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四十九章 表白 文 / 賊眉鼠眼
宮夜靜百花卷珠簾春恨入夜的一場春雨。!!濕潤了皇城的每一寸土地,淡淡的,夾雜著些許寒意的夜風,像一個頑皮的孩子,悄然掀開了御書房門上掛著的碧玉、
御書房四周的牆上高高懸掛著數十盞紅色的宮燈,寬大的龍案之後,胖子正在批閱奏章,飽蘸硃砂的御筆不時在手中轉兩下,然後落筆下去填寫幾個字。合上奏章,又取過一本展開,週而復始。
內侍曹公公靜悄悄的站在胖子身側數步之遙,聽見宮內更夫的梆子響。曹公公猶豫了一下,終於開口輕喚道:,「皇上」已是三更了,您是不是先歇息了?」
胖子頭也沒抬。猶自提筆批閱,口中淡淡道:「不急,還有十幾份各地送來的加急奏章,批完之後聯再歇息」
說著胖子忽然抬起頭,望著曹公公道;「江南耳有奏章送來?」
曹公公想了想。道:「今日沒有,即便是有,此時已是宮禁,奏章送不進來的,一般都直接先送兵部備案。」
胖子神色有些怔忸,沉默了一會兒,口中喃喃道:「也不知那傢伙將江南之亂平息了沒有,」
若有若無歎了口氣,胖子合上手中的奏章,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低聲道:「傳聯旨意。以後若有江南奏章,勿需經兵部。先送到宮裡來給聯看,」
想了想,胖子又加了句:「不論多晚都要送進來。宮內值夜禁衛不得阻攔
曹公公怔了怔。急忙躬身應是。
宮門外傳來輕細的腳步聲,柔柔的聲音在輕聲問門外侍立的小黃門:「皇上還在裡面批閱奏章嗎?」
「是」
話音網落,御書房門外便款款走進一道纖弱婀娜的身影,她身看待紫宮裝,合體的裁剪突出她傲人的曲線,如雲高聳的鬢髮間,斜斜插著兩支金步搖,隨著行走而顫顫擺動,隱約發出悅耳的叮噹聲。
胖子看到她。疲憊的目光終於露出些許的暖意。
「裊裊,為何還未睡去?」
曹公公見裊裊進來,急忙識趣的向她行了個禮,躬身退到了門外,並細心的關上了書房的大門。
裊裊仍如胖子初見她時那般清冷,只是望向胖子的目光中多了幾分化解不開的情意。
「皇上,夜已深。還在操勞國事?」裊裊的聲音一如她的外貌般甜美。
胖子拉過她的手,輕輕一帶,裊裊便坐在了他的懷裡,溫香軟玉滿懷,胖子深吸了口氣。有些貪婪的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馨香。
前太子謀反之時。方錚和他一致判斷裊裊有問題,二人估計她是前太子派來的細作。所以那段時間胖子對她很是冷淡防備,但太子兵敗身死,胖子對她仍餘情未了,覺得太子既死,裊裊也沒了既然與他敵對的理由,於是胖子復又對她重新寵愛起來,而且感情日愈深厚。
不論男人或女人,一旦陷入情感的漩渦,誰都不會太過理智。古往今來那麼多帝王亡國,很多都是因為摯愛的女子而失了江山,那些亡國之君後悔嗎?誰也不知道,可與心愛的人在一起的幸福感覺是真實的,甚至真實得可以觸碰。
「國事難為呀!」提起國事,胖子爽朗的臉上不由掠過幾分陰霾。
裊裊閉著眼。靜靜俯在他懷裡,聽著胖子的心跳,嘴角勾起幾分複雜的笑意。
「北方大旱。黃河決堤,災民數以萬計往南方逃荒,江南泰王興亂,西北草原突厥兵馬又蠢蠢欲動」聯這個皇帝。當得實在累極了,」
胖子沉沉歎息。他和方錚一樣,都是弱冠的年紀。舉國的農桑,賦稅,河道,兵事」全部都壓在他一個人的身上,胖子覺得這輩子從未如此累過。
「帝王也有帝王的苦處,皇上,您這些日子瘦多了。要保重龍體才是」纖手輕輕撫上胖子的臉龐,胖子舒服的閉上眼,像個躺在母親懷裡的孩童般愜意,渾然沒發覺自己在提及「泰王」之時,裊裊眼中閃過的那抹複雜難明的目光。
「人人都想做皇帝,聯實在想不通,皇帝除了住的房子比別人大一點,到底還有什麼好?」胖子歎息道。
