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六大妖無敵桑青山,秣陵別雪心未央 文 / 貪杯戀色好殺人
許九澀聲說道:「我至今方徹底明白一個道理,修士修士,無非就是我殺你來你殺他,殺到末了,誰還活著,誰便是道理。入洞府之前,那真元子羽逼退四家,與冰點道人、戮手道人定下計議,各憑手段,各憑手段,這便是各憑手段。」
老鬼讚歎道:「你已經明白了一半,甚好,甚好。」
「一半?」
老鬼嗤笑道:「似這些蠢貨,固然明白各憑手段,殺來殺去,末了誰活著誰才能繼續逐道的道理,但若腦子裡只餘下一個『殺』字,那與禽獸何異?人與禽獸相異,禽獸慾要逐道,百倍艱難,何故?人乃是萬物之靈長,生具靈智而知之,曉微末之理,繼而才能索大道,禽獸卻要先過開靈智這一關。未開靈智的禽獸,便是只知道殺殺殺,吃吃吃,故而落後於人。」
許九眉心跳動,恍然間似又明悟了些許。但當下情勢,卻由不得他且先多慮,忙將目力盡數投注於祭台玉室之外,同時竭力運神念,煉化真禁玉碑。
極大宮殿中。
那千象閣雲生象,魁劍門劍無真,小元虛宮元品道人,心道閣儔乎與等人甫一現身,真元子羽略微色變,倒也並未太過驚怒,好似此情形早在他意料之中。
冰點道人一面將冰點劍飛出,與真元子羽飛劍纏鬥一處,倒是被阻了去勢,一面見到這些人突然入得宮殿,有是緩了一口氣息。這些修士所來,自然不只是為了來看一場好戲,而是有所圖謀。
眾人圖謀一致,那便要爭鬥。
情勢一旦亂起,自然便有機會。冰點道人當下沉住心神,護住花二郎等人,抵擋住真元子羽攻勢,倒還足夠,突發一聲笑道:「雲生象,劍無真,元品道人,儔乎與,青斧漢,那中央祭台上的玉碑,便是此間洞府樞紐,誰能得之,就是一場大功果!爾等還猶豫什麼,一齊動手!若叫真元府與物生門得手,不日爾等便等著滅門之災!」
他這是**裸的挑唆,直白簡潔,毫不掩飾,然則當此之際,卻已然足夠,正是恰到好處。
這些人等先前為真元子羽所逼退,此刻復又回來,且拉了大筆人手,實則不必冰點道人提醒,已然是有了死戰的決心。
非但是要得到此間好處,連同真元子羽,也要殺死當場!
否則,真元子羽來日豈能不記恨此仇?
真元府的報復,其餘四大勢力,或許還能承受,但他們卻沒有這個膽子,「滅門」二字卻不是頑笑。
「殺!」
不知是誰人喝了一聲。
宮殿之中,本已極為驚人的殺機,陡然更為劇烈,猛烈一條劍芒,披靡浩瀚,席捲而出,直指真元子羽。
那後入宮殿的上百修士,其中丹元境大高手便足有十三人,四人來自河洛城五大勢力以下的四大主要勢力,餘者則皆是散修。
散修修行艱難,不比身處大勢力之中,處處皆得考量,殺人越貨不過家常便飯而已,幹得便是提頭劫道的勾當。秣道人陵寢現世,已不知吸引了多少散修,待「秣道人陵寢乃是一座方圓十里地精冰玉洞府」的消息傳出,更是引得無數散修暴走,豈有不來分一杯羹的道理?
