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2章千古巾幗下 文 / 瘋想易生
第162章千古巾幗(下)
眼看大局已定,朱干腦子無比的清明,而截殺白桿兵的紅衣軍士氣同樣振奮,隨即高聲喝道:「舉旗,告訴他們決戰的時刻到了。」
三營騎兵同時開始收攏防線,此時也不再節約彈藥箭矢,短短的時間內,不斷的傾瀉著紅衣軍早就憋起的怒火。
「秦將軍,突圍吧!已經沒有勝算了。」白衣公子一直跟隨在秦良玉左右,戰爭開始之後,他從沒說過一句話,此時眼見著三萬石柱精兵就要被紅衣軍盡數殲滅,終於忍不住開口說話了。
秦良玉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我這一生為了朝廷,可不想老的時候被人罵做是軟骨頭,你要走便走吧!四川是我的故鄉,如今落於賊手,我難道去別的地方嗎?那我寧願死。」
「你還可以回石柱啊!只要石柱還在你的手上,紅衣軍在四川就不會平靜。」白衣公子勸道。
只見秦良玉臉色冰寒,蛾眉飛揚,大聲斥道:「三萬石柱子弟隨我征戰,難道我要獨自一人回去嗎?我還有什麼臉面見石柱的父老,我兒子又該如何看我,我今年已經六十有一了,也活夠了,什麼都不用再說,你走吧!」
三萬石柱兵,如今還剩下不到幾千人,秦良玉冷冷的一揮手,如今她萌生死志,無論怎樣勸解,都再難聽進去一句話,大喝道:「為國盡忠就在今日,隨我殺賊啊!」
困獸猶鬥,臨死前的一擊往往是最可怕的,看著這疲憊至極的幾千人忽然爆發出來的強大力量,朱干心中敬佩,低聲呢喃:「不論是烏雲還是白雲,只要當住了遠眺的目光,都該被掃清,你們是為了這個國家而戰,死後值得敬佩,這個國家的民眾將來會記住你們的,就用我的方式,送你們最後一程。」
「持我戈矛……」朱乾聲嘶力竭的吼著,將手中彈藥用盡的火銃丟掉,平直的舀起了繡春刀,對準了石柱兵。
「持我戈矛……」眾將士隨著朱干大聲的吼著,這首戰歌已經融入了他們的靈魂之中,每當它響起的時候,就是拚命的時候。
「持我戈矛,修我甲衣,與我兄弟,同心協力,浩蕩疆場,修羅地獄,天不負唯有戰意,為中華殺出一片天地。」尖叫著、怒吼著、聲嘶力竭的吶喊著,每一個字脫口而出的時候,紅衣軍的士氣便昂揚幾分,靈魂的共鳴,血液的沸騰,就如一劑興奮劑注入心臟之中,神色狂熱。
「殺!」轟隆一聲,兩軍狠狠的撞在了一起,再沒有任何花哨,樸實卻又致命,不要命的旋律高奏著,死神也在大聲的獰笑歡呼,不斷的收割著一條條鮮活的生命,不論以前是什麼身份,丈夫、父親、兒子這一切都再也不重要了。
死亡的讚歌,這是為這個民族的前途而戰,為這個古老國家的命運而戰,不死不休,也絕不後悔。
此時的朱干一腔熱血,拋卻了陰謀詭計、惡毒算計,左右廝殺,身體中渀佛有使不完的力道,越戰越勇,眼睛什麼都看不到了,一片血紅,耳旁的吶喊廝殺聲,此時也變為了高亢的龍吟。
「殺……殺……」只有殺戮才能讓體內滾燙的鮮血平復,一記長矛當胸刺來,太快以至於朱干身旁的親軍根本就不能反應過來,面對這必殺的一記,連那王承恩都沒有反應過來。
這一槍來自於秦良玉,愧對家鄉父老,愧對朝廷,愧對皇帝,種種複雜的心思閃過,讓她紅了眼睛,除了殺戮,便再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平復她的心,認準了紅衣軍領頭之人,不論他是誰,此時都必須死。
朱干自以為根本躲不過去了,可那種玄妙的感覺再一次的出現,周圍的一切都變得緩慢,入眼是一團團跳動的火焰,人死如燈滅,更如火滅,看著戰場衝霄的火焰,這是無數的生命在燃燒釋放。
而眼前這一團火焰無比的旺盛,而槍尖上的熾熱,更是灼燒得他快要睜不開眼,緩緩的轉身躲開了這一團熾熱的火焰,隨手長刀橫斬,唰!血液四濺,一顆大好頭顱飛上了高空。
朱干徹底呆住了,眼前的一幕,也不知是因為剛才那古怪的幻象,還是自己親手斬掉了她的頭顱。
秦良玉感覺自己飛起來了,飛上了高空,俯視著整個戰場,看著石柱子弟一個個的倒下,她心如刀割,可是卻感覺不到頭疼了,很想要開口讓他們投降,可是最終卻落到了地上,渾身輕鬆了,無比的輕鬆,再也沒有什麼東西能讓她擔心了。
