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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78 要好好活著 文 / 鬼粒子

    通吃愣了一愣,接著嚎啕大哭,哭得像個孩子。

    他哭得很委屈,他不知道什麼是死亡,只是意識到他這輩子永遠也見不到張氏了,吃不到她炒的好吃的東西,再也不能用她溫柔的小手給他洗頭按摩,再也不能在他睡不著覺的時候用她動聽的聲音給他唱一首好聽的歌,再也不能將她放在肩膀上,帶著她一起到洛陽城四處閒逛,再也不能聽到她悅耳動聽如銀鈴般的笑聲,再也不能……

    「我要鵝鵝,我要鵝鵝,我不要鵝鵝死……」

    甄命苦眼淚狂流,破口大罵:「現在說這話有屁用!她需要你的時候你去哪了!滾!都給我滾蛋!」

    與其說是在罵通吃,倒不如說在罵自己。

    通吃被他罵得滿頭霧水,很委屈,卻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幾天前有一夥人來抓人,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甄命苦對他的囑咐,抱起張氏就往外跑。

    張氏已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寶貝,他不願讓她受到任何傷害,比起甄命苦這個有緣人來,他更願意聽張氏的話,就算沒有甄命苦的囑咐,他也知道當遇到危險時,他應該做什麼。

    本來他已經要帶著張氏獨自逃走,張氏卻制止了他,讓他先把長孫貝兒和她的兩個丫鬟送到安全的地方。

    他不樂意,張氏就威脅以後再也不給他弄好吃的,他這才將張氏藏在一個他認為安全的地方,返回去找長孫貝兒和兩個丫鬟,當他將長孫貝兒和兩個丫鬟從重重包圍救出來,送到龍門鎮的秘密基地,帶著李大亮和裴行儼返回來找張氏時,張氏已經被人擄走。

    他也不知道別人為什麼老是讓他做一些他不願意做的事,張氏被抓走了,他想跟著甄命苦一起去找她,甄命苦卻不讓他跟著。

    長孫貝兒也不讓他去,暗中卻讓他趕往少林寺,找少林的方丈求援,這才會在帶著少林武僧火速馳援的路上遇上倒在路邊昏迷不醒的秦叔寶,救下命垂一線的甄命苦。

    這些事他不知道該怎麼跟跟甄命苦說,見甄命苦這麼生氣,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臉上五官幾乎擠成了一團,嘴張得幾乎能吞下一顆西瓜。

    甄命苦再不理會他,大步朝門口走去。

    那些武僧雖然個個武藝高強,可惜要在不傷害甄命苦的情況下擒拿住他,特別是甄命苦不肯配合的情況下,恐怕傾盡全寺的武僧也難以辦到,只有一個辦法可以辦到,那就是打折甄命苦的手腳。

    就在甄命苦走出寺門,準備下山時,遠遠地從山下走上來兩個人,其中一人身上背著一把獨特的虎頭厚背大刀,牽著一匹戰馬,步履沉穩,另一人渾身是傷,被馱在馬身上,大步走上山來。

    甄命苦一見這人,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

    少林寺自建寺以來,從來沒有這麼不清靜過。

    在李靖的幫忙下,少林達摩堂的武僧終於將執意下山的甄命苦給制服,綁了個結實。

    按照李靖的意思,少林方丈將甄命苦和他一起關在後山的枯禪堂,撤走了所有的值錢東西,整個禪堂空蕩蕩的,只剩下兩張坐禪的蒲團。

    每天晚上,都會從禪堂裡傳來劇烈打鬥聲。

    「鵝鵝她死了!你給我清醒一點!你若覺得這樣折磨自己,鵝鵝就會活過來的話,我陪你!我絕對會將你打到殘廢為止!但如果你想要親手為鵝鵝報仇的話,你就給我振作起來!」

    「你最好殺了我,不然就讓我離開!」

    「你若要執意要尋死,就讓我打死你算了!好過死在別人手裡!」

    這一打就是幾個時辰,一直到其中一人筋疲力盡。

    秦叔寶和已經從昏迷中醒過來的程咬金守在禪堂外,聽得心驚肉跳,雖然每當他們打累的時候,就飛快打開門,將吃的東西送進去,然後迅速出來關上門。

    這樣過了幾天,李靖也沒想到甄命苦擰起來竟然難搞到這種程度,若不是甄命苦實在太經打,換了其他人,早就被他揍殘了。

    最後實在沒法,在一次擊倒甄命苦,累得氣喘噓噓,靠在門後,盯著躺在地上大口喘氣的甄命苦,眼中閃過一絲同情和可憐。

    他能理解甄命苦的心情,只是不明白他為什麼不惜這麼折磨自己,甚至一心求死,彷彿身體痛苦能讓他好過一些。

    甄命苦與張氏六年的感情,經歷了太多,這種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人慘死在面前的感覺,其中的痛苦,只怕沒有多少人能真正體會。

