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九卷第十六章 六道（7） 文 / 鍾壅
第十六章六道
紅色的光芒時不時地從殿頂發射而出落在鬼群中，即便是無所畏懼的鬼魂，現在也慢慢地向後退，一步步地遠離六道殿紅光的攻擊範圍。方沖站在殿大門門口，焦急著向窺探六道殿內的情況，可是看似半透明的窗戶紙，此時卻如一面厚厚的圍牆，將裡面的情況包了個嚴嚴實實。看著方沖懸著的那顆小心臟在門口來來回回地走來走去，冷酷如獬豸臉上也帶著些不耐煩，如果此時娃娃臉也在此處，他會知道獬豸不是因為方沖的行為而厭煩，而是因為他知道轉輪王回到殿中，考慮自己要不要留在此處自找麻煩而煩惱。不過糾結的思緒在獬豸腦海中沒有停留超過十秒鐘，方沖急得團團轉了一圈，再度回首想請獬豸幫忙想辦法時，獬豸已經遁了……方沖啞然，看向飄在空中的古谷坊，對方無奈地衝他聳聳肩。方沖寂寞了。
梁晏此時也想抱頭鼠竄，如果對方沒有把目光牢牢地鎖定在他們身上的話。一個長鬚及腰，灰白長髮披背，身形佝僂，尖耳猴腮的馬臉男人蹲在六道殿內相比上兩層高的一圈圍欄上，睜著眼睛問他們。如果不是對方的眼皮周邊皮膚緊致差，彈性差，梁晏會分外擔心，那雙眼球再瞪一瞪，就會地哩咕嚕地從眼眶中滾落出來。梁晏以前絕對不會想像出來一張馬臉上怎麼會看出猴子的影子，現在他也不用想像了，因為現成的事例擺在面前，憨厚中帶著小心，老實忠厚中透漏著狡猾奸詐。馬臉人低頭俯視著從小黑屋裡走出來的幾人，再次逼問道：「你們是誰？殿內殿外的紛亂是不是你們引起的？你們得到誰的允許可以進入六道殿？」
「呵……」梁晏在緊張的氣氛中，竟然笑出了聲。他們方才發現馬臉人時。對方已經閉嘴，所以沒有看到他說話時的面部表情。所以當梁晏發現，馬臉人明明在認真說話時，他的嘴角卻是上揚，吊梢眼瞇起，毛烘烘的手習慣性地撓著鬢角，怎麼看怎麼搞笑，遂笑出了聲音。不過後果似乎並沒有他想像中的輕鬆，遭到嘲笑的馬臉發火了，他大張著嘴巴。嘴巴之大可以塞下人頭一顆，喉嚨之粗可以不用咀嚼就將人頭生吞下肚。黑紅色的喉嚨深處，小舌頭一抖一抖地顫動。做著吼叫前的準備，隨之而來的，是伴著怒吼而出的兩個火球衝向小黑屋門口。梁晏在接收到整耳欲聾的吼聲後，被震得暫時失去了反應，只覺眼前景象都被籠罩上了一層白色的斑點。所有四處逃竄的鬼的身影也漸漸模糊，他熟悉這種感覺，正是在進入陰間前，被通向邊家大門內衝出的怪物襲擊後，將要暈厥的前兆。上一次暈厥後再次醒來，他已經身處陰間的土地上。沒有人問過他是否願意進來的意願，所以這一次他決定堅持到最後。就在他死命地瞪大雙眼堅持時，洛晃從他身後抱住他。向一旁撲倒。轟轟兩團火球分別撞到了牆壁和小黑屋屋門上，梁晏只當自己又重心不穩倒在地上，沒有看到受到火球攻擊後，牆上、門上留下的兩團黑色印記在自動癒合。他沒看見，張魁和洛晃看見了。兩人心中泛起陣陣嘔感，似乎著六道殿有著生命。會自動修復。
躲在辦公室裡避難的主事老頭見幾個活人命在旦夕，終於看在獬豸的面子上，慢騰騰地走出來，來到馬臉人身旁畢恭畢敬道：「殿主，息怒，他們是進來幫忙的活人。」隨後把六道殿混入未經許可投胎的鬼魂一事從頭到尾地敘述一遍。他敢現在現身勸解馬臉人，也是看在他那活人出了氣，定不如剛回來時的氣盛，所以才出聲解釋。
馬臉雖然看不上自己主事官這種隔岸觀火的性格，但是這個手下甚是得力，從他來過這一千年，六道殿的秩序是一天好過一天，所以六道殿裡的職位現在能夠成為陰差眼中的肥缺，這位主事官功不可沒，即便想發火，也要注意影響，考慮到下屬的心情。馬臉平復了心情，冷哼：「獬豸他是鮮少管閒事，今天來插一腳估摸著這事兒跟他脫不了干係。你剛才說這鬼是從哪兒跑過來的？」主事的人說聽外面的陰差報告，貌似是從奈何橋上發生了變故，造成了現在奈何橋上剩下的安穩的鬼，寥寥無幾。馬臉一巴掌拍在腿上，樂了：「老子就說自己的地盤怎麼可能出事！娘希匹的，坑我那麼多錢！解決了這幫子鬼混混，我要去把錢要回來！」
和藹可親唯唯諾諾的主事官突然拉下臉來，肅穆地盯著馬臉，嚴肅地問道：「大人！你又去賭博了？你知不知道地府有明文規定不准……」