真元子羽原本算計得極好,怪只怪情勢出乎意料,他未能盡早得手,拖延至此,才有此時局面。
「不知死活的東西!」真元子羽冷笑聲中,劈手撕抓,立刻元氣爆射,他先前強殺戮手道人,以奪元長生功蓄成大勢,此刻一體修為極為精猛,真氣浩瀚如汪洋,氣息深不可測,一擊之下,氣流崩塌,身周光影扭曲,境界濃縮至他掌心,竟塌縮成為一團真空,漆黑如淵……
攝氣隨心所欲,歸其為一。
此是外在的歸一。
繼而便當是內在的歸一——精血丹元,神念意志,歸而為一,便是歸一境,大修士。
秣陵一戰,真元子羽縱然不得洞府,也大獲好處,於丹元境五層往歸一境的道路上,再邁出一步,極為堅實。他回轉河洛城真元府之後,立刻便可以發起對歸一境的衝刺……
物生門眾修士中,蘭澤蒼目光湛湛,暗暗頷首。
物生門既與真元子羽有所勾結,希翼作為外力助真元子羽他日上位,繼任真元府府主大位,自然對此樂見其成。
蘭澤蒼當即豪笑道:「子羽道友何必驚怒,區區土雞瓦狗而已,一併殺了便是。」他大笑之間,已陡然出手,抖手祭出一股披靡真氣,化為巨掌,鎮壓四方,凌空猛鎮而下,一舉壓向那一十三名丹元境大高手。
同時他對身後眾物生門修士喝道:「餘者皆殺,斷然一個不能留得!」
「是!」
蘭澤蒼在物生門身居高位,僅次於物生門門主。
頓即他身後眾物生門修士,除卻蘭六雪之外,皆紛紛出擊,祭出真元戰偶,或是飛劍法寶,殺向那些散修,及千象閣等四個勢力的修士。
蘭六雪此來,只有一個用處,那便是面見真元子羽,以真元子羽未來兒媳的身份,提醒真元子羽兩家協議,叫真元子羽讓出這座秣道人的洞府陵寢。
物生門預謀更足,蘭澤蒼帶來的修士共計三十餘人,其中兩名丹元境大高手,也皆是物生門大人物,餘者皆是道胎境三層至五層的高手。
頃刻間,這些人殺入那群修士之中,雖則人數較少,卻全然不落下風,立刻便佔據優勢。
不過數次呼息間的功夫,便已有修士嘶聲慘叫,墜落地面,血肉崩飛……已是被殺死了!
而同此時,宮殿上方,一道道寒髓晶光,再轟殺下來。
此番卻是不管誰人,一通亂殺。
這些寒髓晶光,出自寒髓光殺大陣,自有許九在祭台玉室中操縱,宮殿之中,除卻六雪與冰點道人一行之外,無不可轟殺之人。
即便六雪是物生門之人,甚或是物生門門主之女,但物生門與他卻沒有半點恩情,甚至還有些梁子,自然是殺了便殺了,殺盡了才好。而那些散修,更不必多言。真禁洞府乃是秣道人之物,他既已向秣道人遺體九叩拜師,承襲了此洞府,真禁洞府便是他許九的東西,他雖則道行尚淺,但誰搶自家的東西,便送他去死的道理,卻再明白不過。
許九在祭台玉室中,一念三分,祭煉真禁玉碑,及催動寒髓光殺大陣與煉精歸元大陣,皆不耽誤。
宮殿中已成了殺場,每一名修士隕落在地,血流於冰玉地面上,煉精歸元大陣便即發動,將一應血肉精華,竟連同身上一應物事俱皆捲入陣中,煉化得一乾二淨,化為滾滾精元,湧入真禁玉碑,打入那些禁制之中。
七成!
七成五!
七成六!
七成七!
……
成!
……
成五!
……
許九面色沉靜。
並且業已悄然運轉方極門無生大陣,將此座極大宮殿方門戶之中,借用極之力絞殺的法陣,全部運轉。
宮殿之中,一個人也出不得去。
忽然極大宮殿東面一震,一道門戶隱約顯現,此是極之中,東方開明之門。日出東方,紫氣雲來,所謂「開明」,明即大日,日出東方,則天下大明。此時東方開明之門顯現,內中陡射出一股氤氳紫氣,熱烈尊貴,當空一凝,便化作一口紫氣利劍,刺空襲來,殺入洞府,狠狠一絞,就將一連兩名道胎境修士串成了串,殺死當場。
此二人乃那群散修中人,其中忽有一名丹元境大高手,手持一柄青色巨斧,體魄魁偉,身裹獸皮,狀極狂猛,乃是河洛城散修中極有名頭的一號人物,號為「青斧漢」,性格悍然,廝殺凶暴,最是威猛,歷來殺人無算。
當此之際,那二散修乃他麾下,其中一人更是與他頗有干連,此人頓時狂吼一聲,持青斧劈空猛斬,一股狂飆厲芒撕空擊殺,猛烈轟在紫氣長劍之上,立刻將那一團紫氣震爆,斧芒猶不收止,連同一名物生門修士也裹入斧下,一斧頭便劈成了兩半!