裊裊神色怔忸的盯著龍案上那盞搖曳不定的紅燭。她的神情也變得如燭光般搖曳,輕輕歎了口氣,裊裊的聲音如同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一般遙遠縹緲,夢囈般呢喃道:「是啊」如果你不是皇上,那該多好,」
胖子一怔,隨即笑道:「當初聯若不做這皇帝,現在多半是個死人了,皇家之人便是這般極端,不是極享榮華,就是下場淒涼,聯也沒得選,」
裊裊也笑了。清冷的臉龐璨然綻放的笑容,令滿室忽添幾分醉人的春意。
胖子看著裊裊的笑容,不由一呆,饒是抵日纏綿,卻仍看不厭,看不膩,裊裊永遠有著令他癡迷的魅力。
「裊裊,幸好有你陪在聯的身邊,為聯解了不少煩憂,待父皇大喪之期過後,聯便封你為貴妃,你我從此在這深宮之中終日陪伴,聯為你操琴,你為聯起舞
裊裊神情忽然有些黯淡,伏在胖子的懷裡,久久不願出聲。
君情繾綣,深敘綢緣。
君未負我,我何忍負君?
「皇上,為何你偏偏是皇上」裊裊的眼眶忽然微微泛紅。
胖子有些不解的看著她,「裊裊,你今日怎麼了?可是身子不
裊裊一驚,微笑
「皇上,喜歡看裊裊為你翩翩起舞麼?裊裊便在這御書房內為你舞上一曲,解你操勞國事之疲勞,如何?」裊裊的笑容變的淒涼。
她的腦海中不斷閃過宮外泰王傳進來的消息:「伺機使其飲鴆而弒。」
這道冰冷的命令同時也宣告了她的命運,皇宮大內毒殺皇帝,她的下場除了一死亦別無它途。
胖子渾然不覺書房內正漸漸升起殺機,猶自撫掌笑道:「好極,裊裊且為聯舞來,慢著。有舞豈能無酒?來人!」
小黃門恭謹的推丹走進。
「拿一壺好酒來。」
「是,皇上
未多時,小黃門捧酒而入,裊裊暗歎一聲。卑手接過酒壺,轉身面向胖子的那一剎。一顆極小的紅色物事悄然滑入壺中,飛快與醇酒融合,無色無形。
水袖長拂,眼波流轉。裊裊在胖子癡迷的目光中開始翩然舞動。
靈巧的身形在御書房猩紅的地毯上如一條小蛇般扭動搖擺,裊裊送上淒然絕倫的一笑。且舞且唱道:「隨水落花,離弦飛箭,今生無處能相見,長江縱使向西流,也應不盡千年怨。盟誓無憑,情緣有限,願魂化作啣泥燕。一年一度一歸來。孤雌獨人郎庭院。
嬌鶯初囀的歌聲中,胖子擊掌而和,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裊裊曼妙的舞姿,目光中滿是讚賞。
裊裊舞動的身形愈發加快,白暫欺雪的嬌顏已微微沁出了一層細細的香汗,在舞到最眩目的時候,裊裊的身形忽然噶然而止。輕輕的,慢慢的走到龍案前。纖手斟滿了一杯美酒,緩緩遞到胖子面前,並向他露出一今生平最美麗的笑容。
「皇上。臣妾祝您江山永固,萬壽無疆,請皇上滿飲此杯
「劈啪!」
天空一聲炸雷在綠蔭館上空迴盪。
方錚被嚇得脖子一縮,臉色頓時蒼白,接著毫不猶豫朝一旁的韓亦真抱過去,口中驚呼道:「打雷了,我怕,我好怕怕」
手伸到半途,瞧見韓亦真俏臉冷如寒霜,目光冰冷的注視著他,方錚一窒,佔便宜的手又縮了回來,訕訕的摸了摸鼻子,嘿嘿乾笑不已。
「那什麼我打小兒膽子就不大,嘿嘿,打雷的時候喜歡找個東西抱抱,什麼東西離我最近,我就抱什麼嘿嘿。見笑了」
韓亦真秀眉一挑,美眸看似不經意的膘了一眼離方錚最近的柱子。
方錚馬上反應過來。急忙搖頭道:「不行。我不抱柱子。我喜歡抱軟的東西,有彈性的東西,能發出聲音的東西方錚一邊說。還一邊朝韓亦真嬌軀賊兮兮的打量,目光不算很純
韓亦真見他色瞇瞇的看著自己,渾身不由一陣發酥,想到徐集鎮客棧裡羞人的那一幕。整張俏臉霎時羞得通紅,可她仍努力的板著臉。不使自己表現得太失態。
前堂陷入沉默,韓竹興沖沖給方家老爺子寫信去了,將來回了京城要承受長平多大的怒氣。方錚自己也不知道。
莫名其妙多了個老婆。方錚心裡感覺怪怪的,他一直覺得自己這輩子過得很有傳奇色彩,被公主求愛,被土匪強推,現在又被世家家主強塞了個老婆,不要還不行。他跟你急,
莫非又是我的英俊害了我?
