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四十九章 吾道秘傳，通明直感 文 / 貧瘠叮噹熊
偌大的訓練場上，此刻卻顯得有些寂靜，那些原本蹲著馬步、辛苦練拳的學員，此刻卻停下了手中的訓練，三三兩兩聚攏在一起，望向那台上的兩人，帶著探尋、好奇的意味，熙熙攘攘，紛亂嘈雜。
「馬師兄，那就是來踢館的？看起來完全是個普通人嘛。」馬大元轉頭看了看，卻正是剛入門不久，正在進行半年基礎訓練的小師弟—楊浩，據說是某個富商出生，卻沒什麼紈褲的性子，身體雖然底子差了點，平日訓練倒也肯吃苦，勤能補拙的典型例子。
「你說的沒錯。」他低眉注目，眼神凝聚在那個有些侷促的人影身上，淡淡評價，「他應該就是個沒經過任何訓練的普通人，大概是熊孩子不知天高地厚，鬧著玩，不是那種敵方公司來特意鬧事啊。」
「不過這小子恐怕有苦頭吃了。」他側頭看了看另一個身影，臉色微微凝重了起來，心中暗歎，「姓龔的小子好歹也修行了五六年，據說還專門去高麗『吾道館』學習跆拳技法的真傳，一身功力已經純熟，剛剛踏入『黑帶』一段的地步，最重要的是，這傢伙跋扈妄為慣了，恐怕會下重手！」
作為當代少有的「實戰武術」修習者，他可不會半點小覷源自高麗文化的最高武術，雖然那種技法與國術相差逕庭，講究凌厲靈活，以腿為主，手拳為輔，但真正的傳承，絕不像現在宣傳的那般「下盤不穩」、「力道微弱」，這種幾乎全是騰空借力的腿法，施展起來，打勢急凶，稍不注意，就容易被勢壓迫，不得翻身。
「不用擔心，我會看著他的。」馬大元眉頭緊鎖，正猶豫要不要上前阻攔這場蹂躪慘劇發生的時候，卻感覺肩上被輕輕一拍，耳邊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語氣輕鬆，帶著調侃的味道，他望了過去，心裡立刻安定了下來。
「師父，你來了！還有師娘！」被這個一米八五的魁梧大漢，稱之為「師父」的，卻是一個看起來頗為矮小文弱的年輕人，看不清面容，帶著一對過於粗大的墨鏡，露出的半臉卻正無奈的苦笑，往下看去，卻是他的腰間，被死死拉扯住，那白皙的素手的主人，正是不知何時，離去而又復返的美女招待員——葉靈靜。
「在徒弟面前，給我點面子好不好？」這個年輕人側頭低聲說道，卻換來一聲不滿的冷哼，但葉靈靜卻還是悄悄鬆開了手，指了指台上，他頓時瞭然，頷首微笑，上前一步，站在最靠近的內層，上下看了看，突然「咦」了一聲。
……
「小子，你確定，不帶上這些防具？」龔思茂此刻依舊是那副鬆垮的白色訓練道服，皺眉望了過來，指了指那堆放在地上的防護道具，第二次強調道。
「拳腳無眼，這可不是玩笑，到時候若是我收不住手，恐怕就不是一件小事了。」不管別人怎麼看，他龔思茂雖然肆意妄為，好強好色，但卻是貨真價實，在高麗通過了「太極章節」的禮義修行，心中卻也有著自己的「武道驕傲」，縱然眼前這個小子無知，侮辱了自己的武術，但冷靜下來，看他那幅呆鳥的樣子，卻不屑於通過暴力來洩憤，固然一再強調對方的安全。
「罷了，大不了老子收上五分力氣，將他打趴下就算了，就當出了一口鳥氣。」他見那個倔強的少年搖頭，心中歎了口氣，卻是存了留手的心思。
心中雖然這樣想著，但他卻臉色肅然起來，縱然面對的是不通格鬥的普通人，卻也雙手併攏貼腰，深深地鞠了個躬，不是對敵人，卻是對自己武道理念的敬意，當他抬起頭之時，全身上下已經浸入了那種熟悉的狀態，精力勃發。
而完全不懂禮儀的羅宇，看著這個對手突然鞠恭敬禮，也尷尬地有樣學樣，但他看到對手行禮之後，卻氣質大變，自己那高達「十六點」的感知，甚至能微微聽到他那緩慢下來，沉靜有力的血脈心跳，那種沉穩而銳利的氣勢，如同一輪新月，冉冉升起，讓他禁不住心頭一跳。
