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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三十二乘風 文 / 貪杯戀色好殺人

    許九默然不語,終歸是少年心性,要他承認自家幹下一件蠢事,殊為困難。花二郎也並無刻意叫他不快的打算,忽而問道:「吾輩修士,向天索道,天不予,道不仁,則何如?」

    許九微現怔然,踟躇不語,忽耳中細微聲響,卻是老鬼神念傳音直達他神念之中:「唯斬而自取之!」

    少年悚然一驚,直覺一股酣暢淋漓的快意,自心頭升起,但又微覺一股不自在,不能安定,心血一時也浮躁湧動起來。他沉默須臾,心中自有念頭,終於說道:「再求之。」

    「蠢材!」

    這是老鬼的聲音。

    「迂腐!」

    這是花二郎的聲音。

    老鬼自不必多說,花二郎少則也是道胎境的高手,雖則與許九算是相識,又因朵朵的緣故,許九對此人向來不大恭敬。這也是他約略摸索到花二郎的脾性甚是乖張,不是迂鈍之輩,與他妹妹相比也不遑多讓。但此二人若當真與許九論道,訓斥他一二,也不為出格。

    花二郎問,向天索道。

    許九答,再求之。

    截然不同。

    老鬼聲音花二郎聽聞不到,唯有老鬼與許九自己知曉。這廝身在藏虛囊中,要將神念遁出,與許九交流本就有所難,須得損耗精氣,又因花二郎也算是修為不俗,須得小心,唯恐露出破綻,故而一直不曾發聲,但花二郎發問之後,老鬼才忍耐不住。

    他冷謔喝道:「當真是蠢材!道在天上,此子倒是知道向道需索,你卻是妄圖求之?天道不仁,豈是你求一求便能求到的?道在天手中,便要斬天取道!一如修士修行,須得五金精英,便裂土採集,須得草木妙藥,便掘根而用,須得妖獸血精,便殺而得之,須得天地無盡元氣,自取來煉化!凡此種種,哪裡來半個『求』字?」

    許九直覺耳中鼓蕩,振聾發聵一般,又聽花二郎道:「大道就在那裡,億兆修士爭相踏上此道,誰能抵擋終點?無非是利己、奪人,每一條道路,皆是天賜機緣,你不索拿,自有旁人拿走,你空坐室中,向天求取,沒有半點用處。」

    許九腦海中一陣翻騰,神念如滾水沸湧,一刻不止。他徐徐合上雙眼,約莫盞茶光景,才復又睜開,平靜說道:「受教了。」

    他這卻是對老鬼、花二郎二人一同致謝。老鬼的道理,生猛直接,凶悍威猛,花二郎的道理雖不比老鬼那般凶殘,但也積極自取,不似他原本以為,修士向道,天道如幕,沉壓頭頂,唯祈求可得。

    花二郎拊掌笑道:「你能有所領悟,自然是好事。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許九道:「明白了,此路迢迢,每一處都是機緣,我自要主動抓住。」

    花二郎滿意道:「孺子可教。」

    許九剛剛對他升起的五分好感,還有五分視之為前輩高手的心態,立刻崩塌乾淨,這廝到底還是盛氣凌人的嘴臉,著實教人不爽快。他一時抿著唇,咬牙不語,就聽耳中老鬼詭笑道:「你急個什麼,有道爺在,管教你三年五載成了正經高手,比這廝還要厲害,將其踩在腳下,想抽臉便抽臉,何其痛快?」

    許九愣了愣,深以為然,但對老鬼所謂「三年五載」的說話卻嗤之以鼻。縱然他一直都是低級修士,對向上的修煉道路瞭解不多,但卻也知曉,一名攝氣境修士,想要跨過攝氣境的五層關隘,臻入道胎境,少則一二十年,多則窮盡百年歲月,直至蒼老至死也無法堪破的比比皆是。

    但他還是微不可察地頷首一下,卻是做給老鬼看的。果然老鬼與許九已是甚為默契,隨即便道:「區區洗脈丹的丹方,算不得什麼,這靈寶樓要與你合作,儘管與其分享,多賺些白元丹來,正好可以讓道爺我買來妖獸美餐。不過,你且叫他回去,道爺還要細細回憶一番,才能將丹方給他。」

    許九也知道,老鬼給他的洗脈丹丹方,可以說是一種「古法」,與今時的丹道殊為不同。丹方中藥材選用、配比,可以告知靈寶樓,但那種「格物之法」,卻玩萬萬不能洩漏,否則必是禍端,沒有益處。

    如今的丹道,一道丹方之中,不僅包括藥材的選取、配用的比例,還有相應的煉丹過程之中,各種藥材的先後入爐次序,各個時段的火候掌握,所需要的各種手法、禁制、印訣,甚至一些高品階的丹藥,對丹爐的品質也是奇高,有的更需專門配置專用的法陣,符菉,用以維持煉丹步驟,不一而足,極其複雜,許九連懂都不懂。

