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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十四章 大選 文 / 燕裳

    過了年,戶部主事上了關於大選的折子,被皇帝允了。整個帝國為這一消息,沸騰了起來。原本元年就應舉辦的大選,拖到了現在,未婚待嫁待娶的人家多了去。皇帝特下了旨,放寬了年齡要求,原來最長十七歲的年齡放寬到了十八歲。

    蘇氏漢人出身,是沒有經歷過選秀的。這兩日,玉珠抽空將珊姐兒喚到自個院子,詳細得為她講述方方面面需要注意的地方。嫻姐兒往往坐在一邊兒聽著。聽到額娘起第二輪復選時,兩個姐兒皆是滿面通紅。尤其珊姐兒,想著若是第一輪自個過了,那復選時豈不是,正想著,又聽得額娘說道,「這復選時檢查身體的嬤嬤,很是貪財。且那手段也很是巧妙,雖不敢做那陽奉陰違之事,但是令你不好過的手段兒是有的。所以,到了那時,一般都會攜著裝著銀子的荷包。貼身的財物更是要藏好,免得被順手摸了去。到時,即便通過了這一關的嬤嬤,入住宮中之時,伺候的皆是下層的宮女,太監。而他們也只有這個時候,才能得些錢財!」玉珠歇了口氣,就見嫻姐兒端了碗加了杏仁的牛乳,笑瞇瞇得遞了過來。

    玉珠皺著眉,一口氣喝下。又繼續道,「過了復選,會住在宮裡一段日子。珊姐兒可不要認為,已萬事大吉了。皇家會派人注意各人的一言一行,而且,有些姑娘還會想著法子讓其他姑娘落選。所以,到了這個時候,吃穿用度,須得萬分注意。」珊姐兒聽了連連點頭。接著,又得嫡母關於賞錢分發的注意的事項。

    在玉珠教導庶女時,大房的母女也在一塊討論著。大太太也是經過選秀的,只不過年輕時,容貌也只是清秀而已,也沒有什麼過人的才藝。到了復選時,就被撂牌子了。也沒有在宮中住過的經歷,只得撿了些旁人的說法講給女兒聽。圖鈴按捺住心中不耐煩的情緒,面上卻是一片恭敬,柔順地聽著母親的叮囑。母親說得這些,其實之前交好的,小姐妹就已經悄悄討論過了。實在是沒有什麼可以再聽的了。

    「唉!只怨額娘沒本事,只過了初選。不然,額娘就能多教些與你了。」圖鈴抬眼,絞著帕子,問道:「額娘,不用自責,鈴兒自是知道您對女兒的一片心意。女兒相信自個是有福氣的,額娘就不用擔心了!」得了女兒的安慰,大太太心情好了些,隨即眉頭微皺起,好似又想起了什麼,歎道,「二房家的珊姐兒,倒是你的勁敵!」

    即便,再怎麼認為自家閨女最好,大太太也不得不承認,二房家的兩個女兒的確出挑的很。容貌秀美,端莊大方,女孩子家應該會的,樣樣不落。自家圖鈴女孩子家應該會的,也是樣樣皆通,就相貌比不上而已。「額娘,不用擔心,我們都是烏拉那拉家的女兒,自該相互扶持!」說得情真意切,令大太太動容不已。大太太又囑咐了好好將規矩學好之類,便放女兒回房了。

    圖鈴自母親院子離開後,側了身子,微微瞇了瞇眼,瞧向珊姐兒的院子,掛在襟邊的帕子迎著風不停地晃動著。摸了摸手腕上的翡翠鐲子,輕輕喃道:「勁敵!?」順手撫著鬢邊兒並不存在的亂髮。跟著她的丫頭無端感到一陣寒意,低著頭,大氣兒也不敢出一口。圖鈴撇了眼,逕直回了。小丫頭似鬆了口氣,緊緊跟在她的身後。

    到了四月,八旗秀女名冊已一一呈報了八旗都統衙門,經匯總後,戶部上了折子,等著聖上確定參閱的時間。此次因著隔的日子久了些,參選的秀女足足有三千人居多。考慮地域遠近,朝廷將參選的日子定在了八月。那些離京城遠的八旗人家得了明旨後,就著手安排了將人送到京中。

    珊姐兒得了玉珠的叮囑,跟著教養嬤嬤學規矩更加用心。其他,自有嫡母與親生姨娘操心。嫻姐兒卻是不管這些,自顧專心研製著食材,務必將母親的身子調養起來。平日裡除了請安,幾乎皆不出門。惹得阿林大呼,妹妹變了性子。

