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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VIP卷福伯 文 / 乳酸

    在中國的歷史上,傭人的稱呼隨時代不同而衍生出多樣的稱謂,下人是沿用時間較久的稱呼之一,僕人、花匠、老媽子等也是它的別稱,而在更遙遠的時代,奴隸,奴才等低賤稱呼足以表徵傭人的社會地位,所謂賣身契便是他們最大的悲哀,一旦賣身自己的一切都沒了,自由、生命等等一切統統是主人的財產,有時連一條狗都是不如,所以往往被罵作「狗奴才」

    時至今日,傭人的定義自然不同於以往,地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它已經成為具有法律意義上的職業稱謂,即被他人僱用來提供專業的居家照顧與服務的人,屬於服務行業之一,和餐廳的服務員類似,為了便於就近照顧僱主,相當程的傭人會與其僱主住在一處或鄰近地方,由於工作性質使然,傭人與僱主容易產生一種家人的親密關係。

    別看同樣是照顧他人,為他人提供居家服務,這與以往的僕人可不一樣,他們與僱主的關係是平等的,大家都是人,你給錢我辦事,僅僅是僱傭關係罷了,隨著時代變遷,傭人的稱謂再次發生了變化,而且成為女性特有的職業之一,保姆

    即便如此,保姆一般並不屬於高收入人群,這個職業在社會中還不是多讓人尊重的,而且僱主與保姆發生不正當關係的案例時有發生,也成為一種發人深省的特殊社會現象,而在美國,一般是家庭主婦與修廁所的男人亂搞,地球的兩端,世界的兩極,卻是如此迥異,目前僅在香港等少數地區,還在使用傭人這個稱呼,而且並不特指女性,福伯便是一名傭人,在豪族謝家幹了一輩子的傭人。

    二戰的硝煙瀰散不久,人們哀傷的坐在殘垣斷壁夕陽下舔舐受傷的心靈和身軀,戰爭的結束後的狂歡已經結束,激動的餘溫支持人們堅強的活下去,而在那時一個嬰兒的呱呱墜地為一個哀傷的家族平添幾多喜訊,經歷過兩次世界大戰的人們都有過這樣的感觸,他們的一生共犯了兩個錯誤,一是生下來,二是活下去。

    這個嬰兒恰逢二戰結束誕生,必是生來便有福氣之人,故而取名謝福,大家都叫他阿福,這個稱呼一直用到他成年,從阿福懂事起,他便知道了自己這一生要幹什麼,並為此自己的未來感到無上榮耀,他的夢想便是做一名最好的傭人,謝氏豪門一族最完美的傭人,阿福有這樣的夢想可以完全歸功於他的父親,因為他的父親便是謝家的傭人,地位低賤的父親總是這樣教導阿福:「兒子,爹爹當年快餓死的時候,是謝老爺救了我,還給我現在的工作,他可是個大善人啊,所以我改姓謝,一輩子在謝家做牛做馬報答他老人家的大恩大德。」

    阿福父親很知足,在謝家雖是傭人,可出了門誰見了都會給三分薄面,於他而言,這輩子已經足夠了,只要謝家不倒,全家就不會再挨餓受凍,而謝家確實氣運長存,無論中國發生多大的風暴,謝家總能無驚無險的安然過,漸漸阿福長大了,開始有人叫他阿福哥,乖巧能幹的他成為謝家老爺很看重的傭人。

    父親給他講過這樣一個故事:「從前有一匹毛驢和一頭水牛,一天,水牛來到毛驢的廄裡,看見毛驢全身洗刷得乾乾淨淨,躺著養神,舒適安閒,驢槽裡堆著鍘細的草和煮熟的糠糟,毛驢的生活非常輕鬆,主人平常有事,就騎它出去跑一趟,一小會兒就回家了。水牛對毛驢的待遇不由羨慕眼紅,抱怨說自己過得太苦了,白天要耕地,晚上要拉磨,毛驢一聽嘲笑水牛太蠢,興奮的建議水牛耕地時只管蹦跳,打死也不正干,裝出疲憊可憐的樣子,只需絕食三天就可以不干重活,像我一樣,過安閒的日子了,水牛照做了,果然悠閒下來,可毛驢淒慘了,肩頭磨破了,累得有氣無力,灰溜溜兩眼一轉告訴水牛一個不好的消息,主人說了,水牛起不來了,不如把它送到屠宰場宰了,水牛一聽頓時急了,歡快的賣命幹活,生怕自己真被宰了,毛驢嘿嘿一笑再次恢復往日的清閒。」

