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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二百五十九章 文 / 冷月柔情

    戰爭注定還要打下去,前途未卜。

    我死了是不是就好了?我的存在是不是這場戰爭的根源?我的愛竟成了罪孽?

    寒若軒面色沉鬱,空中的水花隨著幻術主人的心境而凝結成雲。

    扎客沒有回答,一雙陰鬱的眼睛美得讓人想落淚。看著寒若軒,一臉的疼惜。他平生第一次用命令的語氣對寒若軒說話。他說,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要讓我看見你的損傷。……只因你,是我今生唯一重要的人

    寒若軒張了張口。話未出,淚已流。

    扎客說:我已經不記得那天從天空中掠過的鳥是什麼顏色,只記得它們消失後,無數輕盈的羽毛凋落下來,在落地的瞬間化作粉色和藍色的蝴蝶,雙雙翩躚離去。軒兒,桐鳳山頂的相遇,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事,刻骨銘心,無怨無悔。已經有那麼多人離我而去了,我還是要順著命運的軌道,一直前行。為了我對你最初那個回眸,那個笑容,緣定今生的執著。我愛你,軒兒,從此,萬劫不復。

    我看著四季一遍遍經行而過,看著風花雪月穿越我變得透明的幻影狀的身體,看飛雲墜日流星趕月,看著鳥兒以各種姿態掠過天空。它們的影子投在我眼睛裡輕輕搖晃,經年不散,而它們卻早已不知死在何處。

    軒兒,有時候我覺得我還不如它們,我都沒有辦法去死。可是最終,我感激你給我經歷。因為你一個燦若櫻花的笑容,已值得我用一生的寂寞來回味。

    誰記得誰如水的目光?誰為了誰甘心地受傷?我只知自己在無數寂寞的星空下,記掛著你的明眸,重複著你的歌唱:

    天高雲淡,似情無限;海底深深,幽幽我心;伊人曾在,決難忘懷;鳳凰鳴歧,百鳥雲集;王者稱霸,情義無價;將心向月。月照他人;愛心朦朧,渴望永恆;痛心應憐,似水流年;

    「轟隆……」

    轟然巨響。一條藍色的巨龍,扇動著無比巨大的翅膀,奔騰而出。石英的幻術加上了陳易然的功力。眨眼間撕碎了琉璃國尚未完工的土製城牆。

    扎客驚恐的眼睛就像流水中那些小動物的眼睛,灰白色,絕望空曠地包容著整個天空。真武大軍潮水般的從城牆廢墟上湧了進來。

    那邊,琉璃的隊伍也嘶吼著迎了上去。兩支隊伍像受到巨大牽引似的,都抱著宿命的信念以越來越快的速度爭著衝向對方,越來越接近了,然後是轟的一聲,像兩塊火石撞擊在一起,炸開了花。又如兩道激流奔騰凶湧著。互相滲入到對方的陣營裡去,混雜糾葛著開始了慘烈的廝殺。立時間,沙塵瀰漫了整個戰場,猶如沸騰的水花不斷地向外飛濺。而在沙塵的包裹中,拚殺的呼喊聲、受傷的慘叫聲、兵刃的撞擊聲完全攪在了一起。整個城內一時炸翻了鍋。

    陳易然一見這血與火的場面,激發起了昂揚的鬥志,衝入陣中激烈拚殺起來,他揮舞那柄鋼刀使出平生所學。兇猛不無,他身先士卒,全然不顧戰場的危險和尊貴的太子身份,他的渾身血紅,手和手上的刀也是紅紅的,冒著熱氣,滴淌著鮮紅的人血,但更紅的是他那一雙殺紅了的眼睛,所到之處琉璃國士兵紛紛被砍中身亡。看著眼前景象。寒若軒猛然回想起自己曾有過的夢境。清晰的讓人不寒而慄。暴風雨般的吶喊聲,在憤怒的混濁的氣氛中向四處擴散,雙方戰士們高漲的情緒和視死如歸的氣勢鎮住了的面臨死亡前的恐懼,利箭,尖石滿天飛舞,戈矛相撞,盾牌碰擊發出雷鳴般巨響,此起彼伏,短兵相接。

    陳易然身先士卒率領他的真武國將士們如同下山的猛虎,出籠的怒獸。逢敵即殺,遇敵即砍,如入無人之境,勢如破竹,當者披靡。而琉璃國的將士們的呻吟聲,嚎叫聲和詛咒聲痛苦而又悲壯,殺氣盈宇,驚飛漫天禽鳥,血流成河,染赤滿山碎石,它們就是這場野蠻慘劇的佐證。

    寒若軒似乎被無窮無盡的夢魘糾纏著。眼前的慘烈就如他他彷彿看見了一片從未見過的樹林,它們的葉子是最最慘烈絕望的紅色。無數的離朱鳥悲鳴盤旋,在蒼藍色的天空中留下一道道痕跡。輪迴奇異的角落裡,一切前因後果都彷彿毫髮畢現,然而你定睛去看時,它們又慢慢消散如同霧氣,不留一點兒蛛絲馬跡。