    「命苦,鵝鵝雖然死了,可你別忘了,你還有長孫姑娘和三小姐,你若死了,她怎麼辦?我知道你現在心裡難受,一心求死,可你想過她們的心情嗎?三小姐身在長安,得知洛陽發生了變故,特地派人來通知我,讓我前來助你一臂之力,可惜還是來遲了一步。」

    他沒有發現,當他提到凌霜時,甄命苦原本痛苦的眼神,變得有些冰冷,躺在那裡,呼吸漸漸地平靜下來。

    李靖繼續說:「就算為了三小姐,你也該振作起來不是嗎?」

    甄命苦突然開口說了一句這幾天來的第一句話:「是的,為了她,我也該振作起來。」

    李靖大喜,又說了一些關於李唐軍大軍東進,已經攻破函谷關,兵臨洛陽城下的事。

    「現在的洛陽,已經是大唐的囊中之物,秦王親自領軍,攻下洛陽只是時日問題,聽說王世充現在正在四處求援,其中一個就是山東齊州的竇建德。」

    甄命苦聽到這時,變得越發地安靜,默默地走到門口。

    李靖眉頭一皺,「還來?」

    甄命苦指了指門口早已涼掉的飯菜,「肚子餓了,不打了。」

    李靖這才鬆了一口氣,再打下去,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受他一拳,自從軍以來,論單打獨鬥,他還從來沒有遇上一個能讓他累得渾身幾乎要散架的人。

    「你一說我還真是覺得有些餓了。」

    兩人就地坐下,也不用筷子,抓起食物,大口大口地吞嚥。

    秦叔寶和程咬金聽見裡面的動靜,也推開門走進來,見他們兩人已經停止了打鬥,大為驚喜,一起跟著坐下。

    甄命苦看了兩人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如海深的兄弟情誼,給兩人各倒了一杯水酒。

    「柱子,叔寶,對你們,一切的感激話都是多餘,都在酒裡,你們的恩情,甄命苦一輩子銘記。」

    程咬金打斷道:「說這話做什麼,張老闆娘的仇,不光是你一個人的事。」

    秦叔寶一臉氣憤:「最可恨我的黑流星都賣給單雄信了,這事沒完,總要找機會給搶回來才行。」

    甄命苦悶了一口酒,放下酒杯,站起身往門外走。

    幾個人一慌,急忙站起身攔住他,「甄兄弟,你要幹嘛?」

    「我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放心吧,我不會再衝動做事了,我現在可不想死了,我得好好活著,必須好好活著。」

    他並沒有說出他要好好活著的理由,只是因為他有好多疑問想要跟一個女人當面問清楚。

    ……

    枯禪堂總算安靜了下來。

    甄命苦離開了少林寺已經快一個月,沒人知道他在哪裡,除了程咬金因為受傷太重依舊留在了少林寺休養外,李靖和秦叔寶都已經下了山,不知所蹤。

    嵩山三十六峰,每一峰都有寺廟佛堂,很多寺廟都已經荒蕪了,平時也沒有什麼人來打掃,蛛網灰塵遍佈禪堂的各個角落。

    望洛峰顧名思義,眺望**洛陽的山峰,雖與洛陽相隔數百里遠,想要眺望洛陽,根本是不可能的,但此峰頂端西面地勢平坦,適合居高遠眺望,眺望的方向,正對著洛陽。

    高聳入雲,陡峭如刀削,岩石條狀矗立,山頂鬱鬱蔥蔥,雲霧籠罩,自古來開闢的山路如同鑲嵌在懸崖峭壁上的一條蒼龍,蜿蜒而上。

    頂峰的一座小廟宇早已經破敗,屋簷殘缺不全,雨水侵蝕了大部分的牆壁,斑駁陸離,石階也都長滿青色苔蘚。

    破廟的香爐裡,燃著一柱清香,裊裊娜娜,空氣中瀰漫著讓人心境平和的古樸幽靜。

    少林寺的老方丈道淨每天的功課,就是上這三十六峰的其中一座,在寺廟的香爐裡上一柱清香。

    從破廟裡出來,道淨提著手中的一個菜籃子,一路順著石階,到了峰頂的懸崖處,走到那端坐崖頂,兩腳懸空,望著洛陽方向發呆的甄命苦身邊坐下。

    甄命苦沒有回頭看他一眼,依舊發著呆,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傷口都已結痂,不需再用枴杖。

    道淨陪他看了一會風景,終於開口問了句:「施主在想什麼?」

    甄命苦淡淡說:「我在想,樹欲靜而風不止……人世間總有那麼多不圓滿,不如意,不甘心,我在想我痛苦和憎惡的根源,我以後該做的事?我今後的路該去往何方?」

    「萬事皆有因緣,施主不求名,不求利,卻落得這般結果,施主可有想過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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