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三方動靜 文 / 萍水
「小丫頭真是好眼光,聽說他是當年韓王信的直系子孫?也不知道,能不能為我所用」伊稚斜瞇起了眼睛,琢磨起來。
剛剛說話的那個正是當年出使的圖各,他沒有多說什麼,當然,心裡卻覺得伊稚斜有些異想天開,當初韓王信名義上是迫不得已,投奔了匈奴,實際上,單于壓根無法節制他,甚至,沒過幾年,韓王信的兒子孫子又再次回到了漢朝,還帶著他們從匈奴招募的大批勇士,由此可見,韓家人打心眼裡,其實是看不上匈奴的。
伊稚斜也就是嘴裡那麼一說,烏日娜是軍臣和大閼氏的小女兒,也是他最小的侄女,素來是被人捧在手心裡面長大的,草原上愛慕她的少年不知道有多少,偏偏她誰也看不上,不過偷偷溜去漢朝轉了一圈,回來就宣佈,自己看上了一個漢人,不知道傷了多少少年的心,一個個恨不得將韓則這個不識相的情敵碎屍萬段,為了草原上的狼。
伊稚斜想到這裡,也不急著要殺韓則了,直接吩咐道:「傳令下去,盡量活捉那漢朝的主將,莫要傷了他」
他素來治軍極嚴,這麼一說,哪怕心裡不知道為什麼,原本有人往韓則那裡放箭的,這會兒也都轉移了目標,一些機靈一些的,心裡約摸著,可能是左谷蠡王動了惜才之心了。
而這個時候,那些攻上來的匈奴人已經衝進了陣地,雖說有著箭車的阻攔,還是有幾個人越過了那些並排的箭車,揮舞著彎刀,向漢軍砍來。
這麼短的距離,弓箭已經起不到什麼作用,好在一直操縱箭車的都是建章營的人,這會兒已經大概適應了戰場,一個個滿臉都是殺氣,很是配合默契的站成一排,一個個握著長矛,也不做什麼多餘的動作,就是齊齊向靠近的匈奴人刺去。
長矛比起彎刀可是長多了,因此,那些匈奴人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幾根長矛刺進了身體,然後同時抽回,幾道粘稠的暗紅色的血流就噴了出來。
不過,那些匈奴人比起漢軍,戰鬥的經驗可是多多了,很快,就有人不等長矛刺到自己或者身邊的人身上,直接揮刀將長矛砍成兩截,長矛的桿都是木製的,哪裡比得上匈奴人的刀子,沒有了長矛,自然是匈奴人佔了優勢,不過,建章營的人身上一般情況下,都有著一根長矛外加兩根短矛,因此,倒也沒有落到空手的尷尬境地。雙方如此糾纏到了一起,互相砍殺起來。
而這個時候,南軍也已經反映過來,加入了戰鬥,固然,他們的兵器和經驗都差得遠,可是,架不住南軍人多啊韓則和公孫賀手底下總共六萬人,其中,建章營的人兩萬,另外四萬人,便都是南軍出來的了。
這會兒,韓則和公孫賀也帶著親兵加入了戰鬥,公孫賀同樣用的是彎刀,只是他用的刀更加長一些,而且,很是鋒銳,每每一刀揮出,便是鮮血橫流。而韓則用的劍也是特製的,劍身狹窄,只有一邊開刃,兩面還都加上了血槽,格**險。
韓則狠狠地一劍刺入了一個匈奴人的胸膛,粘稠的血腥味讓他近乎喘不過起來。雖說在決定了自己要建立軍功的時候,韓則就開始逼著自己殺人,可是,平常殺死那些死囚或者是賊寇,和在戰場上,這般的屍山血海中,殺死敵人是不一樣的,與這些匈奴人比起來,以前剿滅的那些所謂難纏的山賊簡直就是自家養的小白兔一般。
再次將一個靠近的匈奴人的脖子割開,韓則胸中升起了一種幾乎不能抑制的戾氣,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一團血光,腦中除了一個「殺」字,再也容不下其他一般,他幾乎有些享受那充斥著空氣裡的血腥味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吐氣開聲,喊道:「殺殺殺」
他中氣十足,幾聲大喊幾乎響徹了整個戰場,漢軍這一方士氣大振,同時呼喊起來:「殺殺殺殺死這些匈奴人」
山下,伊稚斜臉上露出了異色,說實話,他見慣了漢人對於匈奴人的懼怕,因此,見山上那些漢軍的語氣凶狠有如野獸一般,心中居然升起了一絲寒意,他勉強將這絲寒意抑制下去,嘴裡再次吩咐,又派了一萬人向山上攻去。
就在韓則他們這一路兵馬跟伊稚斜短兵相接的時候,另一邊,王恢和李息正帶著人出了代郡,打算截斷匈奴的後路,哪知道,這個時候,幾個斥候騎著馬沖了回來,到了王恢他們面前,從馬上滾下,直接跪在地上,氣喘吁吁地稟報道:「啟稟王將軍,李將軍,匈奴人,匈奴人看出事情有詐,在距離馬邑不足百里的時候,就直接撤退了」
