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借刀 文 / 麥孜
顏玉悠悠轉醒之際，緩緩睜眼之時，眼底已是一片清明，絲毫沒有一點朦朧與沒迷離之色，跟沒睡前的精神狀態一般。
她側過身子，肉呼呼的臉也跟著測過來，眼裡就倒映出南門贏的影子；雖離得很遠，但也能看見他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很快捕捉到了她投過去的視線。
視線滑過廂房內的陳置品，眸光流轉，見到了左嬰與纖意的身影；左嬰在屋裡忙活，纖意在她身邊守著她，纖意所站的地方，與南門贏形成成對立的角。
看來是左嬰奈何不了南門贏，轉手請了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纖意來擋住南門贏，卻也是個妙法子！
她想：纖意死板又接近偏執的性子，南門贏對付不來，只得不與纖意計較。
「你怎在這裡？」顏玉安靜的開了口。
話雖是問話，意思卻很明確，是請南門贏離開的意思。
南門贏一聽便聽出來了顏玉話裡的意思，不置可否的笑著轉了轉手裡的杯盞，繼而把杯盞擱在香几上，才慢條斯理的理了理衣裳朝顏玉走來。途中看了纖意一眼，笑著出聲道：「快給本公子端個椅子來坐坐，你若不依，公子我就隨便坐了。」
他指的隨便坐，那就是纖意不搬椅子，或是椅子搬來的晚了，就坐在顏玉的床邊了。
纖意橫了他一眼，沒好氣的冷哼一聲，冷著臉搬椅子去了。
她一個平民百姓，對王爺公主這種身份地位貴重的人，天性裡就存有恐懼和奴性，更何況宋洛清將冷酷已經發揮到淋漓盡致了！
但南門贏不同……若是南門贏這貨膽敢抱住她家小姐，指不定她就跑過去搶人了！
被一個丫頭這般對待，南門贏很是不在意的笑笑，轉而看向顏玉。他知道她在忌諱什麼，便開口解釋道：「李、常兩位婆子正在忙著教訓她們手底下的人去了，這會子應是沒空理會你我。」手托著下巴，眼珠子轉了兩轉，不滿皺著鼻子，「也沒多久不見，怎一見就生疏了？」
顏玉半垂著眸子不語。
南門贏討了個沒趣，又嘮叨了幾句，見顏玉默不作聲的攏了攏被子，作尷尬狀的摸摸鼻子：「我的姑奶奶。小的走，小的這就走還不成麼！」說著一面微微無奈的搖搖頭，一面笑嘻嘻的謝過搬來椅子的纖意。手搭在背上，說走也就走了。
纖意拿眼瞅著南門贏離去的方向，嘴裡「怪哉、怪哉」的嘀咕，把椅子放回原處，有飛快奔到顏玉的床前。小聲碎碎念道：「方纔咱們好請歹請，這尊佛就是動也不動，莫說是咱們兩姐妹細胳膊細腿的，就換了兩位姑姑來，估計也請不動那尊佛走；便眼下小姐只說了一句話，那尊佛就肯自行離去了……」說著一臉崇拜的看著顏玉。又把「怪哉」兩字重複的嚼上兩遍。
顏玉難得見纖意這副討喜的模樣，小胳膊小手支起身子，左嬰忙伸手過來幫忙；顏玉原是不用左嬰幫的。但見左嬰臉色堅決，似照顧病人般的照顧她，她也就不推托順著她，配合她了。
豎起枕頭，顏玉舒服的靠著；「嚇著你們了？」
她心底清楚。南門贏在兩個丫頭不停的驅趕下硬是留下來，只為了看一眼醒來的她是否安康；故而。不論是方纔還是眼下，顏玉的心裡都是暖暖的。
左嬰笑著搖頭，纖意卻一臉中肯的點點頭。她倆不默契的表示完自個所要表示的意思後，相視一眼，均是默契十足的朝對方瞪眼，惹得顏玉笑的開懷——
一陣熱鬧後，兩丫頭見顏玉相安無事，心底的不安都一掃而空了。
這不，左嬰卦的嘴又癢癢了，她朝顏玉眨眼，神秘一笑道：「您猜是誰就您的？」
顏玉不明所以的看著左嬰，等她開口。
