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章 夥伴 文 / 大孝文主
「不是吧老大，就算是最為精明的奸商，也不會這般的討價還價吧，一個饅頭，還不夠我塞牙縫的！」那少年依舊是低著自己的雙眼，嘴裡如此說著，看來是對這一筆生意很不滿意，不過，其嘴角上流下的口水，以及其那握緊了又鬆開的雙手，已經出賣了他的真實想法。
一個饅頭，就算是一個普通人，也換不來的。
其實左元會如此的殺價，便是看出了這少年，其實已經有好幾天沒吃東西了，如果再不吃東西，怕不是就要被餓死，這世界就是如此，在某些時候，一個饅頭，比一百個金幣，還要管用許多的。
「你先告訴我，你為何會主動來與我說話，如果你說得讓我滿意了，這個饅頭，算是送你的，至於一百個金幣麼，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左元並沒有理會他的話，而是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自己只是往這裡一站，雖然自己的眼睛告訴他，這少年便是自己要找的人，但畢竟他還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呢，這少年竟然會主動來搭訕，大有那毛遂自薦的意思，這樣一想，這小傢伙，也是個有古怪的人。
「老大，你衣著華麗，一看就不是簡單人物，這種人，竟然會來我們這破地方，一定有原因的，而且我看得清楚，老大你得雙眼在別人身上，從來沒有多停留一剎那，不過，卻在我身上連續停留了三次，第一次雖然也是一剎那，第二次卻已經長達三秒鐘，至於這第三次，老大你的目光，便再也沒有轉移開了。我雖然不知道老大你的目的是什麼，但是，我身上一定有什麼東西引起了老大你的注意，因此，才敢自賣身價，一百個金幣！」那少年一開口，便如同那開了閘的河水一般，滔滔不絕，說完之後，擦了一把自己的口水，而後一把奪過了左元手上的饅頭，大吃起來，看其那絕對稱得上是難看之極的吃相，彷彿其現在所吃得，並非是一個饅頭，而是什麼美味佳餚。
說時候，左元確實是被這小子那一雙歹毒的眼睛給震懾住了，以至於對方從自己手上搶走饅頭，他都沒有做出什麼反抗。
明明是低著雙眼，明明是看著自己的腳，左元彷彿覺得，這個傢伙，正緊緊的盯著自己的頭，自己的臉，自己的手，自己身上的每一個部分，讓他感覺到十分的不自在。
不過，這一份不自在，卻並未讓他感覺到絲毫的生氣，畢竟，這更加證明了，自己的雙眼並沒有看錯，這小子，果然不是個什麼普通人！
「小子，我確實對你有點興趣了。你叫什麼名字？家裡還有什麼人？我看你們怪人村雖然窮，但也不會窮得連飯都吃不起吧，都什麼年代了，竟然還會有餓死的人麼？」等那少年吃完了饅頭，左元卻彷彿是什麼陰謀得逞了一般，笑了笑，繼續問道。
那一抹微笑，讓那少年頭皮一麻，他彷彿覺得，自己現如今變成了那被猛獸所盯上的獵物，只要自己稍有失誤，便會撲上來，將自己連皮帶骨頭的給吞了，不敢有任何的隱瞞，回答著他的話：「我叫週一鳴，爹媽本來希望我能夠像我們怪人村的驕傲周顛一般一鳴驚人，因此為我取了這麼一個名字，本來我還以為爹媽是給我起錯了名字了，不過現在看來，爹媽真的是有遠見卓識啊，不飛則已，一飛沖天，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讓我遇到了老大你，我一鳴驚人的時候就要到啦！啊啊，老大你不要生氣嘛，說笑而已。我們怪人村的人是很窮，但窮得到要餓死的程度，其實也是只有我家而已，至於其中原因，如果老大你想要知道得話，我也不怕告訴你。實話告訴你吧，其實，我也是出自名門的，一百個金幣，你並不虧的。我爹，可是怪人村裡大名鼎鼎的數學家！」
左元本來對這叫週一鳴的傢伙那近乎溜鬚拍馬一般的言語有些討厭的，畢竟他才是出自名門，丞相之家，什麼樣的拍馬之言沒有聽過？不過在聽說對方的爹竟然是個數學家的時候，也不禁來了興趣，按捺住心中的不悅，靜靜的聽他說下去。
「我老爹，在一加一等於二的問題上，可是頗有建樹的。」
這，更加的讓左元感覺到震驚了。
他出自名門，自小飽讀詩書，涉獵極光，不單單是武藝、法術、文學、兵法、天文、曆法，無一不jing，數學當然也是如此，在一加一等於二這個猜想上也是耗費了不少的精力去證明，不過最終是沒有證明得出，這週一鳴的父親，也不過是個窮鄉僻壤裡出來的怪人，竟然敢說在一加一等於二的問題上頗有建樹，這無論是放到哪個國家，都能夠被請進國學館去教書了，這可比在這怪人村裡挨餓強了無數倍啊。
