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一十一節陰風 文 / 曾經的青柳
「先生,這種鉛筆能不能給孤幾支?」李承乾滿臉希冀地問道,他現在也是一個王爺的身份,在正式的情況下是要稱『孤』的,只是那小孩子的模樣如何改得?
「幾支?我這裡都用過了……就給一支,可別叫柴家兄弟看到。」小婉有些心疼地將一支最短的鉛筆找了張紙包給他,「殿下,記住千萬莫髒了衣服,拿過鉛筆之後一定要洗手。」
「好勒!」
李承乾倒是不嫌棄是用過的,歡喜地接過去就告辭離開了。
「這次可能收好了,如果讓那兩個頑皮看到,可就藏不住了。」
小婉自語著將剩下的鉛筆收了起來……倒不是她小氣,而是她這次也沒帶多少,而且這東西又是個易折的。手工畫圖的人都知道,在畫圖的時候,不同位置、視角的線條都是有區別的,製圖者為了方便,將製圖筆的筆尖切削成不同的形狀、粗細,以利於畫出各種線型,如今損失了一支筆,也無怪她不捨。
天色近黃昏,燈火次第從各家宅院升起整個長安城籠罩在一片燈火朦朧中,連帶著街上的行人和街道兩旁的房舍也變得朦朧起來,長長的飛簷儼如怪獸的獠牙,透出幾分詭異和猙獰。夜晚是寧靜的,一切喧囂和繁華都隱藏寧靜的夜色下,從所有的罪惡和陰謀也同樣被夜色包容。
在距離鹿鳴春大約六條街道的一個狹小的胡同裡,三個身影鬼鬼祟祟地閃了進來,向胡同底部的一個院子走去。
黑社會在什麼時候都存在,幾乎可以說是與人類共同發展的,儘管他們時興時衰,卻從來沒有遠離過人類的生活,在這條胡同裡,就有一個被稱作『鐵手』的幫會。
這個幫會的大哥姓鐵,具體的名字已經不可考證了,反正比他地位低的人不敢叫,比他地位高的人不屑叫,據說他的手上練過硬功,極其厲害,手段又極其殘忍,長安城的乞丐和地下妓館的姑娘都聞名色變,他的手下大約有三、四十號人,平日裡都是靠敲詐商家和攤販過活——當然,他們只敢對付那些身後沒有什麼強力靠山的人,有根底的商戶他們避之唯恐不及,哪裡敢招惹?
就像現在,一聽說薛萬徹大將軍的管家來訪,他立即從小妾的被窩裡爬出來,趿拉著拖鞋就跑出來了……與熱情無關,薛管家說了,四個呼吸不見人,鐵爪幫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管家大人,請問您有什麼事情吩咐?」鐵手此時像個哈巴狗似的站在薛管家面前……沒辦法,在人家面前,就是一條蟲,對方甚至連手指頭都不需要動,只要往牆上瞅一眼,他就得自己去撞牆,因為那已經是對他的恩惠了。
「吩咐談不上,只是有些小事情要麻煩你一下。」薛管家儘管瞧不起這種混黑道的痞子,但現在用得上他們,所以還是裝作一付和藹可親的模樣。
小事?
小事還用得著將人從被窩裡提出來,還限時出來,相信你才怪!
不過,本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原則,鐵手還是卑躬屈膝地請教有什麼吩咐。
「之所以找你,是因為那塊地方恰好在你的地盤上,而且又不是什麼大事。」薛管家貌似隨意地道,「還記得醉仙居嗎?現在改名叫做鹿鳴春,好像過些日子就要開業,你給我盯著,等它開業那天先進去砸它個稀巴爛,然後日日去騷擾,一直到它關門那天,你明白嗎?」
「我明白,大人,可醉仙居是柳宗臣大人的店面,小的實在是不敢啊!」鐵手面露難色地說道。
薛管家的臉上頓時出現一片戾色,冷冷地道:「姓鐵的,別在老夫面前耍花樣,你是這一帶的地頭蛇,會不知道醉仙居已經換了東家?」
鐵手面色一怔,旋即惶恐地道:「大人,小的是真不知啊!」
他艱澀地嚥了一口唾沫道:「小的知道醉仙居要出兌的消息,可直到現在,掌櫃的還是那個姓袁的老兒,小的以為那只是說說而已。」
薛管家臉上的怒色稍斂,道:「告訴你,醉仙居的東家已經換了,我和薛大將軍不會害你,這件事情你儘管放心去做,事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那……萬一他們報告官府怎麼辦?」鐵手遲疑地問道。
薛管家臉色一沉,「鐵手,你是在推托嗎?」
鐵手心裡一哆嗦:「鐵手不敢,只是擔心誤了大將軍的事情,辜負大人的信任。」
薛管家冷哼一聲,沉吟片刻道:「你儘管放心好了,長安縣那邊我會去疏通,到時候你們手腳快一些即可,他們不會去得太早。」