蘭澤蒼強勢鎮住一十三名丹元境大高手,卻是這些人中並無丹元境五層的巔峰人物,但一時間要斬殺他們,卻也不能,便只等著真元子羽與冰點道人交鋒。以真元子羽修為,此刻大勢又成,勝而殺之幾率極大,那時再回手與他聯手,殺這十三名丹元境大高手,便不是難事。
至於靈寶樓那幾個小人物,則根本不算什麼。
但此刻青斧漢狂莽出擊,竟擊殺物生門修士,卻叫他極為狂怒,陡發一聲怒喝,屈指彈動,他那一口如水寒光的飛劍,便轉頭殺向青斧漢。
蘭澤蒼憑此劍一擊絞殺白羽刺士,要殺青斧漢,不在話下。
然則正當此時,忽而宮殿南面、西面,又各開一門。那南方暑門中,一團蒼茫氣息湧出,灼熱酷烈,焦灼人心;西方閶闔之門中,更是筆直湧出一條白芒,憑空變幻,或為刀劍,或為戈矛,殺機凌厲,金芒披靡,穿殺而出……
連同整個宮殿中劇烈轟殺的寒髓晶光,此刻也皆不顧一切,殺向蘭澤蒼祭出殺向青斧漢的飛劍。
青斧漢本已陡覺一股寒意,凜冽直抵心頭,叫他頓生絕望之心,以為行將必死,卻忽見蘭澤蒼竟被阻了一阻。青斧漢本即是丹元境四層大高手,何其敏銳厲害,立刻收身暴退,融入其餘十二名丹元境大高手陣中,使得蘭澤蒼此一擊終究落空。
蘭澤蒼驚怒不已,厲喝道:「還有誰人,藏於殿中?竟能擋得了貧道一劍,怕不是無名鼠輩,何不出來一戰?」
祭台玉室中,許九冷笑不迭:「簡直是笑話!」
老鬼呵呵笑道:「豬才出去與他正面交手。許九,此人殊為可惡,少時運洞府擒拿鎮壓了,叫道爺嘗個鮮如何?」
許九失笑道:「老鬼你在是做夢麼?此人乃丹元境五層巔峰大高手,若真元子羽是有了半分歸一境氣象的厲害人物,那此人便是有了三分歸一境氣象的角色!我卻無當年我那便宜師尊的修為,即便掌控洞府,要強殺此人,可能性也是極低,更莫說是生擒活捉了。」
老鬼乾笑兩聲,也知許九言之有理,便問道:「已死了這麼多人了,你將那玉碑祭煉了幾成了?」許九一面祭煉,一面也未對老鬼隱瞞,而是將情形簡述了一番,連同他祭煉真禁玉碑,得到其中的種種禁制,以及可以駕御的各門法陣。
許九皺眉道:「將將九成了!再能死一名丹元境的大高手,叫我運煉精歸元大陣化為精元,打入真禁玉碑中,差不多便能一舉徹底煉化,歸為己有了!那時,我們便能出去了!」
「出去?」
老鬼眼窩裡猛放青輝,極為燦爛,「出去,出去!快出去,道爺我要開吃!」
許九也管不得他,索性裝著未曾聽見。
許九正同老鬼說話間,忽地外面廝殺陡然加劇,卻是又有物生門修士被擊殺。
但總體而言,物生門修士不過死了三四人,那些散修,道胎境高手近百,卻已經死了二十來人,完全不是同一層次的較量。
箇中原因,自然是物生門修士的飛劍法寶更強,更有大把丹藥彌補,符菉加持於飛劍法寶之上,同時相互配合,結成陣勢,而那些散修,則並無此優勢,自然落入下風,不是敵手。
每死一名修士,便是助許九煉化真禁玉碑更進一步。
然則許九想要再死一名丹元境大高手,叫他以煉精歸元大陣煉化,卻是不易。
真元子羽一時之間殺不得冰點道人,且真元子羽每佔據上風,形成斬殺之勢,許九便運寒髓光殺大陣與方極門無生大陣,暗助冰點道人一臂之力。
而那十三名丹元境大高手同氣連枝,蘭澤蒼一時之間,也殺不得任何一人。當此之際,陣中情勢糾葛,僵持不下,所有人目的無非是正中那樞紐玉碑,但要說真個是誰能最終得手,猶未可知——此是這些人不知已有許九佔了絕大先機,已將煉化成功。
許九於祭台玉室中,也漸生焦慮。
忽一瞬,許九驟然躍起。
他目中驚現駭然之色,牙關都在打顫,訝然道:「這,這是什麼厲害人物……」
他未及說完,即便深處祭台之下玉室中,也能感到整個真禁洞府,都猛烈一顫,彷彿遭遇雷霆重擊!
