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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山二虎二 文 / 悅婷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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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山二虎二

    胤禛正襟危坐,幾乎不敢瞧半跪在地上親自驗看自己腳傷的額娘,他自小到大,生母養母,自他記事起哪曾這般強硬地脫下襪子看自己的腳?他覺得自己鎮定如常,實情是臉上早就紅得跟紅布似的了。

    秀兒直接了腰,在銅盆裡淨了手,戴上了護甲,「你這腳倒是好了大半了……」

    「兒子讓額娘憂心了。」

    「你若知曉身體髮膚受於父母,不得輕易毀傷的道理,又怎會明知自己腳崴了還要硬撐呢?若非是你皇阿瑪猜到你傷得不輕,硬讓你在御攆上服侍,你又怎會好得這般快?大軍行,山高路遠缺醫少藥,若是落下殘疾……你讓額娘我……」

    胤禛的臉由紅轉白,他不怕皇阿瑪責罵,只怕額娘泠然欲泣,原先有一分悔,現下變成了十分,喃喃道「兒子原也是怕皇阿瑪擔憂……」

    「是身在軍中,整日看金戈鐵馬,聽那些王公大臣講建功立業,打打殺殺的往事,頗覺向望吧?網不少字」

    「兒子……」

    「你是男兒,有建功立業之心本非什麼壞事,可也要看什麼事值得,什麼事不值得,比如崴腳卻偏說傷得不重,若是真身在險中,你一人擔著千軍性命社稷百姓,理應如此,可你不過是隨著你皇阿瑪在軍中侍奉他左右罷了,你腳傷本就不對,偏不知善自珍重,讓你皇阿瑪百忙之中為你憂心,實為不孝。」

    胤禛真是被說得想要鑽進地縫裡,再不見人。

    「可人這一輩子,別說是在少年時,便是七老八十了,依舊有犯了傻勁做錯事的時候,孔子曰:一日三省吾身;連聖人都難免犯錯,何況你不過是十一、二歲的孩子?做錯了事自己想得清楚明白,下次再不犯同樣的錯,這回的錯事,就是值了。」

    「兒子明白了。」

    「你卻還有更大的錯。」

    胤禛抬頭看了額娘一眼……眼神裡滿是疑惑。

    「你皇阿瑪生病的事,你因何不與大阿哥與三阿哥說?」

    「兒子……」

    「別拿唬弄別人的理由來唬弄額娘,額娘曉得你的小心計,無非是不喜大阿哥平素為人,連帶著也不想告訴三阿哥。」

    胤禛這回真是無言以對了。

    「你是讀過書的,身在皇家,血緣之親因一句話或一件小事禍起肅牆的事可曾讀過?」

    「兒子讀過。」

    「旁人若是知道了你皇阿瑪病了,偏一個人去伺候,將功勞全攬在自己身上,你面上不會怪罪此人,心裡可會不喜甚至記恨此人?」

    「是兒子想少了……」

    「己之不欲勿施於人,至少明面上不要如此。」

    胤禛盯著額娘的眼睛滿是疑惑。

    「你覺得額娘在宮中人緣如何?宮中和朝野上下還有你皇阿瑪都覺得額娘是什麼人?」

    「額娘在宮中廣結善緣,朝野上下也是頗多稱讚,皇阿瑪更是覺得額娘是寬宏大度行事周全的。」

    「那你可知額娘我暗地裡也做過許多不是那麼光彩的事?」

    「呃?」

    「這世上的人,別說是在宮裡活著,便是在宮外活著,想要成就一番事,便不能婦人之仁,仁善和人善任人欺是不同的,比如眼前有一人,你一句話便能救,與你全無害處,舉手之勞理當為之,這人雖說眼下是個不起眼的,可你卻得了這人的忠心,你說可是划算?還有一事,你可做可不做,做了也未必有多大的好處,可是會傷到一人甚至百人,那便不做,你也不是不做這件事就不能活了或是窮到吃不上穿不上了,得了眼前的小利,卻得罪了人,有了壞名聲,便是多少銀子也買不回來的。」

    胤禛知道,額娘說得這些話是陽謀,真正的心術,不由得仔細聽了起來。

    「這宮中人人都是勢力的,同樣還是一個人,欺了你,你與他當眾廝打起來,便是你們倆個都吃虧,旁人得意,可你若是暫忍一時,暗自抓了她的把柄,讓她吃個大虧,她下次再不敢隨意欺過來,你再見她時依舊笑臉迎人,日後不止是她,便是旁人,也不敢隨意欺你……額娘出身低微,若非有這個暫時隱忍和觸到底線必要報復的性子,怕是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可這人若是要額娘的命或想要讓額娘倒下再站不起來呢?」

    「那便要了她的命。」秀兒這話說得毫不猶豫,「額娘不是一個人,自做了常在起,身上就擔著你的命和烏雅家全家的命,額娘輸不起。」

    胤禛點了點頭,心裡面想到了自己的養母,六弟墜井與養母有關吧……可是額娘到底是用什麼手段,明明身不在京中,卻讓養母「病死」佟家上下無人敢說一句話……這件事他不敢深問。