左嬰就頓了一頓，並沒墨跡很長時間，雖見顏玉的興趣不大，但還是興致盎然的又道：「任您如何猜也才不到！」
「小姐您剛落水不久，謹親王就騰空飛來，直衝溫泉！奴婢還沒回過神來，謹親王就把您抱上岸；還是謹親王抱你回來的呢！」她越說越興奮，看顏玉眨著眼，並沒有什麼大反應，聽到這條爆炸性的消息也沒說些什麼，就好像理所當然一般，不由得眼露奇怪的詢道，「小姐，您怎不說話？」
好半天沒見顏玉給她反應，左嬰琢磨著她是不是又說錯什麼話了，正要細細琢磨開來，就聽顏玉不在意道：「那我是該謝謝謹親王了。」
左嬰額頭上緊滿了黑線，暗暗道：這不是重點好不好！
南門公子在您廂房裡，您一醒來，就腦袋瓜子清醒的知道要趕南門公子走，可同樣的事發生在謹親王頭上，您怎變得不拘小節起來了呢？
顏玉聽左嬰說是宋洛清把他從水裡撈上來時，面上雖不動聲色，心裡卻也暗暗吃驚！
吃驚歸吃驚，但是她覺得這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不過救命之恩，還是要報的！看來這次回去之後，首要任務就是說服母親把靜園的配方送給宋洛清了，這不是白白送的，是人家救了她寶貝的女兒才送的……雖然他不及時施救，準月、沽月也會下水的……
胡思亂想之間，又想到南門贏——突然臉色一變，沉聲朝身邊的兩個丫頭道：「左嬰給我梳妝，纖意馬上請了南門表哥來，在外間置著，好生伺候著。」
纖意看了顏玉一眼，領命道「是」。
她腦子進水了不成！
南門贏這時候出現在宋洛清的嘉馨府——他不可能無緣無故隨著宋洛清來這，他沒那個時間和閒心；既然沒時間和閒心，那麼只有一個條件可以支持他來這，就是百里府發生了什麼大事，而且這事還跟她有關……也就是說：他有什麼事情要告訴她。
南門贏要告訴她的事定不是小事，否則百里音沐不會要他放下學業不顧，專門跑一趟嘉馨府；百里府沒派人事先通知她。估計其一是柳氏不知情；其二怕事不想她學習分心了，所以才沒告訴她。而老夫人的心思她還猜不透！
快步步入廂房的外間，南門贏就盯著她笑著開口抱怨道：「表妹，這般來回折騰的，也就是你我才忍了，若是旁人我早翻臉了！」
顏玉聽罷，微微一笑的朝他：「多謝表哥疼惜妹妹！誰讓表哥這般多的妹妹，單單只與我親近，這也怪不得妹妹不是？」
南門贏微微挑眉，笑歪了嘴應道：「是是！」眸珠一轉,「你找我何事？」
顏玉怔怔看著他。歪著頭問：「不是你找我麼？」
瞇了瞇眼，南門贏笑的要多邪魅有多邪魅：「我方纔還想著妹妹什麼時候能想起我，能把我請來。反正我肚子裡的這見事，是那種可說可不說的事件，不說哥哥我也沒任何損失……」云云。
顏玉不再與南門贏打馬虎眼，冷聲道：「說。」
南門贏深看了顏玉一眼，端正了坐姿。正色直接步入主題：「老夫人遇刺，刀子劃傷了肩膀；王婆子為老夫人擋劍，肚子被利劍刺穿，掙扎半響後，就當場斷氣了；那刺客留下字條，說百里府下一個受傷的就是最受老太爺疼愛的大小姐。為此老夫人下令徹查刺客一事。我母親不放心你，故而，就把我就來了。」
他的語氣雖是一板一眼的很是規矩。只不過那雙帶笑的眸子和滿不在乎的神色，完全毀了他的語氣：「不過紙條一事，老夫人瞞了所有人，就連柳夫人也不知情；老夫人也沒向我母親提及，是阮玉表妹趁我母親回府之際。偷偷告訴我母親還有這檔子事的。」
「我母親怕柳夫人愛女心切，也就瞞下了柳夫人。親自找先生給我告了假，就派我來保護你了。」
這麼凶險的事，南門贏三兩句話就說完了。
顏玉愕然……首先想到的是：此事若是真的，她豈不是欠了百里阮玉一個天大的人情？