    五月下旬時,玉珠的肚子已是很大了,嫻姐兒更加細心的照料著母親。每次見著母親顫悠悠的肚子,都心驚不已。最後,實在是忍不住了,接了母親的班,管起了自家院子。平日裡遇著不懂的地方,就去問下母親,或自個的奶嬤嬤,倒也管得像模像樣。

    六月,就是朝廷大選了。這日,珊姐兒方起身,身邊的小丫頭進來伺候,一件自家主子的臉,手裡端著的盆「匡當」掉了下來,在靜謐的凌晨裡,尤其刺耳。「做什麼?怎得如此沒規矩!」珊姐兒不悅的斥道,就見小丫頭驚恐得盯著自個的臉,頓感不妙,急道:「將鏡子拿過來!」白皙的手掌握著鏡子不停得顫抖,終鼓足勇氣,將鏡子對準了自個的臉。「啊∼」鏡子隨即被她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隨即眼淚自紅腫的面上淌了下來,指著丫鬟厲聲喝道:「給我出去!」「主子-------」丫頭有些擔心得山前一步,迎面砸來個枕頭,「滾∼,給我滾∼」珊姐兒嘶聲吼道。見小丫頭仍矗立著,立即衝下了炕,光著腳將丫頭推了出去,迅速的將門鎖插上。倚著門板兒,慢慢地滑了下來,捂著臉,柔弱的肩膀不停地聳動著,大顆大顆的淚水自她的指縫間滴落。

    玉珠與嫻姐兒得了消息後,即刻去了珊姐兒的院子,就見蘇姨娘拍著門,不停得哭喊。玉珠上前,「珊瑚,把門打開!再不開門,額娘就令婆子砸門!」蘇姨娘拿著帕子抹著眼淚,口裡不停地嘟囔著。屋裡的珊姐兒不得不將門打開,隨即跑回了炕上,拿著被子將整個人裹個嚴實。嫻姐兒扶著母親進了屋子,除了蘇姨娘,其他的丫頭婆子全留在外面。

    好說歹說,終將珊姐兒勸得露出了臉。眾人皆倒吸一口氣,珊姐兒的臉不知為何,佈滿紅色疙瘩,整個臉蛋瞧著醜陋異常。玉珠忙吩咐丫頭去請大夫,蘇氏坐在女兒的身邊,垂淚不已。她這輩子不得爺的寵愛,因著偶然的機會,懷了女兒,自此以後,她的整個生活皆是圍著這個女兒。眼瞅著,馬上就要參選了,她不奢求女兒得伺貴人,只希女兒能有個好人家。豈料,發生了這種事。「慌什麼!先聽了大夫怎麼說!你現在哭有什麼用!」玉珠不耐的喝道。不一會,錦繡就拖著一個老大夫過來了。

    老大夫經過一番詳細的診斷後,對著玉珠道:「令愛,得了面瘡!」蘇姨娘一聽,面色慘白,這面瘡是個極難治的。幾乎皆是過了二十後,方慢慢痊癒,可到了那時,自家女兒就成了老姑娘了啊!蘇姨娘欲上前求那大夫,被玉珠一瞪,立即委屈的縮在了一邊。

    「大夫,還請盡量幫我家姐兒診治吧!」玉珠懇求道,「我家姐兒再過月餘還要參選吶!現這般模樣?」

    「恕老夫直言,令愛病症需要一段時日調理,且是否能在短期內治癒,老夫還不敢保證。至於其他,夫人還是令作考慮吧!」說罷,坐了下來,寫了方子,並細細交待了飲食上的一些忌諱。

    「額娘,您先回去休息吧!」扭頭對著一旁蘇姨娘,說道,「蘇姨娘,你也先回去吧!我陪著姐姐說會話!」

    玉珠挺著個肚子,累得不行,見事情也是告一段落,便依著女兒的話,回自個院子,臨走時,令丫頭們拖了不肯離開的蘇姨娘一同離開。

    「姐姐!其實不用過於擔心。常言道,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日後姐姐的造化定是個好的。可還記得金山寺,蘇姨娘為你求的籤文嗎?」嫻姐兒停了下來,看著姐姐的反應,果然,原來抖得不停的被子不動了。「姐姐,現在可不就是應了嗎?且先前姐姐也是聽過額娘說過的那些為求上位,不擇手段的事兒。姐姐你素來純善,對這些可擅長?本來,妹妹還很擔心,依著姐姐這等相貌,入了宮,定會遭人嫉妒。若是,在那時,出了什麼事情,姐姐可讓蘇姨娘怎麼活啊!」同時,試著將姐姐蒙在臉上的被子拉了拉,珊姐兒沒有太過抗拒。嫻姐兒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且妹妹日後常常為姐姐做些藥膳調理調理,過個幾年,定然會好的。到了那時,在讓額娘找個好婆家!」