「都說一加一等於二，但是我老爹偏偏不信邪，認為一加一等於三，因此，買一斤蘿蔔與一斤白菜，偏偏要給一斤蘿蔔一斤白菜外加一斤牛肉的錢，久而久之，我家就揭不開鍋啦。」
左元就算是不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現如今的臉色，已經變得漆黑一片了。
這哪裡是什麼一加一等於二？這哪裡是什麼數學家？這明明是傻子啊！而且，就算是一加一，他可不認為一斤牛肉、一斤白菜可一斤蘿蔔都可以當成一的。
左元已經基本上搞清楚了這週一鳴家裡的具體情況。
不用說，他的老爹，便是一個認定了一加一等於三的怪人，因此將自己的家給弄得越來越窮，到現在，終於揭不開鍋了。
至於他的母親麼，便不給她出場的機會了，反正，也只會是一個莫名其妙的怪人。
「聽你說來，你還是獨生子啊，你如果跟了我，你的父母，會不會答應？」他已經不想再管他的爹媽是什麼人了，他要幹正事了。
「啊，這個你不用擔心，早在幾天前，我爹我娘，便都餓死了，你再晚來兩天，估計我還能夠在奈何橋上碰到他們。」週一鳴語調十分的輕鬆，卻說著完全稱不上是輕鬆的話題。
爹媽都餓死了，這週一鳴竟然還能夠與左元打趣，這傢伙，不是腦袋有毛病，便是心智太堅定了。
左元更覺得其乃是後者。
沒有了父母，也就是孤兒了，無牽無掛，又有堅定的心智培養一番，確實能夠成為一名將才，作為自己的頭號悍將，有那資格！
左元早就見慣了什麼生死，不是什麼善人，他不會對這週一鳴的遭遇感到絲毫的同情，有的，只是要如何為自己爭取到最大的利益，以便征戰四方，最終站立在這世界的頂點。
帝王，大都是無情之人。
「既然如此，那你以後，便跟著我混了！記住，我，左元，乃是你的夥伴，你的主人，你的王！當我以你夥伴的身份出現，我們便是平等的朋友，而當我以你的主人的身份出現，你，便要嚴格的遵守我的命令，不能夠有絲毫的違逆！」左元說著，臉色變得嚴肅而又冷冽，使得那週一鳴打了一個寒顫。
「別啊，老大，價錢，咱們還沒有談好呢啊！」雖然對於左元前後的變化如此巨大，使得週一鳴對他有些害怕，不過，個人的權利，還是要商討清楚才行。
「價錢？剛剛，不是被你吃了麼？」左元說到這裡，不禁笑了起來。
週一鳴一愣，頓時面如菜色，叫道：「那個饅頭，你不是說送我的麼？」
「如果你說得讓我滿意了，這個饅頭，算是送你的，至於一百個金幣麼，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剛剛，我是這麼說的吧，不過，你說得，可是一點都不讓我滿意，因此，那個饅頭，我不準備送給你，可是，你未經我的允許，將它吃了，我便當這一筆交易完成了。現在，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週一鳴終於想到了自己剛剛吃完饅頭之時這左元的那一抹笑容，知道自己是徹底的進了套，不禁叫道：「怎麼能這樣？一個饅頭就要我為你賣命？世上怎麼可能有這種事情？」
「交易成功，概不退貨，況且，就算你想要退，也得有的退啊！吐出來拉出來的不算，要不然，你怎麼吐出來的我怎麼讓你吃回去，你怎麼拉出來的，我怎麼給你裝回去！」左元陰陰一笑，看著那正拿自己那絕對稱不上乾淨的手插入嘴裡催吐的週一鳴，說道。
吐出來再吃回去也就算了，拉出來再裝回去，實在是讓人難以想像，週一鳴無奈，只得放棄了。
「一個饅頭啊！」
「跟我走吧。」左元說完，再不在這烏煙瘴氣的地方多停留，沿著剛剛那羊腸小道，走出了這怪人村。
只是一句話，也並未拿任何的東西束縛那週一鳴，左元一人在前，很快便走了很長一段距離。
週一鳴看了看自己從出生生活到現在的村子，以及自己那破敗的家，再看了看那已經快要看不清楚的背影，咬了咬牙，朝著左元方向跑了起來。
覺察到由身後不遠處傳來的一股空氣的震動，左元微微一笑，這一抹笑容，才算是他發自內心的歡笑。
自己的第一位夥伴，第一名手下，以及自己的頭號悍將，終於找到了。
「雖然……對你的命令不能夠有絲毫違逆……什麼的聽起來很嚇人，但是如果是平等的朋……友，算起來也不算吃虧吧。既然是朋友，那麼就應該有福同享吧。來來來，一個饅頭，實在是不夠塞牙縫的，再來幾個。」那週一鳴已經餓了好幾天了，只不過是吃了一個饅頭而已，這一段距離，也是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不禁將自己的手，搭在了左元的肩膀上，頓時，潔白的衣衫上面，出現了一漆黑的手掌印，彷彿左元他中了什麼黑砂掌一般，嚇得那週一鳴連忙將手收回，看向左元的臉色，不過對方絲毫不以為意，依舊是微笑著，這才使得他安心了下來。
