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42 最後的春光 文 / 酒微醺
龍靜羽的情況不好，翩翩就守在床邊。
直至後半夜，他漸漸平靜下來，已是全身被冷汗浸濕。摸著他明顯比冰涼的額頭，擔心會著涼，於是她讓丫鬟打水，要給他換衣服。
在這件事上，她稍稍有點猶豫——要不要親手動手？
「王妃，水打來了。」丫鬟端著盆子站在一側，另有人捧出更換的衣物，等候進一步的吩咐。
居如果是讓丫鬟動手，那他的春光豈不是被她們看光了。雖說她可能很快就不是靜王妃了，但還是不願意旁人來窺視他，至少在今晚，他還是屬於她的。好，就算是告別儀式，她再最後宵想他一瞇瞇也不過分？
清咳一聲，她說：「你們把東西放下，都出去。」
「是。」丫鬟們並不知道宮裡發生了什麼，因此都沒怎麼驚訝。
赭房中沒了人，她開始做事了。
先掀起被子，褪下他身上的外衣，裡面的裡衣已經全部濕透，緊貼在身上，映透出若隱若現的皮膚。脫掉他的上衣倒還算順利，男人的上半身她又不是沒見過，剩下的一條褲子麼……
這種時候想那種不健康的事，真的不應該！
拍拍微微發燙的臉，深呼吸，她努力的端正思想，動手褪下他的褲子。只一眼她就呆住了！當然，並非是看到不該看的地方，古人裡面也是要穿褻褲的。她看到的是他的兩條腿，大腿的部位全都是新舊橫陳的掐痕。
不用猜就知道，定是他發病時不受控制自虐留下的。相對於發病時的他而言，雖說看似舉動沒有意識，但在他的潛意識裡，不過是用身體上的疼痛來分散心中的傷痛。
擰了帕子幫他擦拭身體，當擦到腿部那些傷痕時，她看向睡意安穩的那張臉，突然就很心疼。
最後，她「正人君子」的閉著眼睛脫掉他全身僅剩的衣物，再為他換上乾淨的衣服。或許是好奇心太過旺盛，最後的最後，還是忍不住睜開眼睛看了一眼。
只有一眼！
做好一切，重新蓋好被子，再摸他的臉，似乎沒之前那麼涼了。她展開雙手貼在他的臉上，捧著，輕輕的撫摸。
「靜羽，你不要怪我離開你，我也不怪你之前做的事了。我想，如果換成我是你，一定也會有仇必報。我不是不願等你報仇，只是不管原因如何，你的身邊有別的女人，我心裡總是不平衡。」
「我想這樣也好，晚上宮裡的事已經出了，不能回頭了，我可能不能再繼續做你的王妃。我想，我帶著歌舞團跟師兄去韶國看看，等你如願報了仇，我們再見面的時候，如果……」
說著又搖搖頭，歎口氣，又笑：「這次不再說什麼『如果』，『但是』的約定了。靜羽，我只希望不論發生什麼，你都好好兒的活著，因為我也會快樂的生活。」
「那就不要走！」突然，本是睡著的人睜開了眼睛，攥住她的手緊緊的不鬆開。
「呃？你、你……」翩翩被嚇了一跳，看著他眼睛清明，絲毫不像剛剛睡醒，突然反應過來，盯著他大叫：「啊！你早就醒了，那那，那剛才我給你換衣服你也知道？」
「嗯。」雖然有點難為情的微微臉紅，但他還是承認了，也正因此，蒼白冰涼的臉色平添了幾分生氣。
「你你你……」轟的一下，臉火燒一般，又氣憤不已：「你太過分了！醒了怎麼不出聲？你故意佔我便宜是不是？」
她完全是做壞事被抓包，又顛倒黑白，惡人告狀。
龍靜羽無辜的看著她，輕聲說道：「醒的時候你已經把我的衣服脫光了。」
呃……他的意思等於是說，若非她對著「沉睡」的他絮絮叨叨的說了那些話，他是不會「醒」過來了。
「我、我只是……只是好心，怕你穿著濕衣服不舒服。」她胡亂的扯出一句，起身就要走。
「翩翩。」龍靜羽不肯鬆開她的手，用力一扯將她拽倒，牢牢抱在懷裡：「翩翩，我們可以像從前一樣，永遠在一起，不好嗎？你不喜歡沈寧兒，我讓她住到最遠的地方，等事情一完結，我就休掉她們。好不好？」
「如果在入宮前你這麼說，或許可能，但現在已經晚了。」翩翩在說出剛才那番話時就已經想明白了，即使現在心裡仍是捨不得，卻也知道應該怎麼做。
「怎麼會晚？你現在還是我的王妃，不晚。」龍靜羽卻似有十足的把握。
也許在他看來，皇上因愧疚的心，事事都會徵求他的意見。休妃是件大事，若真會發生，皇上也必定會先問過他的意思。他是不會同意的，只要他不同意，翩翩就永遠是他的王妃。
