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八十章 四十二街（一） 文 / 秦慕瑾
初春的天氣乍暖還寒，即使華夏再無將戰的消息，即使年輕的李將軍已經於海州停駐，京城四十二街依然是冷冷清清，行人匆匆。
蘇若瞳並李思思李之楠兩人一起走在這人煙稀少的小巷中，街道兩旁鱗次櫛比的商店均是大門緊閉，有一個穿著黑色大衣的人敲開了一家咖啡館的門，那木質小門吱呀一聲打開，鑽出戴著貝雷帽的腦袋，與那兩人說了幾句，才讓開身子。這時，那身著黑色大衣的人回頭掃了一眼，眼神冷冽如冰，讓人瞬間好似回到了四九天裡的冰河之下，不僅僅是冷到凍僵，還讓人喘不過氣來。
「那人好可怕！」李之楠小聲道，打了個哆嗦。
「噤聲。」李思思壓低聲音，「別盯著他看，你肯定是看久了才讓人發現。在四十二街，千萬不要對什麼人產生興趣，不然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蘇若瞳剛才也被那人的眼神嚇了一跳，現在聽李思思如此說，心中更是好奇，可是知道不是問的地方，只得壓下來，緊跟著李思思，腳下的步伐越發快了起來。
李思思帶著兩人七拐八扭的進了一處幽邃的胡同，她緊了緊拉著兩人的手，才走了進去。
胡同很長，也很安靜，三個人的腳步聲在寂靜中更顯突兀，李之楠覺著這裡的氣氛怎麼都像是鬼片裡的經典場景，忍不住想打冷顫，磨磨蹭蹭的由李思思拉著跟在兩個人身後。
不知為何，三個人誰都不敢說話。連腳步都盡量放輕，似乎這個胡同再多出一點聲音，說不定就會有什麼魑魅魍魎上來要人的命。
終於到了盡頭——是一家門口立著兩頭古華夏石獅子的人家。石階很高，高門大院。兩盞紅燈籠顏色暗淡，不知經過了多少歲月，吱吱妞妞的響著。因著風晃晃悠悠。
蘇若瞳真的忍不住了，就算她是一個無神論者，這個地方，從進來四十二街開始，就處處透著詭異，小聲道：「我說思思，你真的確定馮玉住在這裡？」
「確定。」李思思走上台階。站在朱紅色大門前摸了摸上面已經生銹的銅釘，抬手敲了敲門。「你看她家這古華夏的味道多濃啊，說她歷史不好都沒人信。這是家學淵源。」說著又敲了敲門。
李之楠見她敲的輕，不由說道：「你敲那麼點聲音有人能聽到麼？」
「有的。」李思思點頭，並不解釋。也不再敲門，而是退後兩步，似乎能確定很快有人開門。
李之楠剛要反駁，就聽到木質門與地面接觸而產生的刺耳的摩擦聲，那朱紅色的大門慢慢的打開了。叉開的縫隙一點一點增大，最後從中伸出一雙皮膚皸裂，骨瘦嶙峋的手。
蘇若瞳清晰聽到了李之楠吸氣想要尖叫的聲音，忙拉了拉她的衣角。
那手先伸出，最後從中顫顫巍巍的出來一位佝僂著背的老嫗。老嫗咳嗽了兩聲，向上翻著眼白多過瞳仁的大眼，嗓子像是被什麼劃破一般，著實刺耳：「幾位找誰？」
不管怎麼說，雖然這老嫗看著恐怖，到底還是個人。李之楠緩緩鬆了口氣，身體也放鬆下來。
李思思則忙扯出一副笑臉，努力讓自己看著和善可親，「老奶奶，我是馮玉的同學，今天來找她玩。」因為馮玉自從西郊戰事後就再未回學校，跟她熟悉的人不多，手機號碼竟然也成了空號，三個人無奈之下，還是李思思終於是動用自己家的小勢力，才得知了她的住處，又不知馮玉不在學校的時候是不是回了家，怕無意給她捅了簍子，也不敢多說。只能戴著笑臉，希望這個老婆子能通融一番。
也不能怪她，畢竟歷史好的人就那麼兩個，偏偏還都是這家的人。蘇若瞳本來是想實在沒法子她就找家庭教師好了，可是最終還是沒有做出這個決定，前世被家庭教師教了一輩子，說沒有陰影，到底還是心中不舒服。
那老嫗盯著李思思看了許久，才將門費力的推開的多了些，道：「進來吧，小姐好久沒出去，沒想到你們還能念著，她會很開心的。」
可是我沒看出你開心。蘇若瞳在心中誹謗，李思思見老婆子推門推的困難，就上前幫忙，誰想老嫗眼神突地銳利起來，尖銳的好似要戳穿她的心臟，李思思的手一顫，立馬收了回來。老嫗這才垂下眼瞼，緩緩的讓出道來。
李之楠將蘇若瞳的手攥的生疼，看她的樣子，似乎就要撒腿跑走，蘇若瞳也覺得這個四十二街還同這個胡同都處處透著詭異，而這個老婆子更是詭異讓人渾身發冷，可是事情到了這一步，也不能打退堂鼓，就拉著李之楠在李思思身後從大門的夾縫裡的蹭了過去。