許九已祭煉了九成真禁玉碑,整個真禁洞府一百座宮殿已為他所掌控,洞府上的晶輝禁制,也已經開始觸及。
他神念順由真禁玉碑衍生而出的禁制,能夠清晰「看」到,真禁洞府之上,晶輝禁制驀然瘋狂湧動,近乎所有的晶輝,都剎時集中到一處,由內可以清晰得見外面有一尊擎天闢地的巨大陰影,猛烈轟擊在禁制之上!
轟隆隆!
晶輝爆射方!
忽地又有一股劈天大力,好似一支大手,一舉撕在禁制另一處,也是運用的先集中力量,轟擊一處,引得禁制中晶輝畢集一點,繼而攻擊其他薄弱處的辦法,果然立刻得手,且比此前他們進來時,要乾脆利落了十倍!
晶輝禁制被一下撕暴一道巨大豁口,那竟果然是一尊大手,閃爍灰褐色澤,彷彿岩石,足有十來丈方圓,宛若一座小山包,每一根指頭都好似廊柱,劈空猛撕,就扯開禁制,而後便是一尊偉岸巨影,鎮壓進來!
此是一尊巨人!
高達兩百丈開外,身裹籐蔓似之物編製的衣物,皮膚灰褐,裸露的外表稜角分明,剛烈威猛,一落入禁制之內,立刻身軀微縮,直至只有兩丈高下,才收止住,轟然一聲,砸落洞府地面。
此洞府乃是一整座萬古地精冰玉礦藏雕琢而成,密佈禁制,一般丹元境大高手,也不易將地面偵破,但此人一落地,僅只是肉身猛鎮,竟將地面冰玉震得道道裂痕。
下一刻,此人身形陡然發動,暴烈如奔雷,直接衝擊前方一座宮殿,陡然殺入其中!
許九神念運轉,「看」得極為清晰,那人殺入宮殿中,立刻殿中蛇章禁制發動,但卻全然抵擋不了此人,被他全身猛地震盪,飆射恐怖勁氣,齊齊震碎!
呼息光景,破開一宮。
嗖!
嗖!
嗖!
……
此人之厲害,簡直叫許九瞠目結舌,料想即便真元子羽、蘭澤蒼,在此人面前,也根本不是敵手,要被片刻間擊敗。
他一時間驚愕當場,待他想要運轉此人沿途經過宮殿中的禁製法陣阻擋,卻已經來不及。而他尚未完全祭煉真禁玉碑,真禁洞府中最為根本,籠蓋整座洞府的神禁真靈絕殺大陣,亦即是那晶輝禁制,還不能由他催動……
只能任由此人殺到中央極大宮殿。
合身猛烈一撞!
直接撞入了北方寒門之中。
頓時寒門內一條條如龍寒氣湧出,結成道道冰晶長龍,口吐寒息,凍殺一切,但卻對此人根本無用。此人身上肌表,宛如鐵石,足以將道胎境三層高手一瞬間凍殺,使得丹元境大高手舉動受阻的寒門之氣,化作冰龍,撞在此人身上,竟然立刻寸寸崩碎!
僅僅五次呼息的功夫,此人打爆所有寒氣,殺入了宮殿!
彭!
此人一入殿中,目光一掃,便身軀一震,不待所有人震駭出聲,便劈手一拳,直來直去,簡單直接,沒有任何花哨,儘是強暴之極點的力量,拳頭所向,空氣完全塌縮震爆,結成一團漆黑空洞,最終凝作一點,幽深恐怖!
歸一境!
至少此人的這一擊,打殺出了歸一境大修士的氣象。
爆炸!
空氣被那漆黑一點撕拉,劇烈爆炸,大爆炸。
爆炸!
一名散修丹元境大高手,被這一拳擊中,從頭顱開始粉碎,及至全身,劇烈爆炸,大爆炸。
爆炸!
所有目睹此情形者,心頭如有一團恐怖之火,劇烈爆炸,大爆炸!
此人隨即運手猛抓,逕直攝拿中央那座樞紐玉碑!
要煉化為己有!