    「所謂口舌之爭一時意氣,都是得不償失之事,要做大事,心就要放遠,旁人拿話激你,你輕輕給他個軟釘子碰既可,切不可與之糾纏,意氣之爭更是要不得……」

    「比如惠額娘和榮額娘。」這兩位妃子鬥得如火如荼,胤禛不是瞎子,也是瞧得清清楚楚。

    「是,她們倆個鬥來鬥去的,明面上是惠妃贏了,實則是兩敗俱傷,別忘了,這宮裡還有別的眼睛在看著呢,真當旁人都是傻子?榮妃就算是舉發了大阿哥的事,也是人人皆知大阿哥理虧,她要是由此從嚴教子,行事周全,旁人倒真要佩服她,可她偏要護短,還要報復榮妃……」

    「在別人眼裡她就坐實了慈母多敗兒了。」

    「正是如此,名聲二字,於男子、女子都重於泰山,娘不是要你四處示恩於人,如今尚有皇上和太子在,你一個做皇子的,博那仁義的名聲是務虛名而處實禍,實心做事方為要緊,只是你要記得,多個仇人多堵牆,這世上的路雖多,可仇人多了一樣把你圍得嚴嚴實實,不得伸展。」

    「兒子……」

    「額娘也不是要你做事畏首畏尾,不招人忌是庸材,得罪人,只要得罪得值得,那便得罪了,可不要為了無謂小事去得罪人,你要打算得罪什麼人,就要盤算清楚成破利害……便是眼下不能,日後也要或能重歸於好或能斬草除根,這些事額娘不指望你現下便懂,你日後慢慢能懂便成了,額娘身在深宮,說得事也無非泛泛,你日後在外面所見之事,又豈是額娘的眼界能夠想的,額娘只盼著你凡事多想一想罷了。」

    「兒子想問問額娘,如今大阿哥風頭正盛,太子心有不甘,兩人必有一爭,兒子該如何做?」

    「如今坐天下的是你皇阿瑪,儲君是太子,你要記住,為人臣要忠君,為人子要孝父。」站隊?站哪個隊?一定要站的只有康熙這一個隊,「況且你還是個孩子,只需埋頭讀書便可。」

    「兒子懂了。」

    「可若是是非來找你了,你也莫怕,只要記住一條你是皇子,你額娘是四妃之一的德妃,你養母是皇貴妃佟佳氏,你額娘出身雖低微,護住你一個兒子,還是護得住的。」

    胤禛點了點頭,撲到母親懷裡,一下子又像是被針紮了一樣的彈了起來,「兒子……」

    秀兒知道今天跟胤禛說得夠多的了,「好孩子,回去吧。」

    他不過才十二歲,怎知後來會有多少艱難險阻?他今日煩憂之事,與後來將要煩憂之事想比又何等的不值一提,她之所以沒告訴他更多被侄女稱為「腹黑」的事,便是因這宮裡「腹黑」的人太多,精明人也太多,你做得事旁人一時一刻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多想一會兒總能想明白的,十二歲的孩子顯得心機深沉,便失了最大的優勢——童真。康熙不是傻子,也千萬不能把他當傻子,胤禛日後若真是為帝的命,要學得也應該是陽謀,而非陰謀。

    該打基礎悟正道的時候不悟正道而悟「小道」便是地基一開始打得時候便歪了,參天大廈蓋起來,也有倒得一天。

    太子眉頭緊皺地盯著眼前的茶杯,連一丁點喝茶的興致都沒有,「你可打聽清楚了?皇阿瑪是派大阿哥親迎佟國綱的靈柩?」

    「正是。」

    佟家是天子外家,能示好於佟家,便是他這樣的一國儲君也是極為在意,卻不曾想皇阿瑪毫不猶豫地將這件事委派給了大阿哥。

    本來這次大破葛爾丹大阿哥便出盡了風頭,回京之後還要繼續出風頭……太子自是氣恨難當,「皇阿瑪難道不曉得,大阿哥心存不軌嗎?」網不跳字。

    「皇上他……」

    「叔舅公呢?」太子四下看了看,竟不見索額圖的影子,「他為何不來?」

    「皇上為了殆誤戰機之事,頗為不喜,要治當時在場的幾位大臣的罪……索大人他……」

    太子聽到這裡,竟不再糾纏大阿哥出迎佟國綱靈柩的事了,「皇阿瑪如此處置叔舅公,可是對孤在京裡時處置政事有不滿之處?」他雖然不滿索額圖總是充著長輩的派頭來教訓他,但也知道索額圖乃是他在朝中的中流砥柱,若無索額圖,他這個一國儲君,也不過是個名位罷了。

    「聽說要一同處置的還有明珠,應不是為此事……」

    太子總算長出了一口氣,「只盼著皇阿瑪明辯忠奸,斬了明珠那個亂臣賊子,放過叔舅公……」

    凌普瞧著太子,在心中頗有些歎息,不管太子被捧得如何高,在他眼裡卻仍是個被寵慣壞了的孩子,竟不知皇上一同處置兩人的深意……

    不過這樣也好,到時候當頭棒喝,由不得太子不警醒。(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一山二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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