南門贏的功夫雖沒有宋洛清的功夫好，卻也不是吃素的，閒雲道長手底下沒有吃素的徒弟，都是各有各的本事，專供所長。南門贏的暗殺本事，可是出神入化，上一世她就體會過了，所以絲毫不懷疑他能保護她的話。
竟然是百里音沐授的權，顏玉也不跟南門贏客氣：「那這段時間妹妹的人生安全，就全權托付給表哥你了。」
南門贏揚眉一笑：「你這丫頭還真不懂得客氣為何物！」
顏玉揮拳，呲牙咧嘴地回了他一句：「我這便是與你客氣了，要不還哥哥妹妹的叫的這般酸溜作甚！」
回應她的話的是南門贏的響亮悶沉的笑聲——
老夫人再遇刺，王婆子當場死了，也難怪老夫人會下令徹查了。
可上一世的王婆子可是活的健健康康的，在老夫人當家後，更是風光無限，怎到這一世，就因為老夫人死了？
刺客在上一世也是那沒影的事，至少她一點都不知情。
這裡邊到底有什麼她不知道的秘密……
刺殺老夫人的刺客，依著百里如玉上回的描述，老夫人根本就是認識刺客的；而且據她目測，這刺客就在百里府；除非刺客有同夥，否則只要她出入百里府，就會立馬被老夫人下令徹查的人發覺！
她與那刺客的之間，就是天高皇帝遠的距離了。
思緒正高速旋轉時，就聽屋外傳來一婢子的焦急的聲音：「大小姐，二小姐那裡鬧起來了，二小姐的奶娘，命奴婢來請大小姐您過去主持一二。」
顏玉聽罷，對上了南門贏的眼睛，與他面面相覷。
令左嬰把那婢子帶進屋來。
那婢子一見到顏玉，就急忙朝顏玉跪下來了：「奴婢給大小姐請安，大小姐萬福！」
顏玉輕聲道：「起，那麼小姐那發生什麼事了，這般急匆匆的請我過去。」
「回大小姐的話，老夫人派了個婢子作二小姐暫時的貼身丫頭，二小姐不依，正趕那婢子回府呢！」
顏玉輕輕「哦」了一聲，只有南門贏聽出了這「哦」字一音，那語調輕輕上調了幾：「那婢子是哪個，你家小姐又是因何要趕她回府的？」
奴才若被主子嫌棄，那就是做奴才們的莫大的悲哀了。
那婢子回道：「這婢子大小姐也認得，就是菩福院的翠兒。」
顏玉一愣，難怪百里如玉發火了，原是那毀了容的翠兒別老夫人送到百里如玉身邊當貼身丫頭了。
看來老夫人還沒放棄苾芯，總有一天，苾芯也會回到百里如玉身邊。
話說……老夫人想的法子真夠絕的！
裡子和面子，二者擇其一而選的話，百里如玉肯定選擇苾芯，雖然她恨透了這兩個給她丟面的丫頭，但是要她二者擇其一而選的話——
想罷，腦海裡靈光一閃，臉色霍地一白；看得南門贏皺緊了眉頭。
顏玉很快恢復了原先的臉色，語氣樂呵道：「表哥，咱們一起去看看如玉妹妹，如何？」南門贏卻聽出了她語氣裡的冷絕。
他點了點頭，笑嘻嘻的道：「好，我也想看看，是什麼樣的丫頭能教我如玉表妹這般不滿意，非得打發了回去，這不是博了老夫人的面麼。」
顏玉的面色有異、語氣冷絕，這裡邊有什麼問題，一起去看看，就能明瞭。
顏玉換了左嬰纖意，同南門贏一起，跟在那婢子的身後出了西廂房。
剛出了西廂房，顏玉的眸光突然一閃！
翠兒！
不就是她懷疑刺殺老夫人的對象麼，她還這會子到出現在嘉馨府了……而且被老夫人親自派來給百里如玉作貼身丫頭的；只怕翠兒此行的目的並非只是作百里如玉的那麼簡單，刺殺她才是此行的目的。
好個借刀殺人！
有苾芯安排的螃蟹和生花生做鋪墊，百里如玉身邊再來個人，就顯得理所當然了，雖然都是不想她有好日子過的人。
不過不得不說，老夫人還真的捨得下血本！
竟然能用王婆子的性命給翠兒鋪路，若不是提前從左嬰嘴裡聽到了三丫在老夫人遇刺的那晚，碰見了一個像翠兒的身影；若不是她反應快，南門贏的消息來得及時，還真給老夫人蒙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