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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五十四章鬼胎泣 文 / 判語

    >山野,寂夜,月隱星匿。

    淒冷的陰風在耳邊捲出陣陣尖嘯,時隱時現的海浪聲揉雜於風嘯之中,聽起來仿若幽冥鬼泣,為這山野間的夜路平添了幾分陰森。

    微寒的露水凝結成薄霧,在濃黑的夜幕下糾纏在我們周圍。手電筒的光柱因為這霧氣的影響縮短了不少射程,使得前路一片迷濛。

    「大木頭,呼……還有多遠?我走不動了!」小芊拉住我的胳膊停下了腳步,彎下腰不住喘息。

    「應該不遠了,最多再走半個小時就能到『七村』了,」我轉頭看看四周。雖然視線被霧氣限制,看不了太遠,但是憑藉著我對這條小路的熟悉,我還是能大概判斷出身處的位置。

    掃了一眼身側的阮玉和燕道傑,他們臉上明顯的疲憊讓我當即決定停下休息,「大家都累了,咱們歇會兒攢點勁兒。待會兒猛趕一通直接進村,爭取在十二點的『蠱息』發作之前趕到『獨眼伯』家裡。沒準他就能有什麼辦法讓你們少受點兒苦!」

    阮玉聞言點了點頭,卸下背包放在旁邊的草地上,招呼小芊坐下休息。燕道傑則是點上一支煙直接坐在了原地,語含憤恨的說道:「姥姥的!累死小爺我了!鎮子裡那幫孫子真他媽操蛋!好說歹說都不願意送咱們過來,一個個還跟見了鬼似的躲得倍兒快。老七,你不是說這邊兒的人都很淳樸嗎?今兒個難道都中邪了?」

    我搖著頭應了一聲『不知道』,隨即便沉默著皺眉思索。先前在小鎮的經歷十分反常,一種深深的不祥感就此湧上心頭,始終徘徊不去。

    起初的時候並沒有什麼異樣,鎮裡的居民見我回來,立馬聚了上來和我打著招呼。幾個以前就和我很熟稔的,甚至還想拉著我回家喝上一場,仿如從前一樣熱情。可是,當我向他們提出僱車回「七村」的時候,這些人卻當即變了臉色,一個個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拒絕的態異常堅定。

    我疑惑的問了半天,他們卻是言辭閃爍,含含糊糊的始終沒能說出個緣由。看著那一張張隱含懼意的面容,我心中疑竇頓生,不厭其煩的繼續追問。沒想到這些人眼見著搪塞不過,立馬找出各種理由迅速離開,竟然直接把我晾在了原地,行為舉止一反常態。這種怪異的情況讓我滿心困惑,但一時之間也找不出什麼解決辦法,只好無奈的帶著大家走上了鄉間小路,打著手電徒步趕往「七村」。

    「阿生,你說的那個『獨眼伯』真的能治我們體內的東西麼?」阮玉的手輕輕搭在肩頭,打斷了我的沉思。她用疲憊的聲音繼續說道:「最近這幾個月又是打針吃藥,又是貼符放血的,結果什麼用都沒有。說實話,我有點兒想放棄了。也許,早點兒去下面,還能見到我爸媽……」

    她低下了頭,語聲哽咽,原本爽利堅韌的氣質裡污上了一層頹然。我看著面前這副日漸憔悴的面容,心中彷彿被萬隻螞蟻同時撕咬一般,不斷傳出血淋淋的疼痛。

    時光猶如涓涓流水,不管你如何努力想要將它握在手中,最終也只能收穫一片空無的焦躁。距離那日返京,迄今已然過了數月。在這段時間裡,我們一直在各處奔波,極力尋求救治二女的方法,可結果卻始終不盡如人意。

    在蠱術這種古老而詭譎的秘術面前,平日裡十分管用的醫學卻突然失去了所有的作用。雖然我們進行了大量嘗試,可不管是西醫的儀器檢查,還是中醫的望聞問切,得出的結果竟然都是「毫無病症」,根本連她們體內的蠱蟲都查不到,救治更是無從談起。

    萬般無奈之下,我們只好將目光放到了民間奇術之上。燕道傑帶著我們四方奔走,拜訪了不少奇人異士。民間的土方倒是試了不少,可卻收效甚微。僅有他太師伯托人送來的一瓶藥丸起了一點兒效果,但也只是減輕了一些『蠱息』發作時的疼痛而已,對根除蠱蟲依舊毫無作用。

    能想的辦法都已用盡,可她們手臂內側的血線卻並沒有受到控制,反而好像炸彈的導火索一樣,時刻不停的向上躥升。數月以來,那血線已然爬過了臂彎,矛頭直指心臟!

