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一十章炮戰 文 / 風再起時
德韋特帶著「維蕾德號vrede」、「伊拉斯莫斯號erasmusmuns」一炮不發,不戰而逃,為了使自己能夠順利逃脫,他毫不猶豫下令艦隊其他7艘戰艦留下來阻擊海盜大軍,為他爭取時間。戒文學聽上去也許有些無恥,不過並無人反對,船員們十分平靜的接受了。誰讓他是司令官閣下呢,他確實有權利這麼做,哪怕這個命令一點也不體面、高貴,更無自尊、榮譽。
面對阮進艦隊的逼近,「維蕾德號vrede」、「伊拉斯莫斯號erasmusmuns」上始終沉默的36門艦炮終於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咆哮聲」「。
艦炮平均時速為6到8發,視炮手熟練程而定,當然這是正常的狀態下,真正到了有迫切需求的時候,只要炮手速足夠快,完全可以在1個小時內射出10幾枚炮彈。後果是艦炮暫時失去作用,需要等待炮管把溫降下來,而且這樣做也會大大消耗艦炮的使用壽命。德韋特現在一心想要逃跑,根本不計代價,指揮兩艘戰艦瘋狂向對手傾瀉炮火。
短短片刻間,阮進旗下兩艘戰船慘遭重創,其中一艘浮在海面,動彈不得,已徹底失去了作戰能力,阮進早知紅夷不易對付,卻未料到厲害至此,心裡著實吃了一驚。
論海戰本領,黃辰麾下諸將阮進自認第二,無人敢稱第一,他祖輩皆為閩之漁長,幼稚即慣習波,身負四大過人本領:一觀桅之毫髮,准所向無不的;一乘風犁船。其法最捷;一連炮四五,一發水中;一手擲火桶,桶之發無不立焚。
黃辰以前曾屢屢勸他說未來必是炮戰的天下,接舷戰遲早會被淘汰,更勿提投擲火桶這等早已過時的火攻之技。阮進始終不以為然,別的地方他可能不如黃辰。說到海戰黃辰純屬關公面前耍大刀,火攻乃是他僅次於接舷戰的重要對敵手段,地位還在炮戰之上。
阮進有此想法不奇怪,他雖然投奔黃辰後以及在海盜聯盟內見識了紅夷炮的驚人威力,可惜不管是黃辰還是鄭芝龍,紅夷炮都十分有限,不成規模,其所發揮的作用並非決定性的,尚不足以對他的戰法產生觸動。
如今親自與紅夷夾板炮艦初次交鋒。立時吃了一個大虧,阮進心裡隱隱意識到黃辰昔日所言可能是正確的。
「大哥,紅毛番好生厲害,僅憑我們這點人船恐怕對付不了對方,不如去和大首領會合。」開口說話的是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年人,身材、眉目都與阮進有四五分相似,僅目光略顯柔和一些,不如阮進鷹目銳利逼人。這少年是阮進的胞弟阮美。年初入閩駐沙埕期間,阮進回了一趟福清老家。阮美和他一樣,身上流淌的是海上男兒的血,不甘安分在家,央求出海闖蕩,阮進考慮到弟弟漸漸長大,是該歷練一番。便把他帶出家門。
阮進聞言搖了搖頭,他性情堅毅猛銳,知難而退不是他的性子,迎難而上才是他的風格。
阮進不肯退避,堅持要戰。然而無論銅發熕抑或弗朗機,最佳射程在三十到五十步間,一旦超出這個距離,危險銳減,紅夷大炮則輕輕鬆鬆射出上百丈距離,換言之,五十丈外阮進只能被動挨打,毫無還手之力。
幾次試圖靠近跳幫或火攻,皆被夷艦輕易擊退,期間又有兩船受創,阮進是猛銳,不是莽撞,情知再打下去亦奈何不了對手,反倒徒增傷亡,碾著牙齒下達停止進攻的命令。
目視對手揚長而去,一時間憤怒、無奈、憋屈、羞愧……無數情緒激盪胸腹間,阮進面色一片鐵青,自打初出茅廬,不說戰無不勝也差不多,從未有一仗打得像今日這般狼狽。