    父親講完這個故事後,鄭重的告訴阿福:「兒子,世上的活是永遠也幹不完的,閒死偷懶的,累死會幹的,既然咱們是做牛做驢的苦命,那就一定要學會做驢的道道。」

    不得不說,有其父必有其子,阿福真的成為了那匹毛驢,在謝家傭人中算是紅人一個,老爺太太很是歡喜,還替他張羅一門親事,他的老婆後來成了謝婉瑩的奶媽,也正因此謝婉瑩可以說是他看著長大的,關係親密的很,這也穩固了他在謝家的地位。

    慢慢阿福哥成了福叔,謝家的頭號管事,一般上流人士見了他都會主動與之交好,他見證了謝天海的到來,橫空出世的崛起,以及無限風光的入贅謝家,於福叔而言,他有家庭,有後代,豐衣足食,似乎很是美滿,似乎這一生都將如此平平淡淡的走下去,可命運似乎和他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突來的一天他將扮演無人能及的角色。

    那一天,在最後一抹夕陽沉去,夜幕冉冉升起之時,福叔仰望突然漆黑的夜空,心頭一陣莫名悸動,他這一生還未曾見過如此深邃如墨的夜晚,本該裝飾夜晚的月亮不知飄到哪兒去了,本該點綴夜空的星星也不知躲到哪裡去了,溫暖如玉的夜突然陰風陣陣寒氣入髓,一股不屬於人間的壓抑氣息籠罩在謝家別墅上空,前所未有的黑暗無聲的壓頂撲來,恍惚間他看到無數的虛影在黑暗中遊走,渾身不寒而慄好像被即將撲來的野獸撕破喉嚨。

    「啊」

    突然一聲無法言語的痛苦嘶喊打破了寂靜的夜空,福叔嚇得渾身如遭觸電,哆嗦跌倒在地,這時所有家眷忙亂起來,更有人在遠方閣樓上呼喚他,原來是謝婉瑩分娩了,淒楚的嘶喊便是由那裡傳來。

    福叔狠狠搖晃一下腦袋,收拾雜亂的心緒,急忙招呼人手,準備熱水毛巾,趕來的接生婆自然就是自己的老婆,她已經接生不下數十次了,什麼的難產早產都經歷過,呼嘯一擁而入謝婉瑩的房間後便緊關房門,只有一聲聲的痛苦嘶喊折磨著在門外等待的謝家老爺和謝天海。

    沒有人注意到在謝婉瑩一聲嘶喊後黑夜的驟變,只有福叔因為心頭籠罩不吉和沉重的氣氛中難以自拔,不詳之感揮之不去,故而時不時抬頭望天,這才目睹了天象異變,那深邃的夜空中不知哪裡跑來的烏雲無聲的洶湧翻滾,好似一頭頭絕世凶獸一般嗷嗷吼叫,只是你一點也聽不到罷了,但越是如此越是恐懼,透過無盡的烏雲,他看到斗轉星移,星辰星雲,茫茫宇宙呼嘯而過,最後視線停在一片無盡的天地中,十顆太陽橫掛當空,每顆太陽內都浮立一個巨大的虛影,看起來更像是燃燒著火焰的巨大怪物,沒有火熱的溫灼燒他的雙眸,只有無盡的寒霜遮掩了雙眼,一瞬間的模糊後,根本不懂天體學的福叔驚悚的拉了一把身旁的謝天海,一指夜空。

    正焦急的謝天海疑惑的看了一眼天空,之後更加疑惑的問道:「怎麼啦?」

    「天上……有東西」

    謝天海再次仰望了一眼夜空:「有什麼?」

    「好多怪物,全身冒火,跟太陽一樣」

    謝天海沒有再次仰望,眉頭一皺,兩眼圓睜,不耐煩的吼道:「你胡說道什麼,今晚大晴天,明月珵亮,星星漫天,大吉大利的日子,你說什麼怪物,真不吉利」

    謝家老爺也一臉慍色,不知這位一向靠譜的管家犯了什麼糊塗,在謝婉瑩分娩的時候說什麼怪物,太不吉利,冷哼一聲嚇得福叔七魂皆冒,冷汗涔涔掛滿額頭,只當自己犯了混,狗眼瞎了,低頭閉眼,不看不語。