    二女的性命岌岌可危,可我卻依舊束手無策。只能乾瞪著眼睛看著她們的形容日益枯槁,內心備受煎熬,彷彿每日都生活在滾油之中。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來訪的乾爹池向東卻給了我一記「當頭棒喝」!登時讓我想起了南海小村中的獨眼伯,於是急忙帶著大家馬不停蹄的趕回「七村」,從而才有了此番山野之中的夜間跋涉……

    我看著面前毫無生氣的阮玉,心中的疼痛更加激烈了起來,連忙緊握著她的手說:「小玉!不能放棄希望!『獨眼伯』很有本事,我相信他一定能想出辦法!還記得我經常做的那個噩夢麼?原來每次從夢裡醒來,我的腦袋都疼得跟要裂開似的,這毛病就是靠著他給的藥治好的。乾爹不是跟咱們說了當年他們在南疆戰場上破解『蠱術』的事兒?要知道,救他那些戰友的人就是我的另一個乾爹邢忠,而他的本事全是從『獨眼伯』那兒學來的!況且,我記得乾爹邢忠跟我說過,『獨眼伯』就是一個『男巫』!三哥不是說『男巫』是蠱術行家……」

    「嗯,肯定的!蠱術本來就是人家『男巫』的本行,當然精通了!」燕道傑站起身插了句話。他續了一支煙,接著說道:「不過,由於傳承出了問題,這會兒的蠱術已經走形了,施術方法、稱呼什麼的都變了。現在還有蠱術的地方,也就是苗疆和東南亞。苗疆那兒,蠱術被說成只有女人能學會,所以被人稱為『草鬼婆』。東南亞就更離譜了,整個兒改名叫『降頭術』了。如果你說的那個『獨眼伯』還被人稱為『男巫』,那他一定得到的是上古傳承,本事肯定不小!老七,話說你這事兒幹得也夠糊塗的,怎麼早沒想起來還認識這麼一位呢?」

    「哎……這事兒真賴我!要不是乾爹說起這些事情,我還想不起村裡的『獨眼伯』,不然的話我們就能早點兒過來,也許現在都治好了!早知道就不該瞞著乾爹的……」

    小芊見我的神情十分沮喪,於是便走過來拉著我的手臂說道:「大木頭,別自責了,咱們瞞著別人也是沒辦法的事兒。那麼多家醫院都沒查出問題,咱們怎麼說啊。這是現代社會,小玉姐又是警察,難道跟人家說中了『蠱術』、『邪術』?那還不讓人當成宣傳迷信啊!這事兒不怪你!」

    說完這番話,小芊便向我靠了靠。她雙手緊緊地摟住了我的胳膊,緊張兮兮的看向四周,輕聲說:「嗯……咱們趕緊走!這裡的氣氛怪怪的,我有點兒害怕……」

    身邊的風小了很多,那種猶如鬼泣般的尖嘯不知在何時悄無聲息的消失了。籠罩在周圍的霧氣愈見濃郁,在微風的攪動下無聲地翻湧著,似乎,躲藏著什麼東西。

    我轉頭掃視了一圈。濃霧使手電筒能照亮的範圍變得更小,十米之外的東西竟然就已經看不清了。皺了皺眉,我趕忙招呼大家繼續趕路,以防被這越來越濃的霧氣耽擱了行程。

    四周厚重的水汽讓我們的衣服有些潮濕,渾身上下頓時爬上了一層粘膩的陰冷,引得汗毛根根豎立。濃霧帶來的憋悶感讓大家都失去了說話的興趣,始終沉默著低頭前行,氣氛異常壓抑,似乎連呼吸都因而有些不暢。好在我們離「七村」的距離不算太遠,時過不久,村口那座簡陋的木質牌坊就在霧裡露出了身形。

    雖然它破舊的身影在霧中看來有些猙獰,彷彿怪獸張開的血盆大口一般,但是久未回來的我在看到它的那一刻還是湧起了一股激動,就連心中始終盤旋不去的不詳感都因此消去了不少。想到乾爹邢忠那張黝黑而樸實的臉,一股濃厚的思念之情霎時湧上心頭。我開心的向大家招呼一聲,腳下立馬加快了速,向著村口趕去。

    剛剛跨過木牌坊,笑容便僵在了我的臉上。一絲淡淡的危機感讓我本能的頓住了腳步。我微躬下腰身,戒備的打量著四周。

    村裡很靜,靜的異常!

