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48.十年 文 / 必傷不壽
野蠻人巨大的身軀就像一輛開足馬力全速狂奔的重型坦克,帶起一陣可怕的風壓惡狠狠的朝嚇得發呆的艾米爾軋過來。
這個種族確實是一個在頭腦方面比較……遲鈍的典型,長處則是他們的身體永遠都比頭腦先行動個半拍,像這種整個人側身硬撞過來的攻擊方式是他們最習慣最常用的,幾乎就像吃飯喝水睡覺那樣熟極而流。不過這次攻擊的對象是和他龐大身軀完全不成比例的小孩子,恐怕會在這恐怖的一撞下筋斷骨折,變成一灘爛泥吧?
一道黑影斜刺裡撲了過來,靈巧地挾起嚇得已經動彈不得的艾米爾滾到一邊,野蠻人的熊軀帶起一陣旋風從剛剛的地方衝過,直向伯爵撞過去。
伯爵不動聲色的微微側身,剛好讓憤怒的野蠻人從身邊擦過,卻絲毫沒有碰到自己,只有美麗的銀色長髮被激得飛揚起來,格外炫目。
「轟隆!」一聲大響,野蠻人筆直的撞入路對面的一家經營瓷器的店舖,堂屋裡的那根一人合抱不來的柱子像是紙糊泥塑一樣的被輕易撞斷了,架子上的盆壇碗罐稀里嘩啦的倒了下來,摔了個粉碎,一時間雞飛狗跳,塵土飛揚。
又是一聲大吼,震得屋頂上的灰塵紛紛落下,野蠻人如小山一般的身形從籠罩在灰塵中的店舖裡浮現,一對大眼裡充滿了血絲,臉部的肌肉可怕的扭曲著,粗大的喉結一上一下的移動,發出像猛獸撲食前的那種低沉的咆哮聲……
「真是粗魯∼」伯爵掩著鼻子向後連退了幾步,揮手就要念出魔法……
小夏一把拉住了伯爵的收:「阿瑟,你別動手,我來。」
「呸呸!」抱著艾米爾從地上爬起來的盜賊小姐吐著嘴裡的灰塵:「你瘋了?大陸上有哪個種族的人可以空手和野蠻人硬拚了啊?接著這個!」她將少年的軍用匕首丟了過來。
小夏一笑,抄住甩過來的刀子順手抖了個刀花,將匕首插回刀鞘裡:「誰說我要和他硬拚了?」剛剛還充斥在他眼睛裡的那股瘋狂神色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充滿自信和精明的目光。
「噢,很有自信呢,你想怎麼玩?」伯爵笑笑,很有風度的退開一步,做了個請的手勢。
少年詭異的一笑:「……我要他做我的小弟。」說完便向那個小山般的巨人走了過去。
「……什麼?!」伯爵和蘇菲兒一起驚呼出口,這個回答實在是太……讓人無法接受了,恐怕這片大陸自形成伊始,也沒有人說過,甚至這樣想過吧?
