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百六十三章 文 / 冷月柔情
這上面都是麗妃一門辛苦多年，在朝廷中積聚起來的實力。?現在一股腦說出來，內中含意自不必多言。?嚴林卻還是沉默以對。?淑妃又焦又氣，「你這孩子，向來拿得起放得下，做事果斷利落，怎麼到了這時候，反而成了一團軟泥？你還記得前年武親王謀反案，他可是先帝嫡子，你皇上的親兄弟，你的親叔叔，不就是一時猶豫，當斷不斷，落得個慘死的下場？皇位之爭，誰還講什麼親情？枉你當了昊君，卻連決斷大事的膽子都沒有，我實在錯看了你!」?嚴林這才終於開口，問的卻是一個截然不相干的問題，「麗妃是什麼時候知道皇上允許於城騎馬過宮的？」?「我一知道，立即就來找你了。」麗妃驟然停下，臉上露出驚恐之色，「你是說……」?嚴林點頭，歎道：「騎馬過宮是昨天早上的事，麗妃卻現在才收到消息。皇上已經開始對付麗妃的耳目了。這皇宮，畢竟還是皇上的皇宮啊。」?麗妃臉上血色盡失，冷然道：「但我們也絕不可以坐以待斃。你現在就聯絡可以聯絡的可信大臣，希望在事情不可挽回前，先發制人。」?訪善搖頭。?麗妃奇道：「你都看出來，難道還不敢動手？」?「這是皇上給我排的棋局，我有自己的下法。」嚴林淡淡道：「麗妃請回吧，昊君殿已經不是善地，請不要再來了，也不要讓嚴雨來。」?親自打開房門，躬身站於門旁。?麗妃站在書房中。驚疑不定的打量著兒子，半晌長歎一聲，終於輕移蓮步。?經過房門時，她略停了停，從袖中探出柔若無骨的玉手，拉住嚴林垂下的手。用力握了一握。低聲道：「你那日鞭打嚴雨，如此無情辣手，麗妃已經明白了。」?鬆了手，一臉淒然地領著守候在遠遠廊下的宮女等人離開了。?嚴林看著麗妃遠去。眼眶一陣發熱，被她握過的掌心仍舊感到溫暖。他不想洩漏心中感覺，走出書房。轉到後殿迴廊處，負手站在階上，靜靜凝視著庭院中積起的厚雪。平復心情。?庭院角落處，兩個年紀尚小的內侍不知他到了，正偷空拿地上的白雪握小雪球互砸玩耍。?剛好常在捧著奏折穿廊而來，聽見小內侍嬉笑，已經眉頭大皺，一抬眼瞧見嚴林正站在那裡看著，更是嚇得魂不附體。朝那兩個小內侍喝罵道：「這是什麼地方，讓你們耍著玩的？都給我跪到下廂房去。看我回去剝了你們的皮!」?吼得兩個小內侍跪在雪地裡直發抖。?嚴林出奇的寬厚，「難得這一地白雪，他們玩他們的，何必責罵他們？奏折拿來了，都擺到案上吧。」?等常在捧著奏折進去，嚴林也轉回書房。?他雖然失了歷代寵愛，卻仍是名義上的昊君，有代批奏折之權。?看了擺在桌案上的大堆奏折，嚴林先看上奏者是何人，將遞上奏招的人分成兩類。?一類是他賞識的能辦事的，或直一言敢諫的大臣，還有和麗妃一門有關係的，剛才麗妃提及的那此一人，都在其中。?剩下的一類，是普通無深交，又並無發現敏捷能幹優點的庸祿臣子。?嚴林看著桌上兩堆分類的奏折，沉思一會兒，開始逐一批閱。?對一般臣子，按照平日的習慣處置，當誇則誇，當訓則訓。?對第一類的，能幹的臣子等，則無一例外，不管好壞，通通痛斥一番，罵得狗血淋頭，言辭之凌厲，是他當昊君代批奏折以來，從來沒有過的。?奏折批好，嚴林用了大半天神，略覺疲憊，把筆擱下，拇指按在太陽穴上輕輕揉著。?一抬眼，剛好瞅見房門外人影閃過，好像誰在外面偷偷探頭往裡面看。?「常在，」嚴林道：「鬼鬼祟祟的幹什麼？進來。」?外頭的果然是常在，正想進又不敢進，聽見嚴林說話，趕緊進來，低頭站著。?嚴林掃他一眼，「抬起頭，別耷拉著腦袋。是聽到外面什麼風聲？」?常在抬眼偷瞅他，吞吞吐吐，「君主說了，不許我囉嗦的……」?嚴林被他弄得不耐煩，罵道：「再這麼黏黏糊糊，我……」冷不防地想起昨晚和常在說的話，猛地一激靈，臉色變了，「是鈺昊？」