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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三十七章旅途的插曲 文 / 海上明月生

    在一起的日子歡歡樂樂,親親熱熱,顯得十分短暫;分別的日子自然是卿卿我我,說不完的話語,難分難捨。早晨起來,秀蘭默默地給德仁收拾行李,精心烙烤的兩個大鍋盔,散發著誘人的淡淡麥香。德仁緊緊地摟住秀蘭,親吻了幾下,不防被紅梅看見了,秀蘭笑笑地推開德仁:老不正經的,你當你還是孩子呢!

    紅梅悄悄地對德仁說:媽媽的好心情哇。

    春打六九頭,溫暖的陽光已經帶有春天的氣息,鋪天蓋地的麥苗蕩漾起一片令人賞心悅目的碧綠。紅梅拉著架子車,裝著自家磨的兩袋麵粉,這是她半年的口糧。鴛鴦、忠志過來了,德仁讓他們把背包放在車子上,自然在麵粉上襯了幾張報紙。紅玉、逢玉、懷玉跟在車子後面,使勁地推著,車子像飛一樣奔馳在大路上。玉娥領著逢春站在村口,笑瞇瞇地向德仁招手,向鴛鴦招手,她心裡不無嫉妒地羨慕鴛鴦:這妹子多麼幸福,能經常和德仁哥在一起……

    德仁一幫人馬浩浩蕩蕩地向公路上進發,自強騎著車子從村裡飛出來,追了上來。這個樸實的莊稼漢,握了握德仁的手,握了握黃忠志的手,一張大嘴張了幾張,卻沒有說出話來。到了公路上,大家一邊說說笑笑,一邊盯著西來東去的長途汽車。紅玉、懷玉羨慕地望著紅梅、逢玉,盼望自己有一天會像他們一樣,奔往西安。一輛橘紅色的長途汽車停了下來,掀起一片灰塵。車門打開了,鴛鴦、忠志拿起背包,紅梅、逢玉提著行李,上了汽車。德仁向司機招招手,司機下來了,自強一手提著一袋麵粉,沿著車廂後邊陡峭的扶梯往上爬,德仁跟上去使勁地推著他的後背,自強穩穩地到了扶梯高處,只見右手一鼓勁,一袋麵粉被甩上車頂,左手一甩,右手一推,另一袋麵粉也輕輕地飛上車頂,司機連聲稱讚「好個大力士」。自強爬上車頂,熟練地拉開大網袋,把兩袋麵粉放進去,再把網袋口綁結實。自強噌噌噌下了扶梯,臉不紅,氣不喘,德仁拉拉他的手表示感謝,司機拍拍他的肩膀:好樣兒的!

    汽車開動了,德仁他們向自強、紅玉、懷玉頻頻招手,汽車漸行漸遠,人影兒便模糊在一片碧綠的田野裡了……車廂裡乘客不算很多,他們都有了座位。德仁一看,三人一排的座位上,黃忠志和紅梅坐在一起,旁邊是別的客人;鴛鴦和逢玉坐在後排,旁邊給他留了一個空位。鴛鴦笑笑地迎接他,德仁不自然地挨著鴛鴦坐了,過了幾秒鐘,他站了起來,衝著紅梅說:紅梅,坐到你鴛鴦姑姑旁邊去,我和你黃叔叔坐在一塊,我們有話要說。

    紅梅站了起來,黃忠志按著她坐下。黃忠志真誠地:德仁哥,就按照鴛鴦安排的坐。難得有這個機會,我給紅梅講講美術知識,你和鴛鴦談談心……

    德仁看黃忠志這麼誠懇,再堅持下去反而顯得生分了,也使鴛鴦感到難堪,只好尷尬地坐下來。逢玉靠窗戶坐著,德仁悄悄地拉了逢玉一把,讓他坐在鴛鴦和他的中間,逢玉不肯,說「我坐在窗口看風景呢」。鴛鴦看德仁這麼不自然,自個兒臉先發燒了,她悄悄地拉著德仁的手,在他手心輕輕地摳了幾下,用低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埋怨著:德仁哥,此地無銀三百兩,我想和你坐在一起談談心,別人沒有說什麼,你自己倒做賊心虛了,真掃興。

    德仁挨著鴛鴦坐著,如坐針氈,他心裡暗暗思忖,當初真不應該和鴛鴦發生肌膚之親,這就成了自己一輩子的心病。鴛鴦看德仁默默無語,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何況黃忠志就在前排坐著,有些話也不好說呀。可是她不甘心就這麼默默地坐著,失去了一次和德仁哥傾心交談的機會,而且也沒法向黃忠志交待。——她是以談心的名義和德仁坐在一起的,現在德仁卻一言不發,這算怎麼一回事兒?

