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影子的回憶1 文 / 乳酸

    茅錦額頭冷汗密佈，她不是衝動的人，自知一言一行必將影響寂靜嶺局勢走向，思慮再三前後措辭，又在鏡子前口述三遍，從語氣到每一個表情、字眼一一權衡再三，雖然沒有人會看到她的樣子，她也只需在電話一頭獨自匯報，但事關重大，她需要逐字逐句斟酌，力求自己的表達到位。

    她知道高層者思量舉措時，以利益為第一考慮因素，雖然號稱以人為本，但那是在所有人都看著他們的時候，一旦脫離公眾視線，怎麼做還是未知之數，所以她不得不慎重在慎重，使得她的匯報聽起來客觀公正，沒有夾雜私人情緒在其中，既能恰到好處的表達現實緊迫情況，又能引起高層注意事態的嚴重性。

    這樣一想來壓力頓時倍增，好比你一個學生要越過班主任向校長匯報班級邋遢情況，打小報告的嫌疑太大了，壓力之大也可想而知了，還未言語恐怕心臟已是砰砰亂跳汗流浹背了，何況謝靈要面對的是神秘未知的超級大人物，對他們的脾性喜好一無所知，所以唯有機械性的客觀表述最為穩妥，至於結果如何她還是有幾分把握的，因為寂靜嶺發生的一切事實都對她的建議極為有利。

    「呼」

    茅錦深呼一口氣，在拿起電話的那一刻，砰砰亂跳的心臟也隨之平靜下來，這也證明了她良好的軍人素質，臨危不亂，亂中自定。

    「錦毛鼠請求越級匯報」

    「越級匯報理由」一個冰冷的機械聲音在電話另一頭響起。

    「影組組長影子病危，無法繼續領導影組」……一段時間的靜默後……

    「消息確認，越級匯報申請已提交，請等待回復……」

    茅錦眼中閃過一道犀利的光芒，成敗在此一舉，不到一分鐘，電話那頭聲音再起，茅錦的緊張也達到了頂點。

    「錦毛鼠，你是組織成立以來，第一位要求越級匯報的成員，你確定要動用這項權利嗎？」不知為何，冰冷機械的回音帶著一絲勸誡的莫名意味

    「是，錦毛鼠確定」茅錦毫不猶豫堅定自己的選擇。

    「申請已許可，三分鐘後會有五位長老在線，他們會聆聽你的越級匯報……」

    三分鐘並不長，喝一杯茶也就過去了，可此刻的茅錦卻有種漫長的錯覺，好像這份等待像坐在電視機前看廣告一般，時間越走越漫長，恍若永無止盡。

    「錦毛鼠」

    冰冷的機械聲音猛然再起，茅錦挺胸而立：「是」

    「請匯報」

    「是，五位長老，我是影組成員，代號錦毛鼠，蒙組長信任和栽培，前往寂靜嶺……」

    短短不到十分鐘的敘述，茅錦語氣平穩，吐字清晰，一句一頓，恰如全身的汗水一般涓涓流淌，儘管電話另一頭死一般的沉默，以致茅錦一出現根本無人在聆聽她的錯覺，可還是堅持到了最後。

    「錦毛鼠匯報完畢」

    當最後一句說完時，茅錦腦海已是一片空白。

    靜默……

    無人回話……

    茅錦的汗水啪的一聲滴落在地，濺出一朵微不可見的浪花來，喉嚨下意識的吞嚥唾沫，眼皮也禁不住跳動起來

    「嘿嘿……聽起來是影子的作風，不過這次的確過了，往老人婦女身上綁炸彈？嘖嘖嘖……看樣子重回當年的經歷讓他有些失態啊……」

    暮然一個老者的聲音響徹耳邊，聽起來有種玩味的滋味隱藏在話語間。

    「小丫頭，我們幾個老不死的商量一會，你繼續控制寂靜嶺的局勢，在新的指示下達之前莫要輕舉妄動」

    老者突然收起玩笑的音調，肅殺之音的震耳欲聾。

    「是」

    茅錦猛聲一喝，話音未落電話那頭便傳來盲音，對方已然掛斷了電話。

    「天啊，真要人命」

    茅錦一屁股癱坐在沙發上，濕毛巾抹了抹額頭，又看了一眼濕漉漉的襯衫，又是一陣長吁短歎，和大人物說話果然太有壓力。

    「洗個澡，這一夜折騰的，現在該是黎明了，真難為這些大人物了，居然這麼快就允許了我的越級匯報」

    茅錦感慨幾多，她自然不知道這些長老為何會如此快速的做出反應，這些老傢伙等待這一天已經等的太久了，超自然力量，不是誰這輩子都有榮幸遇到的，他們每年拿著國家驚人的經費，可調查的進展數十年慢如龜速，多少人眼饞他們的經費，每年都會討伐他們，要求取消他們的特殊存在，特殊權限，他們頂著的壓力何其之大可想而知。

