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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百一十九章 帝王安樂志 文 / 一語不語

    曾經的帝王,如今卻落得階下之囚,不禁令柳麗娘感覺到幾分歎惋。難得的是,蘇彥身陷牢籠之中,卻好像沒多少牴觸的心理,就好像早就料定了自己會有這般下場一般。

    「什麼人?」蘇彥見到外面火光處處,遮著眼睛喊了一聲,「師傅,師傅,是你嗎?」

    本來是要救助蘇彥的人,但見到蘇彥這般光景,沒人敢上前。禮數上不好說,雖然蘇彥現在名義上是大順朝的南王,可他也畢竟是曾經的帝王,在順朝對內對外戰爭的光輝上記下一筆的人物。現在面對他,很多人都不知該以何種態度去接受。而唯一能放開這種拘謹的,在現場也只有劉愈一人。

    「還不救人?」劉愈神色平靜下來,讓侍衛上去把牢門砸開,如此蘇彥也終於從牢房裡出來。

    很低矮的牢籠,出來以後,蘇彥連身子都站不住,不過他臉上精神也好多了。見到劉愈,他臉上雖有笑容,但並未顯得太激動。

    「師傅,我就知道你會來的。」蘇彥笑容中有些憨直,道,「自從我被他們抓了,我就知道師傅會來的,一定會來的……」

    蘇彥被關押久了,人有些絮叨,說了兩句,突然身體不支,直接往地上倒去。

    「來人!扶南王出去休息!」

    劉愈沒想到今天會在這麼一個特殊的地方和地點,把失蹤有近十個月之久的蘇彥給尋到,劉愈當初去嶺南,也是以為蘇彥被嶺南的軍事勢力綁架或者殺害。劉愈也沒料到。綁架蘇彥的跟三清教的人有關。而三清教的人。為了政治目的,沒有殺蘇彥,反而是囚禁著他。

    劉愈馬上便想到一個人,楚王蘇哲,這應該是蘇哲的傑作。若這是事實,有一點很麻煩,那就是曾經在嶺北襲擊朝廷的神秘武裝力量,應該是隸屬於蘇哲的勢力。那些神秘武裝的強悍,連霍病都奈何不得,劉愈也感受到背後叛軍力量的強大。

    劉愈從地牢裡出來,久久沒說話。被冷風一吹,劉愈的心境仍舊沒平息下來。

    柳麗娘走過來,想安慰幾句,但她卻不知說什麼好。因為在柳麗娘心中,曾經也以為是劉愈為了帝位的穩固,而把蘇彥給「除掉」,當下順朝朝廷不少人也這麼想。可今天當柳麗娘見到劉愈見到蘇彥時的態度,她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在劉愈心中,蘇彥雖然跟他是政敵,但劉愈卻沒有殺他的心思。這是很難得的。

    蘇彥的存在,終究是對大順朝皇室穩定的不利因素,柳麗娘心知這一點,那柳麗娘看來,劉愈不會不知。劉愈跟蘇彥也算是起於微末,這種師徒關係,就算再牢固,也不至於會相惜到不忍去殺的地步。柳麗娘歷來認為劉愈是做大事的人,對有損他利益的事,從來不會心慈手軟。

    「麗娘,沒想到他還活著。」劉愈突然好像是回過神來,看著柳麗娘歎了一句,就好像是找到個人在傾訴一般,「以前,我以為他已經死了,還為他立了衣冠塚。」

    「啊?」柳麗娘驚呼了一聲,劉愈為蘇彥立衣冠塚?

    以柳麗娘的情報系統,對此事可說是一無所知,相信世上除了劉愈,也沒人會知道這件事。劉愈也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對蘇彥「去世」的哀思,蘇彥崛起靠的是劉愈的幫襯,但劉愈的崛起也是靠蘇彥跟皇家的關係。這點只有劉愈最清楚。

    「人沒事,總歸是件好事。」柳麗娘不知該說什麼,只好隨便敷衍一句。

    劉愈點點頭,看著遠處,忽而有些失落。柳麗娘從這神色中察覺到一種思考,她明白,現在既然蘇彥沒死,劉愈接下來便有一件棘手的事,那就是如何安置蘇彥這個曾經大順朝的帝王。