走進去後眼前就是一暗，門洞很大，卻封的很嚴，三個人走到院子裡，才覺得透出點氣，那老嫗見三人到了院子就不再動，而是張口喊道：「春蘭啊！小姐有客人，快來！」
也沒有聽到人答話，就從斜刺裡莽莽撞撞的躥出一個人影，嚇了李之楠一跳，那人穿著鵝黃色的衛衣，腿上是寬鬆的哈倫褲，洗的掉了色，腳上穿著一雙奇怪的鞋子，是個全錐形，很小，或者說，這腳也是圓錐形。
這回，除了李之楠，蘇若瞳和李思思都齊齊的打了個哆嗦，人的腳怎麼可能長成這個樣子？也就只有李之楠還看不出什麼，可是李思思和蘇若瞳還是清楚的，尤其是蘇若瞳，對古華夏的文化或許算不得精通，但是那些不為人知的小習俗，卻是一清二楚。
所以她明白這雙腳代表了什麼。
她腳下不由一頓，與李思思對視一眼，都感到有一股寒氣從頭頂直入而下，透心的涼。
叫春蘭的女子不過十七八歲，與她們的年齡相仿，可是週身就看不出一絲人氣兒，整個人木木的，臉上瘦出了顴骨。凹陷進的雙眼無神的睜著，就如同一具行屍走肉。
她木然的走到三個人前面，像殭屍一樣面無表情的回頭看了一眼，可是眼珠都不動一動，然後就僵著腿邁步向前了。
這是帶路的意思？
蘇若瞳與李思思面面相覷，壓下心頭愈發強烈的不安，緩步跟在春蘭的身後。
這春蘭木偶一樣帶著三個人穿過圓形的拱門，蘇若瞳總算覺得眼前亮堂了起來，這是一處小花園，雖然是破敗了的，到底雜草叢生，也是有植物生命的啊！走過了這處花園，再往前，就是長長的迴廊，迴廊的入口處有一與春蘭穿著相同的女孩子，抬頭默默的望了三人一眼，就低頭彎腰，不發一言，不動一步。
春蘭領著三人走過長長的迴廊，再一處狹窄的小柵欄處站定，伸出手，敲了敲。
小柵欄也似是年久失修，被人輕輕一碰就發出牙酸的聲響。見有了聲音，春蘭仍然一句話不說，後退著離開了三人。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三人默默的注視著她離開，竟然無一人出聲挽留或質疑。
過了大約一分鐘，柵欄處就突然多出一張人臉。三人本在凝望春蘭的背影，這一回頭，都嚇的夠嗆。
那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副白森森的大牙，這是一位五六十歲的大媽。
大媽盤著頭，插了珍珠簪子，身著藍布衣褲，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指她們，將柵欄門打開，邁著小碎步向前走去。
有了春蘭做前例，她們大抵明白了這是讓她們跟上，也就一言不發的跟著這大媽向前走去。
這一回，三個人總算是有了一種重新活過來的感覺。
這裡是繁華遍地的花園，不是前面那破敗雜草叢生的花園，而是這正的，各色花式都有，層層疊疊五彩簇在一起的，真正的花園。
一縷縷花香隨著空氣流動飄到三人的鼻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才覺得自己是在人間，羊腸小路歪歪扭扭，鋪著鵝卵石，乾淨異常。
身旁是盛開的繁華，腳下是乾淨的小路，在經過了剛剛那陰森的路途，怎能不讓人放鬆。
可是蘇若瞳臉色卻不好，這只是初春，哪裡來的盛開的花朵？她心裡越來越覺得這個地方實在是詭異的緊，就算是最開始很好奇，可是她現在是真正後悔了。
她拉了拉李思思的衣角，示意她看那叢叢的花朵。
這下，李之楠也覺得驚奇。李思思張了張嘴，終於還是說道：「我，我找馮玉，請問，請問……」她結結巴巴，最終還是沒有問出來。
而那位大媽頭也未回，腳步不停，依然向前走。
蘇若瞳是真的後悔了。她不該對這個四十二街有什麼好奇心的，好奇心害死貓啊，雖然目前沒什麼危險的跡象，三個女孩子來一處陌生的地方就是大失誤了。
她的手心汗濕，衣袖裡突出的一塊動了動，終究還是沒有滑出來。
「真是稀客，沒想到京華大學裡還有人能夠記得我馮玉。」百花深處，有一女子穿著淡粉色長裙，潔白如絲的綢帶將她纖細的腰妖嬈的一束，窈窕無雙。(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