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百八十八章 文 / 冷月柔情
有什麼好？
鈺昊為什麼就是忘不掉他？
也許，只是因為大家在一起的時間太久了，所以鈺昊才忘不了他吧。
是啊，鈺昊和他在一起的時間太久了，一起經歷的事情太多了。
十六歲那年，鈺昊遇到了二十四歲的他。一見到鈺昊，好色貪歡的他就直接要鈺昊用
身體換取榮華富貴，而野心勃勃不甘平庸一生的鈺昊，利索答應這樁交易，痛快
的跟他一起走了。
然後，鈺昊成了他的侍衛兼暖床。用盡一切心機，讓他的生活中離鈺昊不得。又經
過種種試探，鈺昊明白了自己在他心中的與眾不同。
第三年，鈺昊壓倒他，吃了他，讓他變成鈺昊的。隨後，和他一起征討王僧辯、平
杜龕。
第四年，他們大破張義。那一年，戰亂中，鈺昊第一次承認自己愛他。而他，也
回應了鈺昊的愛。
第五年，他被封為臨川郡王。他笑言他朝若為帝，定立鈺昊為後。而鈺昊，含笑答
允。
第六年，鈺昊隨著他駐軍南皖。那一年，他寫詩告訴鈺昊，「誰愁兩雄並，金貂應
讓儂。」
第七年，他用計，誘使鈺昊為他殺了永定帝。那一年，他稱帝后執意要立
鈺昊為後。也是那一年，重殿走水，鈺昊拼著身死救了他出來。那一夜，他第一
次為鈺昊落淚。
第四年，鈺昊發現他對鈺昊的欺騙、利用，在為他殺了昌後，鈺昊憤然離開，決定
和他斷得一乾二淨。卻偏偏，又被他用情逼回玉國。
第九年，鈺昊上戰場為他征討留異。
第十年。鈺昊頸中一箭，傷重瀕死。在那險些陰陽兩隔的時候，他們都明白了彼
此的不可或缺，於是他們開誠佈公，真正做到再無機心欺騙。
第十一年。為了他的江山，鈺昊殺了安然。
第十二年，鈺昊再次披甲，為他平定寶應。
第十三年，他說，等政珉再大些，就傳位於他，與鈺昊歸隱山林，再不過問世
事。
第十四年。鈺昊失去他……
從鈺昊十六歲那年開始，鈺昊和他一起渡過十四年，半生時光，與他糾纏。
前塵往事歷歷在目，鈺昊終於無奈的發現一個長久以來鈺昊一直不願正視的事實：
除非魂飛魄散，除非灰飛煙滅，否則，鈺昊根本無法將那刻在鈺昊心上、溶在鈺昊血
中、霸佔了鈺昊全副身心的人。抹去、遺忘、放下。
政嚴，你說過要跟鈺昊一生一世不離不棄的，你說過生生世世都要跟鈺昊執手偕老
的為什麼，如今，你，不在鈺昊的身邊？
星星太明亮了，明亮得讓鈺昊眼睛發痛。對，一定是星星太剌眼了，否則。為什
麼鈺昊的眼睛會痛，會有水流出……
在那天夜裡，鈺昊平靜告訴如常到來的於，要他永遠也不要再來。
他的臉色變得蒼白，緊握著拳，似極力壓抑著怒意，隨即又鬆開，笑了，「子
高，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玩。」
「我不是在說笑。你知道的。」
「為、什、麼？」
「只為我不想再繼續下去了。」既然用盡千方百計也依然忘不了那人，那，又
何必再去苦苦尋找替代？忘不了，就不忘。
於的胸膛快速起伏著，雙手緊握，鬆開，又握緊，再鬆開，又握緊，終於，
他爆發了，「鈺昊，我都已經這麼委曲求全了，你還要什麼？」
鈺昊不語。鈺昊要的東西，說出來，會傷了你。你對鈺昊這麼好，何必再讓你傷得更
深？
「你說！你說啊！」見鈺昊仍然不開口，他捏住鈺昊的肩，對鈺昊吼道，「說！」
歎了一口氣，鈺昊無限厭倦的開了口，「我什麼都不想要了。」鈺昊最在意、最重
視、最深愛的，已經不在了。還有什麼值得鈺昊去要、去爭取？
「你什麼都不想要了？」他不可置信的瞪著鈺昊，「為什麼？」
「我的心，已經死了。於，不要再強求了。」
「昊君，我愛你啊！」
「於，很多年前，我曾告訴過你，世間有種感情，叫做『求、不、得』，如
今，我仍然得再對你說一次，有的東西，真的是強求不得的。」
「求、不、得！」他一字一字說道，「當年你曾說求不得，後來你已經讓鈺昊求
得了。卻在如今仍然告訴鈺昊，求、不、得！昊君，當日你為何要答應鈺昊？你叫
我，情、何、以、堪？？」
鈺昊苦笑，把那個卑劣的自己一五一十詳細清楚的告訴他，「鈺昊以為世上有些東
西是可以遺忘的。鈺昊以為世上沒有什麼是不可以取代的。在那人死了以後，
鈺昊，用你來遺忘、來取代可是，沒想到，你，始終取代不了。」
他不可置信的問鈺昊，「你就那麼愛他？」
