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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45 劉文靜的死期 文 / 鬼粒子

    甄命苦聞言倏地一下站起身來,一把奪過李靖手中的厚背大刀,發了瘋一樣地朝天策府會客大廳的方向衝去……

    李靖嚇了一跳,要攔時已經來不及,急忙喝道:「左右還不快攔住他!」

    守在院子門口的那些侍衛無不倉皇應對,被甄命苦的大刀一一劈退十幾步。

    李靖是見過甄命苦發狂時的可怖的,別說十幾個人,連王世充千軍萬馬的護衛隊,他都敢生生單槍匹馬闖進去。

    無奈之下,只好朝早已埋伏在院子四周的暗哨使了手勢,幾十名暗哨紛紛從潛伏處現出身形,扳動手中暗器的按鈕,銀針四面八法地朝甄命苦射來。

    甄命苦此時已是怒火燒紅了腦,只大喝一聲:「擋我者死!」

    叮叮噹噹的聲音響起,甄命苦身形一滯,厚背大刀擋下了大部分的麻醉針,但還是有一兩支根防不勝防,這時李靖已經衝了上來,一腳踢開他手裡的刀,反手擒拿住他的手腕,往後一拉,一隻腳朝甄命苦腳後跟處絆了一下,將他順勢摔倒在地上……

    「你們還不快過來,壓住他!」

    十幾個侍衛一擁而上,總算是將暴走的甄命苦緊緊地壓在地上。

    李靖壓著他的手,低喝道:「命苦,你想要報仇就給我冷靜下來!現在兄弟們的命都在你手上,想想你在江都的妻子和女兒,想想你來長安的初衷,我知道你很憤怒,想要殺人,我也很想殺了他們,可是就算要報仇,也不能讓怒火沖昏了腦袋,仇是一定要報的,但若是憑一時衝動,就算被你殺了李建成,打草驚蛇,你想要再報仇,就要死幾十萬,上百萬的人!」

    不知是否因麻藥的關係,甄命苦漸漸地安靜了下來,最後停止了掙扎,暈迷了過去。

    李靖這才放開了他,已是滿身大汗,他是見識過甄命苦暴走的,他身邊的那些暗衛軍也都是不要命的,上次就幾乎把洛陽城給鬧了個底朝天,這次要再打起來,恐怕長安城都會給毀了。

    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轉過頭對長孫輔機說:「輔機兄,你對李建成比較熟悉,還是由你打發他吧。」

    長孫輔機在一旁看得心驚膽跳,哪想到一向看起來溫和的妹夫,竟然會有這樣暴戾的一面,若不是李靖和徐世績兩人在,差一點就要鬧出驚天動地的大事,看他總算被制住,擦了擦一頭的冷汗,點了點頭,轉身朝天策府的會客大廳走去。

    ……

    甄命苦醒過來時,已經是第三天的晚上,他剛睜開眼睛,一個骨碌爬起來,手中做了一個揮砍的動作,大喝一聲:「李建成!拿命來!」

    衝出房間,才發現已經是晚上,迎面抓住一名侍衛,他一把抓住對方衣襟,大喝一聲:「李建成他人呢!」

    李靖聽見動靜,從院子門外走了進來,「你睡了一天一夜,李建成已經被輔機兄打發走了,別衝動,你這時殺了他,只會讓事情變得不可收拾,仇是一定要報的,但一定要冷靜,再冷靜!記住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你是江淮軍的靈魂!」

    甄命苦漸漸冷靜了下來,許久,才一臉沉重地問了一句:「霜兒她怎麼樣了?」

    李靖臉色登時放鬆了不少,他多怕甄命苦一時按捺不住怒火,再次像上次在洛陽那樣暴走,那這長安城可就真的要血流成河了,他指了指其中的一個廂房:

    「經過將近三個時辰的手術,她現在已經沒事了,正在房間裡休息,你輕點聲,別吵醒了她。」

    「傷勢怎麼樣?能復原嗎?」

    李靖臉色有些凝重,再次提醒說:「命苦,有些事你聽完後一定要冷靜,否則我們之前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費了。」

    甄命苦臉上看不出一絲波瀾,點了點頭,「我現在很冷靜。」

    李靖這才低聲道:「大夫說,她身上的傷都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只不過……」

    甄命苦心裡一個咯登,他最怕聽到的就是這種「只不過」。

    李靖歎了一口氣,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句「只是她的身體受到嚴重創傷,怕是會影響到以後的生育」。

    甄命苦聽完臉色陰沉,兩隻拳頭握得吱吱作響,指關節發白。

    「這事千萬不能讓她知道,我怕她剛剛受了這麼大的打擊,會受不了。」

    甄命苦沉默了許久,「我明白,我進去看看她。」

    ……

    乾淨整潔的房間裡,擺放著古樸的紅木傢俱,房中廳子裡的木桌上,擺放著一束百合花,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凌霜躺在**,身上蓋著一張鵝黃色的錦被,甄命苦推門進來,輕手輕腳地走到她旁邊坐下。