真元子羽,蘭澤蒼,冰點道人這三大高手,略微遲疑之後,即刻驚吼出聲:「桑青山!」
「冰荒青山大妖!你……你竟臻入歸一境了!」
那巨漢一手攝住樞紐玉碑,同時轉頭,狂莽粗野的面孔上沒有半絲表情,好似他的每一寸筋肉,皆是岩石一般,嘴唇未動,便發出轟隆巨聲,如同崩山:「我桑青山不喜殺人,也無同河洛城為敵的心思,你們速速滾走,還能留得性命!」
真元子羽目眥俱裂,慘聲道:「桑青山,你雄踞冰荒,何必來淌這一趟渾水,壞我真元府的好事!」
那巨漢桑青山語氣無絲毫變化,彷彿是那山嶽,永遠穩重,沒有變動:「此事與真元府有甚干係,不過是你獨自為之罷了。真元府的人,十人之中,少則也有個不願意看到你真元子羽成事。你老子真元錦羽,當年倒是一個人物,但是他一路崛起,真元府死在他手中的不在少數。真元子羽,你的依仗,無非是你那個在大雄真王宮的娘舅……不過,大雄真王宮何等高高在上,會管河洛城這點瑣碎破事?」
「你——」
真元子羽被人道破心機,險些鬱悶得一口逆血噴出。
「我再說最後一次,全部滾!否則——死!」
宮殿之中,剎時死寂。
蘭澤蒼一眾人,真元子羽,俱在僵持,但旁人卻不一樣。那些散修幾乎沒有半點猶豫,即刻轉身,尋一道門戶,便要遁走。
這些人甫一進入那西方閶闔之門,立刻內中千百道白金刀兵,齊齊殺出!
此是祭台玉室中的許九動手了。
趁這些人驚慌失措,不動手擊殺,簡直是浪費。
餘下十二名丹元境大高手,他難以運用方極門無生大陣殺死,但那些道胎境修士,卻是抵擋不住,慌亂逃走之下,餘下的將近五十名道胎境修士,立刻之間,就被絞殺了大半。
白金刀兵亂空穿殺,再來一輪,便殺得乾乾淨淨,全部化為血肉碎塊,墜落地表,靡靡消融。
「走!」
冰點道人也驀發一聲輕喝,帶著花二郎等人,飛速逃向一座門戶,許九自不阻攔,但真元子羽卻驟然厲吼:「休走!」
那些散修走脫,倒還無妨,但冰點道人一行人,卻斷然不能叫他們生逃,否則對他危害極大。
他與物生門勾結,欲要圖謀府主大位,此事一旦暴露,立刻就有殺身之禍。在此之前,他豈能料到有這桑青山陡然殺出?他與蘭澤蒼,皆以為冰點道人一行今日必葬身於此間……
蘭澤蒼眉宇挑動,眼底戾色一閃而過,長嘯道:「桑青山,我物生門請閣下他日來物生門作客!今日就此別過,雪山不改,冰河長流……」
他說話間,身形猛動,裹住了蘭六雪,便帶領物生門眾修士,直往冰點道人一行離去的門戶追去。
真元子羽雙拳緊攥,刺破掌心,血液迸流,猛地咬牙,終於將飛劍祭出,也追殺出去。
桑青山依舊聲如蒼岳:「我得了此洞府,煉化之後,徹底臻入歸一境,屆時再去拜會物生門主,也為時不遲。」
玉室之中,許九暗叫不好:「遭了!這叫做桑青山的猛人,怎地不將這些人一概殺了……唔,不要傷了六雪……此時他們追殺出去,必是要致冰點道人等人於死地!」
冰點道人一行逃走所經的,仍是進入時的東北蒼門,此番出去,自然沒有阻擋,輕鬆遁走,而後面追殺而出的物生門等人,則立刻遭到連天蒼石擊殺!
迅速有物生門修士被擊殺當場。
六雪有蘭澤蒼親自護住,自然無礙。
而同此時,極大宮殿之中,惟余那桑青山。
下一剎那,許九就覺一股滔天巨力,真氣極混茫,好似一座古老大岳,壓迫下來,鎮住真禁玉碑,就要將之煉化。
然而,許九當下卻猛地冷笑一聲,昂然立住,叉手向天猛抓!
砰!桑青山一掌壓在祭台之上,原本在祭台上的真禁玉碑,卻是消失無蹤。
桑青山如同古老大山,沒有半點情緒的臉孔,也終於有所變動,微微扭曲起來,發出驚怒吼聲:「何人搶我洞府?」
下一個剎那,狂暴的股大力,自極大宮殿門之中,向內奔湧!蒼石,寒氣,白金刀兵,東來紫氣,烈陽火光,幽深陰氣……不一而足,猛地混成一團!
