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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百四十七章 順風不順水(上) 文 / 一語不語

    三清教突然發動教民聚集,劉愈可說在意料之中,卻也沒料到幕後的蘇哲真會這麼做。

    狗急了會跳牆,這道理誰都懂,不過蘇哲這一跳牆,馬上從幕後轉到明面上來,朝廷再不是抓瞎抹黑沒有頭緒。劉愈其實在心裡,也巴望著早點擺開來,正面對敵,在幫手方面,劉愈自信自己的人馬要更多一些,取勝把握更大。

    不過擺上明面之後,很多問題劉愈也要正視,比如說舊朝一些老臣到底站在哪邊的問題,雖然大多數人都是識相的,但劉愈就怕這些老臣來個吃裡扒外,若是軍中也有這樣的將領,那後面發生的事也就熱鬧了。

    為了避免軍中出現嘩變,在這次出兵上,劉愈也小心謹慎了一些。

    雖然派出去的是南長安大營和東水營,將領動用的也是這兩軍之中的,卻在領兵將領上,劉愈做了周詳的考慮,一些舊朝老將,劉愈調離前線,讓他們負責後援後備。劉愈把進軍分成兩批,讓一批新銳將領帶兵衝鋒陷陣,這些老臣在後面撿現成的自然也樂意。

    冬月初二出兵,到冬月初三下午,大軍基本便已將朗縣圍困起來,雖然南長安大營和東水營此次一共派去不過萬數人馬,甚至還不及過去聚集的教民多,但畢竟這些是正規軍,連地方守備部隊都無法跟他們正面抗衡,更別說空有信仰連武器和裝備都沒有的教眾。

    事情在往好的方面發展,這點劉愈是清楚。但他總感覺有些不太對頭,自己擔心了這麼久的蘇哲和三清教。會這麼順順利利解決?

    到冬月初三晚上,前線大軍的準備情況也源源不斷傳到身在長安城劉愈這裡。劉愈綜合了一下戰報,發現前線平靜的異乎尋常,教民是有聚集,而且是大批量的,也就是說情報並無偏差,只是三清教聯絡的那批人卻沒露面,也就是說。蘇哲作為三清教的教主和教眾聚集的發起人,根本沒出現在朗縣縣城。

    沒有領頭的,教民聚集了也不知該做什麼,小小的朗縣倒是被這批教民給全線佔據了,據說城裡城外到處都是人,地方上百姓的生活受到打擾,而在大軍派過去之後。情況要更糟糕一些。後來平叛的大軍,到了地方,也開始疏導教民離開,很多教民對這次朝拜神恩不得而感覺到懊悔,因為朝廷肅清三清教的行動尚未結束,這些教民跟官兵之間也起了一些衝突。不過冬月初三發生的都是些小衝突。並沒有大規模的鬥毆或者是殺傷情況出現,即便有死傷,也是偶然事件,沒引起大的紛爭。

    劉愈在當晚得到這些消息之後,心裡卻分外感覺到沉重。自己彷彿是掉進某種圈套裡。只是這套子下的方式很特別,讓他一時說不出個所以然。

    朝廷裡的將領。包括剛回到長安城兵部的大臣,連夜聚集在皇宮雅前殿內開會討論這次的戰事。跟以往平叛有些不同,這些的事情就發生在家門口,朗縣說到底就是長安城邊一個小縣城,發生這樣的事,沒一個人能安心回去睡覺,他們也怕前面一時有個風吹草動,長安城都告急了,雖然這種情況發生的可能性很低。

    凡事無絕對。

    在當晚幾次商議之後,兵部的人也沒什麼頭緒,近乎所有人都認為,應該是三清教內部本來覺得聚集的事很保密,不會被朝廷察覺,現在走漏了風聲,重聽還慎而重之派了大軍前去圍剿,因而那些三清教的高層才沒露面。

    對劉愈來說,這當然是最理想的解釋,雖然看似說的通,但劉愈卻明白事情沒這麼簡單。若真是如此,那三清教唯一成事的機會都沒有了,蘇哲可以說徹底告別了皇位,以後到底是要流亡,還是繼續在長安城周邊做偷雞摸狗傳教的事,不管怎樣,三清教也會逐漸被大多數順朝子民所摒棄。要真是這樣,那蘇哲這些年來到底在經營什麼?他就沒想到有一天朝廷會發覺他的陰謀,他劉愈會肅清三清教,他就只想了集合教眾這一招,那麼多人在聚集,還覺得朝廷不會提前得到風聲?