「……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啊?」蘇菲兒望著少年瘦削的雙肩,喃喃自語著。
伯爵則是眼睛裡閃著奇異的光彩,一眨不眨的望著少年,不知道在心裡轉著什麼念頭。
艾米爾則是小孩心性,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還是一臉興奮地望向已經走近野蠻人的小夏了,在他的小小心靈中,對於主人有著近乎於盲目的信任,他堅信主人是絕不會敗給這個看上去像只大猩猩的傢伙的。
當野蠻人掙脫鎖鏈的那一刻,圍觀的人就已經驚呼著逃開了,現在這條街上除了那個已經被小夏踢暈了的奴隸販子就已經變得空空蕩蕩了。只有遠處有些膽大不怕死的傢伙,躲在街角處向這邊張望,並且還做好了隨時拔腳開溜的準備。
小夏走到了這個巨人的身前,仰頭來笑嘻嘻的望著他。所有的人都傻呆呆的看著,身高和體重的差距實在太大了,野蠻人只要把雙臂一合,就足以把這個瘦弱的少年擠得肚破腸流!空氣像是要凝固了一樣的緊張……
也許是少年那滿是天真笑容的臉龐看上去柔弱而無害,而且他的個子看上去也實在是太小,給野蠻人的印象是這個長著黑頭髮的小個子實在不可能給自己造成什麼傷害,反正野蠻人凶狠的表情漸漸地緩和了,乍起的雙臂也慢慢放了下來。
如果說單單論**的破壞力的話,野蠻人無異是這片大陸上最強大的。即使是高等級的騎士,如果不催發鬥氣的話,直接和野蠻人硬拚的話也無異於以卵擊石。野蠻人無疑是大陸上物理攻擊最強大的種族之首,即使是當年血洗巨岩之野的魔族精銳部隊「血夜」騎士團在戰後也承認消滅這些巨人使他們遭到了建團以來最嚴重的損失,那一役使該團損失了三分之一以上的騎士,四千多名騎士永遠的留在了那片荒蕪的原野上,再也不能回到他們的祖國,經過時候統計的結果,被殺死的野蠻人共計只有兩千四百七十六人,並且還要除去六百一十七個婦女、老人和小孩子。事後這件事被列為魔族軍方的最高機密,不得外傳,原因很簡單,一向注重榮耀的魔族精銳部隊在執行一次區區的屠殺任務竟然損失了這麼多的人,傳出去豈不讓天下人恥笑?尤其皇帝薩法蘭十七世又是一個極其愛面子又喜歡遷怒的人,如果這件事傳到他耳朵裡的話,不一定還有多少人要倒霉呢。結果這事就在軍方被壓下了,只是簡單的向陛下報告任務完成了,而興奮中的皇帝陛下自然不會去追問戰役中的傷亡情況了。
面對著這樣一個破壞力驚人的怪物,即使是強大的騎士也會畏懼。但這個瘦小的少年為什麼能如此放鬆的站在他的面前呢?難道他的頭殼壞掉了?不論怎麼想都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是他瘋了,要麼就是這小子活膩了,大多數人的腦海裡都已經浮現出他在野蠻人的鐵臂下骨斷筋折、七竅流血的慘狀。
聽到了這小子打算的伯爵和蘇菲兒則都是在心裡飛快的考慮著他要怎樣才能制服這個大塊頭……較力?明顯是不可能,那會死得很難看的……他又不能使用武器,難道還有其他的辦法嗎?
少年的臉上還是那種天真而毫無心機的笑容,野蠻人剛才那種凶暴的氣勢已經完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傻乎乎的表情,他似乎還沒有明白面前的這個小個子人類要幹什麼……
猛然間,一陣劇烈的、難以忍受的疼痛感直衝大腦……
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個他們終生難忘的情景……儘管他們在當時對那個少年的行為很不以為然。北方國家向來以民風剽悍著稱,即使在瑟索斯堡這樣的文化氣息比較濃厚的城市,人們也依然狂熱的崇拜英雄。在他們看來,在公平的決鬥中堂堂正正的擊敗對手的人,才應該得到尊重,那才是真正的騎士,稱得上光明磊落。
而那個少年現在的行為無疑是在褻du英雄這個神聖的字眼!太卑鄙!太下流了!簡直是不可饒恕的!