此方是真正的方極門無生大陣!
兩甲子之前,丹元境二重的秣道人,以洞府之外神禁真靈大陣,困住歸一境大修士真元錦羽,繼而便是以此陣將其徹底擊殺!
桑青山發出驚天怒吼,四面出擊,猛烈轟殺,抵擋大陣!
而與此同時,許九在祭台玉室中,面現笑意,掌心托住一尊尺高晶瑩玉碑,神念倏忽一動,玉碑上便射出一道晶光,往玉室地面一照,即刻便開一條甬道,晶瑩剔透。他回首說道:「師尊,師母,弟子且先驅逐了這些人,便再收取洞府,尋機替你們尋一處風水寶穴,入土為安!」
方才桑青山進入宮殿,立刻打殺一名丹元境大高手,而後又有不少道胎境修士被許九運大陣擊殺,卻是已叫他徹底煉化了真禁玉碑。
整座真禁洞府,已然為他所掌控!
他說罷,便帶上老鬼,躍入那甬道之中,轉眼消失不見。
祭台中的玉室,便是墓室,便如此前一百二十年一樣,只餘下一對至死仍舊在一處的男女。
……
……
真禁洞府,一百零座宮殿。
冰點道人一行人,迅速穿梭進入一座宮殿之中,忽然花二郎猛叫道:「那是……許九?」
眾人便見前面地上,躺著一人,赫然正是許九。
花二郎大喜過望,猛撲過去,一把將許九抓了起來,攝入真煌九火罩內,正當此時,許九也悠悠醒轉,一副深陷昏厥之中很久的模樣:「花……道兄?」
「許九!」
花二郎驚喜拍著許九的臉,一臉歡快之色,大笑道:「哈哈,你居然沒死!二郎哥哥還以為你死了!你居然沒死!甚好,甚好!」
許九神情迷糊,搖搖晃晃立定,就道:「我也不知怎麼回事……咦,小茹師姐?」
寧小茹也面露喜色,忽而神情微動:「許九弟弟,你非但未死,怎地……修為還大有精進?」
許九也是一副啞然失色狀:「我只知我被一團晶光裹住了,而後不知飄飄渺渺到了何處,有極冷的寒氣入體,好似將我凍僵了一般,再然後……便不知道了。」
冰點道人點頭說道:「秣道人洞府中,奇詭莫測,有什麼好處也說不定,或許是秣道人存的什麼厲害寶物,叫你得了,但竟使你一舉突破兩層,直入攝氣境五層……貧道也甚為驚異。」
花二郎,寧小茹,莫宇,景重皆是驚訝不已,但卻也不至於艷羨,倒是那余克驀然神色慘變,極為蒼白。
花二郎發現得清楚,立刻狠瞪他一眼,便要說話,卻聽冰點道人道:「快走,速速離開此洞府,回河洛城去!蘭澤蒼、真元子羽,必欲殺我等!」
「對,對……」余克慌忙說道,同時怯聲道,「許九道友,你竟完好活著,真個是……可喜可賀。」
許九淡淡一笑:「有勞余克道友掛記了。」
余克直覺許九笑容中,有種極為冷酷的味道,好似獠牙森森,要將自家活吃了一般,一時間心神猛顫,險些壓制不住,就要跌坐在地。
幸而冰點道人已然出手,將真煌九火罩緊緊裹住了眾人,猛地衝出此座宮殿。
整座洞府,皆被無邊晶輝禁制包裹,進來時便十分艱難,想要出去,卻還未知有何麻煩。但毫無疑問,自洞府最外圍,亦即是晶輝禁制邊緣,想要撕開缺口出去,要容易許多。
咻!
突地一聲厲嘯,卻是一條劍光,裂空數百丈,追殺而來,正是真元子羽與蘭澤蒼,物生門尚未死的修士,也在其中。
與此同時,洞府最邊緣,那些先行逃出的散修們,由十二名丹元境大高手為首,已然撕開晶輝禁制,逃出生天。
實則,此是許九並未阻攔的緣故。
他如今完全掌控真禁洞府,裹住洞府的神禁真靈絕殺大陣,能以地精寒髓與天地元氣,凝練種種上古神禁真靈,如那龍象大力真靈,后土不動真靈,金極百兵真靈……俱皆是極為厲害,先前無人操控,自行運轉時,便能叫丹元境大高手費好一番功夫才能入內,何況此時許九已可親自操控?