    鴛鴦畢竟是一個聰明的女子,面對著尷尬的處境,她眉頭一皺,計上心來。要想無拘無束地交談,就要有一個合適的話題,既不牽扯個人**,也不涉及男女感情,可以暢快自由地談心。鴛鴦終於想出一個切合德仁專業實際的話題:德仁哥,你是搞文學的,到農村來就應該搜集一些民間文學,這樣你創作的文學作品,就會帶有濃厚的地方色彩。

    德仁也來了興趣;民間文學?哪能不搜集呢?民歌,民間故事,就連繞口令、歇後語、笑話,都要搜集嘛。

    鴛鴦說:德仁哥,我來考考你,我說歇後語的前半句,你說後半句,看你能得幾分。

    德仁說:好,說。

    鴛鴦:馬尾穿豆腐,

    德仁:提不起;

    豬鼻子插蔥,

    裝大象;

    老鼠鑽風箱,

    兩頭受氣;

    屎巴牛哭他娘,

    兩眼墨黑;

    屎巴牛上公路,

    冒充小臥車;

    屎巴牛滾糞蛋,

    冒充足球健將;

    屎巴牛耍大刀,

    冒充關將軍;

    鴛鴦笑笑:不對,不對。

    德仁說:歇後語就像謎語一樣,前一部分是謎面,後一部分是謎底,一個謎語往往有幾個謎底,歇後語比猜謎更自由,答案更靈活。

    鴛鴦說:詭辯,你倒舉個多謎底的謎語看看。

    德仁說:「一字三個口」,謎底可以是「品」,也可以是「日」或「曰」。

    鴛鴦疑惑的:不對啊,品字是三個口,日字為啥是三個口呢?

    德仁看鴛鴦紅唇白牙,眼睛晶亮,一時衝動,抓住她白嫩的小手,在手心劃著「日」字:上邊是個小口,下邊是個小口——

    鴛鴦手心被劃得癢癢的,她拉住德仁的大手,在他的手心使勁地劃了個「日」字:哦,整體看是個大口,一共是三個口,有意思,就算你說得有道理。可是,「屎巴牛耍大刀」的標準答案應該是「出力不討好」啊。

    德仁說:不對,「出力不討好」還有更貼切的前一部分。

    鴛鴦說:德仁哥,你說出來比一比,看哪一個更標準。

    德仁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背的兒媳婦朝華山——出力不討好。

    鴛鴦格格地笑了,卻又笑紅了臉,她壓低了聲音:德仁哥,你倒解釋一下,為什麼背的兒媳婦朝華山出力不討好呢?

    德仁面對著這樣任性的乾妹子,後悔自己不該說出低級趣味的歇後語,不由得臉面有點發燒:我不會解釋,你自己慢慢體會。

    鴛鴦看看旁邊沒人注意他倆,就趴在德仁耳邊說悄悄話:德仁哥,我把這句歇後語改一改更準確些,背的乾妹子朝華山——出力不討好。不對,不對,別人看著是出力不討好,我倒覺得挺好的,嘿嘿……

    德仁看鴛鴦又要放聲大笑了,連忙把她的嘴巴摀住,他四周看了看,沒有什麼情況,這才慢慢地鬆開了手,索性站了起來。紅梅扭過頭來笑笑:爸爸,你們說的歇後語挺有意思,不過髒兮兮的屎巴牛咋就成了主角呢?

    德仁說:這又不是創造高大全的英雄形象,歇後語只要生動活潑、具有風趣就行,屎巴牛為什麼就不能當主角呢?

    德仁說著走到前排,坐到紅梅身邊,把黃忠志趕到後排去了。這時,售票員喊道:汽車下坡了,大家抓牢坐好!

    果然,在陡峭的下坡路上,汽車彎來拐去,乘客左搖右擺,好一會兒,汽車才下到溝底。溝底是一個小鎮,今天正逢集日,街道兩旁擠滿了攤販,趕集的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塞滿街道,嘈雜之聲,直衝雲天。汽車要從擁擠的人群中穿越過去,真比登天還難。儘管司機按響了刺耳的喇叭,逛集的人們卻慢慢悠悠地晃蕩著,充耳不聞。德仁從車窗望出去,汽車前面走著一對青年男女,男子手裡捧著幾個軟柿子,女子拿著一個柿子小心翼翼地撕去薄皮,剛送到嘴邊準備享受的時候,汽車喇叭突然尖銳地鳴叫一聲,女子受驚身子一個趔趄,粘膠一樣的軟柿子糊滿了她的嘴巴,周圍的人全都笑了起來。女子滿面緋紅,倏地鑽進路邊的人群中,男子緊緊地追上去……司機哈哈大笑:活該,誰叫你不讓路呢?

    紅梅嘻嘻地笑著:爸爸,這是我們旅途中的一個小插曲,你以後寫小說時可以寫進去。

    德仁說:為人不可幸災樂禍,如果你是那個女孩,你願意成為小說裡的一個小插曲嗎?

    紅梅笑笑:願意,生活就是一部小說,人人都在裡面行動著,每一個人都在編寫著自己的小插曲。

    德仁高興的:我紅梅可是大有長進啊。

    汽車終於大喊大叫地擠出人群,奔馳過一段平路以後,隆隆地吼著盤旋上了陡坡,沿著平坦的公路駛向前方……這時,黃忠志笑瞇瞇地走過來:德仁哥,鴛鴦請你去談心,她嫌我不會講故事。

    德仁只好回到鴛鴦身邊坐下來,鴛鴦如獲至寶,她看旁邊沒人注意她,就抓住德仁的手,在他手心劃字,德仁癢癢地感覺鴛鴦劃了三個字: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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