「小心了。」話音剛落，羅宇就聽到那佈滿了軟沙的地面蓬然濺起一團黃霧，那白色的人影，已經向前跨步一進，繼而在中途猛然跺腳，布鞋竟如同溜旱冰一般，在地上拖曳出「沙沙」的刺耳聲，那人影藉著滑步前衝的慣性，陡然腿部向前一提，蓬得伸直，那白色的松褲都由動轉靜，發出緊繃的沉悶聲響，繼而往下如劈斧一般，銳利劃出一道空氣的風流，向下「斬」擊了下來。
而羅宇的心思，卻絲毫不在對方這凌厲至極、勢大力沉的一記鞭腿，而是悠悠地想起了另一個念頭。
「這就是所謂『十六點』，超越凡人，神話生物的感知麼？」十五點——十六點，這是人體的極限與幻想種的天淵之差，已經初步踏入神靈、仙人至強道路的基礎，平日羅宇未曾覺得有多離譜，最多在陪少女入眠的時候，能偷偷享受她們那溫暖與柔嫩，如今戰鬥之中，才驚覺這份力量的恐怖！
那轉瞬即逝，不到兩秒的攻擊，從靜止出動、轉折借力、繼而滑步前行，每一個細微的動作，甚至那個男人凝固起來嚴肅流汗的臉色，那厲色的眼眸都呆滯地連貫起來，而那血液中迴盪的輕響，肌肉關節的摩擦拉扯，都清晰地化作慢鏡頭，傳入自己的腦海之中。
更關鍵的，卻是頃刻之間，他的腦海中立刻反應出無數的閃避途徑，反擊手法，如同本能一般呼吸自然，甚至隱約從這種腿法之中，立刻領悟一縷靈光。感知到陡然借力、發力的運勁方法，憑借這種冥冥中直覺的指引。
於是……
那**被擊中的悶響卻未曾響起，取而代之的卻是一聲驚訝的「咦！」聲。
台下的人注目望去，才愕然發現兩人那奇葩的處境：並非那緊急的最後一刻，少年靈敏閃避、趴下、後退，事實上，他恍若嚇呆一般，靜止不動，面色平靜，從頭到尾竟未眨眼，淡定地迎面接受那記將空氣都劈得震響的下劈腿，而更讓人驚訝的是，卻是那來勢兇猛，高高躍起，彷彿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狠毒腿腳，卻又在最後那少年的肩上些微的空隙上靜止不動，微微顫抖。
「怎麼樣，小子，你還想繼續嗎？」龔思茂有些驚訝這個少年的淡定，卻簌的一聲，撤回了那空中的右腿，雙腿併攏站穩，深深吐出一口氣，這種對於力道的精確控制，對於他也算是頗為艱難，此刻他卻暢快地說道，等待這個少年預料之中的畏縮。
「為什麼不繼續呢？大叔，你最後關頭手下留情，不會怕了吧？」回答他的，卻是少年笑盈盈地反嘲。
「你！」龔思茂先是愕然，繼而感覺胸中氣的發悶，對於這個死硬的熊孩子，本來脾氣就頗為暴躁的他，卻是真心惱火了，「你既然這麼找死，那就別指望我繼續手下留情！」
「求之不得。」羅宇嘴上不依不饒，心中卻微微升起歉意：他此刻已經明瞭，恐怕這個跆拳道的格鬥，確實並不包含「氣功」的法門，但確實是相當凌厲的武鬥技巧，如今這個男人，若真的被自己激怒，使出真正強大到吸引自己學習的地步，倒也算一份意料之外的收穫。
龔思茂深深看了他一眼，卻後退一步，擺出最為熟練，日日夜夜早已形成本能的『起手架』，雙腳一前一後，身體側向，積蓄氣力，卻猛然抬起頭，卻是一聲大喝！
「喝！」
這安靜的訓練場之中陡然響起一道奔雷，那聲音雖短促卻極為銳利，哪怕是居於下方，在場的眾人都情不自禁感覺大腦一空，而隨著聲音的震懾，靜止不動的人影陡然化作一道白色的獵豹，一滑一躍，頃刻間竟比方才快了兩倍，瞬息之間就逼到羅宇面前。
「好快！」羅宇眼睛微瞇，流露出一抹精光，卻並非修飾，而是真正意義上的，瞳孔由裡到外，都浸透出一種蔚藍的光輝，卻是那超人的感知，徹底被激發出來，眼眸深處，浮現出一個人物的模型，將對方的動作徹底解析了分分明明！
那如利斧劈下的重腿，在空氣中激盪出一道銳利的，彷彿白練的氣流，將羅宇毛孔都感覺切割的生疼，但也僅此而已。
緊接而來的，卻是台下眾人這次忍不住大聲喧嘩起來。
「姓龔的，你說好的教訓呢？」
「嘿，說的那麼厲害，還不是自己手下留情了，慫蛋！」
