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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百零八章 文 / 冷月柔情

    陳太醫為嚴林挑刺,麗妃在後面看得渾身冷汗,覺得腸子都要揉在一起了。膝蓋發軟,向後趔趄一步,轉身就往外跑,倚著門柱,一手捂著嘴,「哇」地吐了一地。?胃裡連酸水都吐盡了,才好不容易止住。自然有侍女太監們捧熱水毛巾過來侍候。?麗妃吐個乾淨,才腳下發虛地回去看望嚴林。?幸虧陳太醫年紀老是老,一雙手卻很利落,已經挑好刺,敷了藥,正在用白紗包紮。?不過片刻,就已包紮完畢,站起來向嚴林和麗妃行禮,稟道,「君的傷是竹刺傷。現在傷口已經包裹好,方子下官開了,再叫太醫院煎好送過來。下官還要向皇上覆命,先告辭了。」?於城得意而來,掃興而歸,知道大事不妙,哪裡還敢逗留,連忙請辭,跟著陳太醫一起溜了。?常在恭恭敬敬送他們出昊君宮。?一時間,房間裡只剩嚴林、麗妃。??被折騰得臉色蒼白,見麗妃似乎失魂落魄,卻笑了起來,「母親膽色不比從前了。記得從前蕭妃意圖毒害皇上,皇上大怒,判蕭妃凌遲處死,還責令後宮眾妃君主一起觀刑。那次血濺遍地,嚇昏了不少妃子,只有母親和麗妃由始至終站得穩穩當當。怎麼今天只是看了一點點血,就吐成這樣?」?麗妃深深看他一眼,歎道,「等你日後有了自己的兒子,自然知道別人的血和自己兒子的血有什麼不同了。那是怎樣一種滋味,你將來終會明白。」?嚴林怔了一怔,半晌,也歎了一聲。?「不必等到那個時候。這種滋味,我現在已經知道了。」不知是否傷後虛弱,他的聲音低到了極點,幾乎微不可聞,「母親,我把鈺昊燙傷了……用燒紅的金如意……」?麗妃一顫。?她伸出雙手。彷彿想摟住嚴林。?嚴林卻猛然別過臉,伏在床上,用撕破似的嗓子,像受傷後疼痛難忍的野獸一樣痛哭起來。?

    皇宮內福禍只在旦夕,於城匆匆忙忙在御前密告。結果太醫證實確實只是竹傷,讓於城在皇上面前丟了一個大臉,連帶著謹妃也心驚膽戰,生怕被嚴林反咬一口,在於城頭上安一個「妄言」的罪名。?不料,不但在君殿養傷的嚴林毫無動靜,連皇上也沒怎麼生氣,過了幾天,居然還下了一道聖旨。說「君養傷期間,瑣碎國務也需照料」,命令「君主於城稍作輔助理事,以為錘煉」。?於城又驚又喜,這次可是因禍得福,雖然沒有害了嚴林等人,卻有好運從天而降,居然借此機會撈到了參與國家政事的機會。?於是君養傷。四君主開始管些小小外事。?謠傳新君遇刺的事,就此告一段落。?嚴林這次流血不少,傷在腿上,後來傷口又被竹子插了進去。雖然從小練習武藝,筋強骨壯,這麼折騰下來,第二天傷口就開始發炎。?他生性好強,又擔心消息傳到皇上耳裡,如果再次追究起來。不知道還會惹出什麼大禍,所以不許常在向上稟告,只按時把太醫院送來的湯藥一口喝乾,還逞強坐在床上熬夜看前面送過來的瑣事奏報。?這樣耽擱幾天,傷口沒全好,又添了發熱症狀,口乾舌燥,喝多少水都不管用,再隔兩三日,竟然連坐起來都勉強了。?常在這個時候才知道真的糟了。嚇得不知如何是好。?如果一開始就報上去,當然沒有什麼大事。?現在君病成這樣,忽然上報,必定驚動皇上。?他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想來想去,最後匆匆去見麗妃。麗妃聽了,驚得連轎子都來不及叫人準備,披著一席斗篷就冒著雪匆匆趕到昊君殿,往床邊一瞅,嚴林滿臉熱得通紅,輪廓卻直瘦下去不少。?麗妃又傷心又氣憤,當場就指著常在罵,「混賬東西!君千金之軀,何等貴重,你們就這樣糟蹋?病了幾天了,居然連本宮都敢不告訴?他說不報就不報嗎?要是嚴林有個三長兩斷,不需皇上下旨,本宮就先剮了你!」?嚴林病中昏昏欲睡,聽見麗妃罵人,勉強睜開眼睛,「母妃,兒子只是頭有點發熱,過兩天就好了。」?麗妃看見嚴林醒了,趕緊伏下腰,柔聲道,「嚴林,你身上不舒服,不要開口說話勞神,母親把上個月你皇上賞的千年老山參帶了來,已經吩咐他們下去熬了。」