崇禎八年,也就是新皇繼位的第一年,秦良玉與成都府外一處無名山戰死殉國,三萬石柱子弟兵全軍覆沒,十五萬官兵盡數被俘,消息傳到京城,天下震動,紅衣軍的兵威,再一次震撼了所有人。
隨後朝廷下詔,追封秦良玉為上柱國,太子太傅,忠貞侯,一品誥命夫人,並謚曰「忠貞,可謂極盡榮耀。
同時又另下旨意,封馬祥麟為石柱宣慰使,世代鎮守石柱,並升都指揮使,鎮東將軍,四川總兵官,馬祥麟也一躍成為四川位高權重的幾人之一。
對於自己錯手殺了秦良玉,朱干心中卻沒有任何的變化,大丈夫當馬革裹屍,才當為人生最幸之事,秦良玉雖身為女將,可卻比大多數大丈夫更具豪氣,垂垂老矣死於床榻之上,這或許對別人來說,這是一個看似美好的結局,可此時對她來說,就該是最好的結局。
既沒有負罪感,朱干也不願再多造殺戮,秦良玉已死,剩下大多數忠於秦良玉的石柱兵紛紛投降了,不是他們不想和紅衣軍決一死戰,為死去的兄弟報仇,可事實就是事實,他們得要活著,他們還有妻兒老小,還有兄弟們的遺孀需要照顧,所以更需要他們好好的活著,有時候死很容易,但需要活下來的時候,才是真正的勇氣,才是真正的男人。
朱干正在打掃戰場的時候,幾騎風風火火的而來,當到了朱乾面前的時候,這幾騎座下的馬兒直接口吐白沫倒斃在地,幸好一旁的親衛手腳較快,一把扶助了跌下去的騎士,那騎士強撐著說了一句話,便昏厥過去,人事不省。
聽聞了這消息,朱干心中大震,沒想到自己還是失算了,果然薑還是老的辣,不過有盧象升在,卻是讓自己能安心了不少。
此時的成都府外不遠,官軍旌旗蔽日,獵獵作響,孫承宗幾十年的沙場老將,不論是誰,到了最後的時刻,總想著堂皇而勝之,所以他們喜歡用正,喜歡以勢壓人,正是如此,朱干也陷入了死胡同之中。
對於孫承宗,不論是朱由檢本人,還是自後世歷史裡的瞭解,都是一個非常厲害的人,儘管朝廷已經無兵無糧可用了,依然不敢輕視孫承宗,然而讓朱干沒有想通的是,前一刻還在重慶城下吃了一記悶棍的官軍,居然不久就出現在了成都府下,直接抄了他的後路。
這一計太奇、太巧,讓朱干目眩神迷,完全迷茫了,俘虜了十二萬人的喜悅盡去,腦子裡嗡嗡作響,被打暈了。
「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成都是至關重要的一節,裡邊囤積了紅衣軍奪來的所有財寶、糧食、武器,更有分地之後的一切心血,此時若是城破,他前邊所有做的一切努力都將化為飛灰,紅衣軍斷了根基。
而孫承宗若得到了那些東西,將會讓官軍如虎添翼,更有可能讓明廷緩過這一口氣,繼續腐爛下去。
這絕不是朱干願意看到的,不僅是他的野心和夢想作祟,更有這個民族的命脈,這一切都必須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也只有自己才會讓這個古老的民族在將來的路上走更少的彎路,還有走得更加的平穩。
想到這裡,朱干狂躁的心情終於平靜下來,也越發的堅定了自己的心,望了一眼疲憊自己的余松、高強、馬志鳴等人,沉聲說道:「還有力氣嗎?」
三人都知道成都府的危機,沒有任何猶豫,齊聲說道:「有,就算再殺一個來回也不礙事。」
朱干注意到了三人語氣激昂,可是神色卻各有不同,特別是余松,那一張黑臉上寫盡了道不完的心事,朱干望著他問道:「余松,我記得當日在涿州衙門裡,你說過你是高陽人氏,師出承宗,莫不是孫承宗是你老師。」
「主公恕罪!卑職並不是刻意隱瞞,確實如此。」余松單膝跪地,聲音有些低沉的說道。
朱干鬆了一口氣,哈哈一笑,親自上前,雙手把住余松的手臂,將他扶了起來:「你想多了,你是孫老師的弟子,我高興還來不及,怎會怪罪,若這朝廷當真開明,能讓百姓居者有其屋,穿者有其衣,食者有其糧,那我又怎會有機會揭騀而起,你我走到一起,都是為了這一個目標而奮鬥,我想孫老師知道了你的目的,心裡也會蘀你自高高興的。」
「多謝主公理解。」余松用力的眨了幾下乾澀的眼睛,聲音有些哽咽低沉的說道。
「行了,現在該是做我們自己事情的時候,回師,但願盧象升能堅持到我們回去吧!」朱干憂心忡忡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