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百六十二章 暗湧（二） 文 / 燕裳
永琪的語調很溫和，平柔舒緩，絲毫未有起伏。但在場的朝臣卻是覺得，此事由著這個阿哥說來，似乎格外得慘烈。再舉目瞧去，只見十二阿哥神情淡然，俊秀的面容亦似乎蒙上了些的陰霾。
弘歷聞言，也是有些驚訝。「永琪你可有些眉目！」以他對兒子的瞭解，應該是有些線索。否則十二也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上奏。
「皇阿瑪，這個案子懇請您交由兒子來負責。」永琪並未回答，反而提出了自個的要求。直直的迎上父親投來的目光。清澈的眸子裡一片坦然。
半晌，弘歷輕輕一笑，道，「好！」視線繞了一圈後，又道，「可莫要讓我失望！」
「兒子何曾讓您失望過！」永琪露齒而笑，眉眼間仍如同往日般溫潤柔和，但出口的言辭卻是自信無比。站在他前面的永琮，低下的眼中，寒光一閃。
「嗯！」弘歷狹長的雙目中微微滑過滿意之色。眸子環顧了四周，「退朝！」在高無庸的唱和聲中，弘歷起身離開了大殿。待皇帝走後，殿中的大臣們方陸陸續續的向著外頭走去。
「十二弟，可有什麼線索了？」阿哥上朝，如今也是以爵位的高低來站隊的。而弘歷對幾個兒子分封，皆是以長幼順序來的。永瑆離著十二最近，二人一同向著外頭走去，順道說起這個案子。
永琪微微點頭，這個案子其實並不難破。那老頭便是現成的人證，且他的手裡還捏著其他的證據。但那老者許是吃了太多的苦頭。對旁人也是不信任的很。自個幾番讓他提供物證，只是咬緊牙關，一點口也不松的。「十一哥，你自個的差事，如今怎麼樣了？」
「還好！就是有些繁瑣而已。」永瑆其實更希望能夠做個富貴閒王，可以有大把的空閒寫字畫畫，或收集些奇珍異寶之類。
「弟弟我曉得。你心底下巴不得，與一幫子文人雅士，談詩作賦，寫字作畫吧！」永琪瞧著。好似並不將那個案子放在心上。
「嘿嘿！」永瑆摸摸鼻子，「還是十二弟瞭解我。」前頭閃過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十二弟瞧見了沒？」
「什麼？」循著永瑆的目光瞧去，只來得及看到一抹影子。「有什麼快說，弄得這般神秘!」
「也不是太過要緊的事，」永瑆笑了笑，「就是前些日子。我得了副信郡王的親手工筆畫而已！」他喜愛字畫，自然也喜歡收集當代比較有名氣的人的字畫。其中，信郡王便是一個。
「哦？」永琪揚了楊眉，「信郡王幾乎從未贈給旁人那自己的字畫，弟弟倒是沒有想過，十一哥竟然破了這個先例。」
「哪裡啊！你記得那個什麼瑞斯的傢伙麼？」永瑆皺著眉頭想了想，還是沒有想全名字。
「是梅瑞斯。」永琪奇怪的看了眼對方，怎得和這個又扯上了關係？「和他有什麼關係？」
忿忿不平的瞪向弟弟。你得那個記憶力，天下間又有幾個能及得了的？永瑆心說，然後解釋道。「哥哥我就是用了梅瑞斯的畫與信郡王換的。」他口中的信郡王，名曰愛新覺羅如松，為人極為斯文儒雅，私下裡許多人喜歡稱他聲「儒王」。
不但如此，這信郡王更是有得一手好畫，且書法也自成一派。就連弘歷對此也是多加褒揚，也曾三番五次的討要書畫。皇上討要自是不能不給。但換成旁人，則是極難取得了。故而，信郡王的大作，暗地裡可是被炒得很高。永瑆一直很想求得一副字畫。但這信郡王看著溫和儒雅。其實卻是個極其清高之人。並不將這個皇子阿哥看在眼裡。
幸而信郡王也不是沒有弱點，便是此人對西學極為感興趣。而西洋人不同大清的作畫方法，更是其中之最。那梅瑞斯本是永璟帶回來的俘虜。因著是西洋人，倒讓弘歷格外施恩，放在了三兒子的府邸上充作了家奴。永瑆幾人出宮時，往往都會去永璋的府上逗留一會。這才讓永瑆發現這個長著一頭金髮的西洋人。竟有一手極好的西洋畫技，比那宮廷御用畫師要強得多了。便厚著臉皮，將梅瑞斯要了過來。沒成想還能派上這個用途。
永瑆滔滔不絕的說著信郡王為人是如何如何的清高，是如何如何有才華。簡而言之，在十一阿哥心目中，信郡王是個非常值得他敬佩的文人。