伸手輕觸嚴林額頭,熱如烙鐵,驚得她把手往後一縮。?恍惚一笑,還沒開口,床前又閃出一個人影,居然是嚴雨,一臉愧疚道,「哥,我……我……我錯了……」撲通一聲雙膝跪在床前,抱住他一隻手,「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哥哥不要生氣,好生養病。等哥哥病好了,要打要殺都隨哥哥。」鼻子一酸,豆大的眼淚簌簌掉了下來。?嚴林沒想到他還有膽子過來,驀然一怔,想一想他在應印院無法無天,和自己當面對著幹,拔刀子扎人的時候下手半點也不容情,頓時怒火不打一處來,正要把他的手狠狠甩開,目光所到之處,卻看見麗妃一臉殷切盯著他,眼中滿是哀求之意。他愕了一瞬,心中就微微歎了一聲,再看嚴雨,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哭得孩子似的,眼裡大顆大顆向下滾,確實悔恨到了極點,心裡又是一軟。?他冷冷瞅著嚴雨,隔了片刻,才有氣無力地道,「這麼冷的天,還跪在地上。一點都不知道愛惜自己,母妃白疼你了。起來吧。」?嚴雨一刀傷了嚴林,連著幾個晚上都睡不著,現在見到一向身強體壯的哥哥為了自己病成這樣,更是難過,一哭就停不下來。嚴林開了口,他也沒聽清楚,只管繼續抱著嚴林的手哭,麗妃把他從地上拉起來,斥道,「還哭什麼?哥哥已經不生你的氣了。他正生病呢,你別在這裡吵他。」嚴雨一想也對,趕緊舉起袖子往哭得濕漉漉的臉上一抹,乖乖閉了嘴。?不一會參湯熬好送了上來,麗妃嫌侍女們笨手笨腳,親自坐在床前端碗去餵,嚴政正想找機會補過,趕緊跑去把嚴林小心翼翼扶起來,讓孿生哥哥靠在自己肩膀上。?不知道是不是麗妃帶來的老山參確實比宮裡常用的人參要好,嚴林一口一口喝了參湯,自覺添了不少精神。看看眼前身後,正是宮中和自己骨血相連,最最親密的兩個人。別人也就算了,這兩個,卻是這輩子注定同榮共辱的。?他性子冷硬陰鷙,現在病得昏昏沉沉,胸膛裡卻多了一分柔情,溫和地看了麗妃一眼,低聲道,「母妃不要擔心,我從小練劍習武,身子沒那麼弱。倒是嚴雨那天捱了我一腳,挺不輕的,怕會傷了內腑,要記得找人看看。」?「已經看過了,我皮厚肉粗,前兩天就連淤痕都散盡了。」嚴雨在後面小心地撐著嚴林,一邊道,「那一腳是我活該,母妃說哥哥原該踢得更重一點才好。」?麗妃瞪他一眼,數落道,「你還有臉說?要不是你哥哥護著你,你現在還能坐在這笑?」?三人說了一會話,都覺心中抑鬱散去不少,越發親密。?麗妃怕嚴林坐著說話吃力,和嚴雨又把他扶著睡下,繼續聊了一會,說到於城現在正在開始管事,每天裝模作樣到前面去見大臣們。?嚴林笑道,「這樣正好。不做事的可以藏拙,做事的必定露拙。他資歷淺,又不懂事,去管那些瑣碎事,不出幾天一定會出岔子。」?嚴雨因為嚴林的腿傷後來還刺了竹子耿耿於懷,哼了一聲,「要不是他去皇上面前告密,哥哥的傷口也不會重成這樣了。」?麗妃卻顯然另有心事,和嚴林商議道,「君養傷,別的君主輔政也是常例。不過為什麼是於城?好端端放著一個嚴政在這裡,既是君的孿生兄弟,又是老三,排行不是比於城還大一點?怎麼就不下旨要嚴雨去輔政呢?」?「嚴雨這個脾氣,還是不要去管政事比較好。」嚴林沉吟道,「以後等我傷好了,親自帶他一帶,等他學些本領再說。不然惹出事情,更難收拾。麗妃露出寬慰之色,「有你護著他,我就放心了。」?「母妃放心。我也只有這麼一個同母兄弟,難道我就不疼他?他要是還缺什麼,想要什麼,儘管直接來報給我就好。」?嚴雨和他一同長大,對這個孿生哥哥脾氣其實極為瞭解,氣起來的時候下手毫不留情,一旦氣消了,對他這個嚴雨還是很疼的。?聽嚴林這麼一說,嚴雨知道哥哥真的不氣了,大為高興,在嚴林背後直對麗妃得意洋洋地做鬼臉。(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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