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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54跟蹤 文 / 七竅玲瓏

    歸海·月明被我若被休掉就要自殺的想法嚇到,又著實寬慰了我幾句,才帶著伶舟去見歸海·雲開。

    小六送走他們回來後,小臉慘白的問我是不是真打算被休掉就自殺,把我笑個半死,對她說離開雪無傷的時候都沒自殺,怎麼會為了一點都不喜歡的歸海·雲開自殺?真是太不瞭解你家小姐我了,小六這才釋懷。

    我們正說話時,歸海夫人處的一個小丫頭來傳告說出家修行的老夫人身體不舒服,歸海夫人要帶著歸海·星河去探望老夫人,大概要在神廟中住幾日才能回來,要我這幾日不用去請安了。

    事出突然,我細問了那丫頭幾句才知道原來歸海·雲開兄妹的祖母,歸海老夫人並沒有死,而是在其夫君老家主病逝後出家修行了,現住在藍都城外珈藍山上的水神廟中,已經很久沒有回來過歸海府了,通常都是在逢年過節時歸海夫人帶著歸海·雲開兄妹們去看望她。

    那丫頭走後,我閒來無事和小六分析歸海府的情形,覺得真是有夠複雜。最老的那輩老夫人出家修行,第二輩的歸海·茗是歸海府的忌諱目前生死不明,歸海夫人和二夫人只是表面和睦實則積怨極深,第三輩歸海·雲開斷腿酗酒,歸海·星河仇視親身母親二夫人,說來說去好像就歸海·月明一個比較正常。

    我說得越多,小六臉色越不好,瞪圓一雙大眼睛問我道:「小姐,要是歸海大將真給了您休書,咱們就離開這裡好不好?您這麼一說,我也覺得這家人真是怪怪的。」

    我微微搖頭,笑著安撫她道:「別急,現在還不是離開的時候,你只記住以後要謹言慎行,不要再心直口快的什麼都說,看惹事上身。」這段時間她言辭有點過激,借此機會讓她收斂一下也好。

    小六畢竟年紀小,真有點被歸海府的複雜形勢嚇到,聞言乖乖點頭應是。

    今兒不用去歸海夫人處伺候,我和小六早早便吃完了晚飯,左右無事,便叫小六也早點回去休息,或者去府裡逛逛,做些她自己喜歡的事。反正接下來我也不過是在房中喝茶看書,用不著她一直在旁立規矩。

    小六興高采烈的跑了,說要找新認識的幾個小姐妹說話,也可以趁機打聽點消息。我目送她的背影微笑搖頭,用銀針剔亮蠟燭,坐下來看書,卻滿腦子各種人和事,怎麼也靜不下心來,無奈只好放棄,披上件家常穿的素緞銀狐領棉披風走去外面想透口氣。

    外面夜幕已經降臨,但新月如勾,才上柳梢頭,天色還沒有黑透,大約也就是地球時間19點左右。

    我住的這進房子建造在高台上,特別適合極目遠望,我沒事時也喜歡看圍牆外面的世界,今兒一如既往的習慣性看去,卻看見了個熟悉的人影正匆匆而行。

    「長史·偉奇?」我不敢確認的揉揉眼睛,天還沒全黑,且月華如練,照得那人極為清晰,看衣著髮型身材舉止,應該就是長史·偉奇沒錯。

    我不禁感到奇怪,古人早眠,這個時候了,不在家休息,他打算去那裡?想起平彤,不由疑心長史·偉奇莫非……是要去見那個一點蛛絲馬跡也找不到的隱形情人?若是真如此,我現在跟上去豈不是就能知道長史·偉奇慢待平彤的真相了?

    我素來膽大妄為,伸手一摸衣袋中有幾枚金幣,便更加沒有顧慮,直接走下高台。悄悄從角門溜出去,遠遠跟上了長史·偉奇。走出歸海府所在的這條街,長史·偉奇雇了頂小轎,我也有樣學樣的雇了另一頂,讓轎夫跟著長史·偉奇的那頂小轎走。

    我從轎簾的縫隙中看出去,穿街過橋,轉了幾轉後,發覺走入一條非常熟悉的長街,正是七日回門那次碰見江采蓉的那條街市。看見繁華依舊的街市,我心中陡然一動,隱隱知道長史·偉奇是要去裡了。而事實也正如我所料,他的小轎一直走到第一樓對面的那片歌舞坊區才停了下來,他亦熟門熟路的走入其中一間最富麗熱鬧的歌舞坊中。

    我聽歸海·月明說過藍國的歌舞坊不排斥女客,所以亦跟著他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而在門外迎客的男女侍者也果然沒有攔阻我,任由我走進描金畫鳳華麗異常的大門中。我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跨過門走入大廳中還是被其異常喧鬧的場面嚇了一跳。只見廳內以金藍兩色為主,輔以朱紅的燈籠地毯,金色弱化了紅藍的不搭,顯得鬧裡有靜,俗中透雅,別具匠心。大廳有上下兩層看台,二層都是單間,雕花隔板珠簾為幔;一層則是散台,一水的金絲楠木桌椅看著就價值不菲,但無論是單間還是散台幾乎都坐滿了人。大廳的正前方是一個金碧輝煌的舞台,台上舞女如雲,眾星捧月般的圍著一個身著金紅色鎧甲的將軍打扮的男伶在跳劍舞,距離太遠看不清那男伶的面目五官,但寬肩長腿身材極好,手持寶劍盤旋曲折輾轉騰挪,英武卻不失柔韌,陽剛裡又帶點妖嬈,尤其是一條細腰簡直比那些舞女還要柔軟百倍,靈蛇般的在舞女們組成的劍陣中倏忽進退穿插游移。

    舞得正酣,一縷琴音驟然壓過所有絲竹聲,如銀瓶乍裂水珠飛濺,似風清月朗鶴唳九霄,像百鳥朝鳳引頸齊鳴,若雨打芭蕉如訴如泣。琴音之美,曲調之奇便是用盡這世上所有讚美之詞也覺得還是不夠。便是李賀的「昆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十二門前融冷光,二十三絲動紫皇。」這幾句形容音色之美的登峰造極之作也還是不能完全表達出我此時的感覺。

    我完全忘記了自己來此的目的,跟著琴聲經歷高山流水,走過明月清風,一飛沖天展翅翱翔,飄飄蕩蕩魂遊地府,全然被琴音控住心緒沉醉其中無法自拔。

    一曲終了,人人如醉如癡,原本那麼嘈雜的廳內呼吸可聞,又過了好久不知誰先清醒過來,拍響了第一巴掌,掌聲才如雷般響起,綿延不絕經久不歇。

    適時,一個男子聲嘶力竭的叫起來,「琴大家,是琴大家彈的,我有幸聽過一回,絕對不會錯。」

    「對對對,沒錯,只有琴大家才能彈出這麼優美動聽的琴聲。」

    「啊啊啊,我終於聽到琴大家的琴聲了,果然和傳說中一樣能使人寵辱皆忘百病俱消。」

    「是啊是啊,琴聲入耳我連祖宗十八代都忘記了,更不要說什麼寵辱病痛,真真是神了。」

    眾人紛紛應和,完全沒有在意舞台上的舞者樂師們是什麼時候撤走的,直到一名極其美艷的半老徐娘走上台宣佈,今天的歌舞節目到此結束,諸位客人請自便,大家才如夢方醒般紛紛離席,但亦有一些客人開始點名要自己喜歡的歌舞伎相陪泛舟,或者乾脆招妓女相狎飲酒作樂。

    我也至此才省起自己是來做什麼的,忙轉頭四顧尋找長史·偉奇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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