事實上黃辰也面臨著和阮進相同的問題,只不過周圍海盜船隻眾多,平均分攤,顯得傷亡不大。
沒有人比「航海迷」黃辰更清楚,這些大明人眼中威力可怕的夾板大艦,其實只是一些造價低廉的松木、杉木武裝商船,它們在真正以戰鬥為職能的橡木戰艦面前不堪一擊。當然,亞洲不是歐洲,這裡沒有動輒數百上千噸排水量、數十上百門艦炮的戰艦,武裝商船完全夠用了。黃辰正是清楚這一點,心裡才更加迫切想要得到它,看看有無機會複製。
看到旗艦「維蕾德號vrede」、「伊拉斯莫斯號erasmusmuns」成功逃走,目的已經達成,「休斯頓號heusden」、「德漢號dehaan」、「斯洛騰號sloten」、「漳州號chew」等7艘散落戰場各處的戰艦陸續停止與海盜戰鬥,分批向東方及東南方向撤退。
此時距離戰鬥開打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時辰,紅ri從蔚藍的海平面冉冉升起,朝陽點燃晨霧,天地一片金光。戒文學
荷蘭艦隊的退走使得一部分海盜停了下來,他們認為把對方趕跑就夠了,但這之中不包括鄭芝龍、黃辰。
透過單筒望遠鏡,黃辰眼睛死死盯著前方的「休斯頓號heusden」,至於它附近的「斯洛騰號sloten」及另外兩隻明式鳥船都被他忽略掉了。旗艦「維蕾德號vrede」先逃了,排水量僅次於「維蕾德號vrede」的「休斯頓號heusden」自然被黃辰給盯上了。
威廉同樣在觀察後方的黃辰艦隊,他緩緩放下手中的望遠鏡,回身對水手長及士兵隊長說道:「看來中國海盜不想放過我們,我們別無選擇,準備戰鬥。」由於德韋特打算戰勝鄭芝龍後不再回到大員,直接乘著東北季風南返巴達維亞,因此旗艦「維蕾德號vrede」、「休斯頓號heusden」和「伊拉斯莫斯號erasmusmuns三艘載重最大的船隻載滿了之前鄭芝龍及之後許心素運來的生絲、絲織品、瓷器、黃銅等物。荷蘭海船固然性能優秀,卻也無法以滿艙的狀態跑贏空艙戎克船。與其被海盜追上被迫應戰,不如主動開戰。
「船長,放心,我手下的棒小伙會把戎克船上的海盜通通送入海底餵魚。」水手長「老約翰」是一位長著棕紅色大鬍子、身材臃腫、滿面風霜的中年荷蘭男人。他當了一輩子海狗水手,從歐洲到亞洲,經歷的海戰像天上的星星一樣多。身上那一道道縱橫交錯的傷疤便是他最好的勳章,區區明國海盜可嚇不住他。
「如果海盜試圖接舷戰,就交給我和我的士兵。」士兵隊長施密特是一名身材魁梧的金髮大漢,和威廉一樣來自德意志。倒不是威廉任人唯親,眾所周知荷蘭國土狹小,人口只有兩百萬,難以滿足東印公司龐大的人才需求,水手外國人的比例約占30%40%,士兵外國人的比例更是高達60%70&。外國工程師的數量也超過50%,外國人以德意志人居多,其次是比利時人西屬尼德蘭,還有少量的瑞典人、蘇格蘭人以及其他一些國家的人。
威廉點了點頭,他並不是一個海戰專家,專業的事情就交給專業的人才。他走進船艙,回到船長室,和黑暗散發異味的水手室相比。這件明亮寬敞的房屋簡直就是天堂。正中央的寫字桌用的是質地堅硬,紋理細膩的印紅木。上面覆蓋著綠絲絨桌布,自鳴鐘、燭台、水壺、地圖、書籍、鵝毛筆、墨水瓶全都不在原來的位置,變得七零落,有些則掉落地上。
叫來馬來奴僕把桌面、地面的東西簡單收拾一下,威廉看向寫字桌右面艙壁,首先進入視線的是一套華麗精美宛如藝術品的騎士全身甲。造價只有10幾荷蘭盾約三、四兩銀子的粗製水手胸甲、20荷蘭盾約五、六、七兩銀子的精良步兵甲根本無法和它的價值相提並論,它的造價是步兵甲的十幾倍,水手甲的幾十倍。它曾經是賈斯柏的珍貴收藏,現在歸他所有。
