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百九十三章 文 / 冷月柔情
櫻花從多年前的桐鳳山瀰漫過來。那裡面，有蝴蝶流光溢彩的翅膀，有無數個回眸間你感動一切的笑容，有絲綢一樣溫柔而輕盈的少年的寂寞，而這一切，在歲月的流轉中漸行漸遠漸模糊，成為如今無情的劍峰上纏綿的殘雲。如此不堪風捲。
這兩個人，在歷史的來世與今生，在時光的接軌與罅隙，終於走到一起。
太白金星見熊護法奔來，便把雙掌一合，然後分開雙掌攏了一下披肩銀髮，掌心向天空一舉，隨即雙掌向熊護法凌虛推出。剎時間天昏地暗，鵝蛋大的冰雹如雨點般從太白金星掌心源源不斷的射出，伴隨著暴風雪襲向熊護法。
熊護法舞起長劍，形成一把劍傘，擋住了襲來的冰雹。冰雹紛紛滾落到地上。
熊護法迎著太白金星舞劍而上。太白金星把口一張，口中飛出無數鋼刀，鋼刀象長了眼睛一樣從上中下前後左右圍刺向熊護法。
熊護法把長劍舞得風雨不透，一團劍影把鋼刀擋落在地，與冰雹散落一地。
熊護法舞劍猶如一團劍影滾動向太白金星，一路把鋼刀擊得「當當」直響，不停地飛向天空或落到地上。
熊護法舞劍衝上了上去，逼近了太白金星。
太白金星用手掌在腳尖前的地上一劃，他腳前的地上立刻出現一條大裂縫。
裂縫擴展延伸開，把熊護法與太白金星分隔開。
熊護法猛然一縱，一個箭步跳過正在延伸擴展的裂縫，落到太白金星跟前。
熊護法迅速一劍斬向眼前的銀白色脖頸。只聽「噹」的一聲響，長劍砍到脖頸上發出一片火花，太白金星的脖頸一點痕跡都沒有。
太白金星哈哈大笑，邊笑邊彎腰伸頭撞向熊護法大叫：小子，你砍吧！你有多大力氣儘管使出來砍吧！
熊護法照著迎面撞過來的太白金星頭頂上又是一劍狠劈下去。「噹」的一聲金屬猛烈撞擊聲，長劍砍在太白金星頭頂上火星飛濺，銀髮頭顱安然無羔。仍舊繼續朝熊護法衝撞過來。
熊護法急忙一個縱步閃開，躲到一旁。
然後太白金星臉上重新恢復堅決，手臂緩緩張開，直指向熊護法。如梟鳥般淒厲地長鳴一聲，捲著無數的雪片冰稜以滅絕之勢裂空而去。流離天翔！那一陣亮白消失之後。寒若軒看見了臉色慘白的熊護法，他自己的血液也在迅速浸染著幻術袍。
但他臉上卻蕩漾開美麗的笑容，像遊戲中勝利的孩童。他說：太白金星，我說過的，感情之於強者只是一種羈絆。所以你的流離天翔沒有發揮到極致。而且……他不可思議地看著胸口上突然出現的破洞，明媚的血液正奔騰而出，被火炎的餘風捲到他身後，浸紅大面積的土地。他看見一些樹苗破土而出，迅速長高。它們葉子的形狀就像伸開的手掌。而且是奇異的紅色，連起來無邊無際就像天火中的焦木樹林。他知道，那是楓。
伏法吧。太白金星高呼一聲使出他華麗強大的幻術－－挾著火炎與冰稜的鳳尾迅捷地游動過去，殘忍地穿透、割裂熊護法身體。而他臉上似乎永遠掛著無動於衷的霸氣的笑容，令人望而生畏。
同一時刻寒若軒的右手發出刺眼的冰藍色光芒，一股氣流在空氣中咆嘯著撞擊太白金星的鳳尾，然後轟然散開……
寒若軒走到熊護法面前，俯身吻一下他的額頭說：你累了。霸天，我們回家。在那一刻他看見寒若軒眼中倏忽閃過淚水似的東西，他幾乎站不住了。
他輕吻一下寒若軒的唇，喃喃低語：軒兒，你替我擋住了大部分的攻擊。他說，軒兒，到了奈何橋，我一定少喝一口孟婆湯……
熊護法的聲音逐漸低下去，泛起薄薄的憂傷。周圍突然一片死寂。
寒若軒眼前忽然閃現無數個季節裡的花開花愛過的人絕美的容顏。蒼白的手指下靜默的琴弦。他抬頭看天時，確信自己聽見遠方傳來的絕美的歌聲。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歌聲，底色是天空的顏色，氣味是前世的風塵。它講述的故事恍惚傷感，有關流年。
熊護法轉過臉來對寒若軒笑，他說：其實我也一直不曾忘記……少年時的安寧與幸福，但我還是選擇了堅持我的信念。……原諒我，軒兒。我最終沒能與你……白頭偕老……
熊護法最後的微笑溫暖如春，他的身體緩緩向後倒去。銀白色的長髮散開，如同塵緣一般，飛揚，落下。
寒若軒自語：原來我真的是孤星入命的人。