    寒若軒仰望太陽,他可以睜大眼睛直視太陽,太陽的光芒可以灼傷別人的雙眼,但對於幻術奇高的他例外。

    太陽是多麼的祥和,然而它給予大地的卻不是那麼的公平。寒若軒想伸手去觸摸陽光的撫愛,但立即他又在這萬丈光芒之中察覺到一絲狡詐、一絲殘酷。他縮回了手。同樣是這位光明的賜予者,它帶給江南的是綠柳掩映下的安適,帶給中原的是車水馬龍般的繁華,誰會去設想塞外的嚴寒與孤寂呢?寒若軒低下了頭,腳下的人類正在嘶殺,鮮活的生命轉瞬不知飄到哪個角落,永遠也不可辨識,沒有任何可以固定的根蒂。他看著太陽,它依舊無動於衷,根本無視世間的萬千變化。寒若軒突然自嘲的笑了,他閉上雙眼,張開雙臂,想像著在陽光中涅磐。他想,很多很多年之後,當太陽再次冉冉升起的時候,自己又將在哪一個角落呢?

    他睜開眼睛時,看見扎客手心中有他晶亮的淚水。他正憂慮難過地撫摸著他的臉,說軒兒,別怕,我在這裡。

    於是寒若軒安靜下來,對那個夢境並不提一個字,只是把臉貼在扎客柔軟的長髮上,那上面繚繞著好聞的藥香。腥風流動,最終與他的銀髮融合在一起,變成一片暗色的浮光掠影,不由分說的溫柔。寒若軒再次閉上眼睛,並在那一片恍惚中,預感到他會是自己今生不可失去的人。

    站在高高鐵城牆頂上,琉璃國的最後防禦。寒若軒目睹了真武國整齊劃一的營寨和琉璃**散沙般的戰敗回師。士兵們一個個傷殘疲憊,神情沮喪。臉龐灰暗如同石刻。隊伍中偶爾出現的高等幻術師,也失去了往日的意氣風發,撕裂的白色長袍上沾滿暗紅色的血跡,像一面面的喪旗。

    扎客安靜地看著殘兵敗將在他面前緩緩走過,嘴角上揚形成一個完美的弧度。他說:我的事,別人不可以代替。然後他轉過臉來對寒若軒微笑,目光卻越過我投向遼遠的北方。他的眼睛裡櫻花和大雪一起瀰漫。

    天空是蒼灰色,深處的雲朵詭異變幻。時時有流離鳥展開巨大的黑色羽翼,悄無聲息地滑翔過去,像悲劇中不祥的預兆。北風呼嘯,力道強勁,聲音尖銳。帶來了真武國官兵討敵要陣的吶喊聲,猶如命運的宣判:失敗再所難免,一切已成定局。

    扎客太子,投降吧,我王有令,放回軒兒,汝可不死。鐵城下白馬上的蔣含意氣風發,聲如驚雷。

    扎客望望鐵城下白馬上的蔣含,看看寒若軒,又看了看不遠處受傷憔悴可是依然強大的陳易然,淡然地自語:都是些不可思議的人。這裡也是不可思議的地方。我想,我該去尋找我的故鄉了。一陣強風把他的長袍吹得獵獵飛揚,他再次看了寒若軒一眼,並沒有對他微笑,然後向高處的城牆樓走去。那塊悲愴的天幕上,隱約浮動著扎客憂傷而又無奈的笑容……

    哼,你以為我會接受你們的憐憫嗎?投降是毀滅我的人格,放回軒兒,是剝奪我的靈魂。

    軒兒是被你劫掠走的,他也是我王的至愛。

    帶走軒兒,無異於毀滅我的人生。失去軒兒,我首先得失去生命。

    扎客的幻術光忽然形成一把刀,刷一下插進胸膛!--這就是我對自己失敗的懲罰。

    扎客轉過臉來對寒若軒笑,他說:其實我也一直不曾忘記……和你在一起時的安寧與幸福,但我還是選擇了堅持我的信念。……原諒我,軒兒,我最終沒能讓你作我的至愛男妃,沒能與你……白頭偕老……

    扎客最後的微笑溫暖如春,他的身體緩緩向後倒去。銀白色的長髮散開,如同塵緣一般,飛揚,落下。

    寒若軒不可思議地看著扎客胸口上突然出現的破洞,明媚的血液正奔騰而出,被火炎的餘風捲到他身後,浸紅大面積的土地。他看見一些樹苗破土而出,迅速長高。它們葉子的形狀就像扎客伸開的手掌,而且是奇異的紅色,連起來無邊無際就像天火中的梧桐林。他知道,那是楓。

    他聽到扎客的心一片片碎開的聲音,可是它始終都在說:我是心甘情願的呀,我心甘情願……

    寒若軒揮手揚刀,左手心出現一條長長的傷口。血液流出,眉頭未皺。

    寒若軒的血液,神的血液,從他的手心的傷口汩汩流出,溫溫暖暖地流到扎客胸膛的破洞裡。城下的蔣含聲音驚愕:軒兒,你做什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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