方錚有點小哀怨,以後還是毀容吧,家裡快住不下了,養老婆也要不少銀子呀
偷眼瞄了瞄韓亦真,見她仍是滿臉寒霜,一動不動的坐在側首,一如當初第一次見她時的模樣,方錚心裡忍不住好奇起來。一這丫頭對老子如此冷淡。怎麼看都不像對自己有意的樣子,她老爹為何一定要把我和她湊在一塊兒?僅只為了韓家的發展壯大嗎?她自己願不願意?
瞧她樣子好像不太願意,可被葉敏之綁架的那天,她毫不猶豫的為自己擋了一腳,卻是為何?
方錚迷茫了,女人啊,要瞭解女人實在太難了。她們的行為和心思根本無從捉摸,一百個女人有一百種不同的性格。就比如在大街上揩油,有的女人會憤怒。有的女人卻很爽」這讓揩油的人很糾結,無所
方錚清咳兩聲。打破了這尷尬的沉默,開始沒話找話,抬手指了指天,方錚乾笑道:「下雨了。」
「嗯。」韓亦真淡淡應了一聲,眼瞼低垂。
「下雨就該收衣服了方錚似有無限感慨。
「嗯。」
「春風春雨愁煞人啊」詠歎調。
「忍」
「我還有條內褲掛在外面沒收呢」
「嗯。」
方錚實在找不出廢話了,前堂又是一陣沉默。
良久,韓亦真抬眼,目光冷冷的盯著他。
「方錚。你覺的我是一個不知羞恥的女人嗎?」
方錚眼皮一跳。忙笑道:「怎麼會呢?你太客氣了」,啊。不對,你太謙虛了,靠!反正不是那意思。我心中一直把你當成女神一樣供著」
韓亦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你覺得我韓家攀龍附鳳,與你方家聯姻只是給家族謀求靠山?」
「當然不會。韓家乃江南第一世家,皇上都得敬三分。何來攀龍附鳳之說,」
「方錚,不管我父親是何種想法,可我韓亦真自來便是高」不願也不屑去高攀什麼人,你有權有勢是你的事。舊「無關,我韓亦真看上的男子,哪怕他是流落街邊的乞丐,只要我中意他,照樣願意為他做任何事,就算為他去死,我也願意!」
強忍住心頭的羞澀,韓亦真勇敢的注視著方錚。目光中的柔情如無盡的蠶絲,纏綿而深沉。
同樣。就算他權勢滴天,就算他家中妻妾如雲,只要我喜歡,我也不介意。我看上的是他的人,不是他身後的權勢背景和錢財,這些東西,我韓家都不缺。」
「方錚,你不是個好人,這一點從我第一次見你時便覺察出來了,你手段陰險狡詐,行事卑鄙無恥,你根本毫無正邪之念,所言所行全憑興致,按理說。你這樣的男子我是怎麼都不會看上眼的」
方錚臉黑了。
「可是」不知什麼時候,我竟對你產生了好奇,我想瞭解你,想陪著你,想與你多說話,哪怕經常被你氣哭,我也樂此不疲,你讓我開心過,也讓我傷心過,我,,我
韓亦真臉頰漲得通紅,頓了頓,她挺起了胸膛,像個即將赴死的戰士般悲壯決然。
定定的望著方錚,韓亦真目光中散發出柔若秋水般纏綿的深情,幽然歎息了一聲。「方錚,我想我喜歡上你了,是的,我喜歡你。」
方錚心頭一震,頗有些吃驚的看著她,他沒想到韓亦真會如此直白的說出這番話。慣於嬉笑玩鬧,沒個正經的他,這時也有些亂了分寸,腦中紊亂如麻。
韓亦真絕美的面龐忽然露出了微笑,說出內心最深處的秘密後,她整個人卻如同虛脫了一般,坐在椅子上搖搖欲墜,晶瑩的珠淚一滴又一滴落下來,可她渾然無覺,猶自面帶微笑,輕輕訴說著女兒家的心事。
「從你被人在韓府投毒,而你明察秋毫,沒有遷怒於韓家開始,從你為了家中的夫人,拒絕父親的提親開始,從你告訴我,大丈夫應快意恩仇,莫以權勢壓人開始,從你望著揚州城外的受苦百姓,眼中露出的憤怒和憐憫開始。從你在揚州城外的小屋中,怒聲呵斥葉敏之,要為了我而誅滅葉家滿門老少開始,」
