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零三三章主角 文 / 李俞增
所有目光俱都彙集到今日後不知生死的方恆身上。(隨夢全文字小說)
方恆目光緩緩從方遠山一干人等臉上掃過，方遠清皺眉，方遠圖悲憤中已經提起一身真氣，方遠華歎息；方城迷茫，方虎熱切，方臘可惜的目光中還有幾分幸災樂禍，方毅則依舊怯怯的，就如之前他在眾人面前表現出來的一樣。
至於便宜老爹，則一臉淡然，甚至有些笑意，想來生死已經至於度外。方恆微微一笑，心道有前面那話，有這表情也便夠了，也不枉叫了好多聲便宜老爹。說起來，不說他，便是此身前任與方遠山都算不上親近，這也正是有事他就找三叔，而幾乎從沒找過方遠山的原因。
現在這便宜老爹都要為他拚命了，他還想怎樣？
方恆轉向一臉惋惜可惜之色的方林淡然道：
「方林前輩，據說方家有破門而出的傳統，先祖也正是如此，才有了遠山城煉丹方家，不知對否？」
方林一怔，眼中惋惜之色更濃，卻正色點頭道：
「不錯，正是如此。一旦破門而出，就非方家人，無論在外身死還是富貴又或結仇，都與方家無關，方家也不會為其出頭。方恆……你可想明白了？」
方恆卻是一笑，走到方遠圖面前，將耗子遞給他道：
「三叔，這小東西大概我也用不上了，三叔在家裡找個合適的人重新認主吧……」
「這事我幹不來，拚命可以算我一個……」方遠圖臉色一沉，怫然不悅。
方恆啞然一笑，他這麼做，就是不想方家會有人幫他拚命。何況，以三叔這點都算不上凝實的四品修為，又能拼掉誰？不過情還是要領的，點頭道：
「好，真到我拼不過時，招呼一聲，你來幫我……」
方遠圖心神激盪，大喜道：「說好了，拚命有我一個……」
「但現在還沒到拚命的時候，所以，這耗子你先幫我拿著……」
不由分說，方恆便將耗子硬塞到他手裡。
走到方遠山面前，方恆雙腳一曲，咚咚咚三個響頭後，長身而起，朗聲說道：
「方家主，養育之恩，無以為報，就只能磕三個頭了。從現在起，我方恆便是孤家寡人，與清河郡遠山城煉丹方家再無任何關係，特向在場諸位做個申明。費城主，你是今日之事的見證人，以為如何？」
方遠山只是默然，有些事情既然已經做了決定，無需多說。
費獨行緩緩說道：「我聽到了，並以見證人的身份認可你的申明。自今日起，無論你身上發生什麼事，與遠山方家無任何關係，任何人也不得借此向方家發難；當然，方家也不可以你為借口找外人麻煩。否則，便是與我費獨行過不去……」
見證人也不是那麼好當的，就算費獨行想置身事外，但有方恆那句話想不冒出來都難。以後，無論方恆在外做了什麼，誰要是以方恆出身遠山方家來找方遠山等人的麻煩，那就等於找他費獨行的麻煩。
方林方招也自喝道：
「不錯，方恆破門之誓我們都聽得清清楚楚。今後，無論方恆在外做了什麼，都與遠山煉丹方家無關，否則，便是跟我清河方家過不去。」
范真神色一變，大笑道：
「哈哈，你們這是做什麼？我聽著怎麼感覺不對？怎麼，莫非在你們眼中這小子還能翻天不成，用得著擔心夏總管秋後算賬還是怎麼滴？」
眾人皆是不語，范真笑著笑著就成了乾笑。
方恆環視一周，在場不下百人，目光俱都集中在他身上，他現在就是這場戲的絕對主角。是認輸就擒，還是暴起殺人，全看他下一刻的選擇……
大場面啊，對十年如一日的資深宅男來說，這絕對是大場面，前世今生未曾有。
宅男在眾目睽睽下成為絕對主角，那會有什麼表現？
羞澀？怯場？心虛？緊張？
錯了，那是期待，是渴望……
渴望到方恆全身都有些輕顫，期待到全身勁道似乎都凝成了一根繩，雙拳篡緊，方恆覺得這一刻一拳砸倒一座山都不費勁；真氣提起，他都有下一刻就要飛起來的輕盈感……
莫非，他上輩子十年，這輩子數月的靜默沉寂，為的就是這短短幾分鐘甚至可能更短時間的爆發？
莫非，他時刻存在的強烈危機感早就預料到了，他絕非此生平淡生於遠山城，平淡死於遠山城的命？不然他為何打造那麼多飛針暗器？為何時刻都將全部身家隨身攜帶？
