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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百一十七章 文 / 冷月柔情

    鈺昊怔怔的擁被而臥。

    這兩人之間暗潮湧湧,鈺昊並非傻子,怎麼會看不出來。

    可是……

    門吱呀一響,少年又探進頭來:「寧公子醒了麼?冒犯你真是萬分的對不住。」

    鈺昊一笑:「不要緊。你是……」

    他進屋來,手裡捧著茶盤:「寧公子,鈺昊是幽藍啊。當日在島上教主助你練功,鈺昊服侍過你的。」

    鈺昊啊一聲:「是你呀。」

    他一笑:「公子把鈺昊忘光了吧。」

    「……」鈺昊還真是忘得差不多了。那一段插曲在後來的動盪中很少想起,淡忘也是自然的。

    「你們教主還好麼?」

    「啊,教主現在已經不在總壇了,雲遊四海,逍遙得很呢。大小事情都是文長老他在打理。公子不用擔心,等文長老手頭事情差不多了,應該是不會攔阻你離去的。」

    他把托盤放下,裡頭有兩樣點心一壺茶。

    鈺昊忽然想起:「當初你們都喊鈺昊章公子……你怎麼知道鈺昊曾經姓寧?」

    他斟著茶:「教主是那麼說,不過鈺昊很久前見過公子的。不知道那時候公子怎麼會改名換姓。功力盡失,又變了形貌。還好現在又長大長高了,真是俊美不凡呢。要是教主見了,也必定喜歡。」

    鈺昊捧起茶來不忙喝:「你們文長老要把意先生怎麼樣?他們怎麼結的仇,你可知道?」

    幽藍在腳踏上坐下。當初他就瞭解鈺昊的脾氣,不太拘禮。

    「鈺昊知道的可也不多。那時候,鈺昊還沒出世呢。」

    兩個少年,一個文秀出塵,驚才絕艷。一個烈烈英武,笑傲風雲。

    雨夜乍逢,把酒清談。

    此後兩個人結伴行走江湖,一個英武,一個儒雅。衣色黑白分明,忍不住惺惺相惜。

    一展眼,時光飛逝,人事全非。

    幽藍忽然站起來,在書架上翻找半天。抽出一軸畫,慢慢展開。

    畫上繪著一個白衣書生,筆觸細膩,顏色動人。那畫中人清秀雋朗,風骨傲然。鈺昊有些恍惚,指尖輕輕掠過那人面容。

    真像……只是白石是清冷淡漠,畫中人卻溫和儒雅,氣宇全不相同。

    二十年前的風雲人物,雖然不通武功。卻令武林震動。

    一代儒俠意然,名滿天下。

    「這是當時的意先生了,」他說:「鈺昊只知道後來他給文長老下了藥物,又引正派中人來圍攻文長老他義父一家。文長老九死一生逃脫,但他義父一家卻滿門被殺。」

    鈺昊脫口說:「意先生絕不會做這等事。」

    幽藍說:「這咱們可不知道了。啊,寧公子,你現在到底和些什麼人在一起,外頭風聲緊得很。連夜在搜羅你的下落。」

    鈺昊一愣。

    哎,鈺昊倒忘了,鈺昊深夜被擄,二皇子還不得把地翻過來啊。

    白石呢?

    他會不會惦念鈺昊一回?也興許,他掛念意然更多些。

    「幽藍,鈺昊一時和你說不清,可是鈺昊不能留在這裡,你能不能放鈺昊走?」

    他為難了一下:「公子,不是他們要留難你。是文長老說。你氣虛脈弱,精血虛耗,虧損之症歷時已深。再加上剛才又中了一些芒夜香……若是教主他日知道他們沒有好生照顧公子,恐怕很難交待。公子請放心調養個幾日,等你身體好些了,殘餘藥性也解了,他們一定好好送公子回去。」

    鈺昊怔了一下:「那意先生呢?文蒼別想拿他怎麼樣?」

    他搖搖頭:「鈺昊也說不好。總之不會殺了他吧?要想殺他,何必費這麼大功夫把他帶了回來呢。或許長老也覺得意先生這個人不會做那等事,要問個清楚的吧。」

    鈺昊點一下頭。

    但願是如此,但心裡也有一分清明。哪裡便這麼簡單了?

    這兩個的過往的恩怨,情仇,外人不明究底,也猜不出故事的發展方向。

    「幽藍,老實說,外頭有人在苦尋鈺昊的下落。倘若鈺昊沒法和他們通個消息,說不定有大的亂子生出來。既然你也沒法子做主送鈺昊離開,那能否替鈺昊傳個信息出去,告訴他們鈺昊一切安好,不日便能回去,讓他們無需擔憂。」

    幽藍點頭:「這個鈺昊可以為公子辦到。公子要寫書信麼?鈺昊去取筆墨來。」

    胸口空蕩蕩的,一點真力也提不起來。

    這個文蒼別倒是好手段,夜芒香……似乎是聽說過,挺風雅的名字,挺厲害的迷藥。

    能讓意然那樣的人才看進眼中的人,文蒼別不可能是個簡單角色。

    而鈺昊呢?