那個滿頭黑髮一臉可愛笑容的少年,居然十分不雅的飛起一腳,照著那個野蠻人的下體狠狠地來了一下……
咳,這個這個……一般來說,即使是再厲害的男性,如果不是練了什麼鐵x功的話,那個部位是萬萬吃不住一腳的……退一萬步來說即使是練過鐵x功的人,也絕對不會白癡到站在那裡分開雙腿讓你踢一腳的,那畢竟不是什麼好玩的事。
野蠻人雖然健壯無比,可吃了那重重一腳後,他的反應也就和一般的男人沒有什麼不同。本能的雙手護在小弟弟前,面色古怪地慢慢跪倒在地上,若不是他實在壯得像座山一樣,這一腳就已經要了他的命了。
少年臉上的表情居然還是絲毫未變,他笑嘻嘻的一腳踹在野蠻人的太陽穴上,這一下的力道顯然是比剛才輕了很多,不過野蠻人也白眼一翻,咕咚一下倒在地上,暈了。
伯爵還沒有把因驚訝而張大的嘴巴合上,小夏已經一步竄到他的身邊:「阿瑟!快對他用一個麻痺術!要最厲害那種的!」
「啊、啊,好……好的。」迷糊中的伯爵大人下意識的按照少年的教唆丟了個最高等的麻痺術在可憐的野蠻人身上。但伯爵不愧也是惡棍中的極品,馬上也是一臉興奮地追問起來:「接下來呢接下來呢?怎麼玩怎麼玩?」
「大姐,麻煩你租輛馬車來,我們得把這大傢伙弄回去。」小夏圍著地上的野蠻人轉來轉去走著。
「……卑鄙!」蘇菲兒盯了他半天,從嘴裡吐出兩個字來。
少年毫不在意的捏捏野蠻人的大鼻子,拉拉他那亂糟糟的頭髮:「謝謝誇獎∼!大姐,麻煩你快點可以嗎?我們得趕時間啊!」
「……哼!」盜賊白了他一眼,轉身便走。
「主人!為什麼要帶著他走呢?」艾米爾也好奇的蹲在野蠻人的身邊,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野蠻人的頭髮。
「我喜歡!」少年很乾脆的說道:「沒有為什麼,我喜歡!我就要帶他走!」他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在衣兜裡掏摸了半天,把從蘇菲兒那裡騙來買零食的錢全都挖了出來:「……嗯嗯,一共就這麼多了!我也算對得起那個傢伙,總不能讓他賠本嘛!」小夏一本正經地教訓著艾米爾:「艾米爾!你要記住哦!絕對不可以搶別人的東西,如果是拿了,那就一定要付錢!知道嗎?」他說著把手裡的三個德納爾、十來個銀幣和一大把銅子塞在男孩的手裡。
艾米爾似懂非懂的用衣服兜著那一大把的零錢向那個已經人事不知滿臉鮮血的奴隸販子走過去。
馬車很快便租回來了,幾個人合力把重得要死的野蠻人抬上了車子,接著便在圍觀人們那差異和驚奇的目光……哦哦,還有些鄙視的眼光中絕塵而去。
現場只剩下了撞得亂七八糟的瓷器碎片,滿地飛揚的塵土,一個臉腫得像豬頭似的傢伙還有扔在他身上、地上的那些閃亮的錢幣……
夕陽西下,滿天雲朵綻放出最後的異彩,飄蕩在如刀削般峭立的山峰上,飄蕩在鮮紅如血的落日旁。
隨著河道向前延伸,兩岸出現越來越多的高峰峭壁,兩山之間奔騰的河流越來越湍急。身畔群峰如刀削筆立,奔騰的河水如萬馬奔騰一般,發出巨雷轟鳴一般的聲音。革什扎河就像一條看不到頭尾的白色巨龍,在只有不到一桑法爾的狹窄山谷裡狂暴的盤旋著,衝撞著……巨大的落差使滾滾的灘流如從天上傾瀉下來一般,洶湧澎湃,勢不可擋,力挾萬鈞。沖灘的船隻,在驚濤中如若一根稻草一樣脆弱。無數的浪頭狠狠的撞在岸邊那些奇形怪狀如同交錯的犬牙那麼鋒利的礁石上,無可奈何的粉身碎骨,化成了千千萬萬點的水花重新落入咆哮著的河水中。
所謂的「雪浪如雷倏崩散,青天乍落一聲橈」,描寫的就是這種驚天地泣鬼神的情景吧?
