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蘇思拉的野望 文 / 骷髏星雲
高聳的城堡在山之巔，大片的平原在它的冷然注視之中，田野中勞作的農夫如芒刺背，絲毫不敢看那高入雲霄的青塔，這是方圓百里的中心，帕特森城，葛洛丹家族的首府。
「這就是你的想法？說說你要怎麼做？」貝羅休斯·葛洛丹坐在橡木書桌前，他雙手指絞在一起，窗邊站著葛洛丹家族的少主蘇思拉。
蘇思拉意氣風發望著窗外，廣袤的田野盡收眼底。
「桑德森家族已經成為過去式，西南大陸濱海區應該有一個新的盟主。」更大膽的話蘇思拉沒有說出來，他怕嚇著他的父親，當他駕馭刎聖之劍離開死亡群山時，他親眼看到刎聖之劍重傷了空間魔導士威達德先生，那飛濺的黃色光華碎片向他說明了一切，魔導士的天毓聖光也擋不住刎聖之劍的全力一擊，蘇思拉內心的野草已經瘋狂地生長出來，擊敗中級魔導士就等於他已經站在天下有數的幾人之列，他還需要害怕誰呢？
貝羅休斯皺了皺眉，當他看見刎聖之劍那一刻，他的心也被狂野地燃燒起來，但是他終究是葛洛丹家族的族長，考慮問題要全面得多。蘇思拉得到刎聖之劍的消息肯定已經傳遍了所有大陸，葛洛丹家族成了眾矢之的，整個西大陸和岡底斯山脈的眾多家族誰不對刎聖之劍垂涎三丈？拉森家、索貝島凱蒂奇家、高風家、古盾島潘達家、瀛島掃約爾家、西北大陸的挪布棠四十二家族聯盟，甚至是中大陸的諾斯特羅達姆家，有可能桑德森家的盟友伯頓家也會插手等等，每一個家族對葛洛丹家族來說都是龐然大物，可以說牽一髮而動全身，目前情況是盡快想辦法應對即將到來的嚴峻挑戰，而不是去向桑德森家族挑戰，如此火燒眉毛的時候，蘇思拉還在想取代桑德森家族成為西南大陸的盟主，真是幼稚絕頂啊！
貝羅休斯苦笑著揉了揉雙顳，他必須要說服心氣高漲的蘇思拉隱忍下來，無論如何也要避過這段風起雲湧的敏感時候。
「兒子，你想沒想過，如果西大陸所有家族聯合起來攻擊葛洛丹家族怎麼辦？如果伯頓家插手怎麼辦？他們可是桑德森家的盟友。刎聖之劍可是招引邪魔的霜蜂花啊！無論在誰手裡都是會引起莫測的天災啊！」
蘇思拉不屑地哼了一聲，他見多了他父親貝羅休斯的小心謹慎，蘇思拉從內心深處厭煩這種謹慎，這是軟弱和退縮，而不是挑戰強敵時應有的心態。
「不立威怎麼立言？父親你太多慮了，我答應你不去主動挑釁他們，但對桑德森家族的攻擊我認為應該立即展開，時間不等人啊！」蘇思拉一門心思地想收服桑德森家族，他並不介意再殺人，反正他已經殺了裡瓦萊多?桑德森，或許是裡瓦萊多給他的童年留下了太多的陰影，蘇思拉急於用桑德森家族的鮮血和臣服來徹底掃除他心中的沉重陰影。
「我不能同意你這麼做。」貝羅休斯生氣地捶擊橡木桌，他已經苦口婆心地給蘇思拉分析了一大通，但這個兒子似乎下了決心要拿桑德森家族開刀，全然不顧後面的軒然大波。貝羅休斯突然有些後悔了，他不該讓蘇思拉去死亡群山，更不該得到這燙手的刎聖之劍，貝羅休斯似乎看到了葛洛丹家族被毀滅的那一天，帕特森城上空被濃煙所遮蔽。
蘇思拉眉頭一挑：「父親，你為什麼這麼軟弱？葛洛丹家族被桑德森家族欺壓在頭上數千年，該是反抗的時候了。」