?常在點點頭。?知道是鈺昊的消息，嚴林從臉色到聲音，都倏地冷下來，凍得人發寒，沉聲道：「說吧。」?常在這才湊上來，「小的聽說，鈺昊君主病了。」?「病了？」?「聽太醫院的人說的，鈺昊君主是體弱受寒，再加上憂困鬱結傷及肝腑，」常在壓低聲稟報，「昨天是嚴雨君主親自抱鈺昊君主去太醫院的，把整個太醫院都鬧翻了，太醫們忙了大半個時辰，才把人救醒。」?嚴林直瞪著書房角落裡擺的青瓷銅器，恍了恍神，半日沒說話。?半日，才問：「還在太醫院？」?「嚴雨君主把他送到安逸閣去了。」?嚴林聽了，歎道：「嚴雨這個呆子，總算還有一點腦子，沒把鈺昊送麗妃那邊去。」嘴角扯動著，笑得十分苦澀。?他搖頭笑了一會兒，沉默下來，英俊的臉好像鐵鑄似的，讓人瞧不出一絲端院。?常在被這種又冷又絕望的氣息壓得喘不過氣來，潛意識地想逃開，小聲探間：「君主若沒有別的吩咐，小的……先下去？」?嚴林叫住他，想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了，「現在究竟怎樣了？」?「這個……只聽說還在每天三頓的吃藥。安逸閣裡頭的事，小的也不清楚。要不小的派個人過去打聽一下？」常在試探著問。?嚴林硬生生壓住點頭的**，搖頭道：「不必。」?接著又問：「每天三頓的吃藥？什麼藥，哪個太醫開的方子？」?他在鈺昊身上罕見的用心，常在早就知道的。攸關鈺昊的事，常在總比別人打聽得細緻，現在果然派上用場。?一見嚴林問藥方，常在忙從懷裡掏出一張素箋，展開了遞上去，「鈺昊君主的事是黃老太醫身邊的小學徒丘安說的，小的琢磨著君主大概會問，把吃什麼藥也仔細問了，都寫在這裡頭。他說，鈺昊君主現在吃兩帖藥，一個是黃老太醫開的**去寒煎，一個是嚴雨君主說的補身方……」?「胡扯，嚴雨又不懂藥理，他說得出什麼補身方？」嚴林隨口駁了一句，轉眼疑心驟起，悚然道：「誰給他的方子？不好!」?下一秒已從椅上猛跳起來，搶出房門。
嚴林連馬也來不及備，衝出昊君殿，逕自朝安逸閣奔去，侍衛們見他發瘋似的從書房裡出來直衝向殿外茫茫大雪，不知所措下只能在後面匆忙跟著一起跑。?安逸閣和昊君殿都屬皇子住處，相隔並不遠。?嚴林一路狂跑過去，到了安逸閣外，剛好一個人影正從門內匆匆忙忙出來，一個不留神，直撞在嚴林身上，差點把嚴林撞到階下。?那人是安逸閣的一個小內侍，本就夠慌亂了，抬頭一看，站在眼前的竟是嚴林，嚇得魂飛魄散，軟倒在地上拚命磕頭，「小的該死!昊君君主饒命，小的因為趕著去太醫院，忙昏了頭一時瞎了眼……」?嚴林聽見「太醫院」三字：心直掉進深淵，一腳把那內侍踹下台階，罵道：?「還不快去？」?掉頭直闖安逸閣。?一路上碰見的宮女侍從，都慌慌張張，忙著端盆遞水在走廊上來往，看見嚴林，個個連忙跪下行禮，嚴林看也不看。?趕到主寢室門外，隔門就聽見嚴雨大叫，「太醫來了沒有？蠢材!再派人去傳，給我跑著去!鈺昊哥哥，你撐著點……」?嚴林心上一緊，霍地掀開簾子。?嗤!?發抖的手力道控制不住，拽得過狠，竟把門簾硬扯了一半下來。?鈺昊躺在床上，半邊身子被嚴雨托在懷裡，兩頰一點血色都沒有，白得近乎透明，像快融化的雪。?他不斷發出一陣接一陣沒多大力道的咳嗽，又彷彿在輕嘔，每次身子都難受得弓起。嚴雨把白絹湊在嘴邊替他接著，血絲在白色的絹布上化開，怵目驚心的艷紅。?「昊君君主來了……」?嚴雨正抱著鈺昊，急得六神無主，回頭看是嚴林，也忘了他是「連兄弟都不放過的禽獸」，求救似的央道：「嚴林哥哥，鈺昊哥哥他……你快幫幫他!」?嚴林大步過來，把鈺昊一把奪了，緊摟在懷裡。(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