奔騰的革什扎河恰如它在當地的土語中是「瘋狂的野牛」的意思,一樣的野性十足,時而激越跌宕,時而碧水迴旋、白浪紛飛。平時的革什扎河就已經如同天河倒瀉一般,如今正值雨季,那水更是轟轟然一發不可收拾。
挾排山倒海之力的激浪撞擊著礁石,呼嘯聲震天動地,湍急的河水挾著小小的渡船瘋狂地向佇立在江心的一塊巨岩上撞去……
「哇——!完蛋了!我們死定啦!」蘇菲兒緊緊地抱著船上的桅桿,臉色煞白的哇哇大哭著,女性的膽子到底是比較小,現在已經嚇得腿軟軟的坐倒在甲板上:「哇∼我不想死啊!為什麼我這麼倒霉——啊!?我是無辜的啊!!」
「嘔——!」小夏伏在船舷上向河裡乾嘔著:「……嘔∼呃……我寧可一下撞個稀巴爛……嘔嘔∼那樣還比較痛快一點……總比我現在∼嘔——強得多……」,從他那青白的臉色上看,暈船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伯爵穩穩的坐在船尾的角落裡,他的身體柔和的順著船體的劇烈搖晃而擺動著,絲毫不見狼狽,就連手中端著的那杯紅酒也奇跡般地不曾撒出一滴來。風度絕佳的他甚至讓人產生了即使這個世界馬上就要毀滅他也還會是這個樣子的奇怪想法。
船身劇烈的震顫了一下,神奇地僅以毫釐之差從那塊黑黝黝的巨岩邊上掠過,沿著一段突然向下的江水直衝而下,眨眼之間便沿著水流衝過了前面的山口。
渡船在山口隨著奔騰的河水來了個超過了九十度的急轉彎。眼前豁然一亮,一道寬闊而水流平穩的江面出現在眾人的面前。剛才還是瘋狂跳動著的船隻現在卻平和而舒緩的順水漂流著,從片刻之前的狂暴到現在的安寧,幾乎讓人有了從地獄忽然來到了天堂的感覺。
「沒、沒事了?」蘇菲兒膽戰心驚地扶著桅桿顫巍巍地站起身來,她看了看船的兩邊,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又一屁股坐回甲板上:「嚇死我了!這是什麼鬼地方啊?以後我再也不坐船了!」她恨恨地嘟囔著。
小夏依然面色青白的趴在船舷上乾嘔著:「……還不是你不肯多花錢才弄了這麼條破船!嘔嘔……坐這東西原來比開戰機還要難受得多,嘔——!」
「這又不能怪我!誰知道這條河是這個鬼樣子的啊?」鬱悶的盜賊小姐坐在甲板上嚷嚷著。
伯爵昂頭喝乾了杯中的紅酒,一晃手,那只精美的水晶高腳杯便神奇的在空氣裡消失了。他常說空間魔法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隨身攜帶很多可能會用到的東西,所以伯爵常常當著小夏的面莫名其妙的拿出很多古怪的東西來,這讓這些天來一直苦學魔法卻連個最簡單的火球術都發不出來的小夏很是惱火。
他從地下站起身來,彈了彈身上的灰塵:「好啦,先生小姐們,能不能告訴我們下面的目的地呢?」
「加萊的首都,羅龐帝諾城啊!不是已經和你說過了嗎?」小夏捂著嘴巴一副馬上就要吐出來的樣子。
兩天前在瑟索斯堡的大街上,小夏很慷慨的用一把零錢買下了那個像熊一樣的野蠻人。在回來的馬車上他還一個勁兒的念叨著買貴了賠本了之類的話,在被憤怒的盜賊小姐狠狠的揪了一陣耳朵之後,他才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不過讓他們預料不到的是在剛剛回到「綠樹」旅館後,小夏便吵著要馬上出發,於是幾個人只好又租了一輛馬車拉上昏迷不醒的大塊頭直奔渡口,在那裡小氣的蘇菲兒左轉右看了半天,這才決定租下了這條看上去很舊的破船。由於大家都沒有走過這條水路,所以開始的時候誰也沒有在意這件事情,從來沒有坐過船的小夏和艾米爾還一副欣欣然躍躍欲試的樣子。當然,隨後一天的旅程裡他們嘗到了沒有調查清楚就擅自行動的後果。
