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十五章 愛蓮的野望 文 / 骷髏星雲
晚霞絲毫不能掩飾住明媚的陽光，強烈的光線直射著大地。
三名赤身露體的女子在瀑布之後的洞穴裡休憩，一個支洞恰好沒有流水遮蔽，強烈的陽光直直地射進洞穴之中，丹煙碧霞裊繞直上，真是一個隱居修道的好地方。但有些煞風景的是，一些花花綠綠的衣裳搭在洞內的岩石上，外套、褻衣、襪套等等，紅艷的陽光直射在衣物上，升起淡淡的氤氳。
「林思麗，快點曬乾我的衣服嘛。碧絲儂，我們到那邊洞去，我還要清理頭髮呀！」稚氣的聲音帶著不容拒絕的語氣，這是紗希家的愛蓮小姐。
林思麗唯唯諾諾地回答愛蓮，趕緊跑過去將岩石上的衣物翻個面，繼續暴曬在陽光下，但她時刻不忘緊夾著雙腿，以至於走路的動作顯得非常奇怪，也許實在是太害羞了，她身上沒有一點遮掩，甚至連髮帶也曬在太陽下。
碧絲儂稍微大方一點，但她總是低著頭，臉上懸浮著淡淡的紅暈。相比之下，粉嫩的愛蓮小姐卻沒有這樣的矯揉造作，她邁開大步，飛快地跑出洞穴，直接滑下去，把碧絲儂嚇得趕緊追上去，要知道潮潤滑膩的石路下方就是洞口，除了碧綠的瀑布流過洞口前，那裡距離水面足足有數十米之高。
「抓住我的手臂，我的頭髮上還有些苔蘚，真是令人討厭的呀。」愛蓮的心情有些不好。
「是的！小姐，您小心點。」碧絲儂低眉順眼地依從愛蓮的話，抓住了她的手臂，讓她站在洞穴邊沿，任由碧綠的瀑布從她的金髮上流過，帶走了她所說的苔蘚。其實碧絲儂覺得愛蓮已經夠乾淨了，在開始的支洞水潭那裡愛蓮足足清洗了大半個小時。
「唉！要是有潤膚油就好了，就是有點藍椰油也好呀，頭髮好干啊！」愛蓮小姐不滿意目前的狀況，她甚至連最簡單的護膚品也沒有，完全依靠清水來清潔身體和頭髮，作為養尊處優的貴族小姐，她心中的不滿實在是太多了。
「威達德家主一定會為小姐準備的。」碧絲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或許井笙應該想到這一點。
愛蓮斜盯著碧絲儂的眼睛說：「碧絲儂很喜歡威達德先生吧？他這麼強大，如果到了無霜城，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會迷戀他呀，難道碧絲儂就沒有什麼想法嗎？」單獨面對碧絲儂時，羞怯而高貴的紗希小姐露出了白得瘆人的犬齒。
碧絲儂慌忙低下頭，她有些不敢和愛蓮對視，小姐這個問題讓她無所適從，碧絲儂斟酌了一番說：「小姐，家主的人很好，其他的我還不是很瞭解。」
愛蓮笑了笑，但卻看起來那麼冷，她說:「是呀！他以後可能會成為新的神綬貴族，難道你不期望成為他的妻子嗎？至少我認為你會這麼想的。」
碧絲儂臉頰有些發燙，但愛蓮的話讓她有些震撼，新的神綬貴族，近百年都沒有聽說平民神選士成為貴族，難道井笙，她的新家主會嗎？碧絲儂感到一陣目眩，愛蓮的話讓她似乎看到了通往天際的一排階梯。
碧絲儂沉思了一會，她忽然覺得有些可笑，沒有目的地呆在凡人勿近的死亡群山，居然會有心思去考慮關於她是不是會成為神綬貴族的飄渺命題，碧絲儂堅定了自己的信念，因為那些問題不需要她去考慮。「我以神選士的名義起誓，我會忠誠於他，無論富貴貧賤。」碧絲儂的臉上帶著堅毅，包括忠貞的神情。
愛蓮輕輕地咬了一下牙關，她伸出一隻手試圖抓住碧綠的流水，她說：「威達德先生風度翩翩，騎士風範十足呀！不管怎麼說，靠近他的人都會得到他的庇護，碧絲儂，我說得對嗎？」愛蓮心中若有所失，那個尷尬的鏡頭又出現在她腦海中，為什麼威達德先生不肯接納她呢？
愛蓮猜不到井笙的內心世界，但她很清楚地知道，如果通過紗希家族這座橋樑，威達德先生起碼會少努力十年以上的時間就會擁有爵位，魔法修煉的前路也會平展得多，不會出現因為缺少五彩石而不能進階的情況。但是威達德先生拒絕了和紗希家族聯姻的這個機會，就算他是魔法師中的天才，遲鈍而保守的光明教廷也絕不會授予他貴族的封號，更不可能在未請示萌神並得到明確旨喻的情況下冊封威達德先生為新的神綬貴族。