「十二弟，過兩日信郡王將在他的別院中，辦個賞文宴。你陪我一塊去吧！」永瑆搓了搓手，滿是期待的看向弟弟。這個弟弟看著好似個不諳世事的溫柔公子哥，但實際上卻是個非常勤奮刻苦的。倒是有些怕他拒絕。
「你知道我對這些不感興趣，何必叫上我？」永琪瞄了哥哥一眼，滿臉的明知故問。
「哎呀，不是，兩個人去的話，有個照應嘛！」他一個人去的話，可能或許會有些緊張。
「是麼？」不屑的瞥了眼永瑆，滿目的狐疑。永琪故作思考了半晌，方道，「好吧！」他們兄弟幾人一同長大，怎得會不瞭解，永瑆私底下非常容易害羞。看上去雖是個長袖善舞，八面玲瓏的樣子。其實吧，這都是裝出來的。對於信郡王邀約，他是想去得很，但有有些楚，非得與陌生的人來往。便想著將弟弟拉上，與自個一塊去。
「那就這麼定了啊！」說話間已是到了阿哥所。他們二人還未大婚，如今仍然住在宮中。但估計今年一定就要搬出去了。二人的府邸如今都已開始興建了，一旦建好後，接下來就是大婚了。
「既然答應你了，弟弟我便不會食言！」永琪向著哥哥保證，然後對他身後的貼身內侍道，「快伺候著你主子回去吧！」
見目的達到，永瑆也不計較弟弟的趕人之舉，笑瞇瞇的回了自個住所。他還要看看，那日該穿什麼樣的衣服才好。
在京城，信郡王的名聲極好，不但如此，他還很得當今聖上的信任。年輕輕輕已是宗人府的右宗正了。雖然還未封的親王，但就憑著目前的趨勢，襲得祖上的親王爵位再正常不過了。這般年紀輕輕，就已權勢顯赫的王爺，不知有多少人希望能與其攀上關係。只是這位王爺同樣也具有文人的傲氣，素喜與寒門學子來往。這麼一來，其在文人圈子裡頭的口碑極好。
信郡王的別院是在圓明園附近，其實園子附近有很多宗室自己的園子，與圓明園連在一起。結伴而來的永瑆永琪騎著馬趕到的時候，別院的大門前可見三三兩兩的文人被領了進去。管事在一旁看著下面的人查看帖子。以防有人渾水摸魚混進去。便在這時，聽得噠噠的馬蹄聲。抬眼一看，見是兩個少年，一著銀色暗紋長衫，另一著黑色暗金繡紋的長袍。待瞧清之後，臉色一整，忙迎了上去。
「奴才見過十一爺，十二爺！」邊說邊欲向著二人行禮。
「好了，這是在外頭。不必多禮！」永琪笑著止住管事的行禮。已經有不少目光向著這邊看過來的。
「瞧奴才這笨的，」管事輕輕的拍了拍自個腦袋，自嘲一笑，「竟似忘了。奴才這就帶二位爺進去！」
二人下馬後，將手裡的韁繩一扔，立即被及時出現的侍衛給接住了，等下自有人領他們去餵馬。
一些還未到裡頭的人，就見方纔那個還有些清高倨傲的管事，畢恭畢敬的親自帶著兩個少年向著裡頭走去。心下也紛紛猜測二人的身份。又見他們年少俊美，氣度不凡，不乏溫文儒雅，頓生好感。
永琪還是第一次來這信郡王爺的別院，不由四下打量了一番。傍山依水而造的園子，別緻秀麗。院內多種梅蘭竹菊，卻也不是隨意栽種的。而是特地從蘇州請來的大師傅打造的，清幽高雅，獨具匠心，任何一處，乍看上去普通，然則細看之下，便別有一番風味，很得文人的喜好。
一簇綠色映入眼簾，轉角處的那一盆蘭花，看似普通平凡至極，故而被主人隨意擺放。事實上，這簡簡單單的一盆蘭草拿了出去，也能值個一二兩銀子。
不過，話又說回來，一個堂堂的郡王爺，又豈會有太差的東西？再往裡走去，更是見著不少罕見的品種，皆是可遇而不可求，捧著銀子也是難買到的東西。
「十二弟，你瞧！」永瑆輕輕扯了扯弟弟衣袖，讓他循著自個的視線看過去。待見永琪瞧過去時，輕聲道，「是雪蘭變種，價值千金！」作為文人，永瑆也對這些多有涉獵。
碧色葉片彎垂至盆沿，散發出溫潤的光澤，宛若翡翠雕刻而成的玉帶，形成了個極為美麗的半圓，曲線優美、自然、灑脫。雖不是花季，但仍無損它的雍容華貴，超凡脫俗！
「十二弟，這變種雪蘭，就連我也只有一盆，沒想到信郡王這兒竟有六盆！」永瑆感慨的歎了口氣，繼續道，「雪蘭一般春節時才會開花，花色全素，看起來端莊而失清雅高潔。香味也好聞，可值錢了。」
「唉，」聽著前面的介紹，永琪也有些心生喜愛，聽得最後一句，只覺哭笑不得，「十一哥，文人不多是視錢財如糞土的麼？怎得你心心念念不忘錢財二字？」
白了眼弟弟，永瑆便欲張口，就聽得聲溫潤好聽的聲音，「二位弟弟可否喜歡這些蘭花？」(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