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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86 公道在人心 文 / 鬼粒子

    離刑場數百米遠外的一座樓台上,凌霜眺望著那老頭行刑的情形,俏臉變得有些蒼白,征戰沙場多年,她已經很少有這種感覺,但今天,看到這老頭的所作所為,她第一次從心底深處湧起一絲害怕。

    她是知道他以前什麼樣的,比起很多踏著屍身爬上大將軍之位的人來說,他曾經是仁慈的,心軟的,暗衛軍的軍規中,有過不殺俘虜,不擾平民的軍規。

    是誰將這樣一個男人逼上了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不歸路?

    為了自己的理想,為了李家的天下,這一切真的值得嗎?她第一次對自己心中的追求生出了一絲動搖。

    ……

    長安城中,王世充一家到了長安,王世充與其子王玄恕盛裝入宮拜見李淵。

    李淵是在一座妃子的寢宮裡接見他的,慵懶地坐在床上,旁邊還躺著一個雪白如玉的妃子,一見王世充,也沒起床,第一句話就是「王世充,你可知罪!」

    王世充父子嚇得魂不附體,撲通一聲跪下,磕著響頭,瑟瑟發抖道:「臣知罪,只是三小姐曾答應饒臣一家性命,懇請唐王饒臣一命,臣等一家自此銷聲匿跡,再不過問洛陽之事,臣只求能有一處安身立命之地,求唐王能成全。」

    李淵皺眉道:「既然是霜兒答應了你,朕也不能讓霜兒失信於人,但是長安之地人滿為患,地少人多,實在擠不出地方來給你建鄭王府,這樣吧,最近益州不是剛打下來嗎,那裡地廣人稀,朕就讓你們一家上那建鄭王府去吧,明日就可起程……」

    王世充臉色氣得發紅,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

    李淵連看也不看他一眼,把玩著一旁妃子的香肩,漫不經心地問:「還有事嗎?」

    王世充知事已至此,說得越多,得到的越少,形勢比人強,以前一向是他為刀俎人為魚肉,如今落魄,淪為階下降臣,才知被人魚肉的滋味。

    懊悔已經來不及了,只能默默吞下這苦果,磕頭謝恩退下。

    當天晚上回到長安城的客棧,卻被客棧的那些掌櫃趕了出來,流落街頭,堂堂的鄭王,做過幾十天皇上,如今卻落得如此淒涼晚景,王世充一病不起,一家老少無計可施,哭天搶地,四處被驅趕,連吃飯的地方都沒有。

    那些客棧老闆都暗中受到了指令,不得招待王世充一家,一些從洛陽逃難過來的老闆,得知這些人就是王世充和他的家人,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

    「哼,當初在洛陽搜刮我們,讓我們吃樹根啃觀音泥,現在也讓你們這些無良可惡的官僚知道一下老百姓的糧食來之不易,讓你連本帶利還回來!十兩銀子一個饅頭,愛要不要,不要吃樹皮去!」

    幾天下來,王世充一家身上所攜帶的銀兩已經所剩不多,人餓的時候,為了換一個可以填飽肚子的饅頭,再多的銀也捨得,到後來實在餓得不行,只好將馬車一類值錢的東西變賣了,換些口糧。

    等待唐王發放任命書的日子裡,他們好不容易找了一個沒有乞丐霸佔的農戶豬圈後的空地,忍受著豬圈裡飄來的惡臭,搭了個帳篷,準備暫時住下,等任命文書下來了,立刻離開這個在他看來比地獄還要可怕的長安城。

    睡到半夜,王玄恕起來夜尿,卻發現身邊的包裹,氣恨交織下,王世充吐血近升,昏死過去。

    終於等到任命文書下來了。

    王世充一家老小幾十口人如獲至寶一般,一大早起來,乘著天還沒亮,收拾包裹,女眷們將一些值錢的首飾都變賣了,換了幾輛馬車,互相攙扶,浩浩蕩蕩出了長安城門,往蜀地的方向,揚起灰塵,消失在遠處晨曦中……

    此時,長安城外的一座山頭上,一隊黑衣蒙面的人馬矗立在山頭,為首的一人手中拿著一個古怪的長筒,湊在眼睛處,向遠處眺望。

    他朝身後數十個騎兵揮了揮手,一揚馬鞭,率先騎馬衝下了山坡,朝王世充一家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