    如今寂靜嶺的傳出的消息令他們振奮不已，這一夜一直在關注，壓根就沒睡過，影子率領的部隊在寂靜嶺山腳的悲慘遭遇他們早就知曉了，影子受傷昏迷在醉仙居的情況他們也剛剛得到消息，正討論接下來的行動時，突然接到了寂靜嶺傳出的越級報告申請。

    正常情況下，他們根本不會理睬這個申請，可一聽到是寂靜嶺傳來的申請，登時慎重起來，此時寂靜嶺任何風吹草動都是最重大的事件，這才有了茅錦向五位長老越級匯報的一幕。

    茅錦一邊脫去外套，一邊回憶剛才的一幕幕，最後確認自己真的盡最大努力了，其他的一切聽天由命。

    一切就緒後，茅錦邁步走進浴室，手擰開關，「嘎」一圈，沒水滴下，疑惑皺眉，「嘎……嘎」一直擰到底，還是沒水。

    「真是禍不單行」茅錦暗討實在倒霉，怎麼偏偏這時沒水了呢

    「叮~叮~叮~」

    門鈴聲驟然響起，茅錦眉頭一擰，旋即歎息一聲，又穿好衣裝，不過這次換了身新衣裳，而門外的人似乎等不及了，拚命的按動門鈴，直到開門時來人還低著頭，一副不耐煩的表情按動門鈴。

    「大姐，出事了，醉仙居所有的水都消失了」

    茅錦的小跟班愁眉苦臉的哀嚎，在他的帶領下，茅錦四處查看一番，心頭震動難語，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江則美失蹤，至今還沒找她的蛛絲馬跡，在他們最忙亂的時候，醉仙居的水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先找江則美」

    茅錦一咬牙做出決斷，醉仙居的水是怎麼沒的根本無從查起，更無法解釋，超自然現象實實在在發生了，這些事情還是留給影組煩擾。

    「啪」

    茅錦肩頭被人猛的一拍，力道之大，隱隱有些酸麻，茅錦猛然回到，已作出攻擊的準備，可以看清來人後又生生止住。

    「陳興峰，你搞什麼？」

    茅錦冷冷一喝，來人赫然是陳興峰，他一見茅錦轉身，突然露出幸災樂禍的神情，略夾雜些許的譏諷和嘲笑。

    「組長有請」陳興峰似是而非的說道，話語還未從嘴裡吐出便掉頭離去。

    「他醒了？」

    茅錦一驚，影子右手五指全斷，失血過多，加上年事已高，醫生說過他尚處於危險期，怎麼這麼快甦醒呢？縱使心頭有無數個疑問，茅錦還是加快步伐，不一會便來到了臨時治療室。

    影子真的醒了，不過面部仍罩著氧氣罩，一呼一吸「嗤嗤」作響，陳興峰則一臉肅穆的立在一旁，冷眼瞥了一眼茅錦，嘴角露出一絲微不可查的得意。

    在茅錦尋找江則美的時候，他來到了影子病床前，也不管影子能否聽得到，趴在他耳邊低沉囈語：「組長，錦毛鼠向長老團越級匯報，對您意見很大啊，不過，您放心，我也作出了一份匯報，相信會比她的小報告更能吸引長老團的注意」

    陳興峰說完後長吐一口氣，他作出的匯報其實很簡單，在寂靜嶺山腰發生的一切只能用詭異來形容，但這還不足以證明寂靜嶺存在超自然力量，也許只是未知的某種自然現象。

    歷史上夜曾出現過殺人於無形的死亡湖事件，但事後都證明是湖底有活火山，噴出的有毒氣體不但能使人致命，還能腐蝕人的肉身，所以寂靜嶺的紫霧也許又是某種特殊的地質變化引起的。