但既然已經上了這條「賊」船,想下去就太難了,望望船舷邊奔騰咆哮的河水,心有不甘的少年只得打消了換一艘船的想法。好在船老大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他用力地拍著滿是黑毛的胸口大聲保證著:「放心!我跑這條水道已經十五年了!從來沒出過岔子!別看我的船舊了點,它可是我陪伴了我十二年的老夥伴!」大聲誇耀著自己精湛駕駛技術的他並沒有注意到對面那幾位死人一般的臉色。
走是不可能的了,於是便只好同舟共濟。已經醒了的野蠻人似乎十分憤怒的要大喊大叫,可惜伯爵的麻痺術效果非常的令人滿意,小山一樣的野蠻人現在除了能動動眼皮張開嘴巴吃飯喝水,就連抬起一根小拇指也做不到,所以他就被很是放心的少年塞進了黑暗的底艙裡去睡大覺了。
「已經沒事了!最危險的灘口已經過去了,下面的水路都是很安全的啦!怎麼樣?我沒騙你們吧?哈哈哈哈哈∼!」船老大大笑著從掌舵室走了出來。
「大叔,你剛才為什麼直朝那塊石頭衝過去?嚇死我了!你不怕撞上它嗎?」小夏有氣無力的問道。
「哈哈!你說江心的那塊巨石嗎?」船老大揉了揉胸口的黑毛,他得意洋洋的說道:「這個嘛,就是我跑船這麼多年拿命拼出來的經驗啦!剛才的水流有多急你們也看到了吧?航船到此,如果要避它而行,那一定會撞上那塊石頭,反而是你如果對著它直駛過去去,就可以順著水勢產生的迴旋力而避開它安全駛過!怎麼樣?很厲害吧?哈哈哈哈哈∼∼」
小夏跟著乾笑了兩聲,心說你分明是他媽的在胡搞,大鬍子你自己玩命不要緊,我可沒這興趣,送死的事也還是你老哥自己去好了,兄弟我可不奉陪。
心裡雖然詛咒個不停,小夏還是很聰明的拍起了大鬍子的馬屁,畢竟自己還在他的船上不是?萬一惹到他老兄不爽了再來一段像剛才那樣的「生死時速」就大大的不好玩了。小夏本來就長著張既可愛又討人喜歡的臉,再加上能說會道的嘴巴,不露聲色的捧了船老大幾句,就已經讓他心花怒放,直覺得面前這個漂亮的少年是自己平生的第一知己了。
「老弟!你大哥俺跑了一輩子的船,什麼樣的人沒見過?」船老大親熱的攬著小夏的肩膀:「不過像你和那位兄弟這樣的人物,俺還是頭一次見到!」說道這還神情詭秘的貼在小夏的耳邊小聲說:「你們是出來微服私訪的貴族老爺吧?」
聞著船老大身上那股混合著汗臭和煙草味的嗆人氣味,小夏狠狠地在心裡比了個中指的手勢,不過臉上卻裝出了一副驚訝的表情:「咦?老兄真是好眼力!這樣都被你看出來了,真是令人佩服!」
「哈哈哈哈!那是那是!俺這雙眼睛裡向來不揉沙子!」船老大又大笑起來:「不過你們為什麼會帶著個野蠻人呢?這個俺可就不懂了!」
「這個嘛,嘿嘿嘿嘿∼」小夏瞟了一眼站在一邊的伯爵,淫笑了一下:「我這位朋友,他有點特別的愛好……你知道啦,就那種∼愛好∼」他擠眉弄眼了半天,船老大也很聰明的理解了他的意思,也是一臉曖mei的看著迎風而立長髮飄飄的伯爵:「哦噢∼原來如此∼真是人不可貌相,夠生猛!夠個性!」他無比欽佩的一挑大拇指。
「就是就是!」小夏拚命板著臉,一本正經的說著:「……他那個需要,嗯嗯,是比較強烈的,一般人很難滿足他,對,就是這樣。」他故意不去看伯爵那張不停抽搐著的俊臉,心裡卻已經笑了個稀爛:「哇哈哈哈哈哈∼死阿瑟,嘗到滋味了吧?我的便宜是那麼好占嗎?」
兩人又說笑了一陣,船老大這才轉身走回掌舵室。他的身影剛剛消失,伯爵便跳到小夏的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咬牙切齒道:「可惡!你竟然敢那樣的污蔑我!你難道不知道我是……」