    劉愈帶著侍衛和人馬往客棧方向行去,而此時朗縣裡的衙差也都已經聞訊趕來,得知是臨王親自駕臨,這些衙差感覺到事態的嚴重性。之前的爆炸已經驚動了小縣城裡的居民,朗縣裡的人現在都知道,縣城裡出事了。

    劉愈讓瞿竹去負責跟朗縣裡的官員和守備營的人接洽,主要是處理朗縣縣尉唐柄的事。雖然劉愈是臨王,但突然這麼帶兵出現在城裡,還把朗縣縣尉給拿了,總要給朗縣人一個交待。而唐柄的罪名,便是跟亂黨有勾結,說是亂黨,朗縣的官員也並不知道這亂黨到底具體指誰。

    劉愈把大本營暫時設在來時住的客棧裡,繼續搜尋三清教的餘黨。

    劉愈在地牢裡發現了蘇彥,之前也看到了柳麗娘的師妹,但卻沒知道被老太婆迷暈的那個少女。那少女便好像是憑空失蹤了一樣,令劉愈感覺到很詫異。照理說,老太婆把徒弟迷暈,再讓三清教的人扛走,是為了解決這些教徒的生理需求,但縱觀地牢裡那些人的衣衫,都很整齊,也沒見到有婦女,或者是其他別樣的東西。

    少女迷暈,被他們扛走,到底是為什麼劉愈反而不太能確定了。

    「將軍,南王殿下……已經醒了。」劉愈站在客棧院子裡思考這問題,連乎生走過來說道。因為事情已經結束,連乎生也恢復了對劉愈以往的稱呼。

    「嗯。」劉愈點了點頭,走在前面,帶著連乎生和柳麗娘一起進房裡看過蘇彥。

    此時蘇彥躺在床上,一臉的倦容,剛才的好精神也不見,反而就好像蒼老了許多。臉上鬍渣也多了,好像是長大了不少,但在劉愈眼中,他還是那個喜歡弄奸耍滑,不學無術的市井混混。

    「師傅,您來了?」

    見到劉愈進房,蘇彥想坐起來,但身體近乎虛脫,連坐起來都感覺幾分無力。

    「不用起來。躺著說話就行。」劉愈道,「現在就把自己當成病人即可。」

    蘇彥笑嘻嘻道:「師傅說的什麼話。徒兒身體好的很呢!咳咳。其實就是有點小病。在地牢裡那麼久,不通氣,也不能出來走走,可能是染了點小恙,稍微恢復幾天,一定活蹦亂跳的。」

    劉愈也沒想到,蘇彥被拘押大半年時間,見到他。雖然人憔悴了些,卻能保持這麼一種樂觀的狀態。

    劉愈心中不由一歎,這蘇彥,是含著金湯匙出生,本來可以衣食無憂,一輩子錦衣榮華。不管是他大哥繼位,還是他二哥繼位,都不會拿他這麼一個與世無爭的親弟弟為難。偏偏是皇家權力的爭鬥,導致他的大哥和二哥反目,被淮王找準時機。連他自己,也不爭氣被趕出皇宮。

    蘇彥少時榮華。少年卻流落街頭,經歷了市井百姓平常的生活,甚至連平常百姓都不及的生活他也經歷過。他三餐不繼的時候也不少,去蹭吃蹭喝的時候也不少,劉愈心想,若是蘇彥沒有這麼苦中作樂的樂觀心態,也許他早就成為街上一堆枯骨,今天也不會躺在這裡。

    「先休息兩天,帶你回長安城。見見小魚,還有……你兒子。」劉愈道。

    蘇彥聽到自己有兒子,眼睛也亮了起來,欣喜道:「師傅是說,我……我有後了?」

    「嗯。」劉愈點頭,「你兒子也挺好,還沒名字,本來打算等他過了一歲,再找不到你,為師幫你孩子取名字。現在你得脫,名字還是由你這個父親來取。」

    蘇彥精神倦怠,聽到自己有孩子,突然好像幸福了很多。眼角掛著淚,就好像是這幾個月來的煎熬收到了回報,他總算可以活著等到被人救出,見到自己的親兒。

    「小魚……她還好嗎?」

    劉愈再點頭,卻也不由一歎。劉愈想到的是曹怡,若是沒有曹怡,他和蘇彥的關係也不至於鬧的如此之僵,如今蘇彥已經不可能再回歸帝王之位,不過他的存在,還是給皇室的穩定帶來一些麻煩。