馬臉伸出食指晃了晃道：「這回絕對沒人揭短，我們十個，加上兩個殿主事的人，三桌。」
主事官放下心來，這個月的月錢不會被扣了，閻王自己湊了三桌，料想他們也不會厚著臉皮將轉輪王一個人推出來背黑鍋，遂問：「殿外的鬼，殿主打算怎麼處置？」轉輪王一回來看到堵在門口的鬼群就火了，啟動六道殿殿頂的帶有辟邪作用的防衛措施，雖然紅色光線照射的頻率不高，只是作為警告性方法射殺聚集的鬼魂，但聽說大部分都是判官殿的娃娃臉判官判定可以投胎的鬼，只差喝孟婆湯，如果真的全滅，實在是說不過去。而且全新的靈魂不能完全滿足每天的人界嬰兒的出生，那麼六道殿殺了多少鬼，就將有多少嬰兒因為沒有靈魂而胎死腹中。到時候倒霉不會只有六道殿，但六道殿絕對會是最大的被譴責的目標。
張魁壓制住對馬臉的厭煩——任誰都不會喜歡見第一面就送了兩個火球做為見面禮的人——但是從主事官的言辭中看得出，面前這位其貌不揚的男子應該就是六道殿主官，只能好聲好氣地說：「我們進來前，那位娃娃臉判官對陰差說，抓住潛逃的鬼，可以就地陣法…」
轉輪王開心，衝著張魁大叫三聲好，隨後吩咐出去，對殿外的鬼可以毫不留情的殲滅之。
殿外。
方沖是個好和尚，他從來沒有進過夜店、酒吧、迪斯科這種活色生香的地方，不過他在電視中看到過，他清楚的記得，當時張魁摟著他的脖子指著屏幕告訴他說等手頭閒下來後，要帶他去這種地方開開眼界，閃爍的燈光舞動的人群，方沖期待了好一陣子，牢牢地記住了電視中那燈光閃爍的場景。張魁暫時地食言了，因為從答應方衝到現在，就沒有閒下來過。不過方沖今天終於見到了燈光閃爍的場景，只不過這燈光不是從霓虹燈中照射出來，而是從六道殿殿頂散發而出，紅光不間斷地射向鬼群中，頻率之快，範圍之廣，閃動之快，若不是場合不合適，方沖十分希望能夠隨燈而舞。消失在紅光中的鬼，越來越多，站在隊伍後面的鬼進退兩難，本能驅使他們想要衝進六道殿中，可是他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執著地想要進去。紅光的威脅，又迫使他們不敢向前，真是本能和理智的角逐。方沖被紅光閃得頭昏眼花，呆呆地看著眼前的鬼成片成片的消失，這才反應過來，似乎鍾壅還陷在鬼魂中不得而出，這紅光威力之大，所到之處的鬼全被滅，鍾壅若是被殃及到……不敢往下繼續想像，方沖放棄衝進六道殿的想法，暗道希望張魁等人福大命大不會有事後，反身拉著古谷坊沿著原路往回跑。古谷坊任由他拉著躲在六道殿屋簷下跑，但是在方衝將要衝出屋簷時，掙脫了方沖的拉扯，身體貼著六道殿的牆壁，沖方沖搖頭。方沖急了，眼看著殿前的鬼數量漸漸減少，紅光正在漸漸向兩旁轉移，很快就會殃及到此處，古谷坊這時倒顯得膽小起來，便想上前重新抓住他，硬往鬼群裡拖。如果不是他衝進鬼群什麼都看不見的話，他也不會強『鬼』所難。古谷坊主動從空中撲下來，就在方沖以為他是要抓住自己雙手時，古谷坊左右手扣住方沖的肩膀，用力一推，方沖就著背朝下的姿勢，被古谷坊扔進了鬼群中。
背部著地，口中泛起淡淡的血腥味和酸味，方沖險些被摔得吐出來，生氣地坐起身，發現自己再一次陷入了茫茫的灰暗中。六道殿、紅光、古谷坊皆不見蹤影，更不用說尋找鍾壅，現在連他自己都迷失了方向。站起身的方沖感受到周邊空氣的異動，這次衝進鬼群的感覺與方才不同。之前感受到的鬼魂都是在試探性地抓撓自己的四肢脖子等露在外的皮膚，那麼這一次他明顯感知到對方濃濃的敵意還有一絲貪婪的索取感。冰涼的觸犯從脖子右側攀上，橫跨喉結，爬上了脖子左側的皮膚，伸進衣服領子中，纏繞著他結實的背部肌肉。方沖的皮膚粗糙，可仍然能判別出那滑膩膩、看不見的東西上似乎還有這吸盤，在不斷地允吸著自己皮膚上的汗水，大感噁心，手摳住脖子上的滑膩東西，原以為是觸手類，入手卻摸得出是粗粗的一束頭髮。方沖用力向一旁扯開，將頭髮從衣服中拉開，順勢抬手扔到了對面。頭髮的主主人是否掉進了鬼群中，他無從得知，因為四周除了嗡嗡聲，沒有任何特別的聲音。
集中注意力，防止再有鬼趁虛而入。
特別的聲音出現了。
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