一件衣服而已，怎能比得上一名悍將？更加，比不上一個夥伴啊。
左元取下自己的包裹，扔給了他，而後說道：「自己拿，以後，這包裹，便由你來保管了。」
週一鳴大喜，連忙打開了那包裹，從其中拿出了幾個饅頭，再次大吃起來。
一路之上，再次的引來了人們的注視，而且，比起來時，更加的密集，這也難怪，一個富家少爺，與一個乞丐，怎麼想，都不是一路人啊。
「對了，你既然是怪人村裡出來的，到底有什麼古怪的地方？」又是那一間客棧，這一次，經過了一番清洗的週一鳴，穿上了整潔的衣服，與換了乾淨外衣的左元一起，面對著桌上的好酒好肉，大吃起來，期間左元問道。
對於前方有如此美食，左元竟然還讓他連續啃了好幾個饅頭，使得自己的肚子裡幾乎沒了多餘的空間去裝那酒肉，週一鳴其實是很有意見的，不過，對於左元的問題，他還是如實的回答道：「我麼，是個顛倒人。」
「顛倒人？」左元來了興趣，想不通，什麼是顛倒人。
「顛倒人，其實是一類人，比如，生下來，便頭下腳上，倒立行走的人，比如，大名鼎鼎的周顛，說話全是倒轉的，而我麼，與他們有些不同，我的眼睛，看到的一切東西，都是顛倒的，因此，要想看清一個人的臉，就不得不兩眼朝下看，當然，在我的感官裡，其實我是在朝上看。」週一鳴解釋說道。
大名鼎鼎的胡亂之音竟然名叫周顛，以及其與週一鳴到底有什麼關係，並未引起左元的興趣，他的全部興趣，都放在了這新發現上。
顛倒人，看到的一切東西都是顛倒的，世上，竟然還有這種怪人！
怪不得，從一開始，左元便在這週一鳴身上感覺到了一種不協調的感覺，明明覺得他正在看著自己的臉，卻發現其正在看著自己的腳，原來如此，他確實是在看著自己的臉啊！
不過，如果他不說的話，估計沒有人會發現，這週一鳴是出自怪人村，是顛倒人，看到的一切都是顛倒的。
「對了，老大，你對我，也算是瞭解的差不多了，我對你，可還是沒有多少瞭解呢，除了知道你試個富家大少爺外，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來我們怪人村，不會只是為了我吧，如果是這樣的話，一個饅頭，我豈不是真的賠死了？」吃飽喝足，那週一鳴也完全恢復了精力，之前便已經覺得，這傢伙除了心智堅定外，還是一個樂觀活潑的傢伙，明明知道自己的生死，不過是在左元的翻手之間，卻還是真的將其作為自己的夥伴，作為朋友一般，平等的交談，卻不知，世上，又豈會有這種夥伴？以利益、交易換取來得夥伴，換取來的友誼，又豈會是真的？
「既然你現在跟我混了，我也不怕告訴你，你老大我呢，最大的夢想，便是征服這個廣闊的世界，成為這世界的王，而你，將會是王手下的頭號悍將！」
「原來如此，老大你的夢想真是偉大，我的未來真是光明啊，那不知老大你是東方四大帝國的哪位帝王？看你的膚色與眼色，總不會是西方三大帝國的某位君王吧，你手下有幾百萬雄獅？」
「我不是東方帝國的帝王，當然也不是西方帝國的君王，至於雄獅麼，不多，現在也只有你一個，如果你能夠算得上是雄獅的話。」
「哈哈……」週一鳴大聲笑了起來。
他並非是看不起自己，覺得自己成不了什麼頭號悍將，而是，這個夢想，實在是太讓人感覺到好笑了，世界那麼大，而想要征服世界的，卻只有區區二人！想要以兩人征服世界，這個玩笑，真的是好笑啊。
左元，卻一點都沒有笑。
最終，一個人笑夠了的週一鳴，再也笑不出聲了，他忽然覺得，眼前這說著近乎玩笑，甚至無論是誰都會覺得是玩笑的人，一點也不是在開玩笑。
「老大，你真的要征服世界啊！」
「世界之主，我當定了！」左元大聲吼道，聲音傳出去好遠好遠。
客棧的掌櫃的，當然將這一切聽在了耳朵裡，不禁大搖其頭，心說本以為你穿著打扮都是個有品位的人，卻沒成想，揣著明白裝糊塗，也是從怪人村裡出來的啊，做秋白日大頭夢的怪人啊。要不是因為知道他身上有錢，不禁要上前討賬了，同時心裡更加疑惑，怪人村裡，何時出了這樣一位富人了。
左元剛剛的一聲吼，在週一鳴的耳畔，久久迴盪，不曾停下。
他彷彿，看到了那麼一幅情景，自己身披重甲，站立於千軍萬馬之前，而眼前之人，卻身披帝王之袍，高高在上，受到萬人的敬仰。
週一鳴搖了搖頭，將那一幕從自己腦海中驅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