    有些好笑的捧住頭坐在床邊,屋裡倒點了幾支明燭,照得一室亮晃晃的。

    安逸日子過久了,再被綁一回票,倒也新鮮有趣的很。

    不一時紙筆取來,鈺昊寫了幾行字封起來,交給幽藍:「此地可有一家章記錢意?」

    幽藍笑說:「章記錢意自然有。」

    「煩衣交給錢意管事,什麼話也不必多說。」

    幽藍答應一聲接過了信去,把一個小小的白瓷碗遞過來:「這是滋補的藥,公子中的夜芒香是無藥可解的,不過十天之內藥效會自行慢慢退去。」

    鈺昊答應一聲,接過藥來聞聞湯裡的氣息,慢慢喝了一口。

    倒不是太苦,似酸非酸,似甜非甜的,有些補品的味道總是不那麼好。

    清早鈺昊推門出來,庭院裡晨霧未散,春鳥早啼,是個十分安靜的大院子。信步走過迴廊,迎面一人走來,神清氣爽,眉飛眼展的,居然十分好心情的招呼了鈺昊一聲:「寧公子。夜來睡得可好?」

    鈺昊點個頭:「文長老起的倒早。」

    他嗯了一聲,春風滿面的走了。

    這人怎麼回事。

    鈺昊原地呆了一呆,忽然心裡叫糟。

    鈺昊又不是三歲小孩,他那副滋潤得意,肯定是……

    看準他是從一間廂房推門出來的。大步走過去便把門推了開來。

    果然不出所料……

    一屋子裡**的殘味,簾幕低垂,銀鉤空墜,帳子裡隱隱伏著一人,一動也不動。

    鈺昊猶豫了一下,過去撩起帳子。意然伏在榻上,頭髮散在枕上,褥上,睡得很沉。眉宇間全是疲憊和……

    文蒼別個混蛋!

    居然……

    心裡說不來有多窩火。鈺昊的信已經遞了出去,想必今天日落之前必有響應。本來覺得一切都沒什麼要緊,可是想不到文蒼別竟然……

    意然在昏睡中始終皺著眉頭,鈺昊坐在床邊,心頭覺得滿當當全是煩惱,又覺得空落落的很是寂寞。

    他和白石長得實在是很像。

    神韻也有五分相似了。

    所以看到文蒼別竟然這麼對待他,心情上好像竟然覺得是白石受了傷害一般,心裡像是打翻五味罐。什麼滋味都有,亂成了一窩粥。

    白石……現在也知道鈺昊和意然被挾持了吧?

    不知道他對鈺昊還會不會……有一絲的擔憂呢?

    二皇子……又會怎麼應對鈺昊失蹤的事情?

    意然幽幽醒轉,睜眼看到鈺昊皺著眉頭,倦倦一笑:「你來了?」

    雖然和他還是陌生人,心裡卻覺得說不出的熟悉:「你身上怎麼樣?」

    他重又閉上眼,聲音很低:「鈺昊沒什麼……他也不算是強迫鈺昊。」

    也不算是,那就還是的了?

    「你為什麼……對他諸般忍讓?鈺昊雖然對你們當年的事情不太清楚,可你受的傷害卻遠大於他,他又憑什麼向你索討舊債?」

    意然睜開眼來。清亮的眼睛有些晦暗:「他也是受了很重的傷……和鈺昊不一樣,他的傷……眼睛看不到……」

    「可你的傷眼睛就能看到,難道他不長腦子不辨是非?」

    意然嘴角微微一彎:「小竟……呵,白石跟鈺昊提起你時總是這麼稱呼你,所以鈺昊也就跟著喊……」

    「你別說話了。要喝水麼?」鈺昊從桌上端來茶水,幸好是溫熱的。

    他點一下頭,就著鈺昊的手喝了兩口水。他神情並沒有特別不自在,但是錦被向下滑時露出光裸的肩膀手臂,他還是有些難堪。

    鈺昊放回杯子,在屋裡看了看。竟然沒看到他的衣衫。

    文蒼別這大變態!

    忽然窗格輕輕一響,接著是三長兩短几下清脆的敲擊。

    鈺昊心中一喜,低聲道:「鈺昊在屋裡呢。」

    窗扇嘩一聲便被推開,兩條人影閃身跳了進來,一起拜倒:「屬下來遲,請千歲恕罪。」

    鈺昊長話短說:「你叫何名?隸屬何部?他們的人到了多少?」

    「屬下賤名吳勇,先行趕到保護千歲,楊統領已經得到消息,人手正在調集。」他重重叩首:「屬下護衛不周,請千歲重重降罪。」

    切,在這種地方,先出去才是要緊,鈺昊降你什麼罪?

    回頭看一眼意然,他的眼睛又閉了起來,似乎對身外的一切毫無所覺。鈺昊怕他覺得尷尬,壓低聲音道:「你們先去找一套衣裳來,內外都要。」

    吳勇一愣,立即應道:「是。」

    看那兩人又跳出窗去,鈺昊的心事已經放下了大半,走到床前,俯下頭說:「意先生還能走動麼?等下他們便能離開此地了。」

    意然睜開眼睛,淡然說:「小竟自行離去便是,鈺昊和文兄還有些舊事未了。」

    這人!

    這會兒鬧什麼意氣。

    「先離他的地頭再說,不然話講不清,反倒被他仗勢欺人。」(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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