    「師傅,我想回到京城……不去南邊,行嗎?」

    趁著剛被救出來,蘇彥又提出一個請求,他覺得現在不說,以後便沒機會讓劉愈答應。

    他本來覺得劉愈可能會答應他,讓他留在長安城,但劉愈最後還是狠了狠心,搖頭道:「你還是要到自己的藩地去。不過現在南方已經平定,我會把你安排到別的地方,找個繁華的城市,讓你當個閒散的王爺。」

    蘇彥聽到劉愈不肯讓他留下,還是有些失望,不過失望是暫時的,他很快又很高興道:「只要不去那些鳥不拉屎,只能玩蟋蟀的地方,都成。」

    劉愈一笑,原來蘇彥判斷城市繁華與否的標準,就是那裡蛐蛐的品種。

    劉愈跟蘇彥閒聊一會,便覺得蘇彥精神還是有些困頓,便讓他休息,而劉愈則與柳麗娘等人出門。蘇彥在地牢裡關押了大半年時間,難得出來,劉愈也想讓他在高床軟枕上睡個好覺。

    劉愈出來,瞿竹那邊也已經過來,對於一些被捕獲的跟亂黨有關的官員,以及三清教成員,已經初步審訊過,他也是過來匯報情況。

    情況基本沒有出劉愈所料,三清教在朗縣裡設立了這個秘密的據點,除了藏了一批火藥,還藏了大量的兵刃,用作日後起事反抗朝廷所用。劉愈這次可說是誤打誤撞,發現了三清教的這個陰謀,順帶救出蘇彥,劉愈心中感覺僥倖的同時,他也意識到,現在三清教對朝廷的威脅也越來越大。

    三清教,從開始的時候只是個普通的宗教,但牽扯上政治之後,宗教的性質已經發生改變。如果蘇哲趁機靠著三清教來謀逆,劉愈沒有太好的辦法。

    「有沒有發現其他什麼人,比如說無定師太的身影?」劉愈問了一句。

    瞿竹回道:「我們已經封鎖了朗縣各個城門,後續兵馬也陸續趕過來,我們也會在周圍縣城尋找,再根據那些人的招供,順籐摸瓜,希望能找到更多的線索。」

    劉愈點頭,現在有這結果,已經是難能可貴,也不餓能再苛求太多。能搗毀這個秘密的軍火庫。就已經算是解決了一個大患。

    「把那些三清教的教徒。再嚴加審訊!」

    劉愈知道。現在這些三清教的教徒,已經不再是純粹意義上的教徒,他們更像是以宗教為掩飾,一批神秘的武裝。三清教不過是他們打著的幌子,這些人應該壓根就不信有什麼神明的存在。

    瞿竹領命而去,而劉愈則把能用的人馬調派了一下,讓人繼續去城裡的地道裡挖掘線索。

    …………

    第二天上午,蘇彥已經睡醒。換過一身衣服的他。顯得精神奕奕,甚至好像比當初當皇帝的時候更有風采。劉愈見了他這光景,不禁皺眉,這哪裡是剛從牢裡出來的,簡直是剛出去旅遊散心回來,準備施展手腳大幹一場的。