一念及此,許九神念便自開始運轉。
他的神念,遁入體內,進入週身血脈之中,迅速在迸流的血液之中,尋到一點米粒大小,晶瑩剔透的晶光,赫然是那真禁玉碑!
真禁玉碑,已化作米粒大小,進入他肉身,於血液中穿行,時時刻刻受到他自身氣血滋養,不斷相融,與本命相通,使真禁洞府也漸趨成為他本命之物。
轟隆隆震雷巨鳴。
真禁洞府之中,一百零座宮殿,突然齊齊震盪,每一座宮殿之上,皆猛烈爆射強光,晶輝燦爛,筆直如天柱,轟入上方無邊晶輝禁制中。
那晶輝禁制是上古神禁道最為厲害的神禁真靈絕殺大陣,此時猛烈運轉,晶輝披靡浩瀚,直如風雲四起,流光晶芒颯沓似流星隕落,直直墜殺而下,猛然一轉,當空就變化,形成一尊巨大真靈!
高達十丈,遍體晶光,狀如人形,身披戰甲,一足踏巨蛇,一足踏大龜,生就雙頭四臂,一頭如巨象頭顱,一頭似龍首,四臂手掌各有根奇長手指,各抓四樣兵器,分別是三齒叉,金剛杵,九曲劍,如意傘……
龍象大力真靈!
這尊龍象大力真靈,卻比此前冰點道人與許九等人遭遇的,強大不知多少,驟然降臨,立刻猛烈崩殺,無聲嘶吼,背後一條粗大晶光鎖鏈,皆由禁制組成,牽連向天空的神禁真靈大陣中,源源不絕提供龐大精華,催動這具真靈。
直殺向追殺冰點道人一行的真元子羽、蘭澤蒼等人。
真元子羽與蘭澤蒼齊齊出手,兩口飛劍奮力絞殺,任憑這具龍象大力真靈極其厲害,丹元境以下通殺無敵,即便一般的丹元境大高手,亦可抗衡片刻,卻也擋不住此二人聯手,立刻便被撕暴。
真元子羽怒喝道:「冰點道人,今日你便留下命來!」
他怒喝之際,突祭出一件法寶,其形如船,一掌大小,飛出之後,卻即刻變化,化作十丈來長,他縱身一躍進入,蘭澤蒼也攜住物生門諸修士,進入其中。此十丈大船撞空猛飛,速竟比丹元境五層修士飛遁猶要快,只兩三次呼息,便追上了許九等人!
許九連忙神念運轉,上方神禁真靈大陣中,便又有道道晶光,披靡浩瀚轟殺下來,有化作龍象大力真靈,以及遍體刀槍劍戟組成的金殺百兵真靈,狀如種種奇古猛獸的各種上古妖獸真靈,足有十多具真靈,殺戮而下!
「九九!」
忽而,一聲驚愕的少女呼喚,傳入許九耳中。
他直覺渾身顫抖,好似靈魂皆被禁錮住了,不得動彈分毫。
他驀然轉身,目光怔怔地,看著那已至十來丈之外,大船之上,蘭澤蒼身後,素衣雪紗、發如冷雪的少女。她的眸子裡,斂住了兩泓湖泊似的清光,忽而似想到了什麼,眼底有驚惶之色,一掠而過。
相隔十餘丈,同心淚兩行。
大船兇猛飛遁,猛烈一撞,將那些神禁真靈全部撞暴,狠狠撞殺向冰點道人等人。
六雪忽而嘶聲叫道:「師叔!那人我認識,他……他不是靈寶樓之人,可否不要傷他……」
彭!
一切都已然來不及了!
大船猛烈撞在真煌九火罩上,撞得分崩離析。
一個觸及,冰點道人便不能全部護住,首當其衝,冰點道人手中冰點劍飛出抵擋,迎面被真元子羽與蘭澤蒼飛劍絞殺,立刻崩折!
強勁力道撕裂而來。
冰點道人猛然後退,莫宇全身猛震,口鼻耳目皆噴血水,當場就死!