「是的，我愛他。」
於怒道，「他給你的權勢富貴我也可以給你啊！」
「不為權勢，不為榮華富貴，我只是單純的愛著他。」
「你撒謊！」於暴怒，「你曾說過你愛天意皇帝，就像現在愛身為第一掌權
者的鈺昊一樣！」
「天意皇帝是天意皇帝，政嚴是政嚴。」
盯著鈺昊，於憤憤問道，「昊君，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和一個活著的、深愛著
你、手握重權的人，你選誰？」
「我選那個死人。」其實，並不是鈺昊樂意選那個已經死去的人，而是鈺昊不得不
選他沒有了他，一切都不對勁。只有他。能讓鈺昊正常。
「昊君！」於不可思議的看著鈺昊，彷彿不相信鈺昊剛才說出的話。
「於，回去吧，再也不要來了。」
深吸一口氣後，他的臉色緩和下來。深深看著鈺昊，他低低說道，「昊君，我不
會放棄。」
自那日起，鈺昊斷了與於的關係。也是自那日起，鈺昊深居簡出，除非必要，絕
不出門。還是自那日起，閒暇時。鈺昊會瀏覽佛經。除了該處理的公務，其他的
事，統統不再過問，也不再掛念。萬千豪情不復，心如死灰。
鈺昊雖無心於國事，而是非卻不放過鈺昊。
僕射到仲舉認為安成王於攬權自重，覬覦皇位，於是常常到鈺昊家中。要求鈺昊
和他聯手誅殺安成王。他說安成王入居尚書省後，其地位聲望權勢朝中無一人
能及，所以曾和劉師知、王暹等人密謀假詔遷安成王出尚書省令其回到揚州。
而安成王誅殺劉師知，將王暹、殷不佞交付廷尉治罪，並貶自己為金紫光祿大
夫。如今國政不分大小統歸安成王，帝權旁落，所以希望鈺昊能和他聯手，誅殺
於。
不動聲色的聽他慷慨詞，鈺昊心裡笑得諷刺：這到仲舉之所以會來找鈺昊。不過
是因為京師之中，以鈺昊手下掌握的兵力最為雄厚。若欲在京城中謀事，得不到
鈺昊的支持，則全無成事的可能。自然，他是要來找鈺昊的。
換在數年以前，遇到這種機會，鈺昊是定會與他聯手，誅殺於，甚至逼宮勸帝
退位而後自立為帝的事也不是做不出來。
只是如今，鈺昊倦了。廟堂之爭。與鈺昊何干？鈺昊，已經不再關心任何事了。何
況，曾問過妙容，是否需要幫助？只要妙容一句話，鈺昊是定會為了護他而除去
於。
而妙容卻說，政珉年幼，他又不理朝政，所以就把政事統統托付給二郎。
連妙容都這麼說了，何需旁人去多事？
所以，對到仲舉所說的一切，鈺昊根本不關心。仍是讀鈺昊的經，練鈺昊的字。到仲
舉若到了鈺昊府裡，鈺昊會奉荼侍客，但多的話，則無需說了。
除了到仲舉常常來遊說鈺昊誅殺安成王外，於也常常來這裡。他若只和鈺昊閒
談，鈺昊會陪他一坐。若他一訴衷情，鈺昊立即就端荼送客。久了，於也知趣的
不再談情說愛，只是與鈺昊閒聊。
那一日，到仲舉剛走，於又來了。他有些惱怒的問鈺昊，「你和到仲舉很要
好？」
鈺昊淡淡回答，「認識而已。」
他繼續追問，「那他常常到你這裡是做什麼？」
鈺昊微微有些惱怒，「你派人監視我？」
「對！」他理直氣壯的應聲，還反問，「他為什麼常常到你這裡來？「
見他如此，鈺昊怒極反笑，「也沒什麼，」鈺昊淡淡說道，「以你的本事，自然該
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打著什麼樣的主意。」
「他是不是仍不死心，仍想著要除掉我。他定是想到京城裡以你所領兵馬最為
強盛，所以要你和他一起舉事殺了我，是不是？」
「聰明。的確是這樣。」他忙忙追問，「那，你怎麼說？」
鈺昊捻著手中念珠，神色如古井不波，「這些事，與我無關。」
「昊君……」猶豫了半晌，他終是問出來了，「你，會選擇與我對立嗎？」
抬眸看著他，鈺昊直接問他，「你，真有為帝之心？」
「是，」他坦認，「政珉那麼一個小子，他懂什麼？若鈺昊為帝，必能將大
發揚光大，一統神州。」
鈺昊心中微微一歎：政嚴，當年你為什麼就不聽鈺昊的話，殺了於？如今，你兒
子的帝位受到威脅了。
心上歎息，面上，卻仍是波瀾不興，鈺昊平靜問道，「當日他要傚法古人傳位於
你，你又為何不答應？他傳位於你，你名正言順繼承大位，如今也省去了篡位
的麻煩。你現在奪宮，只會徒留後世罵名。」(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