    「師傅,怎麼樣?」蘇彥像劉愈展示了一下他的新衣,「好像瘦了點,袍子寬大了些,不過還挺好。回去見到小魚和兒子,他們不會覺得我有什麼變化吧?」

    恢復自由。蘇彥更加迫切想回去見老婆孩子,這也是人之常情。本來劉愈還想讓他在朗縣裡休息兩天,恢復一下元氣,現在看起來,完全沒這必要。蘇彥心理上的自愈能力高的嚇人。

    「還不錯,你不需要再休息會?」劉愈算了算時間,從昨晚蘇彥過來,到現在,前後不過三四個時辰,以前就算是睡覺,蘇彥每天的睡眠也不會少於四個時辰。

    蘇彥屬於那種比較懶,而且不想去管閒事的那種人。

    「本來我也想多睡會,但不知怎的,看見陽光,我就睡不著了。太奇怪了。」

    劉愈心想也是,這小子半年多沒瞧見陽光,現在突然周圍一片敞亮,他便感覺到害怕,他現在應該是更害怕有光亮,更想躲在暗影裡當個縮頭烏龜。

    「師傅,我們什麼時候回長安城?」

    「明天吧。」劉愈道,「今天還有些事要處理,順帶你可以多休息一會,不用太著急。」

    蘇彥笑道:「師傅,休息什麼的好說,就是,肚子太餓,吃點東西,不覺得飽。」

    蘇彥在地牢裡,吃不飽飯,睡不好覺,連呼的空氣都是臭的,便是這樣,還能保持這麼樂觀的心態,劉愈覺得這很不可思議。

    此時客棧的人都已經醒過來,昨夜因為他們被迷暈,城裡發生了什麼他們也一概不知,此時迷迷糊糊地起來,客棧裡住著的一群客商,居然變成了官差,而朗縣那些原本眼高於頂的官員,現在卻在客棧外面恭敬地等候。

    這些人不敢問什麼,做好了飯菜,不斷給蘇彥送過來。蘇彥吃了一頓,不覺得飽,便又吃了一頓。

    「師傅,您不知道,我在裡面,那些龜兒子的老虐待我,不給飯吃。他們還說我曾經是皇帝,現在皇帝被他們看著,他們好像很有面子一樣。後來我就不理他們了,管他們給不給飯呢,反正我知道,既然關著我,就是不想讓我死,我不吃他們還會求著我吃。」一邊吃飯,蘇彥也講著他在地牢裡的生活,「再後來,看我餓了兩天,他們果然就過來給我送飯吃,還改善了伙食。我很高興啊,馬上去吃,這一吃,他們馬上知道我耍心眼,然後便又餓著我,然後就是三四天不給吃喝,有時候我都餓暈了。」

    劉愈聽他在那訴苦,也不說話,只是坐在旁邊當一個聆聽著。

    「那有什麼人去見過你?」劉愈問。

    「什麼人?沒什麼人,開始我也想啊,到底是哪個龜兒子這麼不開眼,居然把我關起來,他們不知道我現在不是皇帝了,他們綁我也撈不著好處?後來我再想,管他呢,只要活著就好。每天我就在那數草根玩,把草根想成是一個個的小士兵,然後讓他們打架,一堆一堆的開始戰爭……我想試試學師傅那樣,指揮千軍萬馬到底是怎麼個事,後來才發現,草根沒那麼好玩,不像人可以自己跑,還要我用手去推,太沒勁。」

    劉愈一笑,沒想到蘇彥被關押著,還有這麼好的「娛樂項目」。拿草根想像成士兵,然後開戰,就好像是沙場點兵一樣,有點領袖氣質了。

    「這次回去,你打算怎麼過日子?」劉愈再問。

    「還能怎麼過,就那麼過唄。其實這些日子,沒事的時候我也想,其實我還真不是當皇帝的料,當初父皇沒選擇我當皇帝是對的,如果沒有師傅,沒有四皇姐還有……袁相,我什麼都不是,我幹的那些事都太幼稚了。這些日子,我就在想,如果能回去,開個菜園子,跟小魚生一堆兒女,每天在菜園子裡跑來跑去,那可真是有意思的多,什麼王爺皇帝的,太麻煩,還是當一個普通人更有意思。」

    蘇彥說著,不由開始冒淚,就好像想起了什麼傷心事。這點倒讓劉愈沒想到。

    「怎麼了?現在不是出來了?為師不但讓你去當藩王,有你自己的土地,你要開多少的菜園子都行。這樣,不是心願達成了?」

    蘇彥在那哭著,聽到劉愈的話,突然又嚎啕大哭起來。就好像要把這些日子的委屈一次性全部傾瀉出來。

    「師傅,我就是難過,也不知怎的了。我就想,我父皇憑什麼看不起我,他憑什麼要把我扔了,難道,我不孝敬他老人家,還是說,我本來就是個窩囊廢,只配當個農夫,種種菜園子?」(請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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