    微微翻湧的霧氣好像可以隔絕一切的罩子一樣,扣在了小村之上。整個村子一片死氣沉沉,沒有一絲燈光,沒有一句人語,甚至連一聲犬吠都沒有!

    雖說這裡的居民都習慣早睡早起,但是這個時段多少也會有還沒休息的,不應該一絲響動都沒有。這不自然的情況讓我心裡那份不詳的預感再次衝了上來,而且比先前還要劇烈了不少!

    「阿生,這裡平時都是這樣?」阮玉蹙著柳眉端詳著周圍,雖然幾個月以來的病痛折磨讓她憔悴了許多,可是她的職業本能卻並未丟失,立馬就察覺出了氣氛的不尋常。

    我搖了搖頭,緩緩地將短刀抽出刀鞘,沉聲說道:「有點兒不對勁兒!平常沒有這麼安靜。就算人都睡了,村裡還有十多條狗呢,不可能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剛才鎮子裡那些人的表現就十分反常,這裡一定是出什麼事兒了!大家小心點兒!」

    阮玉點了點頭,拉過小芊護在身後,掏出手槍打開了保險。燕道傑則是一言不發的站到我身側,抽出軍刀拎在手裡戒備。我打了個手勢,帶著大家向著村尾的乾爹家走去。

    那座我曾經住過三年的小院在霧氣中慢慢露了出來,隨著距離的不斷拉近,兩扇由木棍拼成的院門在我眼中不斷放大。可是,和村中其他的地方一樣,這座小院裡依然沒有燈光,沒有響動!

    這種情況讓我心中愈發焦急,腳下不由自主的加快了速,緊趕幾步就衝到了門前……院門緊閉,一條黝黑的鐵鏈穿過正中的兩個門柱繞成迴環,一把深銅色的鎖頭將鏈條首尾的鐵環連在一起,緊緊地鎖著。

    乾爹出遠門了?奇怪,我們一起住了那麼久,從沒見他出過遠門。而且,據說他已經幾十年沒去過小鎮以外的地方了。如果去了鎮上,剛才我們就應該遇到了。況且,一般我們去鎮裡賣魚都是不鎖門的啊……

    我的心中塞滿了疑惑,下意識伸手拉了拉鎖頭。被霧氣染得有些潮濕的灰塵當即沾滿了掌心,在糾結的掌紋線條中填上了一層濕冷的污跡。看來乾爹已經離開了很長時間,這種情況讓我心裡的疑慮更甚,不由皺著眉頭思忖起來。

    「啊!鬼啊~」

    身邊的小芊突然發出一聲驚叫,像只中了箭的兔子一樣跳到了我懷裡,伸出不住顫抖的手不停地指點著我的背後。眾人被她這番舉動嚇了一跳,立馬收縮隊形聚在一起,凝神向她所指的地方看去。

    那是一團火光,一團極不尋常的綠色火光!

    它擺動著身軀在迷霧之中輕輕地搖曳著,安靜,幽然,彷彿正在跳著一種來自幽冥的舞蹈。那慘綠的顏色隨著這種扭曲的擺動深透靈魂,身邊本就詭異的氣氛霎時染上了的一股陰寒的恐怖!

    「磷火?那邊兒是墳地?」阮玉舉槍瞄向那團火光,輕聲問道。

    「不對!自燃的磷火一般都是白藍色,偶爾才會夾雜一些綠色。這團火光綠的太濃,應該不是磷火。況且……」我往前走了兩步,仔細辨認了一下那團火光的位置,接著說道:「村子裡沒有墓地,這火光的位置應該是『女媧祭壇』那邊兒,平時都沒有人的。今晚的一切都很不正常,大家繃著點兒神兒,我們過去看看!」

    眾人點頭,沒再多言,各自握緊了手中的武器,小心翼翼的向著那團慘綠的火光靠了過去。

    濃霧縈繞,黑暗中的一切在霧中看來都有些迷濛,小村中零星的建築物更是化身成了一個個猙獰的黑影,彷彿躲在暗處的凶獸,正在等待著獵物的到來。隨著距離的拉近,身邊淡白色的霧氣被那團火光染上了一層慘綠,讓人覺得格外陰森,心弦不由自主的就繃緊了起來……

    「啊~~啊~~~!」

    「哇~哇~咯咯咯!」

    一陣歇斯底里的慘叫突然從火光處傳來,其間還夾雜著極其怪異的嬰兒哭笑聲,聽起來怪異至極,讓人毛骨悚然!

    眾人大驚,腳下猛然加力就向聲音發出的地方跑去。緊接著,一幅極驚悚的畫面當即充滿了我們的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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