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八章 路上【中】 文 / 中二長老
告別了老爺爺，小方守獨自上了那輛公交車，剛剛老爺爺那欲言又止的表情讓他非常困惑，總覺得他有什麼話沒有說出來的樣子。他甩了甩小腦袋，報那種不舒服的感覺拋到腦後，思索起接下來的路線。
明老師並沒有給自己地圖，只跟自己說了大體的方位，不過幸好，到達城西那一站後隨便的尋找一下的話就能夠很容易的找到自己想找的人？小方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努力的打起精神來。
「爸爸，爸爸。今天我們是到外婆家去玩？」在小方守前面的位置上，坐著一對夫婦，在他們中間，一個小女孩正在嘰嘰喳喳的說這些什麼。
「是啊。是到外婆家去哦。」那個男子勉強的笑了起來，他摸著小女孩的頭，欲言又止。
「她爸爸，別這樣，難得帶孩子出門一趟，開心點。」女子的臉色非常不好，她從一旁的挎包裡掏出一把小巧的梳子，餵她的女兒梳起了頭髮。
「咯咯咯~」在母親的懷中，小女孩發出一陣陣舒服的笑聲。
真是溫馨的一幕啊。小方守有些艷羨，自己已經很久沒在母親的懷中撒嬌過了？上一次全家人出門去玩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下一次……應該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四個人一起……
明明就坐在那一家人身後，可是小方守卻感覺距離是如此的遙遠。他們是幸福的，自己……
很快，公交車就到達了城西。非常有緣分的，那一家人竟然是和小方守在一個車站下的，小方守捧著那個袋子，遠遠的吊在他們身後。本能的，小方守並不像接近他們。
「沒事，我早就習慣了，習慣了。」小方守故作輕鬆的笑了笑，可是內心卻是不斷的傳來那如同被刺穿裡的疼痛之感。是啊，這種感覺普通人是不會明白的，失去了才會懂得珍惜，當那位整天為你操勞，整天在一旁叨嘮著你，整天對你噓寒問暖的母親不在了的時候，你才會懂得那是一種怎樣的痛苦。
「不是的，媽媽她……會回來的。」小方守緊緊的咬著嘴唇，雖然他知道，雖然他非常的清楚，可是，真的不想承認啊，一點都不想啊！保留那一絲幻想，媽媽她一定會回來的。
前面那一家子突然停住了腳步。男子的腳步有點躊躇，他猶豫的看了看自己的小女兒，似乎是想要告訴她一點什麼。
「孩子她爸，該說了。」女子看著眼前的白色布幔和各式各樣的花環，聲音有些哽咽。
「她只是個孩子。」男子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媽這麼疼她，如果讓她知道了……我，哎，她只是個孩子而已。」
「爸爸媽媽，你們在說什麼啊？」天真的小女孩並沒有聽懂父母的對話。
過了許久，男子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他蹲到小女孩的身前，用溫柔的語氣說道：「小尹，外婆現在不在家，等一下你不可以鬧哦。」
「可是。」小女孩咬著手指頭，顯得非常的不滿：「不是外婆叫我們來的麼？為什麼……」
「小尹。」男子緊緊的握住小女孩的肩膀，使勁擠出一個燦爛的笑臉：「雖然外婆不在，不過小熊他們也在哦，去找他們玩。記住，等一下不可以哭，也不可以鬧。」
「小熊？他們也來了麼？」小女孩眼中陰霾瞬間消失不見，她往裡面探去，果然，那裡有一群和她年齡差不多大的小鬼們：「小熊~~~」
「這孩子。」看著撒著腿跑出去的小女孩，男子輕輕一歎。
「不告訴她麼？」女子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以後她知道的話會更傷心？」
「不用。」男子看著他的小女兒，露出一絲微笑：「看看她。」
小方守也抬頭望去，發現那個小女孩一蹦一跳的竄入孩子群中，發出一陣陣銀鈴般的笑聲，為那肅穆的背景添加上了一絲生氣。
「走。去跟長輩們商量一下。」男子的目光越發的堅毅：「她只是個孩子，只要歡笑就夠了……不管她以後會怎樣怪我，我也不能讓她受到那麼深的傷害。」
小方守張了張嘴巴，他想要說些什麼。