「你很喜歡我?你說過很多次啦∼」小夏一臉笑嘻嘻的。
「不是!我是說……」
「你對我一往情深?這個你也說過很多次啦∼」
「我、我是……」
「你還……哎呀∼那些話當著他們的面你叫我怎麼好意思說嘛∼」壞心眼的小子還故意做了個「嬌羞的表情」。
「……你到底有沒有聽我在講話?」伯爵想了想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當然有啦∼!」小夏一頭撲到伯爵的懷裡,像是朝熱戀中的情人撒嬌那樣親暱地說著:「我最喜歡阿瑟了∼∼!」
「……」伯爵看著這個一臉天真笑容的少年,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自己掌握的詞彙是如此的匱乏。
一邊的盜賊小姐早就舉手擋住自己的眼睛,嘴裡不停的碎碎念著:「變態……我看不到……變態……我看不到……」
艾米爾揉著眼睛從艙裡爬上來,早晨做完了那些訓練後他便爬上g去睡覺了。最近一段時間做完了主人教的那些練習之後總是感覺特別的累,主人也乾脆讓自己除了吃飯練習外的時間都用來睡覺,艾米爾覺得自己現在都已經快變成小豬了。
「主人,那個大傢伙已經餓了快一天啦,要不要拿點東西給他吃?」不知道為什麼艾米爾覺得那個野蠻人雖然看起來像只兇猛的野獸似的,實際上他只是個很可憐的人。
「好啊,你去吧。」小夏隨口答道,他見艾米爾轉身要走,忽然又叫道:「等等,艾米爾,最近你做完練習是不是還覺得很累?」
艾米爾活動了下手腳,這才回答:「嗯,開始的時候是很累啦,現在好多了,睡好了之後就不累了。」
小夏詭笑著湊了上來:「……那,你剛才睡覺的時候有沒有覺到什麼呢?」
「沒、沒有啊,我沒覺得有什麼……」看著主人臉上奇怪的笑容,男孩本能的覺得危險,不由得倒退了一步。
小夏忽然大叫一聲撲了過來,惡狠狠地用手捏住艾米爾的小臉:「你個臭小子!你主人我差點吐啊吐啊的吐死了,你居然還舒舒服服的睡大覺?好自在啊!哼!我捏死你個小混蛋!」
艾米爾圓圓的小臉蛋被小夏夾在兩手中擠得變了形,他嗚嗚叫著使勁掙扎著,卻怎麼也掙不開少年那看似柔弱而修長的手指。
「臭小子!現在就敢跟我動手動腳啦?!」蹂躪了艾米爾好一會,一直到他的臉蛋都已經變得紅彤彤的了小夏才把他放下:「既然你已經習慣了現在的訓練,那麼我就再教你一些新東西。」
看著剛才還一臉憤怒的男孩現在卻是用熱切的眼神望著自己,小夏暗暗好笑:「嘿嘿嘿∼小孩子還真是好騙哦。」
他一本正經的清了清嗓子,努力做出一副老師的樣子:「知道我為什麼一直讓你做這些看上去很無聊的練習而不教你具體的技巧嗎?」他有意停頓了下,看到男孩迷惑的搖了搖頭,小夏才繼續說道:「一個往往最容易被格鬥者忽視的訓練就是身體素質的訓練,因為他們往往花費了過多的時間去進行增強實戰技巧的練習。當然,實戰技巧是很重要的,但是這種技巧的充分發揮正是依賴於良好的身體素質。」
講到這他停下來問道:「聽明白沒有?」
「不……不明白。」
「笨蛋!」小夏毫不猶豫的在男孩的頭上敲了一下:「這麼說吧,如果我現在教給你技巧的話,即使你全都學會了,能打得過那個野蠻人嗎?」
男孩仔細想了想,才搖了搖頭。「笨蛋!」小夏又狠狠地在他的頭上捶了一下:「這種事還要想嗎?就你現在這個樣子給他撓癢癢都差多了!」
「所以不論在學習任何技巧之前,必須要先鍛煉好身體,因為如果你的身體不夠強壯,你就不能進行激烈的搏擊,而不少人都很懶,他們不願意花很多時間去做素質練習。懂了沒?我所以一直沒教你搏鬥技巧就是這個原理,你知道我當初為了這個素質訓練花了多少時間嗎?」
艾米爾搖頭,小夏伸出兩個巴掌一比:「十年!」
「什麼?十年!?」周圍的三個人一起叫起來。
