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緣起緣滅的真實理由 文 / 蘇漁漁
「我親手殺了自己的姐姐。」在師爺問了好半晌之後,沈浣沉默了片刻才開口說道。
安奎雖然知道現在連翹還活著,而且活的比以前還好,但是這時候心裡還是忍不住的自責,都怪自己,沒有好好的照顧好她,沒有及時的趕到一人峰,不然,沈浣也沒有機會傷害她。
看戲的老百姓們一聽沈浣的話,不禁開始指指點點的,這殺害自己至親的罪過可不是一般的刑罰,還超越了人們對道德的要求。
這個年代,最是看重孝道,古有長姐如母的說話,沈浣這殺害了自己的姐姐,那就是相當於殺了自己的母親,這是人們不能原諒的,是極大的不孝。
當即,連翹便聽見自己周圍好幾個圍觀的百姓都在小聲的罵著沈浣。
「到底怎麼回事,你細細說來。」安奎不著痕跡的看了看人群中的連翹,對著跪在堂下的沈浣說道。
「我安排了人,抓了我姐姐在乎的人,假扮成劫匪,讓我大姐來贖人,地點就約在一人峰,那裡地勢險惡,人煙稀少。在我拿了銀子,我大姐轉身的時候,我伸出手用力的把我大姐推下了一人峰。」沈浣言簡意賅的說道。
安奎聽了沈浣簡簡短短的一席話,卻是在腦海裡面勾勒出那麼絕望的瞬間。連翹墜崖的時候應該是絕望的吧,那心底散發出來的內疚自責,壓迫的安奎出不了氣。
目光不由的再一次落在了人群中的連翹,安奎的目光中有太多的東西了。
「沈浣,那麼你大姐就是?」安奎例行程序的問道,那聲音不禁變的冷漠了幾分。
從知道沈浣是給了連翹那麼大傷害的人的時候,安奎腦海裡面就勾勒不出小時候那個單純笑的小妹妹沈浣了。
「她,她是沈連翹。」沈浣的話一出口,人群的議論聲就更大了。
鳳仙鎮的百姓大多數都認識沈連翹,那個長相平凡卻是有著高超的醫術,無論是窮人還是富人,都是一視同仁,遇見沒錢的病人還會免費給治療,如果還有些人不知道沈連翹這個名字的。
那麼經過三年前,鳳仙鎮的縣太爺集合了所有鳳仙鎮的衙役,在鳳仙鎮尋找了大半年,這樣的一個名字,鳳仙鎮的老百姓怎麼會沒聽見過?
當沈浣一句沈連翹一說出口,百姓們議論紛紛,何雨瀟更是情緒複雜,原來她真的死了。
何雨林倒是忍不住笑了起來,但是那笑容實在是顯得太突兀了,這剛一發出聲音,便看見周圍的人都好奇的有些還是憤怒的看著自己,當即便硬生生的嚥回了自己的笑意。
心裡卻是樂開了花,蘇黎最愛的女人死了,何雨林怎麼會不高興?
然而,連翹這個當事人卻是並沒有什麼過大的反應,依然沉默著,只是那雙眼睛裡面的情緒實在是太多了。
多到那樣的目光落在沈浣的後背上,讓沈浣覺得背負不起了。
所以,一直低著頭看著地的沈浣這時候卻是轉身看向了人群。
當看見那一身素衣的連翹的時候,嘴角不知道怎麼的卻是彎起了一個幅度。那樣子的笑容,連翹看不懂,便見沈浣只是一個短暫的回頭,看了一眼連翹,便轉身繼續低著頭。
那何雨瀟疑惑的看了看身邊的連翹,心中不禁暗想,這連不悔和沈浣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剛才沈浣應該是回頭來看她的吧?