    可剛才醉仙居所有的水突然消失的一幕，卻完美的證明了這一點，這是足夠打動所有長老的事件，所以他在第一時間作出了匯報，而這是飛黃騰達的機會。

    「終於不用再做基層人員了，我要到上面去呼吸呼吸別樣的空氣」

    陳興峰仰天長歎，突然表情一凝，眼角餘光偶然間瞥到影子睜開的雙眼正冷冷的盯著自己，駭然一驚，汗水如雨簌簌而下，卻又見影子詭異一笑，對他下達了一個指示，命錦毛鼠前來，此刻陳興峰看著茅錦來到，不禁得意自己的傑作終於呈現效果，組長日後必然會重用自己的。

    「你……退……下」

    影子無力的說道，陳興峰一愣，病床前只有他和錦毛鼠兩人，這話分明是對自己說的，雖是很不解，但還是悻悻退下。

    影子冷冷的凝望茅錦，茅錦也正面回視他，絲毫不懼，許久之後，影子沉重的歎息一聲，氧氣罩頓時呼呼作響：「你不錯，我喜歡勇敢的人，更喜歡能堅持自己信念的人，你越級匯報的事，我不怪你，你不是陳興峰這種投機小人，自以為是的東西，真以為老夫需要他來救似地，不知所謂的東西……咳咳……」

    影子痛苦的咳嗽不止，臉色一會白一會紫，茅錦緊張的欲呼喚醫生，卻被影子揮手止住。

    「我的身體怎樣我自己知道，我早是該死之人，只是心中憋著一股怨氣不吐不快，一天為實現我的復仇之志，我死也不會瞑目……咳咳……」

    茅錦悚然一驚，心中一聲驚呼迴光返照，影子之所以這麼快醒來，全靠心中一口怨氣，真是可怕的一個人，已經不能在用常理來看待他了，因為他本是就是一個活著的厲鬼。

    「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讓你如此耿耿於懷？」

    「哼，你之所以越級匯報，是因為你覺得我很殘忍，那我告訴你，如果你經歷過我當年所經歷過的一切，你一定會為你此刻的想法感到愚蠢之極，一定認為我殘忍的還不夠」

    「你……」茅錦被影子冰冷的聲音，冷漠的眼神嚇了一跳。

    「三十年前的中越戰爭，我是常勝連的連長」影子胸口起伏漸大，聲音飄忽不定，似乎隨時可能再次昏厥。

    「常勝連勢如破竹，將那群骯髒的越南鬼子打得屁滾尿流，就在戰爭結束前的三天，我率領連隊最後一次出戰，其實那時也沒有什麼仗可大了，越南軍隊全線潰敗，戰場上只有零星的戰鬥打響，我們出去也只是巡視一番，走運的話碰到越軍的一兩個逃兵戲耍他們一番，可沒想到這一次出行……全連竟只有兩人存活下來。」

    「你們遭遇了越軍的埋伏？」

    「我剛剛說了……戰場上沒有越軍了」影子激動地斥責茅錦的弱智問題，靜默了一會後，情緒平服下來才繼續回憶下去。

    「我們走進一處山坳時，周圍突然死寂的嚇人，我們登時便察覺到了危險，可勝利早已沖昏了我們的頭腦，我們雄赳赳的進入山坳，那山坳並不大，在地圖上連標識的價值都沒有，甚至連名字也沒有，我們期內後發現山坳內地面冒著灰茫茫的煙霧，伸手難見五指，與這寂靜嶺頗為相似，只是整個山坳寸草不生，怪石嶙峋，猙獰可怖，比有樹有草的寂靜嶺可怕多了，我們起初以為是瘴氣所致，可進入後絲毫沒有嗅到異味，身體也沒有不適的感覺，只是心頭總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像是戰場上被隱藏無影的狙擊手鎖定一般。」

    「這樣不明的環境……你還是選擇繼續深入？」

    「弟兄們自然是不願，可我認為這是越軍隱蔽的絕佳地點，甚至有可能藏著大部隊，大家一聽我這麼分析也認為有必要查看查看，我們都是鐵血漢子，經歷生死洗禮，一腔熱血好戰情懷，自然不會怯弱……嗨，要是我們曾敗過一場仗吃過一次虧，決然不會選擇進入的，可我們是常勝連，我們沒敗過啊」

    影子仰天悲呼，輪迴難解，宿命使然，一切的種種將他們引向死亡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