「十年?!主人你好厲害!」
「十年?!那你今年多大啊?」
「十年?!用十年的時間來做一件事,會不會太無聊了點?」
小夏淡然一笑:「在我的同事裡,我的近身搏擊是最差的一個。」他抬頭望著天上不停流動著的浮雲,慢慢地繼續說著:「至於我的年紀……抱歉,已經忘掉了。」
蘇菲兒還是有點懷疑的撇著嘴:「十年?那就是說你現在很厲害啦?那你怎麼不和那個野蠻人堂堂正正的打?非要用那種……下流的手段?」
小夏冷冷的盯了她一會,就在她開始要受不了少年那種可怕目光的時候,小夏忽然開口道:「阿瑟,麻煩你把那傢伙放出來。」
伯爵看上去似乎不太贊成這個意見,不過他略微遲疑了一下,還是走進了底艙。
「喂……喂,那個、你不要太在意啦……」看到小夏有點不高興了,蘇菲兒反倒害怕起來:「天,這個小瘋子又要發瘋了!」
「喂!我剛才是隨便說說的!你不用在意的啊!」蘇菲兒見小夏沒理她,趕緊又聲明了一遍。
小夏還是甩都不甩她,自顧自的和艾米爾說著話:「一會你要好好看著我的示範,然後你就知道為什麼我叫你做那些無聊的練習了。」
艾米爾似懂非懂的點著頭。蘇菲兒很生氣的站起身來:「你瘋了?你們在這裡鬧起來,這船還想要嗎?」
少年這才瞟了她一眼:「跟那只笨狗熊玩玩,還要很久嗎?」
「……」蘇菲兒不由語塞。
伴隨著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野蠻人那龐大的身軀搖搖晃晃地出現在了甲板上。
他惡狠狠地瞪視著小夏,一副就要撲過去把他撕碎了的樣子。小夏笑著擺手:「嗨,別激動!有話好說嘛!」
野蠻人目光緊緊地盯著少年,他忽然開口,說的居然也是大陸通用語,雖然發音生硬磕磕絆絆的,但總算也是能湊合著表達出意思來。
「你們,殺了我弟弟!我要,殺了你們!」他咆哮著。
「喂喂!」小夏一步跳了過來:「少胡說八道!你弟弟是誰啊?你哪只眼睛看見是我們殺的他了?」
野蠻人指著艾米爾的胸口:「護身符!那個!如果他,不是死了,怎麼會在,你們身上?我要殺了你們!」
小夏和伯爵對視了一眼,不會這麼湊巧吧?那個在巴布蘭卡森林裡被狼吃了的倒霉傢伙是這個野蠻人的弟弟?沒想到隨手揀回來的東西也會惹出麻煩來。
少年訕笑著對轉頭對野蠻人說:「嘿嘿,這個是誤會啦,事實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野蠻人已經大吼一聲撲了過來。
小夏閃身躲在一邊,鬼叫著:「喂喂!你聽我把話說完啊!」
「卑鄙的,人類!我殺了你!」
兩個傢伙一追一逃的在甲板上開始了捉迷藏,巨大的聲響震得整個船體也微微發顫,船老大慘叫著從掌舵室跑了出來:「兄弟!兄弟!別鬧了!我的船啊!」「靠!是我想鬧嗎?」
伯爵閃在一邊,笑嘻嘻地看著像隻猴子一樣上躥下跳的少年:「親愛的∼要幫忙嗎∼?」
「看也知道!當然要了!」小夏大叫道。
正在追逐中的野蠻人忽然身體一僵,沉重的摔倒在甲板上。雖然他仍然發出憤怒的吼叫,但身體又變成之前那樣軟綿綿的動彈不得了。
「卑鄙的!人類!永遠只會背後暗算!」野蠻人惱怒的朝依在船舷邊的伯爵大吼著:「你就和那只狡猾的猴子,一樣!卑鄙!卑鄙!」
「我可不是卑鄙的人類哦,你不要搞錯了。」伯爵聳了聳肩。
「你是卑鄙的吸血鬼!」小夏在野蠻人的身邊蹲下來,拍了拍野蠻人的腦袋:「聽我說,你弟弟不是我們殺的。這個護身符是我們在路過一片森林的時候揀到,你弟弟……嗯,如果那個是你弟弟的話,很不幸,他被狼群給吃掉了,剩下的遺體還是我們給掩埋的……嗯,就是這樣。」他一臉悲痛的說著。
伯爵翻了個白眼,對這個毫不猶豫當面撒謊的小子,他實在是沒有什麼好辦法。