何雨瀟想要在連翹的臉上找到一絲情緒,卻是發現一切都是徒勞。連翹的臉上什麼都沒有,平靜的好像春天裡的一汪清池,平靜無波的如同一面鏡子。
「你為什麼要這麼對你的親生姐姐?我想你既然在三年後在沒有人知道你殺害了你姐姐的情況下,來到官府,就是因為你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想要贖罪是嗎?」安奎問出了連翹一直想要問的問題。
連翹一直在心裡說那是因為沈浣的嫉妒,因為沈浣愛著蘇黎,然而蘇黎對她只是利用沒有情意,所以,沈浣才會對自己下手,但是,單單是嫉妒,那也太不真實了,所以,連翹很想明白,沈浣是因為什麼要那麼的對待自己。
那時候的她已經是何雨林的浣夫人了,和蘇黎也沒有了機會,那麼還是因為蘇黎對自己好才要那麼做的嗎?那根本就是太勉強。
只見安奎這個問題一問出來,沈浣的肩膀就微不可查的顫抖了一下。別人也許沒有看見,但是,目光一直覺落在了沈浣身上的連翹倒是真真的看見了。
那樣無助的顫抖,讓連翹的心不禁一抽,畢竟是血脈相連的親生姐妹。再說了,連翹在這三年漫長的歲月裡面已經被時間被歲月消磨掉了她的恨意,她要的只是一個公道。
一個對犯了錯誤的人的懲罰,要是一個人犯了錯,沒有得到一點懲罰,那麼這個就會在以後犯同樣的錯。
所以才有了連翹重新回到沈浣的生活中,步步為營的接近,步步思量的籌謀,更是不惜讓沈浣的孩子早產,連翹要的,重來就是一個公道。
隨著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沈浣卻是一直沈默著,那低著的頭埋的更低了。
「安靜。」安奎啪的一聲拍響了手中的響木。
看見那樣子的沈浣,連翹知道,沈浣的心裡在做著一個選擇,說出最真實的原因還是隨便的編造一個原因。
「從小,我們家就只有三個孩子,爹娘最是喜歡我和小弟,對大姐幾乎是不聞不問,爹不喜歡她,娘也不愛她,所以,從小到大,我和小弟從來沒把沈連翹當大姐,我們總覺得比她高一等,包括我們家道中落,到鳳仙村去逃難,完全陌生的地方,我們雖然變成平民,骨子裡面的高傲卻是還在,但是,我們卻和沈連翹相處的還算是平靜,畢竟那時候,全家的開銷都的靠她採藥換銀子過日子,直到有一天,家裡來了一個貴公子給打破了,我對那個公子一見鍾情,然而,那個公子卻是對無論是才情還是長相性子都不如我的沈連翹情有獨鍾,更是為了她不厭其煩的長途跋涉的到我們家徒四壁的家裡做客,那時候,我心裡的嫉妒心瘋長,終於有一天,那個公子回家了,我就給娘出主意,反正娘也不喜歡沈連翹,便說把她嫁給一個員外做妾,我們有大量的彩禮,娘以後也不用和沈連翹生活在一起,娘答應了,可是沈連翹卻失蹤了。我們找了很久她都沒回來,那員外逼的緊,娘又收了彩禮,沒辦法,我們只能去找她。原來她是到鎮上了,並且拜了個師父做起了大夫,我和娘到鎮上找她,不想我被何家的二少爺給強搶了去,沒有彩禮花轎,就被他給玷污了身子。」沈浣說道這裡,情緒終於是失控,聲音裡面自然而然的帶著哭腔。
何雨林這時候卻是臉色暗沉,看來這沈浣是不想在何家過了,居然敢說出何家的事情,這被搶居然還好意思說出來。
何雨瀟雖然心裡也是氣沈浣,畢竟沈浣說的是對何家的聲譽有很大影響的,然而臉上卻是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是那雙黑色的眼睛直直的看著沈浣。好像是要把沈浣生吞活剝了一般。
平復了一下心情,沈浣接著說道:「何家是高門大富,我們沈家是個逃難的,哪裡敢和何家相鬥,就這樣,我做了何家二少爺何雨林的妾,一直心高氣傲的我哪裡會瞧的上這麼一個妾?心裡自然是怨恨著沈連翹的,要不是她不回家?我和娘怎麼會去鎮上找她?怎麼遇見何家的惡少?原本我也打算認命的,但是,何雨林實在不是人,他天天折磨我,就因為他恨著我喜歡的那位公子,他知道我愛慕著那位公子,他便整天變著花樣的折磨我,有時候,我覺得自己連青樓的妓/女都不如,妓/女至少還有選擇接客還是不接客,但是我卻沒的選擇,何雨林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只要他興致來了,我都要脫掉衣服,長/開雙/腿讓讓盡情的折磨。」