    過了幾天,王世充一家老小被仇家盡數殺死在前往川蜀之地路上的消息傳到洛陽,洛陽城百姓舉城歡慶,鳴炮祝賀。

    酒樓茶館中的說書先生又有了絕好的題材,聯繫起之前王氏一族的王爺們離奇古怪的死法,盡情發揮想像,將王世充一家老小臨死前的慘狀描繪的如同親眼所見。

    各種版本的傳言在坊間傳播。

    其中最引起聽客興趣的,是關於暗衛大將軍並沒有死的傳言。

    「你們知道嗎?其實啊,以我多年在衙門辦案的經驗,這個暗中為民除害的英雄,其實很有可能就是暗衛大將軍。」

    「他不是在洛陽一戰中血戰三天三夜,力竭而死了嗎?」

    「這你就不太不瞭解暗衛大將軍了,他是何許人也?癡情相公!從一個默默無名的小卒,爬到暗衛大將軍的位置,豈是等閒之輩?皇泰主和昌盛長公主被活活逼死在洛陽宮,自己的妻子也被王世充夥同他人害死,而且是生生被炸得四分五裂,聽說當時甄夫人的肚子裡還懷有八個月大的孩子,你說這樣的深仇大恨,以暗衛大將軍的性情,就算是死了,也會從yin朝地府跑出來,找仇人一一算清楚吧?」

    「你倒是說說,王世充一家真的死絕了嗎?」

    「暗衛軍出手,想不死絕都難。」

    「不是說暗衛軍不殺俘虜和平民嗎?更何況還有小孩呢,暗衛軍就算殺光了王氏一族的大人,可小孩子是無罪的的吧,總不能也一塊殺了吧,等那些小孩長大了,豈不是都要找甄命苦報仇?」

    「在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我想問問你,知道以前中原地區有一種叫大象的動物嗎?」

    「只是聽說過,那又怎麼了?」

    「你現在還能在中原之地看見大象嗎?」

    「早就被人殺光滅絕了,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這就對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權斗中,誰規定說哪一個姓氏的一支血脈就一定能有漏網之魚?一支血脈的滅種是很容易的,既然參與了爭奪天下,就要做好抄家滅種的準備。」

    聽者無不若有所悟地點點頭。

    「所以說,歷來兵家之事,斬草除根分屬平常,無關道德律法,就像稻田里不容有雜草一樣,所謂因果報應,無非是些愚弄百姓的迂腐之詞,很多時候只是發生在小說戲文裡,現實中,你們聽說過兔子找狼報仇,然後兔子獲勝的故事嗎?狼的敵人只有老虎,只是狼會很聰明地躲開老虎的勢力範圍,這世上還從來沒有狼敢靠近虎窩傷害虎崽子的,躲都躲不及,否則這世上也不會有狼這種東西。」

    「哈哈哈,看來王世充一家是兔子。」

    「你錯了,我們才是兔子,王世充一家是狼,只不過,他們卻不知死活地招惹了一頭猛虎,而且還不知死活地害死了虎媽和虎崽子,這就是他們被滅族絕種的唯一原因。」

    這樣的故事,每天在洛陽城反覆地傳播,漸漸地,暗衛大將軍甄命苦為妻復仇的事跡,連街頭的小孩子都能倒背如流,每次說起,都會裝成一頭老虎模樣,張牙舞爪,洛陽城的百姓都教育自己的孩子,要麼做一隻循規蹈矩的善良兔子,要麼,就做一個連狼都要害怕的虎崽子。

    這些傳聞,傳到另一些人耳中,卻頗不以為然,嗤之以鼻。

    也不知是從哪裡冒出來的謠傳,說害死暗衛大將軍妻子的人,除了王世充和洛陽城的那些將軍大臣以外,其實背後還有一群最重要的幕後黑手,暗衛大將軍其實早就已經知悉,只不過這些人的背景實在太過龐大,一時半會還不能對他們出手,但是用不了多久,就會有所行動。

    這些謠傳言之鑿鑿,明顯跟其他臆測加憑空捏造的謠傳不同,而且這個龐大的背景呼之若出,就是長安李家,而且,甄命苦的下一個目標,就是如今鎮守洛陽的太子李建成。

    當這話傳到當時正準備回長安面見李淵的凌霜耳中時,她心中湧起一種莫名的心慌,二話不說,半路勒轉馬頭,心急如焚地趕往洛陽城。

    ……

    此時的洛陽城北一座正在修建的太子府中,車水馬龍,修築工人來人往,太子府的侍衛們都拿著鞭子,在一旁監工督造。

    李建成進入洛陽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拆掉王世充曾經居住過的宮殿,覺得舊朝宮殿,亡國喪命,風水不佳,著風水師另選一處風水寶地,圍地造園林,開山挖湖,新建一座嶄新的太子府。

    凌霜騎著踏血衝進太子府,不等其他人上前拜見,就迫不及待地一聲嬌喝:「李建成!給我出來!」

    一人從遠處走了過來,凌霜定眼一看,竟是張熟臉。

    「怎麼是你?」

    「太子府總管封倫,見過三公主,不知公主尊駕光臨太子府,有何要事?」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前朝吏部尚書封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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