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百七十八章 文 / 冷月柔情
寒若軒!他們的目標和至愛。在昏暗的天地間,一大片楓樹林,楓樹林出現的時候,也就是你命運終成定局的時候。寒若軒雜然期間,像空中漂浮的雲霧,光亮且透明。
他低低地笑了。一陣風吹過來,楓木上的積雪簌簌落下,穿過他透明的身體落到地上,宛如真武宮的大理石地面。
他說:我想忘記一切。我走了,不想再回來了。希望你在以後千年的時光中,學會遺忘。
聲音裂帛一樣憂戚:陳易然、扎客和白石他們誰都知道。寒若軒去了天山,他的出生地。那座鳥語花香的山脈終年被冰雪覆蓋。那裡的天空是蒼白色的,沒有轉瞬即逝的浮雲,沒有任何的悱惻纏綿。他將過得單純而幸福。因為一無所有才是他想要的命運最終的歸宿。
第二天一早,陳易然下令,真武國拔營起寨,大軍開拔,目標——天山。
大軍蜿蜒行進途中,遇到了他們的對手,玉門**隊。雙方士兵怒目而視,但誰都沒有動手,因為他們都沒有得到開始進攻的命令,這個命令,對雙方來說,都無一例外的來自主帥。
都為尋找軒兒的。騎在馬上的將含對旁邊的陳易然說。陳易然苦笑,但他還是下了命令,加快行軍速度,他要趕在扎客和白石前,接回寒若軒。
真執著。將含說,現在你的士兵總該明白你的用心了,他們終於懂得他們戰鬥犧牲的意義了。
陳易然笑,將含,我認為你才最執著,執著與權利和王道。你怎麼能認為我的士兵奪回軒兒是無意義的呢?將含,我要你好好看看我的士兵,看他們的臉。
將含看到的是士兵們的微笑和從容,他們的臉因亢奮而發紅。
陳易然說,原先的真武國是個野性十足且桀驁不馴的部落,這個部落以不求人和不乞討而聞名。食物、床、土地。甚至連樹木的影子,所有的一切都據為己有,用武力去爭奪,去搶,在對手和敵人的反抗、哭訴和死亡面前從不心慈手軟。現在他們對我高高興興地服從了。是我的軒兒用他心底裡的信仰挽救了他們。他們由此恢復了生機,恢復了秩序,理智和快樂又回到了他們的平靜生活中來。他們歡欣鼓舞,歡天喜地。在這裡,從他們的嘴裡開始唱出甜美的歌聲,歡樂抹去了痛苦的記憶。從那時起,軒兒就把他的法力影響施與他們,其中之一便是使他們所有人在精神上獲得一種不可名狀的愉快。
說罷,陳易然閉目微笑。憧憬在美好的回憶中。
將含歎,不知道前方的路會是怎樣?我們還要付出多大的犧牲。
陳易然馬鞭一指不遠處的玉門國大軍:看看他們,你就會認為你的犧牲是值得的。不管怎樣,我都要順著這條路走下去。因為我的命運,就是為了改變他們的命運。懂嗎?……然後陳易然依稀地笑起來,動盪著模糊,消散……
將含終於明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信念。在別人看來也許不可理喻。但他自己卻不顧一切地堅持。一旦失去。就不能生存。命運的注定其實就是這種信念的注定。它鬼魅一樣操縱著人們每一步的前行,每一次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抉擇……
他們來到一塊滿山遍野都佈滿石塊的奇異的土地。這裡溝壑縱橫,一片荒漠,到處都是裂縫和窪地,骯髒的動物隨處可見;到處充滿了瘟疫、死亡的恐懼和哀嚎;他們找到的所有水源都是苦澀有毒的;吹來的風帶鹹腥和酸味,樹木在坎坷不平的道路邊彎彎曲曲,原本這些道路是河水和激流的通道。飢渴而死的人數的不斷增加,似乎在警示他們:這裡不是可以長期安營紮寨的地方。
大軍自覺地離開了這個無法使人棲息的地方,繼續朝著天山的方向趕路。他們行進在雜草叢生。毒蟲出沒的蜿蜒小路上,沿著另一些遷移者們的足跡前進。他們穿過大平原上遼闊的大泥沼,泥沼裡到處是成群有毒的動物,它們兇猛地襲擊行人,把他們中的疲憊衰弱都拖進了泥沼裡,成為它們的美味佳餚。
他們一直走到他們認為停留下來的地方。在黃土高原,人們找到了合適的可以躲避野獸的山崗和洞穴,但野獸比比皆是,他們在絕望中和那些野獸猛禽作了殊死搏鬥。不斷有人死在埋伏著的虎狼獅豹的巨吻和爪子下,或者死在水塘的岸邊和在水塘的塘邊滑動的鱷魚的利齒中。他們沒日沒夜的拚搏掙扎在死亡線上。得不到任何的休息和安全的住處。他們在種種艱難困苦中磨煉了意志和體魄;在心緒不寧中,淨化了心靈。