野蠻人的臉上的憤怒表情忽然變得悲傷起來:「……可憐的,迪戈,如果我們,不到這裡來,你就不會死了……」
「都是你們!卑鄙的人類!就是因為你們,我們才無處容身的!」他又大吼起來。
小夏笑嘻嘻的拍拍他的大頭:「這樣,我給你個機會,如果你可以打敗我,你就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如何?」
野蠻人大聲咆哮起來:「你這只該死的,猴子!如果不是,陰謀詭計,你可能打敗我嗎?」
小夏根本不去理他,自顧自的繼續說道:「但是如果你打不過我,以後就要老老實實的聽我的話,我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知道嗎?」
野蠻人愣了一愣:「我,不相信你!卑鄙的人類!」
「靠!」少年終於失去耐心,唰的一下抽出匕首來架在他的脖子上:「別他媽的給臉不要臉!行不行?不同意我現在就幹掉你!」
少年身上散發出來的可怕的殺氣令神經無比大條的野蠻人也哆嗦了一下,但他還是吼道:「……那麼,我要公平的,決鬥!」他看了眼旁邊的伯爵:「……其他的人,不能動手!」
「很好!」小夏站起身來收好匕首:「我還怕你不答應呢!阿瑟,解開他的魔法!」
「……唉,我真的搞不懂你,為什麼對這只骯髒的熊如此耐心呢?」伯爵歎息著揮手,解除了野蠻人身上的魔法。
野蠻人巨大的身體像暴怒中的野獸那樣誇張的弓了起來,渾身的骨節傳出一陣可怕的劈啪聲:「……人類小子……準備死吧!!!」
小夏毫不在意地斜眼看著他:「以後要叫我老大!知道嗎?有人欺負你呢就報我的名字……」
野蠻人大吼一聲,張開一對大手惡狠狠地向小夏撲來!少年卻不躲開,微一躬身,迎面向野蠻人的懷裡撞去……
邊上的眾人都失聲驚呼起來。
松藍帝國didu,聖京。
松藍歷一千一百一十八年六月八日,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天的清晨顯得特別的冷。
尤其當一個人即將被執行死刑的時候,似乎天氣顯得更加陰冷了。
在聖京城郊區的didu衛戍部隊司令部大院裡,有一位帝國銀星少校被反綁了雙手,站立在冰冷的絞刑架前面。此時,他那雙像是比霍利海峽的迷霧一樣的灰色瞳仁正凝望著院子裡的那顆枝葉稀疏的銀杏樹。
他就是三十四歲的帝國總參謀部次席幕僚長助理塞巴斯蒂安·沙巴斯少校。他看上去很緊張,不停的用腳尖踢著地上的一些沙粒。這時,旁邊的行刑隊員走過來用黑布頭套蒙住了他的頭。
他被粗魯的推上了絞刑架,一個浸過棕櫚油的結實繩套很利落的套在了他的脖頸上。在這一片忙亂之中,站在一邊的牧師那唸唸有詞的祈禱聲顯得格外的蒼白無力。
絞架上面的滑輪由於缺少潤滑的關係,開動的時候總會發出一陣刺耳的咯吱聲。那聲音恰好掩蓋了行刑隊長發出的「行刑」的口令。
聖京城此時一片寂靜。犯人被吊上絞架的那一刻,並沒有令這座雄偉廣闊的城市有絲毫的反應,只是驚動了司令部大樓房簷上停著的一群鴿子,它們被嚇得撲稜稜地向鉛灰色的天空直飛而去,淒厲的鴿哨在城市上空傳出很遠很遠。
這個在六月八日清晨被吊死在didu衛戍部隊司令部大院裡的少校,是一批少壯派軍官所組成的秘密反/王國組織「我們的祖國」的領導人。這個組織一直以刺殺帝國皇帝,奪取帝國最高權力作為自己的行動目標,自組織成立伊始,已經陸續組織策劃並實施了十多起針對皇帝陛下及同族的刺殺行動,皇帝的弟弟左納親王在一次暗殺中不幸殞命。此時隨著這個人生命的終止,應該說針對皇帝的謀刺行動已經結束了。
但事實並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