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十一章仇人之名 文 / 憶天一夢
門口的柳瑩狠狠地瞪了楊樂天一眼，從籃子裡摸出一隻精緻的紫金葫蘆來，走到楊樂天塌前，伸手便要去脫楊樂天的衣衫。
楊樂天心中一凜，他明明知道柳瑩這麼做是要給他療傷，心中還是不怎麼自然，但也無奈，只好放縱柳瑩的行為了。他漸漸合上雙目，腦子裡閃出琳兒的清純微笑，這樣他心裡會好過一些。柳瑩將紫金葫蘆裡的藥粉混上新采的綠茶嫩芽，敷在一道道的傷口上，最後用棉布纏好。她收拾起殘餘的茶葉，媚目一轉，柔聲道：「楊大哥，現在感覺怎麼樣？」
楊樂天依舊望著窗外的飄渺絲雨，目不轉睛地道：「謝了！」
柳瑩見楊樂天如此冷淡，不免有些生氣，但是這個男人越不易征服，對她的吸引力就越大。她泯了泯唇，輕笑道：「楊大哥，你也餓了吧，先喝杯酒吧！」說著，伸手向籃子底下一摸，竟然摸出一瓶酒和兩個琉璃花杯。在楊樂天這種傷勢下，柳瑩居然讓他喝酒，這意味著什麼，彼此心中自是十分清楚。可是楊樂天內心的傷遠比身體上來的嚴重，如今一杯麻醉劑擺在眼前，況且已經送到了嘴邊，他不能拒絕，哪怕這是一杯毒藥。他一飲而盡，直貫肝腸，果然是杯強勁的麻醉劑，團團熱氣充斥著他的頭腦，刺激著他的神經，也直逼著他身上的道道傷口，但他卻可以忍著痛喝下第二杯。他幾乎很少喝酒，這次也特別容易醉，三杯入腸，靈魂就快要跳出軀殼了。他知道自己就快失去控制了，此時僅存的一點理智提醒了他，他用眼神推開了那杯酒，道：「夠了！」
「真的麼？這麼快就撐不住了。算了，我不會勉強我愛的男人。」柳瑩咯咯一笑，露出得意的神采來。她把杯子擲入藍中，抬手摩挲著楊樂天的傷口上的棉布，輕聲道：「楊大哥，那天武林大會上認出我了麼，我殺了個少林禿驢，好爽快！可是後來那個吳陰天實在可恨，不過我不會因為這個就錯過那場武林大會，我一直都在，看著你怎麼為我出頭，怎麼挫敗吳陰天的銳氣！你知道麼，這次我要好好謝謝你。」柳瑩滿面嬌容，媚目流轉，繼續道：「楊大哥，你那天用了好厲害的武功，你還記得麼？可以告訴我是什麼精妙的武功秘笈麼？」
這回柳瑩繞來繞去總算說到了重點，楊樂天混混沌沌地答道：「你是說煙雨六絕？」他慘淡的笑了笑，原來他一直在聽柳瑩說話。
柳瑩笑道：「原來還有個這麼好聽的名字！要是可以見識……」
楊樂天打斷道：「不用想了，書已經毀了。」
柳瑩笑容一斂，怔道：「怎麼？」
楊樂天歎道：「不要再問了，柳姑娘！」
「柳姑娘！」柳瑩以為自己聽錯了，楊樂天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稱呼過她。楊樂天雖然不能動，卻正衝著她微笑，這個轉變太突然了，她似乎有點莫名其妙了。
楊樂天道：「我要你留下來。」
「什麼？」柳瑩瞪大了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
楊樂天答道：「留下來，你一定希望如此。」
柳瑩眼爍精光，她毫不掩飾自己的吃驚和得意，輕輕笑道：「你可不要後悔哦！」正當她陶醉之時，夜空中一陣幽冥的蕭聲飄蕩入耳，聲音似狼的啼哭一般恐怖，柳瑩立時警覺起來，暗罵：「該死！」她娥眉一豎，對楊樂天道：「本姑娘今天沒空陪你玩了！」剎那間縱身躍出門口。
深夜，神摩崖上，天神教總壇。
總壇正殿內燈火通明，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大護法齊集於此，坐在正位上的正是神尊陸峰。此時，忽聞殿上陸峰言道：「興兒，外面狀況如何？」
青龍江武興一躬身，道：「回稟義父，無名山莊吳陰天已經率領各大門派到達神摩崖下，蓄事待發。」陸峰點點頭，抬眼和楊雲仇對望了一眼。
白虎楊雲仇微微一笑，道：「義父儘管放心，孩兒早以安排妥當，一切盡在孩兒的掌握之中。」
「就是嘛，僅僅是一群烏合之眾，何勞義父您老人家掛心，這事吩咐孩兒們一聲就行了。」朱雀柳飛儀忙上前一步。