但與紗希家族聯姻後就不同了，只要生育下神選士後代，威達德先生會立即得到世襲的貴族封號，並且肯定不會低於子爵，甚至光明教廷還會代表萌神賞賜下象徵神綬貴族的封地。
另一方面來說，紗希家族的族長爵位是大公，整個世界僅有的一百名公爵之一，這個名詞像徽著無上的榮耀和耀眼的驕傲，更是赫赫權勢和崇高地位的象徵，在全世界過萬神綬家族中，公爵是高山仰止的偉大存在，數萬年前是這樣，現在也還是這樣，在可預見的將來仍會是這樣，大公們擁有的號召力是無法想像的，雖然現在紗希家族落難了，但只要兄妹倆能夠出現在闕山光明教廷，日皇和主教們肯定會維護神聖紗希家族的血脈延續，五英雄的後代決不能斷嗣，所有的神綬家族是一體的，至少在明面上來看是這樣。
所以，只有和神綬家族聯姻，威達德先生才能更快地獲得其他神綬家族和光明教廷的承認，否則他就只能孤獨地存在，無論如何也進入不了神綬貴族的社交圈，最大的可能性只能作為某個神綬家族的高級家臣，或者光明騎士團的騎士之一。以平民的身份獲得爵位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他能夠在有生之年進階到高級神選士中的高級魔導士，否則封爵是難於上青天。
但是沒有神綬家族的五彩石或者教廷的神器，威達德先生又拿什麼來進階呢？愛蓮想不通的地方就在這裡。孤傲不是錯，但是為了驕傲而斷送前程，是不是很傻很天真了？愛蓮的腦海中一直想弄明白這個問題，她被迫提出的恩賜被拒絕後，小女孩的心理發生了巨大而難以預料的變化，這是井笙始料未及的，也是他不曾深入研究過的。
「我想小姐是對的，家主的心地非常善良。」碧絲儂有些惴惴不安，她不知道愛蓮想說什麼，小姐似乎變了，變得她有些記不起原來那個天真爛漫的貴族稚女，撅著嘴到處搞惡作劇的樣子越來越模糊。
愛蓮搖搖頭，她不喜歡善良，她只喜歡強硬，她現在甚至痛恨善良，在她認為，善良是一切罪惡的根源，因為善良會造成惡意的覬覦，那麼要如何來應對？繼續善良還是躲避？或者掛上凶殘的面具嗎？
愛蓮臉上帶著複雜的表情說：「不，碧絲儂你說錯了呀！他對弱者善良，對強者勇狠，真是令人不可捉摸啊！弱者有什麼令人同情的呢？我想人們應該崇拜強者吧？嗯，下面的話你可不要說給威達德先生聽，如果他成為紗希家的家臣，我說的是可能，或者更進一步，威達德先生成為紗希家的姻親執政，你覺得這個可能性有多大呀？」
碧絲儂猛地一驚，差點把手鬆了，下面可是數十米高的懸崖峭壁。姻親執政？難道愛蓮小姐要招贅家主？碧絲儂的內心震驚異常，但她認為這個可能性不大，不說現在的紗希家族早已經名存實亡，就是依據井笙的個性，要他入贅紗希家族的話，碧絲儂覺得很難，要是家主真有這個心，在黑暗森林那會也就不會負氣而走了，至於現在，恐怕更不可能，愛蓮小姐過於異想天開了。碧絲儂謹慎地挑選詞句回答愛蓮：「這個對不起，小姐，我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這樣的假設非常難以繼續推論下去。」
愛蓮恨恨地瞪了碧絲儂一眼，說：「你的威達德家主甚至還沒有一座城堡、一塊封地，你就對以前的家主這樣敷衍了嗎？」
「小姐，這個」碧絲儂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愛蓮小姐的話語太過於尖刻了，霧濛濛的汗津出現在碧絲儂的額頭上。
「看你那個樣子，不回答算了吧，你現在算是攀上威達德先生這棵大樹了，可是我呢？紗希家族的未來在哪裡呢？我真希望我能夠預測得到呀！」愛蓮的語氣有些傷感，甚至連眼睛都有些濕潤，她的前路很茫然，紗希家已經毀於一旦，雖然是近萬年的神綬貴族，但要什麼時候才能恢復以往的輝煌的呢？愛蓮很迷茫，她的內心很無助。
碧絲儂連忙安慰愛蓮：「小姐，有家主的幫助，少爺一定會重振紗希家族的榮光，這一點我深信不疑。」
愛蓮不置可否，她盯著眼簾前流過的瀑布，一些流水穿過她的身子跌落下碧綠的深潭，倔強的嘴唇卻一言不發。