「不管怎麼說，蘇思拉你必須沉默下來，待在格森堡內，哪裡也不准去，這是我的命令。」葛洛丹族長是真的生氣了，直接對蘇思拉下達了族長命令。
蘇思拉臉上陰晴不定，他痛恨父親的軟弱，更痛恨父親對桑德森家的恐懼。
「蘇思拉，怎麼不回答我？」貝羅休斯非常擔心蘇思拉創下天大的禍事來，作為族長，他要為葛洛丹家族上萬年的基業負責任，決不能任由蘇思拉胡來。
蘇思拉深吸一口氣，慢慢說：「父親，越是軟弱就越是被人欺負，你想下一個千年葛洛丹家族還跪伏在桑德森家的盾章下嗎？」
「放肆！」貝羅休斯一掌打在橡木桌上，這是他最恥辱的記憶，跪神靈、跪祖先那都是應該的，可是盟誓卻需要跪著向盟主的盾章起誓，貝羅休斯縱有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也只好下跪，除非他願意和桑德森家族開戰，這是貝羅休斯一生中最大的恥辱。
作為濱海區神綬家族聯盟的盟主，桑德森家族的貿易團在濱海區從來不繳納任何費用和關稅，哪怕是在盟友家族的地盤內直接販賣商品，因為孤拔公爵是盟主，所以他有免稅直接通過的權利，所以除了繳納盟主的奉養稅之外，應該收得的稅收大量被桑德森家侵吞，以至於盟主越來越肥，而盟友的日子卻越過越艱難。紗希家族為此和桑德森家族起過激烈衝突，但最後還是屈服了，給予了桑德森貿易團免稅過境的資格，就是如此優越的單方面貿易優惠，也沒有讓孤拔公爵感謝無霜公爵的忍讓，反而得寸進尺索要夏洛特港的免費通行權，一直到獸人入侵紗希家族，桑德森家對紗希家的壓迫始終沒有停過。在貝羅休斯的猜想中，如果無霜公爵將夏洛特港送給桑德森家，可能孤拔公爵對紗希家的壓迫才能算告一段落。
「別忘了你母親也是桑德森家族的人，孤拔公爵坦德?桑德森是你的親舅舅，和平的局面來之不易啊！」貝羅休斯頹然倒在椅子上，他的籌碼太少了，一把輸牌就會讓葛洛丹家永遠不能翻身，征服桑德森家族的利益固然誘人，但和葛洛丹家的傾力付出不成比例，更何況貝羅休斯對刎聖之劍疑慮重重，僅僅憑借一把劍就可以征服一個公爵家族嗎？貝羅休斯覺得很荒謬。
蘇思拉若有所思地說：「母親啊！除了姓桑德森之外，她和桑德森家還有任何關係嗎？」
蘇思拉走到父親背後，揉捏著貝羅休斯的肩頭：「父親，不是葛洛丹家族不想要和平，裡瓦萊多如何對待我你已經知道了，難道這後面沒有孤拔公爵的授意嗎？這是肯定的，必須要對桑德森家這種卑劣行為作出強烈反擊，不然葛洛丹家永無寧日，他們已經肆無忌憚了。」
蘇思拉的話似乎打動了貝羅休斯的懊惱，作為族長，他確實難以接受來自桑德森家的傲慢無理和無休止的索取。但是！桑德森家可是神綬公爵家族，並且是西大陸濱海區最有權勢的家族，除了刎聖之劍外，葛洛丹家族憑什麼和萬年公爵家族去對抗？盟友？家族實力？影響力？地盤大小？人口多少？任何一條比較中葛洛丹家都處於絕對劣勢，桑德森族長孤拔公爵坦德?桑德森更是早已晉級為虎騎士，就憑這一點，身為高級金系魔法師的梓峒伯爵貝羅休斯是萬萬不能和孤拔公爵相提並論，他葛洛丹家沒有魔導士，貝羅休斯的職業等級已經是葛洛丹家的頂峰了。想到這裡，貝羅休斯渾身泛起一陣無力感和恐懼，他甚至可以想像，葛洛丹家族被其他家族圍攻至滅族的淒慘下場，然後他和他的妻兒們成為禁魔環下的奴隸，這輩子的榮華富貴就永遠消失。