    「真的會好嗎?」珊姐兒弱弱得開了口,對著小了三歲的妹妹,她其實是很信任的。妹妹自幼聰慧,性子雖然活潑些,卻最是守禮的。行事也是有理有據,從不有的放矢。故而,聽著妹妹說道日後,容顏還能恢復,倒也不那麼傷心了。其實,先前聽了嫡母描述,對著選秀,她的心中已有些害怕,卻也知道祖制難違,只得不斷做著心防。又與珊姐兒聊了會,見姐姐情緒平靜了下來,便離了屋子。臨走時,吩咐下人好生照顧著。

    消息傳到府裡,各房的態度不一。老佐領夫婦聽了,惋惜不已。他們二人本就看好珊姐兒,豈料,臨選前,竟發生了這事。

    消息傳到大房時,圖鈴正臥在炕上,纖長的食指與中指見夾著顆白色棋子兒,擺著棋路。聽了小丫頭的描述,淡淡眉毛輕輕一挑,「勁敵?」語氣裡充滿著不屑,「也配!」大太太倒是舒了口氣。她打聽過了,這次烏拉那拉家的女兒不多,沒了珊姐兒擋道,圖鈴的機會就大了許多。而三房得了信,三太太原本倒沒有過於注意,只是無意中聽得寶姐兒說那大房的長女就是個掃把星,誰碰上誰倒霉!三太太不由得細細想了一番,越想越心驚,至此以後,更是約束著女兒遠離大房。

    那爾布下了衙門後,得了信後,反應不算激烈,他從未想過靠著女兒,獲取高官厚祿,只是可惜女兒日後找個好人家,就是困難了些。在玉珠房裡用了晚點,陪著妻子聊著天。「大夫也說了,面瘡對著身體其實也沒什麼害處,就是影響容貌。診治的時間長了些。爺可要上報,免了姐兒的選秀。不然,我擔心日後姐兒的嫁娶!」那爾布沉吟了下,端著茶盞兒喝了口茶。「明個,我就去請我們旗的都統,副都統聯保,求聖上免了姐兒的選吧。」「嗯!」玉珠點頭應道,她本想勸丈夫去蘇氏那邊看看,可話到了嘴邊又嚥了下去。一想起自個丈夫去了小妾那裡,心裡就止不住地泛酸。

    「你先歇著吧!我今個去書房睡著!」那爾布笑著對妻子道,那點小心思,自個難道不知道嗎?玉珠被丈夫勘破了心思,不好意思的瞪了一眼道,「那你還不快去!我要休息了!」那爾布見妻子惱了,便順著妻子的話去了書房。

    「太太,大人對您真好!」錦繡一邊鋪著床,一邊道。她在玉珠身邊伺候多年,情分非比尋常。「怎麼,小妮子心動了?」美目一轉,流光閃爍,「要不,明個我就將你嫁出去吧!瞧瞧紫繡現在的日子過得多滋潤啊!」「太太,奴婢說了多少次,要一輩子伺候您的!」錦繡急道。

    「好好,我知道了!不嫁不嫁!」玉珠笑著安撫,由著錦繡扶著,上炕休息了。

    第二日,那爾布就去了旗下參領說了珊姐兒的事,因著烏拉那拉家出了皇后,雖然那爾布的職位不高,但那參領也是比較客氣的,又陪著去了找了副都統、都統說了。那爾布的名聲素來很好,幾位長官對此深信不疑,卻也象徵性的派了人查了下,便聯保上湊了朝廷。當今聖上本身就不是好色之人,如若不是因著祖制,且諸多宗室一直等著皇帝賜婚,估計這次選秀害得拖個幾年。果然,聖上看了三人的保書,連問都沒問一下,就讓皇后撂了珊姐兒的牌子。皇后見是自個的族人,就爽快地應了。至此,珊姐兒就可由著家裡自行聘嫁了。

    到了六月初四這天,那爾布與參領在參領府們前將他們旗下的秀女按著滿、蒙、漢的順利安排好次序,待到日落時發車。圖鈴與堂祖父家的孫女坐在了一輛騾車上,那參領原是想將圖鈴安排在最前面,被那爾布制止了。那爾布對那參領說道,自家與當今皇后已是出了五服,算不得正經的親戚,還是不要排在前頭。那參領見那爾布如此說道,也不好過多堅持,遂將他們安排在今年新送的秀女中間。圖鈴聽了,暗自惱恨二叔多管閒事,卻也無法。到了入夜時分,一幫小姑娘方進入了地安門,在神武門外等著宮門開啟,竟是要生生餓上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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