王恢大吃一驚,心中頓時有些猶豫起來,問道:「那你可知道,匈奴人來了多少人馬?」
一個斥候非常肯定的說道:「回王將軍的話,匈奴人由單于軍臣,左賢王於單,還有左谷蠡王伊稚斜率領,足有十萬人馬,已經向草原方向撤去」
王恢沉默了一下,直接掉轉了馬頭:「咱們也撤兵」
李息大吃一驚:「將軍,不可啊」
王恢冷冷地看了李息一眼:「有何不可,匈奴人素來悍勇,即便不能以一當十,但是,以一當二,當三卻是不成問題,匈奴共有十萬控弦之士,弓馬嫻熟。我等不過三萬兵馬,還都是郡兵,弓馬頗為粗疏,若是出戰,豈不是以卵擊石,羊入虎口」
李息急道:「將軍,我等不過是要從側翼截斷匈奴輜重,並不一定要和匈奴人短兵相接,何況,護軍將軍那裡還有二十萬人馬,我等若是出動,護軍將軍那裡勢必不會觀望,若護軍將軍同時出兵,自然能和咱們呼應,將匈奴合圍……」
王恢很不高興地說道:「住口我為主將,還是爾為主將焉敢信口開河」
李息心一下子涼了大半,不過還是做著最後的努力:「將軍,左路軍此時應該還在匈奴退路上埋伏,若是他們不知道這邊的情況,自己發動了,他們那邊不過六萬人,如何是匈奴人的對手弓高侯帶領著建章營全部都在其中,陛下素來看重建章營,對於弓高侯也頗為倚重,若是,左路大軍獨自支撐,遭遇不測,陛下勢必大怒……」
聽到這裡,王恢臉色鐵青,他厲聲道:「李息,你是在威脅本將軍嗎?若是韓則擅自出兵,遭遇不測,那就是他不遵軍令,自取其禍,與本將軍有什麼相干」
李息還想再說,不過,王恢已經轉身,下令道:「傳我軍令,前軍變後軍,後軍變前軍,返回代郡待命」
李息囁嚅了一下,終於長歎一聲,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而右路那邊,韓安國一直埋伏在馬邑縣城附近,可是左等右等,等不到匈奴人來,心裡焦急無比,正在有些坐立難安的時候,一隊斥候打探消息回來了。
「究竟如何了?」韓安國問道。
為首的斥候趕緊上前答道:「將軍,匈奴人抓住了雁門尉史,計策已經洩漏,已經往草原方向撤退了」
韓安國內心幾乎可以說是鬆了一口氣,他壓根不想要跟匈奴對掐,他覺得,保持如今的和平,沒有什麼不好,不過是隔一段時間,送上一個宗室女子,還有一些財物罷了,若是大漢與匈奴真的敵對起來,不說誰勝誰負,不知道有多少人會為此喪命,而且,消耗的錢糧可比直接給匈奴財物多多了。
因此,既然軍臣逃脫了,那麼自然這事也就這麼算了,頂多到時候,將聶壹那個商人給作為罪魁禍首交出去就是了。
而另一邊,李廣卻激動起來:「韓將軍,既然匈奴人倉皇逃走,咱們不妨趁勢追擊,打他個措手不及,活捉軍臣」
韓安國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匈奴人這會兒離咱們已經超過了幾百里地,雖說我等手下也是騎兵,但是,速度一定跟不上匈奴人,如何能夠跟得上」
李廣一聽就知道韓安國已經不想追擊了,立馬叫道:「韓將軍率大軍來到馬邑,為的就是誘殺匈奴人,如今卻不站即退,是何道理若是將軍不願意追擊,末將自己率領部屬,前往追擊」
說著,不等韓安國同意或是反對,直接出去,傳令:「兒郎們,隨老夫追殺匈奴人,活捉軍臣」
李廣治軍頗有一套,手下也只肯認他一個,一聽李廣下了令,立馬拿了自己的兵器,騎上了自己的戰馬,高聲呼喊道:「願隨將軍殺敵活捉軍臣」
韓安國眼睜睜地看著李廣帶著自己手下的幾萬人衝了出去,順著大路,往草原的方向追去,氣得鬍子都哆嗦起來:「豈有此理竟敢不尊軍令,擅自出兵,真乃狂徒狂徒」
「將軍,咱們要不要跟上?」一邊韓安國身邊的一個親兵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
韓安國氣哼哼地說道:「如此狂徒,便讓他自己去」說著,便想要下令撤軍,與王恢匯合。
「可是,將軍,左路軍還埋伏在匈奴人回草原的路上呢」那個親兵趕緊說道。
「什麼?」韓安國瞪大了眼睛,他不是不知道輕重的人,雖說瞧不上韓則,可是卻也得承認,韓則是年輕人中少有的俊傑,尤其,建章營一直以來被天子看重,若是因為他們見死不救,陷在匈奴人手裡,那麼,以天子的性子,想必他們回去也沒有好果子吃,想到這裡,韓安國跺著腳,下令道:「趕緊整軍,前往追擊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