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八十八章 吃一碗涼皮 文 / 海上明月生
聽了富生的話,銅花當即表示:轉移論題,無禮取笑,富生,實際上第三回合你已經輸了。不過,我還要補充一點看法。我覺得希斯克利夫算不得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他既然出門幾年就能夠致富歸來,千方百計地施展他的復仇計劃,為什麼不把這種本領和拚搏精神用在對心愛的人的爭奪上呢?那樣的話,他也許能獲得自己的幸福。即使不能成功,也能讓凱瑟琳感受到他誠摯的愛情。
富生連連稱讚:有道理,有道理。我想希斯克利夫要是聽從了你的建議,拚搏,奮鬥,爭奪,那麼小說的故事情節必然發生了重大的變動,我們現在看到的《呼嘯山莊》也不會是這個樣子了。
銅花把嘴一撅:劉富生,你敢諷刺我。說得對不對,也是我的一種看法嘛。
富生連忙辯解:不敢,不敢。我是說,在希斯克利夫生活的年代,希斯克利夫有自己獨特的思考問題的方式,流浪兒的出身,低下的社會地位,使他產生了強烈的自卑感,他哪裡有勇氣赤手空拳地跟自己的對手進行爭奪呢?只有當他在外面搞到金錢以後,才有了拚搏的條件,可是這時候凱瑟琳已經嫁給了埃德加,於是就有了瘋狂的復仇。
銅花認真地思索著,皺了皺眉頭:有道理,看樣子第三回合我們又戰成了平局。
富生安慰她:好了,第三回合就算你贏了。
銅花不依了:什麼叫就算我贏了?真理面前,人人平等,誰說得對,就聽誰的,為什麼一定要讓著我呢?
富生辯解著:銅花,我並沒有讓你。對於一部文藝作品的分析和評論,從來都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沒有誰對誰錯的。我聽張叔叔說,當年《呼嘯山莊》一出版,就引起人們極大的爭議,有人甚至於提出要把《呼嘯山莊》燒掉,可見女作家艾米莉對希斯克利夫的描寫是驚世駭俗的,是出乎人們意料之外的,是違背當時的世俗觀念的,因而也是艾米莉的獨特創造。我想,如果艾米莉按照常規去寫,恐怕也就沒有《呼嘯山莊》的轟動和輝煌了。
銅花恍然大悟: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100個作家,可以創造100個希斯克利夫,但是只有這一個希斯克利夫,才是艾米莉創造的不朽的希斯克利夫。
富生伸出大拇指:高明,高!張叔叔說,艾米莉創造希斯克利夫形象之所以成功,還在於他自殺前的懺悔和覺悟,他放棄了報復下一代的打算,他跟隨他心愛的凱瑟琳去了,他終於回歸人性了。
銅花歎了口氣:唉,對《呼嘯山莊》的討論就算告一段落,以後再不要提這倒霉的
希斯克利夫,再不要說這可憐的凱瑟琳了,咱們說說自己的事情吧。
富生來了興趣:好,我剛才不是問你要找怎樣的對象嗎?你不正面回答,反而說我壞。
銅花一臉嚴肅的:不要再提找對象的事情,太庸俗了。
富生說:那麼,我們談什麼呢?
銅花說:只要不提找對象的事情,什麼都可以談。
富生突然想起叫他揪心的事情,隨口說道:那就談談姐姐金花吧。
銅花驚訝地瞪大了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富生,你還念念不忘我姐,你是不是覺得姐姐比我長得好看?比我活潑大方?比我更有魅力呢?你講實話,你是不是暗暗地喜歡上我姐呢?
富生竭力分辯:銅花,你別胡思亂想,我和姐姐只見過一面,哪兒來的那麼多想法?
銅花嘻嘻地笑著:富生,我突然想起一個成語,正好適合你現在的心情,你猜猜看。
富生不假思索的:一見鍾情。
銅花指著富生的鼻子:賊不打三年自招,劉富生,我可警告你,不許對我姐姐一見鍾情。
富生無可奈何的:銅花,你不是讓我猜成語嗎?那可是你提供的思路哇。
銅花說:不管怎麼說,你大概也有這樣的想法,要不的話,成千上萬個成語,你偏偏就猜中這一個。富生,無論如何,你不能這樣想,你是我發現的,不是我姐姐發現的……
銅花滿面緋紅,說不下去了,一個女孩子怎麼和姐姐爭搶起男孩來,而且不恰當地運用了「發現」這個詞兒,好像誰發現的就成了誰的私有財產一樣。富生看銅花臉如桃花,分外嬌艷,要把自己當做私有財產一樣保護起來,不免心旌搖蕩,難以自持,就站了起來,在樹叢中走了幾步,心情才慢慢地鎮靜下來。他埋怨自己,為什麼平白無故的要提銅花的姐姐金花?為什麼要猜「一見鍾情」這個成語?難道自己真的對金花有了興趣?唉,命運之神為什麼鍾情於我?年方弱冠,便遇到了這樣三個美麗的女子……驀然,他想起了姐姐關於「莫要陷入愛情泥潭」的警告,我真沒有出息,剛剛交往朋友就陷入進去了。
銅花看富生站了起來,她也坐不住了,她心情紊亂,難道自己有什麼語言刺傷了富生?我為什麼這樣急躁,這樣膚淺,沒有一點修養,富生剛剛提了一下姐姐,自己就說出一大堆爭風吃醋的話來,這不把自個的本質暴露無遺了嗎?要說凱瑟琳有自私心理,自己更自私,航行剛剛起錨,就面臨著擱淺的危險。咳,為什麼要糾纏著這些問題苦惱自己呢?還是把人放輕鬆一些好,於是她走近富生,發出倡議:富生,在校園裡談話,容易造成同學的誤會,要不的話,我們去公園走走?