將含說,我們現在停留的地方也不是一塊好地方,從遠處高山上刮下來的風,衝下來的水,密佈的雲層將會遮掩住遠方的地平線,摧毀我們的帳篷和道路。我們還要繼續往前走,一直走到我們能見到的一種標誌。但要注意黎明到來的時刻。在那個時辰裡,我們將會很好的分辨何處才是合適的地方。
陳易然點頭,你說得對!我們要找一個既安全又舒適的地方。我們將向著那座大山突出的陰影,地平線終極的地方前進,並盡快趕到那兒。
他們拆除了所有的帳篷,繼續趕路。士兵們用逡巡的目光在前面開路。他們所有的人都產生一種預感:目的地就快要到了。一種力量從他們的心底裡滋長,從心底裡減少了旅途的困頓和不安,他們再也沒有遇到任何險阻,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就來到了早已眺望到的一座大山的腳下。這是一座萬仞高山,山坡陡峭,密佈著帶刺和不帶刺的植物。他們從山西面的斜坡上雜草和岩石的縫隙中攀爬,登上山頂,那些膽大妄為的人說,這裡是寬闊而平坦的地方,可以為他們的休息提供舒適的場所。
他們做得更多,他們要親眼和親手檢查那裡的安身之地,似乎這兒就是他們旅程的歸宿了。
當大家都確信那個地方是他們的庇護所和樂園時,他們的精神都鬆弛了下來。他們高興得不能自己,因為他們從山上看見晨星懸掛在地平線上。作為吉祥的徵兆,這些晨星更明亮了。天山是一座白雪皚皚,不長一草一木的大雪山。天山,在你的面前呈現出千態萬姿,活像許許多多不同種類造型的藝術品,都一下子來到了你的眼前。它們的樣子像魚、像龍、像鳥、像蚌、,像珠瓔、翠蓋,像筆架、珊瑚;像人,像人的某一種姿態,坐立、眺望、期待、相逢……又無不在參差中帶著一種逸脫的神氣,好像隨時可以飛離地面似的。而這一切中,更為壯觀的卻是,往往迎面碰到一座很高很高的懸崖,剖面平直有如刀切,就像誰用斧把大石山劈去了半邊,把剩下的這半邊留在江岸邊一般。到處是聳峙的峰巒,險峻的崖壁。從山麓一直擁上山頂。站在高處眺望,洶湧起伏,一浪高過一浪,一層疊上一層,那氣勢壯闊極了。在漫天雲霧,伸手不見五指的時候,深厚,迷濛,天地成為渾然的一體,會使人感到像翱翔在雲裡,潛游在海裡。
大片的雪花無窮無盡地落下來,不動聲色地掩蓋著漫山遍野的一切,就像輪迴對往事無情的塵封。在這輪迴奇異的角落裡,一切前因後果都彷彿毫髮畢現,然而當你定睛去看時,它們又慢慢消散如同霧氣,不留一點兒蛛絲馬跡。北方的天空也不一樣。似乎異常高遠明媚,但卻有掩飾不住的陰霾的底色。這樣的天空容易讓人相信宿命和輪迴。它們就在這無底的蒼天深處,細心而**地安排好生命的每一個細節,然後安靜地欣賞著塵世的悲歡,臉上露出詭異而出塵脫俗的笑容來。
寒若軒飛揚的銀髮被一根黑色的絲繩高高束起,微笑也不再那樣燦若櫻花,而是像流水一樣清澈而又淡然。在星星出現之前,他焚香和作虔敬的祈禱。香煙繚繞,變成雲彩,在清晨的寧靜中,冉冉向高處升去,他看見無數的亡靈在大雪中向雲朵背後飄去,飄向人們肉眼看不見的地方。那裡,是他們沒有殺伐的家園。
寒若軒的神情遙遠而又淡然,他提醒著一些久已忘卻的傷口,彷彿自己已經置身其外。指縫間命運的纖塵流過,一去不復返,如同湮沒的民歌失傳的故事。輪迴不肯回頭,那些時光亦不肯回頭。於是他想起了傳說中的母親,傾國傾城的容貌後面有隱隱的憂傷,在他無數個夢境中面容模糊地微笑。他忽然發現他已經很久沒有夢見她了。離朱鳥破空悲鳴,它們說走吧走吧我們走吧。已經不記得那天從天空中掠過的鳥是什麼顏色,只記得它們消失後,無數輕盈的羽毛凋落下來,在落地的瞬間化作黑色和緋色的蝴蝶,雙雙翩躚離去。而他在恍惚中又一次看見母親的容顏,她看著他,一臉疼惜。
望著巍峨的天山山脈。蔣含說,我們佔據了這座大山,很好!雪水和岩石下面隱藏著的泉水順著這座山的山坡流下,有朝一日,我們將會發現它們的淵源,把它變成沃養你們生命和扎根落腳的場所。因為我們要的是生命,而非死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