威廉很快將目光移開,只有蠢貨才會嘗試在船上穿上它戰鬥。
全身甲的左方還放著兩副半身甲。不出意外,一副屬於他,一副屬於賈斯柏,或許後者的鎧甲造價更昂貴、防禦更堅固,可威廉還是不加猶豫把手伸向自己的半身甲,因為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副鎧甲比它更加合身了。
在一名馬來奴僕的幫助下,威廉飛快穿好半身甲,隨後從寫字桌抽屜裡取出六支轉輪手槍,他準備將其中五支分發給槍法警湛的水手或士兵,他腰間還別著一支,兩支足夠防身用了。又檢查一遍身上的長劍和左手短劍,確認無誤後,威廉轉身從容的離開船長室。
鄭芝龍放棄了沿途的「小魚小蝦」,他的目標是德韋特,不過黃辰依然不是孤軍奮戰,還有另外一些海盜參與追擊行動,數量極為可觀,因此威廉為了不拖累公司同僚,義無反顧的掉頭與海盜交戰。「斯洛騰號sloten」等船並未和威廉假客氣,以更快的速逃命。
黃辰讓阮進、張刑二人帶十船繼續追擊,他和趙弘毅率十五艘戰船對「休斯頓號heusden」展開圍攻。黃辰親自帶隊,其他海盜自然不敢跟他爭搶。
「假如十五比一還拿不下對方,我就找塊豆腐撞死。」黃辰發狠說道。聽得楊東一陣無語。
「放!」
「開炮!」
黃辰艦隊的頭炮與「休斯頓號heusden」的艦炮同時噴出火光。
黃辰的六座紅夷炮分佈在六艘船上,幾乎一瞬間全部射出,而「休斯頓號heusden」一側七門艦炮則每隔數秒響起一次,一個是雷霆般的齊射,一個是連綿不絕的進攻。
濃烈的硝煙騰空而起,兩邊炮彈帶著厲嘯飛射向對面的敵人。
雙方第一輪交鋒誰也未能攻擊到對方,炮彈先後落入附近的海中,激起一道道直衝天空的白色水柱。
黃辰麾下炮手忙碌著重新填裝鉛藥之際,「休斯頓號heusden」猶如海鳥一般在海面上兜出一道弧線,避開側翼海盜船的同時,將船舷另一端黑洞洞的炮口對準黃辰主艦隊。
「咚咚咚咚」
「休斯頓號heusden」炮聲每一次響起,黃辰的心臟就猛揪一下,七枚大小不一的炮彈依次射來,這次很不幸,有兩艘戰船受到炮彈襲擊,人員死傷數人,所幸船沒大礙。
當黃辰這邊重新裝好彈藥,「休斯頓號heusden」又調轉一次方向。
「放!」
「開炮!」
兩邊火炮再次俱鳴,結果令黃辰臉色變得更加陰沉。不得不承認,不管是艦炮的威力甚或人員的素質,他都處於絕對的下風。他的紅夷炮除林老那門購自大員,其餘都是大明仿製品,工藝差了荷蘭人一大截,射程、威力、精準皆不達標。人員的差距更大,荷蘭擁有世界上最好的水手,也擁有世界上最好的炮手,他們經驗豐富、反應靈敏、填裝快速,黃辰手下那些訓練最長不超過三五年,最短只有一年半載的半吊子哪是對手。
黃辰沒指望炮戰擊敗對手,那是以己之短攻敵之長,隨著兩翼的旗下戰船漸漸收縮,「休斯頓號heusden」再難像之前那樣靈活。雖然它之後屢屢嘗試突破封鎖,可黃辰仗著旗下船多,重織圍網,屢敗不餒。他的耐心最終得到了回報,經過一個多時辰的反覆拉鋸戰,「休斯頓號heusden」被他旗下十幾艘戰船團團圍住。
黃辰稍顯萎靡的精神頓時為之一振,他就不信炮戰十五比一打不過你,接舷戰十五比一還打不過你?他對手下的長槍兵、火銃兵充滿自信。
更加慘烈的接舷戰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