    她的臉色依舊**,高聳的**平靜和緩地起伏著,顯示她此時身體已經沒有太大的痛苦,她的一隻手上,正吊著點滴,為了防止傷口發炎,她必須在今後的一個月每天打抗生素消炎。

    甄命苦看著她,凌霜就像一尊精雕細琢的絕美藝術品,那麼恬靜安詳。

    他坐在她的床邊,握著她的一隻手,久久凝望著她,時間彷彿在空氣中凝結。

    跟她在一起的日子一幕幕在他眼前閃過,他什麼都想起來了,想起了他為什麼會毀她的清白,想起了她利用他幫李家奪取洛陽的事,看著她此時淒慘的下場,對她僅有的一絲怨恨也隨著她被李氏一家如此對待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憐惜和心疼。

    「霜兒,他們如此對你,你還死心塌地為他們費心勞力,到頭來,卻落得這樣的下場,以前我不明白你的堅持,你的固執,可我現在明白了,這就是你生存的全部意義對嗎?奪走了這些就是奪走了你的生命,你的理想,你的信仰,所以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你都不會為此後悔是嗎?我明白了,我真的明白了,我想要你做我妻子,就必需跟隨你的腳步,一起追逐你夢想中的天下大治是嗎,我現在向你投降可以嗎,你還願意接受我的投降嗎……」

    說著說著,淚水不一會便打濕了她的手。

    「好霜兒,對不起,對不起,我早就該來的,我早就該向你臣服的,是我的固執害了你……」

    「沒關係的,相公還是跟以前一樣愛你,你在相公心裡,永遠都是那麼美,那麼獨特,別人治不好不代表不能治,不是還有孫郎中在嗎,他一定能治好你的,以前鵝鵝就是讓他給治好的……等你好了,相公會陪你一起,我們一起實現你追求的夢想,然後相公帶你離開這裡,去一個不會再讓你傷心孤獨的地方……」

    說到這時,凌霜的身子無意識地顫抖了一下,眼角緩緩地流下淚來,甄命苦只顧著呢喃碎語,根本沒發現她的異樣……

    ……

    甄命苦在凌霜房間裡呆了兩天,凌霜終於清醒過來,麻醉藥過去了,把她疼得冷汗淋漓,只是硬是沒有哭出聲來。

    甄命苦在一旁看著醫生幫她換傷口上的藥膏和紗布,總是會忍不住失控地破口大罵,「你們是豬啊,沒看見她疼嗎,輕點,你**給我輕點!」

    幾個醫生不得不喊來李靖和徐世績他們,將他請出房間。

    坐在屋外的納涼亭子裡,甄命苦呆坐許久,總算平復心中的不安和怒火,回頭看了身邊的李靖和徐世績一眼,沉聲說:「大哥,徐兄弟,我有事想要跟你們確認一下。」

    兩人正暗暗擔心他,聞言眉頭皺起了起來:「什麼事?」

    「包括李淵撤霜兒的職之後的發生的事,把你們知道的,一字不漏地告訴我。」

    李靖歎了一口氣:「其實我也沒想到李淵會對三小姐這麼狠心,要是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我……哎,其實就算知道,恐怕三小姐也不會聽我勸的……」

    說著,將凌霜從擊退漢東軍之後回到朝中,被劉文靜揭發,被李建成污蔑勾結敵軍,被李淵撤去軍權,軟禁起來的事一一說了,至於凌霜到底是如何落入李建成的手中,他也並不太清楚。

    徐世績在一旁感歎道:「本來憑三小姐的身手,若她想要逃的話,應該不是難事,哎,偏偏就落入李建成的手裡了呢?」

    甄命苦沉默著,徐世績不明白其中原因,他卻太清楚了。

    凌霜對李家父子的忠誠,是天崩地裂也不會改易其心的,她就是這樣一個寧死不彎的人,他見過太多這樣的人,包括獨孤盛,元文都,楊善會……

    他們固執得像一塊石頭,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跟他們唯一不一樣的是,她是寧為瓦全不惜玉碎,為了李家的天下,別說被撤職,就算李淵親手捅她一刀,她這個笨得無藥可治的女人,恐怕也不會對李家生出一絲一毫的反叛之心來。

    李建成要抓她,只需要說一句「這是父皇的意思」,她縱有上天入地的本事,也只會束手就擒,絕不反抗。

    「劉文靜,劉文靜……」

    甄命苦默默地念著這個名字,身上散發出來的冰寒氣息,讓身旁的李靖和徐世績都忍不住一陣寒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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