沈浣一邊說著,腦海裡面便出現了那時候的自己,卑微的如同一個婊/子。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棵一棵的掉,那些過去的時光,現在想起,仍然是全身酸痛,從內心深處散發出來的可恥。
隨著沈浣說的越多,那些看熱鬧的圍觀百姓也漸漸的少了議論。
人們都是這樣,天生的對弱者有一種同情的天賦,看見比自己差的,比自己可憐的,心裡都會生出一種憐憫。
連翹這時候倒是把目光移向了身旁的人,只見何雨林雙手緊緊的握成拳頭,那樣子憤怒的眸子裡面都要冒出火來。
然而,連翹並不怕這樣子的何雨林,她鄙夷的看了看何雨林,沒想到,何雨林是這樣子的一個禽獸。
圍觀的百姓也有認識何家的少爺的,這何雨林以前也沒少在鎮上做惡,這時候便有不少人認出了何雨林,雖然何家的地位在那裡,普通老百姓沒不敢明著指責,但是,那眼睛中流露出來的鄙夷白眼,卻人何雨林和何雨瀟兩人感覺自己在沙漠中徒步行走,被太陽烘烤的無處遁形。
「那時候我那個大姐沈連翹卻是在我最飽受折磨的時候享受著平靜的生活,我受不了,所以,在我再一次的被何雨林折磨之後,我想到了報復,所以,就發生了後面的事情,我現在很後悔,經過了這麼長的時間,其實我每晚都睡的不好,都怪那時候自己太年輕,做事太衝動了,現在我有了自己的寶寶,我才知道,親情,它是世界上最不可割捨的感情,我真的很想對我的姐姐,說聲對不起。」沈浣說完,就感覺自己心裡突然的就鬆了一口氣。
她說的沒錯,親情,人這一輩子最不能割捨的感情,生來就有的,這是上天賜予我們每個人的禮物,在被關住的這半個月裡面,沈浣明白了很多,知道,就算是做了那樣子的事情的自己,連翹依然選擇了原諒自己,她回來,也只不過是要自己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不要在一錯再錯。
想想這些年,自己為了何雨林這麼一個不值得的男人耍盡了手段,自己的心也變得越來越硬,自己變得都不在是自己了,幸好,大姐回來了,又拉了自己一把。
如今的沈浣,只想要和自己的寶寶簡簡單單的過完一輩子,至於那個爾虞我詐的何府,沈浣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在回去了。
何雨林對自己沒有愛,那麼自己無論做什麼,他都不會滿意,只是一個謠言,他就差點殺了自己的孩子,想到這裡,沈浣覺得,自己的心死了,怎麼都不在會跳動了。
啪的一聲,安奎忍住心裡的異樣,說道:「鑒於你態度良好,又是自己認錯的,剛生了孩子不久,而你的大姐,她也還活著,我想,你既然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那本官就法理裡面不外乎人情,就判你牢獄兩年吧。」
沈浣對於安奎的宣判沒有一點的不滿,兩年她還覺得少了,但是想到要和自己的寶寶分開兩年,沈浣又極其的不捨的。
不知道寶寶現在好不好。」退堂。」
當沈浣按了手印之後,衙役們便把沈浣帶了下去。安奎也宣佈了退堂。
圍觀的百姓雖然是沒有見到那依然還活著的沈連翹,但是安奎從在鳳仙鎮做縣老爺開始,一直是愛民如子,沒有絲毫的官架子,簡直就好比是鄰居家的少年一般。
老百姓們也是日久見人心的,都是信服安奎的,對於安奎的宣判也沒有什麼太大的不滿。畢竟沈浣當時也是被折磨的心智扭曲了。
百姓們都散場了,但是,何雨林總覺的身後有人在對著自己指指點點,或者就是那意味不明的目光注視著自己。
當他回頭去看的時候,卻又是什麼都看不見,一副風平浪靜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