「是,那小的就放心了。」鐵手立即點頭哈腰地應承。
等送走薛管家幾個人,鐵手的臉色立即陰沉下來,坐在房中沉吟不語。
一個身材瘦削的身影溜了進來,卻是個獐頭鼠目的漢子,看到他心事重重的模樣,不禁奇怪道:「大哥,不過是一件小事,至於就將您難到了嗎?」
「小事?」
鐵手重重地喘了一口粗氣,道:「如果真的是小事,那薛大將軍動動嘴皮子就能搞定,還用得著他薛管家大半夜的跑來找我?」
「薛管家只說是東主變了,卻沒說出東主的身份……要麼是他們也沒有查到,要麼是他們也不敢動。可買得起醉仙居酒樓,哪個不是有錢的祖宗?如果是那些後台扎手的人物,恐怕到時候薛大將軍是不可能伸手幫我們一把的。」
「那……大哥剛才為什麼不拒絕?」漢子問道。
鐵手的臉上出現一絲苦笑:「我敢拒絕嗎?現在說『不』,明天長安縣就能把咱們兄弟請去吃牢飯!」
「那我們怎麼辦?」漢子一聽,頓時著了急。
鐵手站起來在地上來回踱了幾步,似乎是下定了決心:「肖三,從今天起,你負責帶幾個靠得住的兄弟盯著那個……鹿鳴春,一定要弄清楚他們的東家是誰,我可不想咱們這幾十號兄弟都莫名其妙地扔進去。」
「大哥明見!」那個叫肖三的漢子很是露骨地送上了一頂高帽。
鐵手瞪了他一眼:「去他娘的明見,當初決定混黑道的時候,就知道這是短見!」說完,他搖搖頭,轉身走進了裡屋。
在秦王府的一個房間裡,李承乾打發走服侍他的女官和侍女後,又從床上跳下來,跑到桌前,重新點上蠟燭,從一摞書的後面摸出個紙包,然後打開紙包,取出那支鉛筆,愛不釋手地端詳了一會兒後,他找出個本子一板一眼地寫了起來。
門外傳來輕輕的輕輕的敲門聲,李承乾一愣,連忙找東西將燭光遮了起來,卻並不前去開門。
門外傳來一聲熟悉的輕笑:「承乾,你就別裝了。」
「舅舅,您怎麼回來了?」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李承乾臉上頓時出現喜色,連忙衝過去將門打開,「舅舅,您不是和父王去江淮打杜伏威了嗎?呃,母親,您也沒睡?」一看到跟在長孫無忌旁邊的秦王妃,李承乾的小臉立即垮了下來。
長孫無垢臉色一沉,道:「承乾,果真讓你舅舅說中了,竟然還不休息?」
「娘,孩兒只是今天得到個新物件,覺得歡喜,所以才睡得晚了。」李承乾老老實實地答道。
「是什麼新物件?」長孫無忌牽著李承乾的手,和他走進書房,長孫無垢無可奈何地瞪了李承乾一眼,也走了進來。
等長孫無垢和長孫無忌落座之後,李承乾獻寶似的將那支鉛筆拿給母親和舅舅看,「這是先生給我的,叫做鉛筆。」
「鉛筆?幹什麼用的?」長孫無垢問道。
「這……似乎是寫字的。」長孫無忌拿著看了一會猜測道。
「還是舅舅聰明。」李承乾立即高帽奉上,「舅舅,你怎麼突然回來了,我父王是不是也要回來了?」
「千歲還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回來,杜伏威已經有意投降了,我這次回來是給平陽公主送壽禮的。」長孫無忌起身來到桌前看李承乾用鉛筆寫的字。
「有點兒意思……咦,這是什麼?」長孫無忌隨手拿起那個包鋼筆的紙包……皺皺巴巴的,上面是一個成型躺椅的草稿,比例上雖然有些不合適,但畫法卻是規規矩矩的,三視圖俱全。
長孫無忌那是什麼人?
在李世民手上,也是頭號的謀臣,李承乾看了沒有當回事,他看了一會兒卻是嘖嘖稱奇。「哥,什麼東西能夠讓你覺得驚奇?」長孫無垢也好奇起來,她知道自己的哥哥是個眼高於頂的人物,讓他嘖嘖稱奇的東西,絕對差不了。
過去看時,只見在這張皺巴巴紙上,畫著三幅圖形:上面兩幅都好認,分別畫的是那張怪椅子的正面和側面的圖形,而第三張畫面……畫得似乎也是那張怪椅,只是怎麼看都有些彆扭。
「從上面向下看!」長孫無忌提示道。
「哦,果然如此!」長孫無垢在腦子裡想了一下……別說,聰明人的立體感都挺強,她馬上領會至了,點點頭,「是從上面往下看的平面圖形。」
「不錯,這種繪圖方式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長孫無忌點點頭,對李承乾說道:「承乾,這張圖紙送給舅舅好嗎?」
李承乾看他的眼神覺得莫名其妙,點點頭:「反正那東西都是要扔的,舅舅既然需要它,那就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