「家主在我看來心地很好，只不過他不希望別人逼迫他做不願意做的事情，小姐，時間可以改變一切，希望您能夠有耐心。」碧絲儂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一邊是過去的家主，一邊是現在的主公，她心裡也有點難受，畢竟道芬和愛蓮只是兩個孩子，他們瘦弱的肩頭萬萬挑不起復興紗希家族這個重任，而現在就有這麼一個人，不但在危難之際幫助、照顧他們，甚至在將來，他為紗希家族盡上一份幫助也是有可能的，他畢竟是道芬的老師麼。
愛蓮歎口氣，她終於向碧絲儂敞開了自己的心扉：「或許吧，我只是想抓緊他，除了聯姻我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你能嗎？碧絲儂。」
愛蓮並不是需要聯姻這個結果，而是內心出於對茫然前路的恐懼，她只是想抓住威達德先生的心，能使她彷徨的內心有堅實的依靠。米特拉斯、蘇格納、皮埃爾一個個離去，在蠻荒的死亡群山中，從無霜城出發到現在，愛蓮小姐身邊的熟人越來越少，不是陷於獸口就是死於殘忍的殺戮，愛蓮的內心實在是難以承受這樣的慘劇。
畢竟她才十三歲，不久前還在無霜城裡對著僕人和侍女頤指氣使，要讓道芬和她來承擔復興紗希家族如此巨大的責任，實在是力不從心。好在威達德先生沒有拋棄他們，甚至他還答應做道芬的導師，愛蓮的糟糕心情算是稍微寬慰了一點。但她也知道，拋開紗希貴族的驕傲，威達德先生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是無可指責的，只是愛蓮心中要擔憂的太多、安全感太少而已。
碧絲儂抬頭看著洞外流下的綠色流水，是那樣的清澈透明，宛若一大塊透明的綠色水晶。
「小姐，我想您和家主都有自己的考慮，或許小姐的貴族氣質應該更明顯一點，相信家主會很欣喜地看到小姐的轉變。」碧絲儂隱晦地提醒愛蓮。
愛蓮眉頭一挑說：「你的意思是什麼呀？」
碧絲儂生怕愛蓮聽不懂，乾脆豁出去說：「小姐，家主是個很博學的神選士，因為博學，所以他的眼光很高。有時我就在想，茨奇王國是個什麼樣的家族？是不是像龐大的諾斯特羅達姆家族或沃爾特家族那樣嗎？家主會是其中一個分支的少主嗎？不管怎麼樣猜測，碧絲儂可以肯定一點，家主一定來自於一個非常龐大的貴族家族。貴族的擅長之一就是學習能力，家主在險惡的邙山大陸獨自一人生活了三年，這就已經完美地證明了這點，他有與生俱來的高傲和精細，相信小姐也夠感覺到了。所以，碧絲儂認為除了貴族的聲望，家主還應該配有別的期待。」碧絲儂就差指著愛蓮的鼻子說，你太嫩了，除了紗希貴族這個招牌，你能給予井笙什麼呢？難道你認為他的志向就是獲得一個貴族頭銜這麼簡單嗎？
愛蓮有些愕然，碧絲儂從沒有這樣尖刻地和她說過話，她聽懂了碧絲儂的話，珍貴無比的紗希貴族頭銜在別人看來不過是一個笑話，就像伯頓家族這個龐然大物俯視紗希家族一樣。愛蓮突然恍然大悟，她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了。
「小姐，水有些涼，衣服差不多已經干了吧？」碧絲儂又恢復了低眉順眼，她覺得她有些話過火了，看向愛蓮的眼神充滿了憐惜，畢竟她才十三歲。
愛蓮點點頭說：「謝謝你，碧絲儂，我想我明白一些道理了。」
碧絲儂受寵若驚地說：「為小姐效勞是應該的。」
愛蓮愉快地打了個噴嚏，掙脫碧絲儂的手，白嫩的身子一溜煙就跑了上去。碧絲儂微笑著搖搖頭，希望小姐能夠真正明白她話裡的意思，或許家主娶愛蓮小姐作為正妻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至少碧絲儂不用面對忠誠和背叛的重重煎熬。
碧絲儂看著愛蓮隱沒在山洞裡，她喃喃自語道：「我覺得自己已經準備好了，但現在看來有準備的必要嗎？小姐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