    「生了……生了……」

    十六七歲的小丫頭一臉興奮的出來報喜:「恭喜老爺,賀喜姑爺,夫人生了一對龍鳳胎」

    謝天海神情一震,登時衝將進去,謝家老爺目光熠熠,大呼重重有賞,也喜笑歡顏的走了進去,他想要個孫子,心願如了不說,還平白多出個孫女,上天恩賜啊,又想起謝婉瑩出生時的情形,不禁喜笑開顏。

    「啊」

    謝家老爺還未動身,一聲恐怖的尖叫響起,福叔猛然抬頭,這尖叫分明是老婆的,三步並作兩步走,眨眼間衝進屋裡,只見老婆渾身顫抖翻滾在地,口中尖叫連連,滿臉的令人發寒的恐懼彷彿正經受最令她恐懼之物的折磨。

    死死摁住老婆,抬眼望,發現謝天海滿頭冷汗,臉色蒼白的呆坐一旁,失魂落魄的顫抖雙唇,死死盯著床上剛出生的嬰兒,男嬰啼哭不已,抱在一位傭人懷裡,那女嬰卻躺在床上,歡舞著腳丫,咯咯歡笑,銅鈴般美麗的笑聲讓人心醉,還有那睜開的雙眼。

    這時他才意識到這孩子的不同,有誰生下來眼睛就是睜開的,暮然想起至今也未曾聽到這孩子的啼哭,試問誰家的孩子出生後便笑的,腦海中一道閃電轟然炸響,他凝望了孩子的眼。

    那雙不屬於人間的漆黑雙眸內似乎隱藏著世間最恐怖的所在,讓人觸之如掉入深淵只有無力的絕望殘留心間。

    「啊」

    又一聲尖叫在謝家別墅響起,沒有人知道那一夜,謝家栽種的梅樹園內,枯死的老梅樹花綻壓枝頭,寒霜攀上屋簷,冰潔了整棟別墅,徹寒徹骨氣息中迴盪一個嬰兒咯咯的歡笑聲,她的光明貫穿黑暗,漆黑的夜如燦爛的白晝,她灑下輝煌,讓萬物染上白霜的光輝,在她的彩色中,白色冰冷的太陽將更光彩,揭開生之帷幕,她頃刻降臨,宇宙也會向她跪下,當她電光般的目光閃爍,淚水便猶如暴雨傾下,世人無不臣服她的腳下。

    「呃……」

    一聲長長的呻吟,醒來的福叔好似天未曾呼吸過一般,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很可怕的夢,夢中默默湧出的淚水滑過臉頰,一如以往的噩夢一般再次打濕了枕頭,即便醒來後也淚如雨下,渾身顫抖的哽咽不止,他夢到了人生最可怕的一天,永遠也不願回憶起的一天。

    那一天母親一如往常的外出買菜,卻被一群橫衝直撞的人抓住,因為母親戴了一件很漂亮很洋氣的首飾,那是太太過年時賞賜的禮物,就因為這件首飾那群人露著醜陋的嘴臉嗷嗷直叫,批鬥母親是資產主義的尾巴,他們扯走了母親的首飾,把她趕到牆角用磚塊扔打他,就在阿福趕到的時候,一塊瘋狂飛速的磚頭狠狠擊在了母親的額頭,她直挺挺的倒在血泊之中。

    痛苦的回憶讓他慟哭不已,突然一人來到他的床頭,他從未見過那人,身穿古代的袍子,皮膚黝黑卻很秀氣,身材如他一般短矮卻給人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堅毅冷峻的臉龐卻散發著濃厚的文人儒雅之風。