莫非，他這一個絕對宅男，真正期待的卻是江湖上殺人放火刀頭舔血的生活？喜歡的卻是顛沛流離無家可歸的放蕩日子，絕非三叔那種小家子氣的所謂放蕩……
就在方恆緩緩走向數十丈外范真一行的當兒，他的心神起碼有一半不在現場，而是沉寂到貌似虛無縹緲的心靈世界，捫心自問此生所求；當然，從來都是一心二用絕不浪費時間的他嘴上也沒閒著：
「新城王宮范執事是吧？知道不？你們毀了我一生的夢想啊。我平日沒事就在家煉煉丹，種種花草，順便再調戲一下小姑娘。此生最大夢想便是接掌方家，迎娶張家小公主，有暇時再納個小妾，生上一打兒子——嘿，不管修為如何，先從人數上壯大方家……」
方恆驀然轉頭：
「對了，費城主，麻煩跟張家小公主說一聲，說我方恆對不起她。嗯，讓她張家把我休了也行呢，孤家寡人，哪裡還需在乎什麼名聲啊……」
然後繼續發夢般說道：
「呃，剛才說道哪兒？對了……生一大堆兒子。就在我做夢做的高興的時候，卻不料那日在遠山城途徑一小巷，忽然跳出一中年男攔住去路，我說幹嘛呢？他說截道的，我說你白癡啊，看我年紀這麼小，肩上趴著二品地火鼠，背著五品寶劍，後台絕對惹不起啊，還不識相滾蛋；他卻狂笑，比後台，誰怕誰啊？就你小子這一品修為，卻帶著這等寶貝，那不是找著被劫麼？他不動手，豈非便宜別人？我說會死人的；他說最多也就是你死我活。然後我活他死了，再然後，就等來了你們這一群人，果然後台惹不起啊……」
方恆娓娓道來，言語雖質樸，但在眾人耳中聽來當是事情真相無疑。再看范真諸人的臉色，卻有些發青了。不管怎樣，夏總管弟弟的行為委實有些丟人……
「我就奇怪了，那位中年男既有如此後台，為何還會為了區區一隻二品地火鼠一把五品劍找我的麻煩？莫非，新城王宮堂堂夏總管，都沒比我手中更好的東西？要不就是那傢伙生性無恥之極，就算自己有再多的寶貝，看到小孩子手中有顆糖，也依然眼紅……」
圍觀眾人中，雖有人帶淚，眼睜睜看著方恆這麼一十來歲的小傢伙送死；卻也有人忍不住發笑，無論如何，就算今日范真諸人能將方恆帶走，但已經丟的面子卻再也找不回來了。關鍵問題是，無論這會兒方恆說什麼，他們還只能聽著。堂堂新陳王宮，總不能沒底氣到聽幾句小孩子胡言亂語。
「當然，事實真相絕非如此，因為那中年男窮得比散修還赤貧，身無分文，空無一物。呃，這個，莫非夏總管如此虐待他弟弟？還是說，那傢伙就是喬裝打扮，別有所圖？當然，這就不是我關心的事了，當是費城主應該操心的……」
方恆眼神再次轉到費獨行身上：
「對了，費城主，莫非你的劍已經彎了？這明明是樁再明顯不過的正當防衛案，無論按照哪裡律法而言，我都當是無罪才對。城主非但未能為我開脫，卻帶著一票後台龐大的高手登門問罪，還美其名曰不持任何立場，只當見證人。嘿，費城主啊，你當再想想自己的名字，或許，你真只有做到獨行，手中劍才能直，才能更利……」
費獨行臉色鐵青，徹底無語。方恆此語點出他的心魔，直接斷送了他日後進階的希望。劍修者，就當一往無前，不為外物所滯；如他這般執著城主之位，就算回去後立刻辭職，但以後只要一回想方恆的話，心就堅定不起來，就會自我否定，豈能進階？
方林方招臉色也都一變，方恆此話隱隱也有點醒甚至警告他們的意思，一旦有所怯懦，為外物所動，以後修為想要有所寸進，都困難之極。而他們今天的表現，豈非就是怯懦了？
相距范真三丈處，方恆停下腳步，洒然笑道：
「呃，都忘了我有毒舌的天賦，有些話還是不說為好，很傷人的。這個，費城主，對不起了。還有，范執事秋執事，兩位想要抓我，還需拿出點真本事。這世間最恐怖的事情莫過於死亡，既是掙命，我當不顧一切，使盡手段，直至粉身碎骨，身死道消！」
話音未落，方恆已經出現范真三尺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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