一種上棕下紅的華麗裙裳,此類法術也被稱為「衣招」。

    據燕道傑所述,東漢時期的「術士」們,將「衣招」演變成了更為強大的「返形術」,除了可以招魂之外,還可「養鬼」、「畜屍」。不過漢代「返形術」的儀式方法相較之前產生了極大地變化,所用的紅衣也從「爵弁服」變成了「裙裾」。這種玄異的巫術在民間具有極其深遠的影響,時至今日,我國各地依舊廣為流傳著「厲鬼穿紅衣」的傳說,甚至很多影視作品之中的鬼怪也是身穿紅衣的扮相。

    讓人脊背發涼的是,根據燕道傑的判斷,今日上午我所遇到的,就是這種幾近失傳的技術所養出的厲鬼!

    這一答案所帶來的那種濃重到讓人窒息的寒氣,讓我瞬時出現了聽從他的意見,推掉這個委託的想法。

    然而,忽然閃過我腦海中的,另一種詭異的熟悉感,卻讓我猶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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