嘴角揚起幸福的微笑,韓亦真目光投向遠處,漸漸迷離:「方錚,知道麼?女人需要的愛,不是心儀的男人為她殺多少人,而是心儀的男人願意為她去殺人,這份情意才是最珍貴的,方錚,亦真有幸,今生能認識一個願意為我而殺人的男子,於願足矣!」
伸手擦了擦眼淚,韓亦真深情注視著他,淒然笑道:「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方錚,你有你的難處。亦真不忍讓你為難,你別介意我父親的話,他那裡我自然會去細說分明,令他打消與方家聯姻的念頭。泰王之亂平定之後,你」你便回京,好好陪著你的夫人們去吧,今生無緣,強求無益,方錚,你的夫人一定很幸福」
說到最後,韓亦真泣不成聲,雙手捂面抽噎了一會兒,忽然站起身,飛快的跑開。在雨夜中漸行漸遠。
方錚張大了嘴,眼睛瞪得圓圓的,直到韓亦真跑得不見人影了,他還沒從極度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以前隱約知道她對自己有意,可方錚一直是個粗心的男人,以前長平對他有意,他也是直到長平**裸的向他暗示多次後,懵懂的他才漸漸察覺。今日若非韓亦真向他說得如此直白,恐怕窮其一生他也不會明白她的心意。
要不要追回她?
方錚很為難。不可否認,他確實也喜歡韓亦真,從她毫不猶豫給自己擋下致命的一腳開始,他便對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產生了情愫,這種情愫與報恩無關,當一個女人願意為自己捨生忘死的時候,他心底深處的那根弦彷彿已被她撥動,在心間蕩起了圍圈漣漪。
可是」自己何忍再負長平?何忍再負月娘小綠她們?接受了韓亦真,勢必將會令她們傷心,身為男人,遇到這種難題,如何解?
方錚呆呆坐在前堂,兩眼無神的望著門外連綿的春雨,心緒不知飄向了何方」
門外黑影一閃,馮仇刀滿身披掛昂然走入,見方錚呆呆出神,馮仇刀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道:「你怎麼了?」
方錚渾身一激靈,醒過神來,接著幽幽歎了口氣:「女人啊,真是一種奇怪的動物,我這輩子就栽女人身上了,」
馮仇刀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道:「你還是等把正事辦完了再發感慨吧。」
方錚接著幽幽歎氣:「正事不急,我得先整理一下自己紛亂的感情線」。
「來不及整理了,你還是先把你那亂七八糟的感情線收起來吧,溫森來報,泰王已被確定躲藏在伏牛山上,山上尚藏精兵五千,我已集合了麾下將士,如何圍剿,請欽差大人定奪。」
「泰王算個。屁啊,讓他先在山上歇幾天,我現在得思考人生中最重要的感情抉擇」。方錚此時腦子渾渾噩噩,說著說著,忽然渾身一震,清醒過來。
「泰王?溫森發現泰王賓他躲在伏牛山?」
「是的。」
「靠!」方錚站起身,眼中一片興奮,狠狠一拍手。大聲道:「馬上發兵,把伏牛山給老子圍起來,一隻螞蟻也不准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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