    「你的心地很善良,即便人生遭遇了如此悲痛的事,你的心也澄清如水,沒有一絲仇恨的波瀾」

    無名來者輕聲對福叔說:「你純淨的雙眸如你的心一般清澈,竟可穿越時空的界限,你的雙眸會獲得我的守護,而你也要守護那孩子的雙眸,你願意嗎?」

    福叔已經徹底呆傻了,來者的氣勢讓他無法言語,不由自主的點點頭,來者儒雅一笑,食指輕輕一點他的雙眸,如水般蕩漾起圈圈波紋,定睛再看時猛然一驚,自己依舊身處在謝婉瑩的房間,懷裡抱著瑟瑟發抖的老婆,謝家老爺沉重的喘著粗氣,謝天海茫然呆滯癱坐在地,謝婉瑩虛弱的躺在床上,掙扎著試圖抱住女兒。

    「妖孽,這是妖孽轉世」

    謝家老爺顫抖的嗓音,傷心欲絕的吼道:「佛祖啊,我謝某人數十年如一日堅持日行一善,捫心自問從未做過虧心之事,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謝家啊?」

    恐懼衍生瘋狂,謝家老爺頗有些猙獰的臉龐,露著無比的寒氣,只見他渾身一震,似乎做出了一個果斷而又艱難的決定,冷冷對福叔說:「阿福,快把這孩子處理了,決不能讓她留在謝家,這絕不是我們謝家的種」

    「不」

    謝婉瑩嘶聲力竭的吼道,一下子爬將起來,一把將女兒抱在懷裡,含淚看著她,卻在觸到那雙漆黑的雙眸時臉色大變,幾乎下意識的將孩子拋起,卻又猛然醒悟過來,掙扎去接住,可之前過反應讓她用力太大,孩子已經拋離出臂膀所能觸及的範圍。

    空中飛過的孩子依舊在咯咯的笑著,眼看就要頭找地址是,福叔奮起一躍接住了孩子,連忙查看孩子是否傷著了,這時再次接觸孩子的眼睛,沒有了任何的恐懼,只有一種溫馨的歡愛徜徉在心田,那美如妖幻的黑瞳竟是如此奪目。

    「老爺,這孩子是謝家的福氣,一定是上天派來人間的使者,這雙眸代表了謝家的氣運,凡是想對謝家不利的人一定會得到他們最恐懼的懲罰,您說是?」

    福叔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令謝家老爺一愣,眉宇間突然猶豫不決起來,謝天海深吸一口氣,目光流轉,神情前所未有的冷峻,抱過孩子,深深凝望她的眼眸,瞳孔瘋狂顫動之後漸漸平息下來,微微一笑,像一個成熟的爸爸一樣親吻女兒,逗她笑得更歡快,這下子謝家老爺更猶豫難定了。

    「爹,這是謝家的種,這是您親生孫女,她一定是天上的仙女轉世,生有一雙無人敢犯的眼眸,這是神的恩賜,這是謝家無上的榮耀,這是謝家的鴻運來臨了,爸,你看這孩子多有靈性,不如就叫謝靈」

    謝天海抱著女兒,哈哈大笑,笑聲傳遍豪宅的每一個角落,謝家老爺歎息一聲不再言語,默默離開了房間,不久之後便因病辭世,留給謝婉瑩萬貫家財。

    於是福叔成為了謝靈的奶爸,謝天海繁忙在外,只有很少的時間陪伴女兒,謝婉瑩每次來看女兒都會戴很深的墨鏡,即便如此也不敢多看一眼女兒,而且隨著謝靈慢慢長大,她眼睛的威力越來越強,除了他和謝天海,沒有人能受得了。

    謝靈**歲時,謝天海突然做出一個驚人的決定,送謝靈去美國讀書,福叔當然隨行照料,就這樣十幾年一晃而過,福叔成為了福伯,謝靈長成了謝靈,她早就知曉自己的特殊,也已學會控制自己的眼睛,只是無意間釋放的力量還是曾造成不小的轟動的,只是每一次謝天海都能擺平女兒闖的禍。

    福伯這樣告訴謝靈她出生的那一幕:「在最漆黑的暗夜,在最明亮的白天,你降臨人世……」……

    吳不為看著謝婉瑩,突然想起一事:「謝靈為什麼這麼恨我,她為什麼認為是我害死了謝天海呢?」

    謝婉瑩苦笑一聲:「這就要問那個福伯了,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你先做好心理準備……謝天海沒有死,他還活著,現在就在這寂靜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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