就算是孩子，也是有知情權的；就算是孩子，也想要送至親之人最後一段路；就算是孩子，也想要，也想要瞭解事情的真相啊！
可是，當他看到那個如同天使一般的小女孩後，他又沉默了，方琳也是這樣的，既然明知道會受傷，那就閉嘴，適時地保持沉默，為了她而默默承受至親離去的痛苦，這就是父母的愛麼？
最終，小方守什麼話也沒有說出口，他放下袋子，對著那個辦著喪事的家庭做了個祈福的動作。
有點明白了，父親的想法。
提了提袋子，小方守繼續前行，城西，說實話，這個地方的人口並不多。因為大都是工業用地的原因，環境污染也是相對比較嚴重，小方守一路過來，只遇到渺渺幾個行人。
「哎呦。」不小心踩到一個石子的小方守摔在了地上，袋子被紮了一個大洞，裡面的書散落在四周。
「完蛋了。」看著那些書上面各種暴露，各種秀下限的姿勢，小方守頓時慌了，他蹲下身子，一本一本的撿了起來。心中不斷的祈禱著：不要有人看到，千萬不要有人看到。
可是，世界就是這樣的，心中越是想著那件事情，那件事情發生的概率也就越大，這就是墨菲效應。
似乎是看到了小方守那狼狽的模樣，一隻大手伸了過來，幫忙撿起那些書。
小方守抬頭一看，是一個滿臉滄桑的大叔，他的臉上有一條長長的傷疤，顯得有些面目可憎，而且他還瞇著一雙小眼睛，怎麼看都像是一個壞人。小方守嚥了口唾沫，有些緊張的說道：「叔叔，我自己來就好了。」
「……」大叔沒有回應，只是臉色越發的難看。
小方守更加緊張了，城西這地方說是荒郊野嶺也不為過啊，這位大叔不會想把自己給賣了？不，電視上說，最近有變態殺人狂，目標都是自己這樣可愛的小孩子。
越想越怕的小方守流下了一滴滴的冷汗，他心中有點後悔，為什麼要跟著明老師胡鬧？其實拿明老師帶著小學生去充滿18x的地方這一點來看，自己不是完全可以拿這一點威脅他麼？好後悔……
「小鬼，把你監護人的電話給我。」大叔臉上充滿了黑氣。
「我，我，我家裡很窮的……」小方守緊張兮兮的說道。
「……我不是劫匪。」
「我，我長得一點都不可愛，不要賣我！」
「……我也不是人販子。」
「那，那你是變態殺人狂？」
大叔無奈的用右手摀住自己的臉，他苦笑著：「我就這麼像個壞人麼？」
「很像。」
「好，總之把你監護人的電話給我，竟然讓一個小學生看這種東西。」大叔甩了甩手中的h書，看得出來，他非常的生氣：「孩子是祖國的未來，是明天，是希望……到底是怎樣的父母才能做出讓小孩子看這種書的決定的？這種事情我怎麼能坐視不管？」
看著越發激動的大叔，小方守毫不猶豫的報上了明老師的電話。
而後，那位大叔就開始了半個小時的教訓與指責。
心中暗爽之下，小方守漸漸的放下警惕知心。這個時候他才發現，那位大叔的左臂空蕩蕩的，左腳也是有些奇怪，像是機器人一樣。仔細一看，那位大叔，他沒有左手和左腳……
「我告訴你，作為一個教育工作者，你竟然做出這種不負責任的舉動，你竟然這樣浪費納稅人的錢，我要投訴你……」大叔的情緒很高昂。
半小時後，在明老師不斷的道歉之下，大叔終於氣呼呼的方下了手機。他看了看小方守，露出一絲微笑：「小朋友，原來你是在幫老師跑腿啊？跟你說，下次那個無良的教師再讓你做這種事情的話，你一定要去跟別的老師說知道麼？」
「知道了。」小方守先是回應了一聲，而後目光又不時的瞥向大叔的左臂和左手，欲言又止。
「這個啊？」大叔察覺到小方守的視線後，微微一愣，不過很快又釋懷的笑了笑：「我出生的時候就這樣了。先天性的，不過還好，右手右腳還在，雖然平時有點困難，但也不是什麼事情都做不了。」
「這樣不是很可憐麼？」小方守實在是無法想像自己失去右手右腳會是怎樣的一種場景。
大叔擺了擺手：「小孩子，這麼悲觀幹什麼？這個世界上，不幸的人多了去了。樂觀一點，向上一點，來，笑一個，整天沉著臉，可一點都不像是個孩子啊。」
「可是，可是，你不會覺得自己比別人少了一點什麼麼？」小方守有些無法接受。
「啊，是啊，是少了一點什麼。」大叔摸了摸下巴：「但是，我也比他們多了一點什麼是。畢竟，上帝是公平的，他把你前面的大門關上的時候，必定會為你打開一扇窗戶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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