他走到熊護法身邊跪下去，撿起那根黑色的絲繩給他束好頭髮。他的體溫因為死亡而恢復正常，變得溫暖，熊護法氣若游絲，但微笑始終未曾散去，他說：我還是要說，軒王，你是我一生最重要的人。你的強大，英明，傲岸乃至內心深處最溫柔的脆弱，都值得我用整個生命去仰慕和維護。從來到這個世上看見你第一眼，我就下決心永遠追隨你。我是為你而生，也注定為你而死。
然後他低下頭去，軒然一笑。
寒若軒的心忽然有一下輕微的刺痛，像塵封的夢境赫然出現在陽光下。他聽到自己的心一片片碎開的聲音，可是它始終都在說：我是心甘情願的呀，我心甘情願……
寒若軒的血液，神的血液，從手心的傷口汩汩流出，溫溫暖暖地流到熊護法的身體上。太白金星聲音驚愕：軒兒，你做什麼？寒若軒沒有回頭，撫摸著熊護法俊逸清秀的臉，淡然地回答：換他的命，以我千年的寂寞為代價，換他的命
熊護法胸前的傷口奇跡般地癒合，手上的幻術光逐漸增強。可是那些熙熙攘攘的記憶也在離他而去，那些愛戀和承諾，那些堅持和疼惜，都已不在。
他站在茫茫的江邊，劍眉星目，白色的長髮和衣衫和在風中颯颯飄動，清澈的眼眸不染纖塵。然而他並不看寒若軒以及太白金星，只是茫然四顧：我是誰？我在哪兒？
你是熊霸天，命運中約好的我的護法。寒若軒臉上已經出現驚異了。
熊護法頹然地坐在地上，看著自己的長髮鋪了滿滿的一地。隱隱約約的憂傷。看著它們就像多年前在南天門外看著純淨無瑕的浮雲。只是現在，他已經沒有人好等。
沒用的。他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太白金星說這句話的時候，寒若軒的眼淚差點掉下來。
熊護**了一下，然後走到他面前，彎下腰。他的長髮從肩上滑落下來，拂過寒若軒的臉，如同夢中羽衣翩躚的白色蝴蝶。他驚愕地睜大眼睛看著寒若軒含淚的雙眼，問：你這是……怎麼了？
寒若軒仰起臉，看著他那麼熟悉又那麼陌生的容顏，隱忍地微笑。
哦。那……這個呢？熊護法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碰觸他手上的傷痕。他的皮膚，冷得超越了記憶。
這個，代表束縛。是那個人的愛，對我一生一世的束縛。寒若軒說。
風行色匆匆，毫不留情地掠過漸積漸厚的雲層。歌曰：只有過了忘川的人，才能看見白蓮的凋殘。
忽然聽見琴弦與木片碎裂的聲音。是熊護法，把從不離身的豎琴斬作兩半，然而他臉上無動於衷沒有表情。然後這個絕色的天使男人收起長劍，頭也不回地走進迷濛的風中。亦正亦邪，有未知前因的熊護法，就這樣帶著孤單的劍，帶著桀驁的黑色背影，成為寒若軒生命中又一次消失的人。
寒若軒望望熊護法離去的方向，又看了看不遠處受傷憔悴可是依然強大的太白金星，淡然地自語：都是些奇怪的人。這裡也是奇怪的地方。我想，我該去尋找我的故鄉了。一陣強風把他的長袍吹得獵獵飛揚，他最後看太白金星一眼，並沒有對他微笑，然後向西方走去。那塊悲愴的天幕上，隱約浮動著寒若軒憂傷而又快樂的笑容。在千年滄海桑田的時光中，抬頭看天，聆聽飛鳥的叫聲，看見各種各樣的鳥兒：梟、離朱、、精衛、海燕、金烏……，偶而還會看見鳳凰。聽它們說一些尋食覓友比翼雙飛之類的話。但始終未曾參悟什麼叫「不生不滅，即得解脫」，也許曾經知道過，只是後來又忘記了，正如逐漸忘記那些轟轟烈烈和平平淡淡的往事。
太白金星起身飄起，攔住了正匆匆急行的寒若軒。他說，軒兒，我的北極星，你在人世間中翻滾，在紅塵中奔波，**迷茫了你的智慧之眼，以至於玉帝都開始懷疑你的駕御能力了。軒兒，難道你已經忘記你的使命了嗎？
寒若軒說，可他們恰恰就是因為我而征戰分離，我是罪過之因，我看著四季一遍遍經行而過，看著風花雪月，看著飛雲墜日流星趕月，看著鳥兒以各種姿態掠過天空。它們的影子投在我眼睛裡輕輕搖晃，經年不散，而它們卻早已不知死在何處，眼睛灰白。但有時候我覺得我還不如它們，我都沒有辦法去死，我沒有前世和來生，無影無蹤，記憶完全空白。
太白金星說，七皇是你的本命，也是他們追隨你的原因。你的使命就是領導並統一他們，使得宇宙的秩序井然，軒兒，看來你是真的忘記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