不！貝羅休斯猛地捏緊手掌，他要緊緊抓住他的富貴，不能讓任何人破壞它，至於尊嚴和榮耀，難道在小家族和平民面前葛洛丹家族沒有嗎？顯然不是這樣，蘇思拉的冒險是衝動的，顯然他沒有衡量得失之間的巨大代價，不管怎麼說，葛洛丹家族總是濱海區顯赫的神綬家族。
貝羅休斯說：「桑德森可是公爵世家，我一個區區梓峒伯爵，拿什麼來對付結氣連枝的公爵家族？這可是牽一髮動全身的大事情啊！兒子，在這個時候我希望你要隱忍，現在不是好時機。」蘇斯拉的話不但沒有打動貝羅休斯，卻讓他清晰憶起了桑德森家族的龐大盟友網絡，不說別的，魔法大陸第一家族伯頓家族的責難會讓葛洛丹家一瞬間崩潰。貝羅休斯有些恐慌，他絕不能讓蘇思拉胡來，刎聖之劍不能代表一切，葛洛丹家能不能安穩地矗立在濱海區才是最重要的。
「父親，你考慮清楚了嗎？什麼時候才是好時機？」蘇思拉的語氣不再強硬，臉上依然掛著笑容，手指不緊不慢捏著貝羅休斯的肩頭，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問他的父親梓峒伯爵。
貝羅休斯一愣，他知道這個問題的份量：「兒子，坦德可是虎騎士。」
「哦，我明白了父親的意思，葛洛丹家一天不出魔導士，那麼就一天被踩在桑德森家的腳下，父親，是這樣嗎？」蘇思拉的面色越來越冷。
貝羅休斯臉色有點羞赫，他搖搖頭說：「恐怕就是那一天也難啊！桑德森家是公爵家族，他們和伯頓家是盟友，對抗他們的籌碼非常有限，可以說沒有。兒子，別胡斯亂想了，奴隸市場新進了一批魚人，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好啊！父親。」蘇思拉拿起橡木桌上的刎聖之劍，佩在腰間。
貝羅休斯笑呵呵地拍拍蘇思拉的肩頭說：「我們是神綬的貴族，不論怎樣，萌神給予我們的位置是神聖不可侵犯的。」
蘇思拉緩緩抽出刎聖之劍，大喝一聲：「貝羅休斯?葛洛丹！」
貝羅休斯猛地一轉身，緊縮的瞳孔看見了雪亮的劍，它是那樣的亮，就像天上的太陽。
「你是葛洛丹家的恥辱！」蘇思拉大吼一聲，揮動了手上的刎聖之劍。
天上的太陽瞬間消失，灰濛濛的地板迅速靠近貝羅休斯的瞳孔，永恆的黑暗浸入他的全身
「摩羅伊，你怎麼看？」碎迪?葛洛丹把來自帕特森城的信件遞給他的管家。
摩羅伊拿過來仔細看了很久，他說道：「蘇思拉少主的信基本上和努德楊的報告差不多，族長是飲酒過多失足墜樓。不過，家主，您的打算是什麼？」
「你的女兒跟著蘇思拉多長時間了？」碎迪答非所問，他反問向摩羅伊。
摩羅伊回到：「索芙跟著蘇思拉少主有一年時間了。」
碎迪站起來，把玩著手上的水晶球，在書房內踱步，摩羅伊的眼睛看著碎迪。
「叫她回來吧，前年是我建議把索芙送到蘇思拉身邊，讓你辛苦了，摩羅伊。團聚的一家才叫家庭，索芙也應該嫁人了，河東的馬伊斯男爵曾向我提過，他的管家尼德蘭對索芙很有好感，希望我和你談談。」碎迪手上的水晶球轉得飛快。
摩羅伊一愣，他回答：「家主的周詳考慮臣下非常感激，不過現在召回索芙合適嗎？」