「你並不愛我，只是想擁有我。」翩翩很認真的說，這是她一直明白，卻不願意承認的一點。
曾經她們相處時，她只是個九歲孩子，現在她長大了，卻只回來了短短的時日。他們早就認識，所以沒有一見鍾情之說，他對她不會那麼快就產生男女之愛。他的極力挽留，的確是看重她，出自於內心孤獨的渴望。
能成為走入他心裡的人，即便不是愛人，這也令她高興。
這是初步，或許……如果以後還有相處的機會，他說不定會愛上自己呢。唉！以後，不要再想什麼以後了。人嘛，應該腳踏實地，不要總想遙遠的以後。
「愛？」龍靜羽再次聽到她說這個字，看著她近在咫尺的面容，恍惚了一下：「翩翩，愛一個人是怎樣的？」
「每個人對愛的理解和感悟都是不同的，我要的愛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一份承諾，一生守護。你做不到，至少目前做不到。若要我改變想法強留下來，總有一天會鬧的魚死網破，沒意思，反倒毀了所有人。」她回答的很鎮定，神色很坦然，這次很輕易的就推開了他。
起身站到床邊，又說：「我師父說你有心病，所以才導致你越來越嚴重的發病，若是心病不除，早晚會要了你的命。我知道你的心病，你一心想報仇。」
「所以……你還是要走？」龍靜羽不明白，他一心想留著她，為什麼不算「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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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堅定的點頭，彷彿一下子就成了鐵石心腸，自己心中也有些微訝異。
「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走？為什麼就不能留下？」他想不通，她曾經要求的，他都答應，為什麼還是要走？
「我說了，我要找一個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你不是。我在想，都是我以前太纏著你，目光太局限，也讓你有很多為難。我決定去別處找找，說不定這輩子的緣分在別處等我，而能陪你一輩子的人或許也不是我。」
「不是，翩翩，翩翩……」龍靜羽越聽越慌，心彷彿正被吞噬一般出現了空洞。
她往後退了一步，躲開了他伸來的手。不是討厭他的碰觸，而是怕一旦再接觸他的溫柔，會捨不得放手。
「王爺，宮裡來人了！」
只見一名公公與兩位大人進來。這三個人，一個是皇上身邊常服侍的公公，一個是宗人府的府丞，一個是禮部侍郎，府丞大人手中還捧著一卷聖旨。
一時間的沉寂中，不需要任何言語，這三人的來意就已明瞭。
「靜王爺，皇上說這道聖旨傳達到王爺手中，不用宣讀，請王爺直接看。」說著將聖旨呈上，等著他打開。
龍靜羽緊緊的抓著聖旨，艱難的打開，內容……果然是他不曾預料。忽然間覺得很諷刺，皇上這次竟直接下了旨，再次奪走了他最重要的東西，也是最後的重要。
他抬眼看向床邊的人，半晌才出聲詢問：「翩翩，這次走了，還會回來嗎？」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再走一次，將來是否還有勇氣再回來，或者說，是否還有必要再回來。
聖旨從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翩翩看著他沉寂低垂的臉，好像在瞬間失去了生氣，似放棄了所有生機一般。他的週身慢慢聚集起了憂傷之氣，更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冷，好像在用這種方式療傷，也保護自己不再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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