    當晚沒有結果,劉愈也沒留兵部的人在皇宮過夜,快到半夜子時,劉愈讓眾人先行回府休息,到第二天再到兵部衙門去說。

    遣散了兵部的人,劉愈突然覺得身邊連個幫手都沒,主要因為他太過獨斷專行,別人也不敢在他面前說太多話。作為一個外來客,他的確對身邊的人缺乏信任和溝通。劉愈想了想,現在能給他一些意見的或許只有韓升,因為滿朝上下,跟當初那個自閉而專橫的楚王蘇哲,以及優哉游哉的他二者都有關係的,僅有韓升一人。當初他去楚王府拜會蘇哲,也是韓升代為引薦的。

    已經很晚,劉愈本來打算第二天再去找韓升說說這事,但韓升卻一直在尚書檯衙門,本來尚書檯衙門便在皇宮中。韓升聽說雅前殿這面兵部官員和軍中將領都散了,便匆忙過來找劉愈,主動跟他說一些事。

    「韓老哥,你不來,我還正想去找你。」劉愈請韓升到雅前殿裡面坐下,同時他也把女官都遣散出去,方便他跟韓升溝通,沒人打擾。

    「朗縣那面的情況,我也略有耳聞。」韓升一屁股坐椅子上,看著劉愈微微一笑道,「似乎,這亂事平息的太順利了些,連我也覺得,這不太合常理。」

    劉愈一笑,說到底明白他心思的還是韓升,這韓升雖然已經年老,半身入土,可要說揣摩別人心理,因為人老成精在官場上又混了這麼多年,還是搞情報工作,他也有他一套。

    「韓老哥,你跟七皇子之間,說到底有些交情,韓老哥你倒說說,他到底是……怎麼個人,或者說,若以他的作風,這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韓升無奈歎口氣道:「劉小兄,你是讓我站在他的立場上,想想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那我不妨直言……」

    劉愈一聽,笑道:「但說無妨。」

    韓升苦笑道:「你理解錯我的意思了。其實我想說,這世上,就兩個人,我是一點都看不懂,看不透。一個是你,一個便是他。劉小兄你,從最初開始,我就沒想到你會牽扯到朝政中來,總覺得你應該無甚大作為,平平淡淡為真,那也就算了,誰知你不但涉身朝政,手段還極為……令人意想不到……」

    劉愈知道韓升在說他行事手段狠辣,不由歎道:「韓老哥就別貶損小子我了,說七皇子。」

    韓升也跟著歎了一句道:「要說七皇子他,自小便與普通孩子不同,可能跟她母親曳夫人的性格有些關係,很自閉,平常也沒什麼人跟他說話。便是如此,他行事才有些怪誕,當初先帝在世時也常跟我說,說他這個七皇子什麼都好,就是不善於跟人溝通,還讓我多跟他走動一下,那時候我就覺得,先帝曾考慮過讓七皇子繼承皇位。」

    劉愈聽著,想了想,最後他點點頭。老皇帝何止是想,做也是這麼做的,要不是他劉愈,現在坐在皇位上的就是蘇哲。

    劉愈自嘲似的笑笑,道:「可惜我沒被七皇子看上眼,在納糧時,關係不太好,倒是身為淮王細作的明瑾,得到了他賞識。」

    韓升也笑笑,道:「當初先帝傳位,估計也考慮到這點,當時文有袁博朗,武便是由你和徐家小女當家。當初外面都傳,說是你篡位,後來想想不太可能,說到底,還是先帝洞察先機,知道你會幫……九皇子他成就大事……唉!」

    提及蘇彥,韓升也感慨起來,畢竟蘇彥才當了一年多皇帝便被拉下馬。雖然現在仍舊是啟昌二年,沒有改元,到說話間就要到年底,朝廷裡早有了要改元的風聲,連禮部的人似乎也天天在考慮到底改什麼年號更貼切。

    劉愈笑道:「十年人事幾番新,現在改改,兩三年,人和事都大不相同了。還是說七皇子,說說他到底什麼脾氣。」

    韓升手提起,恨恨道:「要說他脾氣,那就驢脾氣,不撞南牆不回頭。記得他十四五歲時,先帝派他出去帶兵剿匪,他非要把山匪一個個活捉了來表現他的計謀。那時候我不覺得他有韌勁,反而是知錯而不改。不過他到底還是有些頭腦。就是……他沒什麼仁愛之心,這跟九皇子倒有很大不同……」

    劉愈暗忖,這韓升是三句話不離蘇彥。不過蘇哲和蘇彥本來就是兄弟,韓升也難免拿二人來做比較。

    韓升最後補充道:「劉小兄,我說了這麼多,其實也就是想說,這事不簡單,不管當初是怎麼樣,七皇子總覺得是你搶了他的皇位,他認準了你這個仇敵,就不會鬆口。若說這事,本來跟你也沒什麼關係,但只怪你功高蓋主,現在他要找也只能找你來算賬。」

    韓升說到這,劉愈倒想起來蘇彥當日喝了點酒,情急之下說出來那番話。劉愈大概也能猜想到,被囚禁的蘇彥,見到了蘇哲,估計把當初他的「實話」全都抖露出來。其中就有他劉愈幫忙篡位的事,這事情,他只跟蘇彥承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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