陸峰應道：「嗯，做的好。吳銘他這次真是老糊塗了，竟然派個毛頭小子來，就妄想滅了我們天神教，未免也太小瞧本尊了！」他聲如洪鐘，撩動袍袖，殿內空氣被這麼一攪，頓時如波浪般翻湧起來。陸峰平了平心境，又道：「明日就是初一，是我閉關的日子，料想他們明日會借此機會攻上來。」
玄武夜裡歡忽然插話道：「不如孩兒今夜便下去殺了吳陰天，義父也好安心閉關。」
陸峰面色驟然一沉，一掌擊在獸紋座椅的獸頭扶手上，突的一轉，「義父，不要！」江武興慌忙失聲叫到。可惜為時已晚，「刷刷刷」三道白光橫空閃過，撲哧幾聲三根剛針已刺入夜裡歡的肩胛骨，夜裡歡立刻用右手摀住鮮血迸流的左肩，左膝點地，低頭道：「義父，孩兒知錯！」
陸峰怒道：「哼！不長進的畜生。」
「義父息怒！」楊雲仇和柳飛儀齊聲道，楊雲仇又道：「明日之戰我天神教早有準備，何況來的只是一群烏合之眾，孩兒有十足的把握，義父可以在關內靜心修養。」
陸峰聞得此言，心中大為寬慰，徐徐道：「好。不過……」他停頓片刻，簇眉道：「你們不准動吳家的人。」陸峰一字一頓的說出這話來，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人同時應了，便沒有任何一個人再敢多言。他揮手屏退了四大護法，獨自轉回到屏風後面去了。
這四大護法雖然退了，但心中卻存了同樣的疑惑。吳家向來以武林正派之首自居，這注定與天神教勢不兩立。玄武的想法完全沒錯，暗殺本是慣用的手法，這無疑是最快捷最利落的解決方式，但神尊不僅為此動怒，還偏袒吳家的人，這又是為何？
翌日晨，大霧籠罩了整個山塢，楊樂天依舊躺著，側臉仰望著窗外的一片天空，傷口的劇痛換回了他清醒的頭腦，昨天的事情他還依稀記得，柳瑩忽然消失，什麼也沒發生。柳瑩回來了，這次籃子裡不是茶葉，而是一些饅頭，當然裡面還有一樣必不可少的東西，那便是酒。
柳瑩款擺柳腰，欺到楊樂天身前，幫他換了藥，又餵了饅頭，楊樂天好像身體不是自己的，閉上眼睛，任憑柳瑩一番擺弄。然而他此時最渴望的還是酒，相信那是一種可以讓他暫時忘記一切的東西。
柳瑩剛斟上了一杯酒，端到楊樂天的唇邊。楊樂天微張皓齒，那酒一滴未喝，倒是灑了柳瑩一手。柳瑩忙著整理，楊樂天忽道：「神摩崖離此很近吧？」
「沒錯。」柳瑩頭也沒抬，掏出香帕去拭衣袖上的酒漬。
「你是不是天神教的人？」楊樂天道。
柳瑩手中帕子一滯，揚了揚嘴角，道：「不是。」
楊樂天沒有正視柳瑩，他對這個答案似乎不滿，又追問道：「你是為了煙雨六絕才救我，對麼？」
柳瑩驀地一驚，道：「自作聰明！」即使楊樂天不去看她，她也在故意閃躲著楊樂天的眼神，低著頭，緩緩地拭著衣袖。
楊樂天黯然一歎，其實他心中早有答案，轉而又道：「天神教的神尊是什麼人物？」
柳瑩道：「神尊？神尊創立了天神教，他的武功高深莫測，令人難以臆度。」
楊樂天道：「他的功力和吳銘相較呢？」
柳瑩道：「吳銘……也許和陸峰不相上下吧！」
楊樂天的耳膜忽然「嗡」的一聲，怔道：「你剛才說什麼？」
柳瑩道：「我是說他和神尊的武功造詣應該差不多。」
楊樂天道：「不對，你剛才說……陸峰！」陸峰是他滅門仇人的名字，這兩個字早已不是刻在匕首上了，而是刻在楊樂天心靈的傷口上。
柳瑩答道：「神尊不就是陸峰嘛，有什麼不對？」她嬌媚一笑，對楊樂天道：「原來你連這種路人皆知的事情都不知道，還在江湖上混麼？難不成你的琳兒也沒告訴過你麼？」
楊樂天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次沒有聽錯。為什麼，為什麼？從來沒有一個人告訴過他，天神教的神尊就是陸峰。他曾向琳兒提過他的父母之仇，也曾清楚地講出那兩個字，為什麼琳兒從來沒有告訴過他？難道這種人人皆知的事情，琳兒會不知道？假如不會不知道，那便是琳兒有意隱瞞？他捫心自問，只感到一陣劇烈的頭痛壓制住他的思考空間。
此時，窗外又傳來那種鬼哭狼嚎般的蕭聲，柳瑩雙眉一皺，道：「我要做事情了，明天再來。」她這個「來」字還沒等出口，一步已經邁到門外……