碎迪猶豫了一陣，但還是堅決地說：「摩羅伊，你是我的家臣，不是蘇思拉的家臣。」
摩羅伊點點頭：「我明白了，家主，沒事的話我先出去了。」
「先等等，我寫一封信，你派人送到落水堡去。」碎迪彷彿在心中決定了什麼，立即坐在桌前，抽出一張銅版紙，筆在上面飛快地書寫，摩羅伊站在一旁謙恭地等待。
碎迪突然停住筆，問向摩羅伊：「如果寫上我的疑惑呢？」
摩羅伊搖搖頭說：「家主，這樣恐怕不好，福柯已經死了，卡其守護雖然心中怒火沖天，但他畢竟是葛洛丹家的守護老爺，他需要顧全大局，換句話來說，他要維護蘇思拉的正統位置，家主的疑惑可能澆滅他的火焰，讓守護老爺產生其它的疑惑就不好了，以臣下認為，不妨就事論事，不摻雜家主的觀點最好。另外我建議應該給紅松堡的卡基夫二爺寫封加急信，信件裡可以加上家主的分析，不過不能以肯定的語氣，能夠模糊盡量模糊，讓卡基夫二爺去猜想吧。」
碎迪一擊掌，歎道：「妙啊！其後就是相機而動吧？」
摩羅伊微微一笑，說：「當然，家主英明，以臣下認為應該緊緊抓住卡其守護，他一向對家主很有好感，目前的關鍵是加強守護對家主的好感，不妨以退為進，讓卡基夫二爺去發出疑問吧。」
「很好！摩羅伊，你分析得非常不錯。」碎迪心中大喜，摩羅伊很多話說到他心坎裡面去了。
碎迪飛快地寫好兩封信，然後交給摩羅伊。
「摩羅伊，坦美兒回來沒有？」
摩羅伊搖搖頭說：「小姐送了封信回來，她說到齊夫堡去玩幾天再回來，斯洛維奇和她在一起。」
碎迪苦笑兩聲，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摩羅伊鄭重地看著碎迪，說：「家主，小姐心性活潑，您也不要過於擔心，過兩天我就派人去接她回城。」
「那就讓你費心了，摩羅伊，謝謝你，是你常常挽救我的臉面。」碎迪眼睛有些發紅。
摩羅伊趕緊一步上前跪在地上，誠懇地說：「家主，您是我的主人，為您付出全部是我的天然責任，請不要說讓我難堪的話。小姐永遠都是我的小姐，我當然也會保護她的，只是她還小，長大一點就懂事了。」
碎迪擺擺手，說：「起來吧，摩羅伊，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差不多一起結婚生子，坦美兒和索弗也差不多大，都二十二歲的人了，你說為什麼她們的性情差別就這樣大啊？我感到很沮喪，看來我真的不是一個好父親，摩羅伊你要幫助我管教坦美兒。」
摩羅伊沒有站起來，他繼續叩首，然後說道：「小姐是家主的心頭肉，何嘗不也是我的心頭肉？我也是看著小姐長大的，孩子確實年齡小，好玩是她的天性，相信再大一些就會瞭解家主的舔犢之情。」
「但願如此吧，摩羅伊，你去忙吧，我在這裡靜一靜，思考一些問題，等到十一點鐘時叫都波過來，我有話對他說。」碎迪有些疲倦了，從昨天晚上他就沒有睡覺，一直在處理分析他大哥貝羅休斯身亡的事情。
摩羅伊點頭回道：「好的家主，十一點鐘我準時叫都波少主過來。」
今日更新完成。明日上傳第六卷《篳路藍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