    老鬼傳授他煉製洗脈丹的方法裡,可沒有這些東西。

    他當下道:「既然如此,洗脈丹丹方可以與靈寶樓共享,不過,卻還需些時間,我才能將丹方給你。」

    花二郎神色不變,知道許九有洗脈丹這種從來不曾面世過的奇妙丹藥丹方,肯定是得自某個前輩大修士的遺寶,這屬於修士自家的秘密。靈寶樓既然沒有強奪的心思,那便不宜觸犯修士的忌諱。每一個修士,都有自己的秘密,這是安身立命的本錢,若是逼迫得急了,說不得玉石俱焚也未可知。

    當下,雙方又細述了一番。許九將洗脈丹的丹方提供給花二郎,但卻並未立刻確定分享利潤的比例,也未定下契約法陣烙印,須得許九將丹方提供,靈寶樓自有精通丹道的修士高手確定此丹方所需的藥材成本,人力煉製成本,最終歸結得到的利潤幾許,才好判斷。

    河洛城的丹藥市場,六成為物生門所佔據,正如靈寶樓霸佔煉器市場一般。但這並非意味著靈寶樓不能出售丹藥,物生門不能售賣飛劍法寶。

    花二郎又囑咐他道:「你當真不願意加入我靈寶樓?」

    許九微笑道:「心安處,自有道。」

    「也罷,隨你去。不過,你須得小心謹慎一些,物生門想必還會與你為難。」

    許九心中已有計劃,便道:「十日之後,你再來與我交割丹方,簽訂契約,定下法陣烙印。」

    花二郎起身揚眉道:「且看我是否有那個閒暇,多半還是派我靈寶樓一個執事來尋你。」

    許九登時氣結,這廝的習氣真是遭人恨。

    朵朵也站起來,睜大眼睛問道:「許九,到時候你的丹藥被我們家拿去賣,你是不是便能夠賺取很多很多白元丹了?」

    許九直覺感到不妙,但他已經點頭應是:「想必是的。」

    朵朵雀躍鼓掌道:「許九,到時候你有了白元丹,會幫朵朵餵養靈犀雀麼?」

    許九隻想吐血,感覺自己內傷真的要壓制不住了,咬牙道:「可以!」他暗想,朵朵要養靈犀雀,一日也不過幾十枚白元丹,而與靈寶樓共享洗脈丹丹方,以靈寶樓之勢力,想必一日為他賺取的白元丹,必定比自己辛苦煉丹要多許多,便替她養一隻鳥兒來賞玩罷了。

    況且,朵朵天真可愛,著實叫人無法拒絕,此前連番拒絕,許九已覺心下愧疚得很,此時只覺一樁心結了去,順暢許多。但他一見朵朵聽得他答應後,立刻歡快上前挽住他臂膀,喜笑展顏,清純美麗中他卻忽有一種不妙預感,揮之不去。

    隨後花二郎兄妹離去,許九默然半晌,無視老鬼要出來放風的呱噪,直至發覺體內燃氣丹的效力殆盡,副作用將至,才取出白元丹服用,端坐修煉。

    這一番又是幾個時辰過去,他再睜目時又是氣息沉凝,直覺傷勢復原,且又有所進益,心中滿意。但他心頭又是一沉,想起那一樁詭秘事件,徐進這個連修士也不是的普通小夥計,竟攜了一名高手,將黑白會上下屠殺幾盡,端地是奇詭莫測,他無法猜透。

    他正準備將老鬼喚出,交流一番時,忽地聽聞那懸著的玉符叮鈴作響,樓下侍女素櫻的聲音傳來:「有靈寶樓修士前來為貴客送交貨物。」

    「靈寶樓,送貨?」

    許九吃了一驚。

    他分明並未在元網上自靈寶樓購物!

    他心中頓時狐疑,但還是起身至樓下,只見已有一名靈寶樓修士在等候,極是恭敬地作揖施禮,道:「可是許九道友?」

    許九怔怔還禮道:「正是。」

    那修士便取出幾樣物事,分別是一塊網屏,一桿手炮,還有一隻玉簡,說道:「這是奉命送給許九道友您的貨物。」

    許九眼睛猛地亮起。

    這塊網屏,晶玉壁更為光潔細膩,符文繁複,遠非自家那塊劣等貨色可比,那手炮更是修飾華美,密佈法陣印記於其上,黑黝黝陰沉沉,比他已經丟在黑白會的那一桿手炮品質更高許多。

    但他最為激動的,還是那最後的玉簡。

    青色玉簡一掌大小,其上只鐫刻著兩個篆文。

    「乘風。」

    許九呼息倏忽急促起來,忙即問道:「可是花二郎叫道友你送來的?」

    那修士笑道:「正是二郎公子。」

    許九便氣息舒緩下來,但修士出手搶奪他人物品會留下惡孽固然不假,平白接受饋贈,也往往會結下瓜葛,並非一定是善事。不過,他即將與靈寶樓合作,這些作為預付酬勞,也未嘗不可。

    他稍一思忖,便一齊接過,謝過那修士。靈寶樓送貨的修士告辭離去,許九飛快上了二層,將老鬼喚出,自己則渾然不顧那品質遠勝他原本所有的網屏和手炮,只抓著那「乘風」玉簡把玩不止,雀躍之色溢於言表。

    老鬼從旁冷謔道:「不過是一門粗淺御劍飛行法訣而已,真真是沒有出息!道爺我怎麼找了你這等廢柴作隊友?天不順道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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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兩更。去吃飯,然後寫第二章,但想必要寫到零點前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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