富生高興起來:好,我同意。我們雖然生活在這個城市,可是對她瞭解得並不很多;她就在我的身旁,卻好像在遙遠的天邊。
銅花衝動的:富生,你在說我嗎?
富生說:不,我在說我們生活的這個城市。
銅花笑笑:說人也罷,說城市也罷,反正都一樣。
他們來到公園門口,望著掛在門額上的橫匾,「興慶宮公園」五個大字特別醒目,銅花說:富生,我們先不進去,等辦完一件重要的事情再進去吧。你猜,這是什麼事情?
富生不假思索的:吃飯。
銅花笑瞇瞇的:算你聰明,你再猜猜,我打算吃什麼?
富生看看公園門口擠滿人群、鬧鬧嚷嚷的小吃攤子:涼皮。
銅花興奮地:富生,你不愧是我的知音,對我的脾性瞭解得一清二楚。
富生說:這還用猜嗎?女孩子大都愛吃涼皮。再說,你沒吃早飯,快到中午了,肚子哪能不餓呢?
於是,他們找了個攤子,在矮凳上坐下,一人一碗涼皮,調得辣辣的,酸酸的,銅花吃了個痛快淋漓:富生,我還想再吃一碗。
富生說:好,給你再來一碗。我不要了,我早上吃過飯的。
於是第二碗涼皮遞了過來,銅花攪了攪,挑起一條嘗嘗:真好吃,比剛才那一碗還好吃,光光的,筋筋的。富生,我吃不完這麼多了,給你挑一點吧?
富生連連擺手,銅花還是給他碗裡挑了一半:我不信,一個大小伙子加不上這一點點。
富生無奈,只好拿起筷子繼續吃:唉,你真是一個任性的——
富生不說了,銅花卻來了興趣:好,你不用說了,咱們來個填詞遊戲,你先填。
姑娘。
女孩。
同學。
學生。
人。
傢伙。
富生哈哈大笑:銅花,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別埋怨我。
旁邊吃飯的人也笑了,銅花紅著臉扔下飯錢,拉起富生就走:都怪你,愛說半截句子,引起人家填詞的興趣。
富生說:就是填詞,你揀中性詞填唄,為什麼要填一個貶義詞呢?
銅花辯解著:其實,「傢伙」這個詞不完全是貶義,有時候開玩笑也可以使用。我問你,你可要說老實話,你剛才咽進肚裡的那個詞,是不是「傢伙」?
富生吞吞吐吐的,回答不出來。銅花盯著公園門額牌匾上「興慶宮公園」五個大字:富生,面對著唐代興慶宮遺址,你一定要說出心裡話,這樣咱們才能互相信任嘛。
富生還是說不清楚:銅花,我真的說不清楚,如果是「姑娘、女孩」之類的詞,我早就說出口了。為什麼停頓了一下,因為我沒有想清楚,這個詞也許不是「傢伙」吧。
銅花說:既然說不清楚,就不要說了,咱們進公園去。
富生搶著買了門票,倆人走進公園。迎面的噴水池最為壯觀,中間的一股噴泉直射高空,周圍的噴泉交叉噴射,水花四濺,雨霧迷濛,在強烈陽光的照射下,彩虹彎彎,星光點點,銅花簡直看迷了:富生,我們來得倉促,也沒有帶照相機,沒法拍照留念。
富生說:公園裡有照相的,我叫來給你照一張。你放心,我身上帶的錢夠用。
銅花興奮起來:要照相咱倆照合影,單人照我不照。
富生急忙拒絕:照合影?我不敢。再說,我們的關係也沒有發展到這一步。
銅花追問著:這一步,是哪一步?
富生認真的:這一步,就是我們可以照合影的那一步嘛。
銅花用細細的食指指著富生的鼻子:嘿嘿,算你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