許九心神已處於失守邊緣。
他迷糊之中,直覺有人推了自家一把,就好似初入極大宮殿時,有人將他推向寒髓晶光。
他驟然醒轉,面現獰色,反手便抓住推自己的手,往前猛地一拉。
「真禁洞府,借我神力!」
血液之中,奔行的真禁玉碑陡放光華,巨大力道衝入他體內,竟使得他力量猛增,將修為遠在他之上的余克拉扯向前,一把推了出去!
砰的一聲,余克直接被撞殺成為一團血霧!
花二郎,寧小茹面色驚駭。
正當此時,忽然真禁洞府最核心處,極大宮殿中,一條虹光猛然衝出,往空猛走,赫然是那桑青山!
許九腦海中神念疾速閃動:「正當此時!」
體內真禁玉碑更為強猛閃爍晶光。
呼啦啦……整個真禁洞府,都在震盪、閃耀。
劇烈微縮。
幾乎只是呼息間的光景,偌大真禁洞府,便化作一點極微小的晶光,於虛空中猛地一閃,消失不見。
許九,冰點道人,花二郎,寧小茹,景重,真元子羽,蘭澤蒼,六雪等等等等,所有人,盡都一下拋散進入空中。
冰點道人大吼一聲,祭出了仙鳥,伸手猛抓,將許九等人抓向自己身邊。
原處是巨大的深壑,真禁洞府消失之後,下方赫然顯現出來一個龐大的深窟,幽深無盡,內中有滾滾的寒流氣息,立刻奔騰而出!
極寒地穴!
秣道人尋得此處,真禁洞府鎮壓於這極寒地穴之上,以地底之下萬古寒穴不斷噴湧的寒氣,作為真禁洞府沒有主人掌控時,一切禁制大陣運轉的源泉。
如今真禁洞府消失,極寒地穴顯現,又失去了堅厚地層覆蓋,立刻開始狂暴噴湧。
真元子羽狂嘯一聲:「洞府!洞府被桑青山收走了!」
大船之上,蘭澤蒼亦驚怒道:「地極寒流!」
蘭澤蒼與真元子羽齊齊恨聲道:「極寒地穴中噴出地極寒流,我等也要被凍殺!走!」
許九被冰點道人一把攝拿抓去,依稀能見那飛遁而去的大船上,有一雙迷離失神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但很快便錯失而過……
下一刻,他已和花二郎,寧小茹,景重三人一起,被冰點道人攝入「仙鳥」之中。冰點道人也進入其中,面色蒼白,猛地張口噴出一大口血液,精光閃爍,卻是冰點道人的心頭精血,祭入「仙鳥」之中。
仙鳥陡然以驚人的速,遠勝來時速數倍,也不知向著什麼方向,撕破空氣,猛飛出去。
許九默然跌坐在仙鳥內,身體裡奔行的血液中,米粒大小的真禁玉碑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點米粒大小的晶光,渾圓一團,內中包裹著的,卻是一座有一百零座宮殿的洞府,在他週身血液中穿梭……
他用力地仰著頭,透過「仙鳥」,看冰荒上陰沉覆壓的玄色天穹,仿似他此時的心緒一般陰沉。
他將頭仰得極高,不敢垂下。
因為他恐怕一低頭,會看見自己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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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大章節,超過一萬字。寫和修改加起來,共用時大約將近個小時!加上之前那一章,除了中間吃飯休息上廁所,我差不多狂寫了十個小時……感覺自己都他娘的要廢掉了……天也快亮了,幸不辱命。
這就是這一卷的終章了。
真心話,這卷我自己不怎麼滿意,寫得不好。向大家說抱歉,同時感謝一直跟著的書友們。大約在之前三江推薦的時候,發覺推薦效果很差,我就知道不對頭,於是推倒大綱重來。原本的大綱裡,許九不會這麼早弄這麼大一洞府在身——這不是金手指,這他娘的是金大腿了!
現在感覺超級累,趕緊滾去睡覺。這章的字數,相當於三章了。容我今天三十號就不更新了,因為腦子都空了,不曉得接著開第三卷該怎麼開始。等我睡覺起來,晚上順便理一下後面的情節、提綱,明天開始第三卷。
書的成績著實不算好,但好在還有一些朋友在看。我說過這本是我重拾節操的書,後面我要努力寫得更好些。唯其盡心罷。
哦,對了。感謝墨汁~,小浩-xhsh,渴望末世的打賞。
末了,用一萬字大章求您手裡的推薦票!
以上。
by:貪杯戀色好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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