他們倒不是心狠手辣，只是如同看一場電影大片，關鍵時刻，為脆弱的主角被壓迫得焦急、同情的時候，接下來卻大跌眼鏡，不是主角的逆天反撲，而是反派的基情四射，其中的鬱悶，不足以與外人道也。
那吵鬧的人群之中，那個被稱為「師父」的年輕男人，卻忍不住嘿嘿發笑，突然感覺腰間一痛，卻是女友瞪過來怒視，連忙投降解釋道。
「恐怕這龔小子有難了，那個混小子，很有可能是扮豬吃老虎呢！」
本來氣惱男友毫無同情的惡劣性子的葉靜靈一愣，卻忍不住好奇地轉過頭，專心繼續看台上的動靜來。
「是巧合麼？」龔思茂不理會台下那些嘲諷的吵鬧，心中卻有些茫然和震驚，剛才那一腳下踢，他分明的計算好了，準備擊中這惱人少年的肩部，然後讓他順勢下跪，最重的傷勢，也不過是讓他服軟骨裂，卻在那擊中前的剎那，發現這個少年微微側身，竟毫釐之差，那前腳甚至能感覺那滑過的布料，給以幾乎「不動」的姿勢避了開來！
「還是說，我又心軟，其實故意計算錯了？」他搖了搖頭，醒悟了過來，不再瞎想，卻看到這個少年露出那種嘲諷一般的攤手無奈姿勢，腦子一熱，立刻暴怒了起來。
接下來是短短幾分鐘，他幾乎發揮了自身所學，將那源自「吾道道館」最為純真的跆拳道技法發揮得淋漓盡致。
明明高大的男性，此刻居然如同凌波仙子，只見得一道白影在空中騰挪轉移，時而平底滑行，時而飛踢而下，行雲流水之間，空中儘是那爆裂發出的力道，砸在空氣之中的陣陣如同悶雷的連續聲響。
這下，連台下那些剛剛訓練的粗淺學員也看出不對，這讓他們口中鄙夷，心中卻有些震驚的可怕連擊，居然從頭到尾，沒有傷到那個少年分毫。
如同那些電影之中為表現誇張的假打，兩人彷彿事先配合好一般，那渾身遮掩的少年，腳步幾乎未曾移動，不知何時，甚至雙手背負，望著那迎面的腿腳，
時而點頭，竟囂張地如同師父教導不入流的弟子一般，直到龔思茂因為過度劇烈的運動，臉色潮紅，大口呼吸地扶著木桿，抬起頭來，汗流如注，那個少年才突然發聲。
「你真厲害，我錯了，這『跆拳道』果然不是舞蹈所能比擬。」他頗為誠懇地道歉，但在現在看來，無異於最大的侮辱，讓台下的眾人都忍不住眉頭緊皺，覺得這種話語有些過分。
「啊！！！」
而被如此羞辱的龔思茂卻徹底被引爆了開來，如同發怒的狂獅，連那些鍛煉如本能的技巧都忘得一乾二淨，拚命地一躍，陡然憑空抬起前腿，狠狠地踢了過去，在空中激起一道勁風。
「嗯？」羅宇眉頭一皺，卻立刻反應過來：若是自己閃避開來的話，這個漢子，就會直接砸出場外，由高而低地砸到地上，恐怕最低也要骨折腿斷。這個念頭一轉，他已經有了決斷。
「蓬蓬」連綿不斷的聲音響起，卻並非那記飛腿擊中羅宇身體的聲音，而是在那千鈞一髮之際，羅宇由靜轉動，側身擦肩而過，看著漂浮僵住的人影，甚至看得到他恐懼慌亂的表情，眼神瞬間凌厲，而抬起前膝，竟是簌的一聲猛襲！
那左腿以前腳掌為軸，宛若一道流光，在空中來回轉折，擰腰轉髖，右腿向後如根植大地一般巋然不動，支撐著半空中的左腳做出一連貫流暢的側踢、上頂、下抽的動作。
而讓台下如癡如醉的，卻是這彷彿傷人的一系列猛烈打擊，卻實質上如有目標一般，擊打在騰空的龔思茂的腰間、臀部、向前橫起的膝蓋之中，如同精準的不可思議的計算，竟將他的空中前衝的力道盡數打消了下來。
最後卻是龔思茂被羅宇攬住腰，空中旋轉半圈卸去力道，穩穩雙腳踏在地上，直接幾乎半跪下的姿勢，他卻不覺得屈辱，反而木然抬起頭，看向羅宇。
依舊是那副鬆垮的姿勢、隱秘的打扮，如今看來，卻透露著一種如淵岳持的宗師風度。
他嚥了嚥口水，喉嚨微動，掙扎起來，卻是立刻將另一條腿也跪了下來，俯身說道。
「您騙不了我，剛才那些擊打，分明的『吾道館』的不傳之秘，您分明是一位七段之上的『師賢！』」
「請收我為徒，教導我更深的道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